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您的茶。”翠蔓將茶倒好,小心地端在雨柔面前。
雨柔看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葉,淡淡地說道:“續一杯茶,等一個人,不知他是否會來。”
“那個人會是我嗎?”屋外緩緩走來一位男子,臉上掛着習慣性的笑容。翠蔓看着他上揚的嘴角,不禁大驚,是她的錯覺嗎,這整個人,和陽光一樣耀眼,就好像那位極富傳奇色彩的王一樣。
“你終於捨得出來了。”雨柔輕笑一聲,雙手環茶杯放於膝上,與男子對視,“是終於忍不住呢,還是……有什麼要問我。”
對上她那雙含笑的眼睛,恍若深邃的宇宙,探清萬物的一切,他無奈的苦笑一聲,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也不拐彎抹角,張口直接問道:“是,我確實有一事不解。無論是雨柔你還是當年的逸王,在讓子龍子鷹打聽情報的方式上都很令人費解。按理說像子龍這樣沉穩細膩的人應該被安排在宮內,而子鷹這種隨性,跳脫之人應被安排在集市酒樓這種地方。雨兒讓子龍在宮外與各大家族的公子結交,卻讓子鷹留在這深藏不露的宮中與各位大臣周旋,不知這有何用意。”
“煦公子可知雙生子的傳說?”雨柔問道。
“不知。”陳煦搖搖頭,一臉的迷茫。
“呵。”雨柔淺笑出聲,手環着茶杯,神色淡然,徐徐說道,“這也是我無意中從父王口中得知的。舊俗流傳,雙生子必帶大凶,面容相同,其一爲神明附體,天生富貴,另一爲邪魔寄胎,爲家族鄉里將臨災禍,一般會被溺死,最好的結果也是被遺棄,而朱揚恰恰就是那個被認爲是邪魔的孩子,只是朱家人本就不信邪,便也不怎麼在意。直到朱飛朱揚快三歲時,朱家出現了內部出現了大動亂,這時不知道是誰站出來指責朱揚是妖怪轉世,應該立馬被處死。但朱老將軍見他生的聰明伶俐,長大後必成才,心下不忍將這條小生命了結,才秘密將他送去訓練營,直到十三歲才被送回。”
“十三歲……”一旁的翠蔓突然喃喃道。
雨柔自是聽見她的低語,不禁想起七歲那年她和來雨瀟國遊玩的永安公主第一次見到朱揚的情形,那時朱老將軍不知和逸王說些什麼,但遠看過去印象最深的卻是跟在他們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她們看見他在逸王面前展露手腳,驚鴻一瞥卻讓她們永生難忘。最讓雨柔難忘的是少年平靜時那雙空洞的眼神,彷彿世間萬物都與他無關,只有在練武時才綻放出精光。
“或許這就是命吧。”雨柔無奈一笑,“朱揚這人最大的優勢就在於不靠譜,但又是這不靠譜才讓那些老謀深算的大臣們放鬆警惕,讓他在這宮中打探到更多的消息。朱揚自幼五感過人,一點風吹草動便能知曉,而朱飛的謹慎可以讓他在宮外結交更多實力強大的大家族公子。只是,這宮中的日子對於朱揚來說,每一分每一秒恐怕都是煎熬吧。”
“的確,對於他那種性格,這皇宮確實太過悶了。”陳煦爽朗地笑出了聲。
他看了一眼翠蔓,說道:“這位姑娘,麻煩你先退下行嗎,我有重事要和你家郡主說。”
“是。”翠蔓很平淡的一福身,帶着滿臉的笑意走出了房間,在她看來雨柔和那名男子關係不一般,她多麼希望雨柔能幸福,早就做好要出去的準備,只是她現在的身份今昔非彼,所以只能一直忍耐到現在。
“你讓我回答哪個問題的目的不純吧。”雨柔清始終帶笑的臉已經笑容不再,一雙清亮的眸子直視陳煦。
陳煦挑眉,道:“既然你知道我動機不純,那你爲什麼還要回答呢?”
雨柔一手撐着頭,笑得雲淡風輕:“正好順水推舟,更好的助他們私奔。”
“私奔!”陳煦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似想通什麼,又坐了下去,“也罷也罷,這倒有你的風格。”
“翠蔓已經退下,有什麼事你直說就行。”雨柔輕抿了一口茶,聳聳肩,笑道,“在藏書閣外徘徊一個月,還將這雷鳴國皇宮搞得一團糟,你若說沒什麼事我絕對不信。”
陳煦沉默了良久,才低沉地說道:“雷鳴國目前政治局勢很緊張,國內形勢十分動盪,各地都已經私下建立起各個郡縣的起義軍,目前他們雖然還沒有什麼動作,不過隨着局勢日漸不穩,他們必定會有所行動。”
雨柔點點頭,這些她都聽李二說過,也是她最爲擔心的。她思索片刻,輕嘆道:“首當其衝的應該是那個小諸侯國商國吧,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打草驚蛇!”
擲地有聲的四個字,陳煦說得輕鬆堅定,雨柔卻聽得皺起眉頭,“你該知道這樣做極有可能會捲入雷鳴國的內戰中去。”
“他們已經盯上你了,由不得你不迎戰。”陳煦帶着興味地說道,“最重要的是這將會削弱雷鳴國五分之一的國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參戰?”雨柔微微皺起秀眉,“你應該知道除了晴煦國,其他國的女子是不能上戰場的。” шшш⊙тTkan⊙¢〇
“我確實不打算讓你上戰場,只是就算你不情願,雷王也必定會帶你到前線,這容不得你拒絕。”
“其實這一切都是你早就算計好的吧。”雨柔突然間笑了,看着陳煦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她討厭虛情假意,尤其是那種早有預謀的虛情,“無論是我們相遇還是商國來戰,其實這一切都是在你的計劃之中吧。”
“你只說對了一半。”陳煦到沒否認,那雙已然冰冷的眼神讓他感到一陣心疼,不過他知道此時若他細細解釋倒還有一絲挽留的可能,若是撒了謊,真相大白之際那可真的是萬覆不劫了。
“與你相遇是我預料之外的,正是因爲你的出現我纔將解除對商國的鎮壓提前了整整一年,如果沒有估錯,大概還有半年左右。到時你什麼也不用做,只要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觀戰就行,畢竟那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與晴煦國兩國交流日,我想到時候後宮這邊的防衛會比較鬆。”
“呵,照你這麼說倒還是在爲我着想嘍?”雨柔輕嘲道。
“難道不是嗎?”陳煦起身走到門外,擡起頭望着屋外的風景,負手喃喃道,“這日子對於你,何嘗不是一種煎熬呢……”陳煦說完,大步邁出了門外。
雨柔握緊手中已涼透的茶,已經沒有了任何誘人醇香的氣息,有的只是苦澀難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