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繁的不知情,讓看到希望的我們,又一次迷茫了。現在任誰安慰我我也不相信言默真的一點事情也沒有了,言默故意躲起來,不讓我們看見他的脆弱,就像當年在言默和我一起的時候,寧願每四個小時去一次廁所,也不讓我知道實際上他是吃藥。房裡的氣氛有些持續的低氣壓,每個人都擔心言默,又因爲這擔心牽扯出更多的東西。
四個人坐在客廳,蘇罙何小艾已經習慣了這小時候居住的老房子,兩人打量周圍的眼神裡也不自覺帶上了感情,因爲有着共同的難處,於是氣氛沒有再像先前那麼劍弩拔張,如果不是許陌枕從開始就不曾變過的笑臉,和蘇罙一直揉着眉頭不斷接着電話的疲倦,我都會忘記先前,我們正在做着什麼樣的事情。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麼?”看着蘇罙的苦瓜臉,我低聲問着許陌枕,何小艾拿着杯果汁在發呆,許一繁哭累了已經睡下。這樣的狀況總是會讓我忘記我身處的複雜關係。莫名對他們少了敵意。當然,也只是微微少一點。
“恩,很順利,出乎意料的順利。就像是先前有人安排好了一樣,就像是……蘇罙無所謂,攤着手任我們去取一樣……”爲了強調這容易性,許陌枕還用了一串排比。不過這‘就像是’的說法真讓人不可信。我想了想問許陌枕:“你說蘇罙他們的意思是不是言默經常從醫院逃跑啊?”這次我的問話聲音明顯大了一點,這個問題何小艾也可以解答。
果不其然,何小艾的眼神蹭地一下,就朝着我看來,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裡帶着令人髮指的期望:“是的,小默經常會違背醫生的意思偷偷出院,然後消失不見人影,一段時間之後又好好的回來了。他經常這樣……你知道他在哪裡?”
我默:“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言默就帶我來過這裡一次。不過……就因爲言默經常跑出來,你們難道還沒有習慣麼?以前每次都這麼找?”如果言默經常跑走的話,最根本的方法是在醫院加派人手不給他這個機會吧,這樣跑了之後再全體出動來找是不是會更加困難啊……對於這家人啊,只能說深深的不解中……
“以前小默跑走的時候都是差不多已經痊癒或者真正的危險期已經度過了啊……”何小艾朝我大吼小叫:“可是現在呢,昨天晚上他才發病,並且強忍着沒有去醫院,和他的向助理討論了一整夜對策,要是他暈倒了的話該這麼幫着Lyin制勝,然後今天早上又帶病出庭,你以爲言默是鐵打的麼?”
“可是不對啊,這些事情你怎麼會知道?就連人家討論了一整個晚上你都知道,你那時候在言默家裡麼?”我疑惑地瞪着眼睛。
何小艾一陣語塞,恨恨地瞪着我:“是,我沒有在現場,我只是後來才找向助理打聽的而已。可是他們整夜沒睡,言默帶病,且操勞過度卻是千真萬確的。”
“所以你擔心言默會因爲熬了一個晚上,於是生命垂危?”天知道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和何小艾一樣焦急,但是就是要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找何小艾茬來互相攻擊,這樣熱鬧一點也許,還能知道一點別的東西。
“郝小心,你這是什麼口氣?言默纔不會死。只是你不知道……在庭上言默的表情有多麼難看,言默不管到哪兒都要光鮮亮麗的人,怎麼會突然就那麼憔悴了?看起來和原來的言默天壤之別,都是你的錯。”何小艾心裡也有一團怒火,並且藉着我的開頭,全部都傾瀉到了我的身上。
“這麼說來,上次言默帶着我逃跑了,也是因爲他已經度過危險期了所以你們沒有來尋找他?”何小艾的質問我心中有愧,於是心虛地轉移了話題。
很顯然的,何小艾雖說已經被氣得急得已經快瘋了,但是仍然捕捉到了我問這個問題的細小心事。何小艾嗤笑:“你是想問爲什麼上次蘇罙沒有來找你,反而和我訂婚了?”何小艾的冷笑讓我有些無措,我確實是想知道。可是我身邊還坐着許陌枕呢,我握緊了拳頭:“即使是這樣,我不應該問清楚這個問題麼?你和蘇罙的訂婚,好歹也是我們家的大事兒啊。我身爲長姐,關心一下也正常……”臨時的蹙腳藉口,讓我在許陌枕旁邊不安地動了動,許陌枕回過頭看我,我朝他笑笑。
然後他仍然一副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看新聞去了。
王媽很早就被許陌枕哄去睡了,睡前還拉着我的手賊眉鼠眼說着這孩子也不錯。我仍舊是笑。新聞裡傳來播音員不大好聽的聲音,即便是這樣,我和何小艾的吵鬧聲仍舊絲毫沒有影響到許陌枕對新聞的目不轉睛。
蘇罙接完電話回來,不一會兒也鐵定被喊了出去,看到這裡何小艾又找到話題似的,開始說着:“你們兩個還真是狠心啊,真的讓蘇罙走到最後這一步,什麼都不給他留下?”
我沒有說話,許陌枕像是忽然注意到了這邊似的,忽然拉着我:“小心,我好像聽到樓上有什麼動靜。”
我和何小艾都是一驚。側耳似乎真的聽到樓上有那麼一點聲音傳來,但是仔細聽去又似乎什麼聲音也沒有,許陌枕忽然站起:“小心,樓上有王媽和許一繁,上去看看……”
我們三個又轟轟地朝樓上跑去,經過王媽的房間,放低了聲音敲門:“王媽,你在裡面麼?”
許陌枕朝我們擺了擺手,輕輕旋開了門,王媽睡着了,並沒有聽到我們一羣人的聲音,老太太睡得很安穩,一呼一吸間盡是平靜。我們悄悄退了出來。然後對視一眼,都加快了速度王許一繁睡的客房奔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許陌枕自然地停了下來,讓我和何小艾進去,這個時候還在計較男女這一套,我對許陌枕不知道是賞析,還是無奈。但這些在現在不是重點。
我和何小艾小心推開門,許一繁的牀上空空的。我和何小艾一愣,然後我對着門口擺手:“許一繁不見了。”也許是受了許陌枕的影響,這種時候,我也計較起了房子裡還有睡着的王媽。所以壓低了聲音。
許陌枕看到我擺手,先也是愣了愣,大步走向我們的時候臉色已經僵硬了起來:“許一繁真的不在?”
我反而被他的問得茫然了,“你不是說你聽到什麼聲音了麼?”
許陌枕微微側頭,咳嗽了幾聲:“那時候以爲你們又要開始爭吵,所以轉移話題的,我其實……咳咳……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許陌枕一邊說,一邊朝着牀走去。聲音有點小尷尬。他在牀上摸了摸,然後拉開了被子……
我們這纔看見那被單竟是被許一繁剪得一條一條的,綁在牀腿上。許陌枕往牀下面一探。很明顯的是被單條接起來的繩子,承受不了中午斷了,然後彈回了牀下面。
許陌枕又踱步到了窗邊,我跟了上去。從二樓的窗戶看下去,到看不出什麼異常。不過許一繁是不是自己給跑了。下面肯定也有蛛絲馬跡。正巧蘇罙這時候也在門口探了探:“你們怎麼都到這裡來了。許一繁出事了麼?”
何小艾魂不守舍地迎了上去:“許一繁不見了,許一繁竟然自己撕了牀單跑了。她騙了我們,她明明就知道言默在哪裡,她騙我們說她不知道。許一繁騙了我們。”何小艾支撐到現在已然有些脫力了。這個現實也給了她不小的打擊,就這樣一個氣息不穩,暈在了蘇罙懷裡。
這麼看起來何小艾還真的對言默一往情深呢。蘇罙說的自己和何小艾是清白的也可信了幾分。不過言默爲什麼不喜歡何小艾呢。何小艾也是,蘇罙這麼好的人不選,非要喜歡言默這傻孩子,最萬惡的是這傻孩子還想不開看上我了。真是天雷加狗血的劇情啊。
許陌枕和我對視了一眼,我們默契地退了出來:“怎麼,現在看到他們這樣還是覺得不舒服?”
“當然不。”我否認:“怎麼可能還會傷心,不會了……”我堅決道。
“那小心,你是真的要嫁給我了是不是?”許陌枕斜過腦袋看我,我一本正經點點頭:“是,本來就說好了要嫁給你……”我訥訥。
許陌枕忽然停下身,眼看着就要走到二樓窗戶下面了,我急於去找許一繁是否安全的證明。於是一時沒有注意到許陌枕已經停下。但是他卻橫過了一隻手伸在我腰邊,我這一加速,正好撞在他手上,許陌枕一用力,我就落在了他的懷抱。我一愣,這絕對是個很考對方手上力度的一個擁抱,我用科學的方法想着。
“好,郝小心。我們就在一起好了。什麼蘇罙,什麼蘇錦裡。遲早都是要過去的人。”
似乎許陌枕在耳邊是說了這麼句話,他放開我很迅速,我沒有聽太明白,就掙開了他的懷抱去找起許一繁留下的痕跡了。就像偵探小說一樣,許陌枕最後在花園的細節中,證明了許一繁自己從二樓跳下,估計還受了點輕傷,然後跑了,而目的地,應該是言默。
“那麼說明不但是許一繁,就連着言默都是安全的,現在大家都可以放心了。”蘇罙替許陌枕總結,兩個高材生得出的結果一樣。
這番話讓我又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有些怪許一繁太不顧我們的關心。不過知道言默不危險就是好的,這樣就好了。這一天的緊張,就算是白擔心了,也比真的發生什麼好得多。許一繁知道言默在哪裡,她一定會照顧他……也許他們還能有些出乎意料的結局,也許……
我那時候還暢想着美好的未來,可是我忘了,蘇罙說的話,一向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