吳孝良以不足一團人馬進攻延吉,劉銘秋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個年輕的將軍到底是哪裡來的那麼大膽量?延渾旅可不是普通的三團旅,旅長延渾鎮守使高士儐作爲吉林督軍孟恩遠的內弟,其所轄部隊在編制上已經相當於一個師,此前一直不顯山露水是不願惹人猜忌,如今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也沒什麼好遮掩的,直接改旅爲師。
至於延渾二團被殲,以及北京政府的施壓這兩筆帳,吉林督軍孟恩遠倒是有一多半都算在了張作霖頭上,他張大帥大張旗鼓的將軍用物資由南滿鐵路運至濱江,又由濱江經中東路運往綏東,期間大費周章未必就安了什麼好心,一旦吉軍稍有異動,便是上好的驅孟藉口,此次高士儐沉不住氣給他惹了很多麻煩,偏偏在這內外交困的緊要關頭又不能處理,並且不但不能處理還要加強他的實力,如今吉林內外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只有他的這個小舅子忠心耿耿,雖然人急躁了點,但又如何能做自斷臂膀的蠢事?
最可氣的還是那個自稱綏東軍的吳孝良,公然在吉林的地盤直接挑戰他的權威,更可笑的是做了張作霖的槍仍不自知,竟然又自不量力進攻他的大後方延吉。最近,駐寬城子滿鐵守備隊的日軍開始蠢蠢欲動,爲防止意外,他不敢調兵去增援,但是以延渾軍一師的兵力,對付個外來客軍,當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他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綏東軍出了東寧城,延綏芬河南向支流大綏芬河向難開進,四月初的大河已經隱隱開化,白天河面上的雪化的稀里嘩啦,冰層已經碎裂浮動,大隊人馬不敢在走河面,只是沿着河岸密林行商獵戶踩出的小路前行。
隊伍行進緩慢,吳孝良開始隱隱擔心,是否能夠及時趕到既定低點,如果錯過時間,很可能便與進攻東寧的延渾軍錯過,後果不堪設想。馬占山似乎看出了吳孝良的心思,笑道:“旅長勿憂,四月正是大開化的季節,道路泥濘不堪,本來就不是適合行軍打仗的季節,咱們走的慢,他們一樣走的慢,沒準那幫慫蛋這會纔出延吉也未可知呢.”
出了密林,河面陡然變寬,大量破碎的冰塊隨水流浮動在河面上,“前面便是吉雅河,再往前五十里是三岔口,既定地點便是那裡。”馬占山又適時的介紹着詳細地形。
“秀芳,我想交給你一個艱鉅的任務。”吳孝良目不轉睛的盯着馬占山,離開大綏芬河時他心中就有了一個計劃,但這計劃必須由馬占山來配合,他不樂意就此便罷,如果願意配合,不僅會影響整個戰局對他來說還是大功一件。
馬山山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爽快的道:“旅長儘管吩咐。”
……
當夜,綏東軍與延渾軍在三岔口遭遇交火,戰鬥十分激烈,高士儐親率部隊的戰鬥力畢竟不同於被殲滅的那兩個團,吳孝良由於人少,不便正面對抗,就又玩起了前方佯攻,後方真打的策略,偏偏這招自保定軍校起就屢試不爽,高士儐陣腳大亂,但士兵仍舊有節奏的便抵抗邊撤退,似乎人數並不佔絕對優勢,看情形大概只有一團人馬。
吳孝良發現這個情況,便命令李五一帶警衛排進攻側翼,以期徹底摧毀延渾軍的士氣。延渾軍果真不敵,開始退卻,斷後部隊放棄陣地也如倒卷潮水一樣潰走。
綏東軍士氣大盛,越殺越勇,一直追擊潰兵到天明,也因此隊伍拉的過長,吳孝良隨指揮部被遠遠甩在了後面。
前方傳來消息,潰兵已經損失殆盡,再難形成戰鬥力,但又遭遇多股敵軍,隱隱一座小城便在霧氣之中。
吳孝良命令就地駐紮,並盡遣傳令兵命各部連排長收攏本部士兵,往指揮部方向聚集,休整備戰。一切命令下達完畢後,他登上了附近小山坡,小山頂光禿禿的,四月北風依舊刺骨,人們不禁鎖緊了身子,望遠鏡中,遠處晨霧瀰漫,果真一座小城若隱若現其中,所料不錯,這便該是汪清了,只見汪清城前,成羣的士兵在來回忙碌着,挖掘送土,他們在挖戰壕,應是前方突然傳來敗退的消息,高士儐不明敵情,才下令構築攻勢的。
綏東軍人少,即便延渾軍不構築攻勢,也未必能佔了便宜,再者激烈的戰鬥一夜,體力早就透支,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再無一股拿下汪清之力。
這個高士儐果如世人所言,用兵急躁,呆板,優勢在手便高歌猛進,一旦受挫又積極構築防禦工事。吳孝良心中暗暗可惜,如果再給他一團人,不致這般捉襟見肘,當可一鼓作氣攻下汪清,活捉高士儐。
中午十分,晨霧散去,延渾軍發現對面綏東軍竟是一個團的規模,立刻進兵攻擊綏東軍營地。
但是,綏東軍以裝備精良,重武器數量多而著稱,高士儐的延渾軍這一次進攻踢到了鐵板上,各種輕重機槍與步兵炮齊齊開火,延渾軍沒等摸到對方陣地就已經損失慘重。
有了中午的試探,延渾軍再不輕易攻擊,但是大隊人馬從四面八方繞路而來,在綏東軍四周紮下營盤,構築陣地,看樣子是意圖將他們圍困死在汪清城前。
吳孝良如何能讓他們如願,乖乖的被困死,立刻組織反攻,交火後,綏東軍很快將西側挖工事的延渾軍打的慘敗。但他們卻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掉頭衝東側挖築工事的延渾軍而去。左衝右突之下,高士儐散落在城外的軍隊竟然被各個擊破,慘敗而回。
李五一站在硝煙滾滾的戰場中心,指揮着士兵們打掃戰場,延渾軍的裝備並不落後,大多是東洋造,有少量的輕機槍,重武器幾乎沒有,俘虜抓了一堆又一堆,突然有士兵興奮的叫道:“排長,抓了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