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父與子

更新時間:2013-1-11 10:26:52 本章字數:14173

帳篷裡真姐兒忽覺溫馨,兒子要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她止不住的笑意,讓趙佑更臉紅。“佑兒,你父親肯定要一個門當戶對的,母親只想她待你好就行。”真姐兒含笑輕嘆一口氣:“你如今又給母親出了一個難題。你要知道,比母親好的人,可是比比皆是。”

“怎麼會?父親是什麼樣的眼光,他獨相中母親。”趙佑一口反駁母親的話。真姐兒更是要掩口:“你父親呀,是個拿捏人的眼光。”

母子一起嘻嘻兩聲,趙佑求母親:“既然說到這一件上,求母親給我訂一個好的。”真姐兒裝着用手指揉額頭:“哪裡還有第二個我呢?”

“差不多像的也行。”趙佑知道母親在開玩笑,同她廝磨着:“要像母親一樣,洗手下得廚房,陪父親上得朝堂的人。”

真姐兒忍俊不禁打趣兒子:“那你應該去尋你父親,讓他再磨一個出來。”

當母親的出神想着往事,難道要給佑哥兒也訂一個小小的媳婦,待佑哥兒成熟後,由得他捏長捏短。

回想成親前,真姐兒覺得自己就是這樣過來的。雖然知道趙赦是疼愛,可是要受過來,也是需要一番功夫的。

世子扯着母親衣袖不放:“母親,”只是不依地要真姐兒答應。真姐兒愛憐地看着兒子,答應他:“回京去請祖母幫着看,給你挑幾家好的。今年你不同我們一起過年,明年難道還不回來?等你回來了,自己再相你看好不好?”

“多謝母親,”世子想想也只能這樣,又低聲道:“我自己看看也放心。”真姐兒方要笑,見世子急急再道:“千萬別挑寶京王家的醜八怪,兇的不行,又不討人喜歡。”

真姐兒挑一挑眉:“這孩子是我離京前生的,今年應該只比佐哥兒大兩歲纔是。”世子做一個怕怕的神色:“她家奶媽常藉口找佐哥兒玩,把她和佐哥兒一起送到我面前來。還有,奚侯爺的女兒,還有……。”

一口氣說完,世子鄭重交待母親:“這幾個都不能要。”真姐兒笑着打了兒子一下,藉機問出來:“你想要幾個?”

“我只想要一個,能和父親母親這樣的就行。”世子沒有聽出來母親的盤問,笑容滿面這樣回答真姐兒。

真姐兒回到帳篷裡,見到沈少南不在。趙赦只着裡衣端坐,火盆旁佐哥兒手裡拿着小木劍正在舞。

“這是我的吧?”真姐兒瞅着木劍眼熟,鼻中聞到沉香木香氣時,更是笑容可掬嗔怪佐哥兒:“幾時拿出來的。”

佐哥兒只吐吐舌頭一笑,趙赦回答了:“是我給他的,你放得那麼緊,他哪裡找得到。”這句話一說,佐哥兒丟下劍要猴過來:“母親,還放着的是什麼?”

“回來!”趙赦喝斥一聲:“正在習劍又亂跑,半點兒規矩也沒有。”對於這個更像皮猴子的次子,安平王沉着臉:“等我回京去,專門收拾你!”

罵得佐哥兒垂下小腦袋,他是皮臉慣了的人,又嬉皮笑臉站回原地舞劍。真姐兒看得很心疼,走過來握住趙赦的手央求:“表哥,這是兒子,不是你的兵,也不是你的真姐兒。”

“這話怎麼說?”趙赦微笑,真姐兒俏皮着解釋:“表哥的兵由着你罵來打去,真姐兒也是由着你罵來打去,兒子,你要心疼一些纔好。”

支着小耳朵的佐哥兒又先被父親罵了一句:“練你的。”他老實舞手中劍,趙赦纔對真姐兒含笑:“既然這樣說,取鞭子來,表哥今兒要打你。”

“真姐兒沒空去取,”真姐兒笑盈盈:“再說,打真姐兒的東西,全沒有帶來。”趙赦拍拍她的手:“淘氣。”又問:“和兒子說的什麼?”

母子一定是好私房話,安平王很想聽。

真姐兒賣關子,回身先找別的話題:“咦,四弟呢?”“我見你們母子要說話,打發他別的帳篷裡睡去,”趙赦打趣:“以爲你們要說上半夜吧,不想你又回來了。”

“我要和父親說一夜呢,”佐哥兒是不記罵的人,又接上一句話。話音才落,父親大步已到近前,小屁股上捱了一腳,不輕也不重,說不疼也有些疼。佐哥兒這就沒有話,繼續老實舞他的劍。

這樣子,看得真姐兒要笑又怕笑話到兒子。接着趙赦回來,嘟起嘴裝出很討好:“表哥你看,家裡沒人不怕你。”

“你們說的什麼?”趙赦還是要問,真姐兒還是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詢問道:“給佑兒定親事,表哥一定有人選吧?”

世子說的絕對不能要的人,真姐兒纔不會一聽就信真。少年男女多有吵鬧中生情愫,是真是假要到京裡親眼看過才知道。

兒子要找一個情真意切的,可是……。表哥這一關未必能過去。真姐兒頗爲希冀地問趙赦:“表哥,你心中選中有人吧?”

安平王笑得很含蓄:“世子的親事,當然是我來定。”真姐兒就知道是這樣,趕快道:“要和兒子說一說纔是吧?”當母親的擺出可憐兮兮求同情的神色:“表哥,這是兒子一生的事情。”

“就你最多話,”趙赦板起臉:“是同兒子說他心上人?哼,全白說。父母之命,定下哪個就是哪個。”

真姐兒小聲抗議:“世子親事理當軍機,應該大家商議。”

趙赦忍不住笑一笑,沒有理真姐兒。讓佐哥兒停下來,再喊來趙星:“帶小王爺再去洗洗。”自己攜着真姐兒到火盆旁,就着通紅火光夫妻坐下,趙赦才溫言對真姐兒道:“你不要胡鬧,這親事你和母親看過來,最後還是我來再看。”

“只求表哥一件事,讓兒子喜歡。”真姐兒嬌滴滴說過,趙赦舉手裝着要打她:“難道我不想讓兒子好?”

真姐兒一想,也是。重新眉開眼笑:“我以爲表哥只想着你的黃堂,就不管兒子心裡喜歡不喜歡了。”

“多年夫妻,不想你還這麼不瞭解我。”趙赦搖頭嘆氣:“可憐我百般憐愛於你,可憐我……。”真姐兒笑抱住雙臂,偎到身邊寬闊的懷抱裡去:“打住,這話哪裡是表哥說的。”她眉眼帶笑,學着趙赦黑着臉:“這纔是表哥。”

這調皮樣子,恨得趙赦又揪她耳朵:“小白眼兒狼,壞丫頭!”

說笑兩句過,真姐兒緊緊攀住趙赦脖子,在他耳朵邊輕輕吐氣,如蘭如梅的清香襲人,真姐兒柔聲相求:“表哥,記住要讓佑哥兒喜歡。”

趙赦沒有說話,抱起真姐兒往牀榻上去,對着她剛要說什麼,身後傳來哈哈笑聲,佐哥兒回來了……

夜風深沉,蓑草起伏中,趴着兩個凍得鼻子吸溜溜的人。可憐的清源王兩個隨從,天天守着王府不得法子,又跟着趙赦一行出來。

安平王在帳篷裡對着火盆過夜,他們在這裡吹着冷風過夜。“啊……”一聲沉悶的噴嚏響起來,立即有人喝問:“什麼人!”

“快走,”兩個隨從悄聲說過,藉着風勢無聲無息的往遠處移動。僵直被風吹硬的身子,艱難地一點兒一點兒離開着。

警惕的眼睛裡忽見亮光一閃,一個火把從身後出來,幾個護衛刀尖對上來,獰笑道:“想偷東西是不是,綁起來明天送你們見官。偷東西,是要坐大牢的。”

月明星稀下,清源王殿下的兩個隨從就此被擒,悄無聲息的這曠野中,並沒有別人覺得。

在郊外呆了三天,第四天返回城中時是夜晚。星星昏暗,有風大作時彷彿不見五指。趙佑送過父親母親回自己房裡,才和沈少南說這幾天的玩樂時,趙星走來:“王爺喊世子爺過去。”對着已經換上家常衣服的趙佑,趙星道:“世子爺最好換衣服過去。”

“是要見哪位大人吧?”沈少南問了這一句。王爺有時候見大人們,也讓世子在一旁。趙佑對他一笑沒有說話,讓丫頭取來衣服換下,隨趙星過來。

趙赦也換過衣服,是一件暗紋布衣。趙佑對着自己身上看看,陪笑:“兒子這衣服回去換下來。”

世子身上,是繡着龍紋的一件錦裳。

“不必,趙星,取我的衣服給他一件。”趙赦是靴子也着在腳上,是要出門的樣子。趙佑看自己,幸好也換上靴子。

見趙星取來一件父親的衣服,果然是自己能穿的。趙佑身量兒長得早,可是和父親相比還有差距。現在的就有一件他能穿的衣服,趙佑不無疑惑。

是過年,在翻父親以前的衣服嗎?再一想,也許是找給母親的,或是找出來賞給自己要進來的陪伴。

趙佑釋然過,到隔壁自己房裡換下來,對鏡子照一照,是十分的合體。

再出來,見母親也着男裝在這裡。真姐兒驟然嚇了一跳,失笑起來:“猛一看,好似表哥進來。”

晚上燭火不明,因爲王爺就要出去。這暗昏燭火下世子進來,那昂首挺胸樣子,很象真姐兒初見的趙赦。

安平王有些得色,這得色也在搖曳不明的燭火下掩飾不見。兒子像老子,這不是天經地義。

“走。”王爺只說這一句,真姐兒和趙佑跟在後面就走。淡淡月光下,風吹起趙赦身上衣角,世子殷勤地伏下身子給父親撫着,讓看在眼裡的真姐兒微笑。

表哥還說兒子們不肯爲他賭一回,此情此景,表哥應該滿意了吧。

王爺在前走着,世子在後彎腰理父親衣角。趙赦沒有回身,只是似不發覺的他,悄悄的放慢步子。

王府門外,風更大作。趙佑又體貼地伸手,要給母親拉一拉圍領兒。手未及到母親身前,身後傳來父親不悅地一聲:“嗯?”

世子立即知竅,放下手側身子讓開笑:“當然是父親您請。”趙赦上前一步,伸出手給真姐兒把狐皮圍領兒弄好,突然一笑:“你穿得好似富家少爺,我和世子,像你跟班兒。”

“給我當跟班兒吧,不是也當過。”真姐兒又要胡扯,趙赦愛憐地撫撫她腮邊亂髮,作了一個這幾年沒有做過的舉動。

安平王舉起妻子,把她抱到了馬上。

一家三人都微笑,王爺父子再上馬,才聽到王爺帶馬道:“去城裡聽聽,他們怎麼說你。”這話,指的是真姐兒。

小廝們跟在後面上馬,只得三、五人跟着,在風中而去。

每一座城裡,都會有一些夜遊人常去的地方。這些地方,可能是小茶館,也可能是小酒店。做了一天的苦力工們,愛玩的市井俗子們,不得去秦樓楚館,也有他們玩的去處。

仕大夫們玩香豔處銷金,中等人家往酒樓上、賭場上去,小門小戶的市井之人,就來偏僻地方的小地方,破上幾百文喝上一頓烈酒,回家去美美得一個香甜覺。

街上大風更烈,行人被吹得以袖掩面而行。馬蹄聲中風中傳來,聽上去好似更鼓聲。

趙赦一行人在一個小小的酒館前下了馬,見破舊酒幌子風中東倒西歪時,世子高興的心都要跳出來。

這種地方,他是偷偷來過一次。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小就受人追捧愛護的世子趙佑,是深爲明白自己在家裡的地位,在父母親心中,在祖父母心中的地位。他,一般是不亂跑雜地方。

和所有的貴公子一樣,平時見慣金玉珠寶,偶然見到小家碧玉,或許會魂牽夢縈。

一直想在這樣地方好好玩上一次的趙佑,今天是大搖大擺隨父母親一起來,是心花怒放。

跟的小子們先進去兩個,裝着不認識。趙赦帶着男裝的真姐兒和趙佑進來,找了一個貼角落的桌子坐下。

客人不少,小二來迎客,讓打扮得珠光寶氣的真姐兒抱着手爐站着,一左一右兩個男子伏身沒完沒了的擦板凳桌角。小二有些不耐煩:“您老不要太計較,這桌子我才擦過。”

趙赦和趙佑不理他,還是認真擦過,三個人才一起坐下來。

“公子要點什麼?”小二認定這皮膚細細嫩嫩的人才是當家的,殷勤只對着真姐兒來。見門簾子一閃,又進來趙星和趙辰。

他們在王爺身側尋了一個桌子坐着,裝着不認識。

“張牛子,你們家公子在衙門口兒枷着,你倒在這裡喝上了。”一個人高聲調侃着。張牛子是個大漢,喝得有七分醉,舉着手中大粗酒碗卷着舌頭道:“我日他姥姥的,他壞事也幹絕了,老子搶女人,公子也搶女人,這一次聽說……”

把聲音放低,張牛子的嗓門兒還是人人可以聽到。小二把酒送上來,趙赦給真姐兒也倒了一杯,再把多要的一把酒壺推給兒子:“這酒,喝過沒有?”

“喝過,”趙佑面上漲得通紅,是喜歡的漲紅,低聲道:“和朋友們出來一次,不是在這裡。和這裡,差不多的小。”

對於世子這樣金鑲玉貴的人坐這裡,好似偷吃禁果一樣的喜歡。

趙赦手指輕輕敲着桌子,另一隻手捧着酒碗,耳朵已經不在兒子那裡,在聽周圍人說話。

“張大人的公子,也能獲罪?”有人不敢相信:“我不是自己親眼去看他枷着,不敢認是他。前一陣子他老實的很,這幾天又蹦噠了?”

“前一陣子,哈哈,”張牛子狂笑:“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不許說。”

趙佑一笑,在這種大庭廣衆下說話,還讓人不要說。

聽張牛子眉飛色舞:“說王妃說的,不許納妾,所以公子他老實了。”

“哈哈哈,不許納妾?這些有錢人吃飽了撐着不救濟人,玩小娘拐民女,讓他們不納妾,這叫大快人心。”說話的人一拍大腿:“我贊成,反正我也沒錢納妾。”

真姐兒含笑也在傾聽,不一樣階層的人的反應,是不一樣的。而且他說的是一句警語:“我也沒錢,所以不納妾的好。”

貧富的不均,是可以挑動起來的積極性。

“知道嗎?說錢大人的公子嚇得門也不敢出,這夜裡那幾條街的大姑娘小媳婦,又可以出門了。”

“官官相護,治不了幾天又依然如故。”

酒是極便宜的烈酒,酒意上衝的趙佑再聽到這些話,是一腦門子的要爲民除害。正要聽下去,見父親低聲道:“咱們走。”

王爺使一個眼色,先來的幾個小廝立即先出去。裝着不慌不忙地分開人羣,真姐兒裝着蹭路的跟出去。

大家出來,不等趙星和趙辰,上馬往別處去。趙星和趙辰稍停一會兒又出來,觀察過王爺身後無人,纔跟上去。

又行過兩條街,漸繁華的街道上,是中等的酒樓。趙佑漸明白父親爲什麼帶自己來這裡,不僅是爲着玩,這是一件絕好的聽小道消息的地方。

探子所打聽的,是密報。這裡,卻是階層不同的人交換消息的地方。

王爺這一次不坐在廳裡,鄉紳秀才們,或許會有人認出來。尋了一個包間坐下,又要了好酒,趙赦也不問兒子,只是再推給他一壺酒,自己的給真姐兒倒上一杯,坐在這裡又漫不經心地品起酒來。

“真是有辱斯文!”這聲音是隔壁傳來的:“鬱先生,你應該對王妃進言,刑不上大夫,小小癖好,怎麼就把大夫之子枷事示衆。這樣的天氣,凍得死人的。”

鬱新的聲音從隔壁傳來,他是據理反駁:“律法如此!”

“我輩,十年寒窗之苦,爲的就是人上人,王妃這樣處置,不給官員們留半分面子,也寒不少舉人秀才的心!”那個憤憤慨然,意大爲不平。

真姐兒微揚嘴角,竟然,還有這樣的言論出來。這是大夫們的趨附,還是有身份人的代表?

又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先生這話錯了,一,按律法來,並沒有判錯。二,如先生說刑不上大夫,理當有法外有情。那先生,王妃說官員們不許納妾,先生可有人情一二許來?三,”

趙赦和真姐兒聽得點頭,這些官員們,一旦權重就尾大不掉的討厭。儒家講究的就是修身養性,到了富貴地位上,修身也不要了,養性也拋在腦後。

傷害他們的顏面,就是刑不上大夫。王妃說話,就要羣起攻之。爲來爲去,不就是爲的是……

隔壁有人打斷那清朗聲音的話:“先生,王妃是個婦人,這婦人,理當三從四德。”

真姐兒莞爾,就是做到武則天,有無數歌功頌德大臣時,也時時有大臣們要求武后歸還李氏皇朝。

“去問問小鬱,剛纔說話的是哪一個?”趙赦對剛纔那清朗聲音有了興趣。在這個地方,趙星是站在包間內侍。

王爺發話,趙星到隔壁門簾外先張了一張,見裡面是個大包間,坐着十數人。鬱新坐中間,這位置看上去,就是花錢會鈔的主兒。

在他旁邊,有一個青年生得雖然不是多俊秀,卻是面目端方,骨有奇格。

裡面正在高談闊論間,見一個腦袋伸進來。趙星咧嘴笑:“小鬱先生,出來說話。”鬱新甩甩衣襟走出來,趙星對他附耳道:“王爺問剛纔那個說話的人是哪一個?”

不用再多說,鬱新也明白是說的哪些話。包間裡說話唯一能入王爺耳的人,就是徐明棲,那個骨格奇秀的人。

“王爺幾時來的?”鬱新對趙赦喜歡夜遊是瞭如指掌,有幾次,鬱新邀請秀才們,會和王爺王妃遇上。大家對面裝着不相識,一言不發。

小鬱先生擡腿撩袍,眼睛看左右包間:“我去拜見。”

“小鬱先生,您吶,還是去喝酒的好。讓那些胡說的人,把話全說出來,再把餘下話少的人也灌一通,再斬掉一批,餘下的,就是人才了。”趙星半調侃,拍拍鬱新的肩膀:“你候着,我去回。”

對着趙星的背影,暈頭漲腦品酒意的鬱新一拍腦袋:“咦,這話在理兒。”趙星再出來時,小鬱先生一個人在外面用手比劃:“斬掉一批,再來一批,再斬掉一批,”

包間裡爭執聲音大起來:“婦人就是婦人,王妃當權,就要辦不許納妾這事兒,要是官員們全依從,多少人會沒有子嗣,這是損陰德的事兒,女人是陰人,這是有說法的。”

趙星嚇了一跳,鬱新也嚇了一跳。不及聽趙星說什麼,鬱新一個箭步衝進去,厲聲道:“秀才們,說話尊敬些!”

隔壁房間裡,真姐兒意味悠長地呷了一口酒。說什麼男人豪爽,男人大氣。男人在不得志的時候,說起話不比小人差。

歷史上,女人陰損的例子有多少?更多的奸雄,還是男人。

“母親,我去教訓他。”世子帶着拔劍而起的樣子。趙赦擺一擺手:“坐下。”真姐兒嫣然含笑,對兒子道:“聽着。”再補上一句:“這些話,好聽呢。”

不聽,怎麼知道有這樣的說法出來?真姐兒伸長自己的皚腕中酒杯:“表哥,再來上一杯。”趙赦也聽得悠然,對世子努嘴兒:“你母親要酒喝。”

世子答應着,起身來倒,見母親對着父親佯怒:“我要表哥倒,你使喚兒子。表哥,”妙目帶着微醉的水汪汪,顧盼間光彩照人:“你偷懶呢。”

“世子,把你母親哄好,”趙赦直接來上這一句,真姐兒撲哧一下,對兒子道:“世子,你身上責任重大。”

父母親這樣玩笑,世子趙佑湊趣上來。把手中自斟壺舉起,給母親倒上酒,再到父親身前給他倒上酒,含笑道:“父親,兒子已把母親哄好。”

趙赦笑出聲來,真姐兒薄怒:“哪有哄好,”帶着紅暈的面頰只衝着趙赦搖晃着:“表哥,我還沒有好哦。”

“隔壁的戲這樣好聽,你是主角,聽戲要緊,小性子回去再鬧。”還得趙赦安撫過,真姐兒也嘟囔着:“且放下,回去再算。”

當父親的又是暇意閒飲的樣子,當母親的手捧着香腮,妙目不時白上王爺一眼,再對着自己酒杯看着。

坐在下首的趙佑嘿嘿着,覺得這裡呆着真是舒服。他低聲只有一句:“佐哥兒沒有來。”再一想弟弟一來,這裡可真的是戲臺了。

這樣美美的飲酒,直到三更以後。一家三人全有薄醉,隔壁秀才們早就離去,酒樓上人也不多。

樓下風更涼,真姐兒對着天上星星吟道:“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正在陶醉間,冷不丁兒地趙赦來上一句:“明天是十二,小呆子,你酒醉糊塗了。”

真姐兒衝他:“嘻嘻。”爬上自己的馬才取笑趙赦:“表哥,你煞風景。”

平地裡又是一陣風捲起,一行人在風中離去。街上風大行人少,有整齊腳步聲過來,是巡街的士兵。

隨在父母親身後的趙佑,覺得這長街西風,雖然不是海棠花紅中的簾卷西風,也和母親一樣,有今夕是何年的想法。

回去倒頭睡下,第二天沈少南就跑來問:“昨天哪裡去了?害我好等你不回,我就先睡。”趙佑隨意地道:“沒什麼,父親母親就要回京,我多陪着呢。”

這話說過,趙佑趕快交待小舅舅:“別告訴佐哥兒,不然他又要來鬧。”沈少南明白過來:“昨天晚上,只丟下了佐哥兒是不是?”

“我們要去軍中,至少要呆上一年。這一年裡,父母親全是他的。就現在多陪我一時,也是應當的。”趙佑一面說,一面約着沈少南往書房裡去念書。

走過轉角處,聞到清香撲鼻。沈少南誇一聲:“好,”對着那白瑩瑩梅花看去,沈四少有些怔怔,低聲道:“世子,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們出去,在秦家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當時桂花猶香,花下幾步跑出的女孩子,雙手掩面遮羞,那妖嬈身段兒,刻在四少心上。

“舅舅,您就要成親了,少說這些沒要緊的話。”趙佑眉頭展一展,也回想到那天。沈少南有些難爲情,腳步慢下來一擡頭,見世子已經前行。他追上來道:“我,可以納妾。”

那一身裝束,像是丫頭。

趙佑想到昨天晚上酒樓裡聽到的話,對沈少南提了個醒兒:“母親不會喜歡,母親不喜歡,父親也不會喜歡。”

“說得也是,”沈少南想想自己住在這裡唸書,全是託着大姐的面子。三姨娘隨着沈吉安來拜見過早就回去,臨走時對兒子千交待萬交待有幾條。

一,不可以得罪大姐;二,不可以得罪王爺;三,不可以得罪世子……以此類推,哪一個都不可以得罪。

徑邊又有梅花打了骨朵兒,趙佑摘了一個在手心裡揉着那細蕊,神思也飄浮起來。母親要給自己定親事,會定哪一家?

以後娶的人,要不是和父親母親這般恩愛,而是像見過的親戚們中間那些常打鬧的夫妻一樣,這可怎麼辦?

見書房院門快到,碧瓦下,有一個人伸頭探腦鬼鬼祟祟。

“這是秦家小侯爺的小子,”沈少南認出來,道:“有趣,他在尋你,還是尋我?”鎮北侯秦侯爺,是趙赦在西北封王以前就在這裡的世家之一,是西北僅有的一個侯爺。

秦侯爺膝下有好幾個兒子,年長的兩個和趙佑年紀差不多大,世子今年回到西北,就和世子玩在一起。

那小子還在伸着頭看時,不防身後被人輕擊一掌,有人笑:“小煙兒,你是要當賊嗎?”小煙兒身子一抖,猛地跳着回過身。

面上驚魂未定在看到趙佑時,才鬆一口氣。額頭隨即有冷汗下來,小煙兒說一句:“世子爺,您把小的嚇死了,”

說到這裡,話在嘴裡拐了一個彎兒,小煙兒人也跪到泥地上:“世子爺,求您救救我家世子。”

趙佑微驚:“秦世子出了什麼事情?”

“昨天家裡分田莊子上的東西,侯夫人和姨娘們沒有分清楚,爭鬧起來,世子和猛公子爭鬥起來,世子也受了傷,猛公子也受了傷。可我家侯爺是個偏寵姨娘的,就把世子打起來。侯爺往常打世子,是用家法,昨天讓人擡了大槓來,我們勸着小侯爺小受大走,這才逃出來。”小煙兒說過,對趙佑重重叩頭:“世子爺,現在只有您才能救我們世子。您幫他一把,小煙兒給您當牛做馬。”

沈少南先誇一句:“這奴才忠心。”動了憐憫的心。趙佑也有些心動,不過他出自於貴族家裡,從上學起,就父親時時教訓,先生後面跟着,不肯輕易表露心裡意思。

世子反而收起面上笑容,露出淡淡神色:“小煙兒,秦世子現在哪裡?”

對着小王爺面上的笑容不再,小煙兒有些發呆,見問,才問道:“我們小爺躲在侯夫人的一處宅子裡,也不敢出來哩。家裡有信報出來,說侯爺還在生氣,要拿到小爺打死。”

“這秦家,到底是怎麼回事?”沈少南雖然是庶出,卻沒有兄弟,他沒有經過異母兄弟相爭過。聽到這裡,對秦家表示不理解。

趙佑也沒有經過,不過他在京裡的朋友好些,家裡不似自己家裡這樣清靜,趙世子,是多少明白的。

“我們還是去看看吧。”趙佑對沈少南道:“我進去回父親,說我有事情。舅舅你呢,去也不去?”

沈少南身子一挺:“當然我也去。”

小煙兒候在這裡,趙佑進去回過父親說出去,就可以出來。

走出大門時,沈少南小聲問趙佑:“怎麼王爺不管你了?”趙佑嘴角邊有了笑容,昨天晚上和父母親飲酒回來,父親對自己說過:“你大了,以後去哪裡,自己作主張。”

安平王世子好似被放開線的風箏,渾身上下全是舒服的。

王爺在書房裡到中午,問一問世子不見回來。問過跟的有人,趙赦才略略放心。初把兒子放開,當老子的倒有些不習慣。

晚飯在書房裡用過,趙星上來回話:“王爺讓尋您年青時的衣甲,今天又尋出來幾件可用的,請王爺過目。”

主僕一起來到書房中轉角三間房裡,這裡面擺的全是趙赦留在西北的年青時衣服。有袍子,有戰甲,還有他換過的幾口寶劍。

這就是趙赦昨天隨手就能給兒子找一件衣服出來的原因,他在給世子找去軍中的寶甲和寶劍。

“這是光明甲,”先入眼的,是一套綿甲。趙赦想起來,這是自己十五歲那年所穿,他比比這身量兒,和世子的差不多。

王爺微笑,兒子少年初長成,不想比自己當年要個子高。還不到十五歲的年紀,已經有這個身量兒。

再看另外一套,趙辰走進來:“齊大人來拜。”

忙活着,又是一個時辰過去,安平王重新來看給兒子備的東西。正在細挑着,書房院外世子回來。門上問一聲:“父親可在?”

聽說在,趙佑尋到這裡來。在門外伸頭一看,他先愣住了。這滿室裡衣甲寶劍短劍盾牌,還有一副好的馬鞍。

只悄看這一眼,世子就明白過來,這是父親給自己在尋東西。

就着天上月光,世子感動地喊一聲:“父親。”

見那寬闊背影回過身,趙赦面上淡淡:“你回來了,過來,看看這一個可中意。”手指榻上一個連環金甲,安平王對兒子道:“不是不給你新的,你去軍中是磨練的,不是去炫耀新東西。再者這戰甲我當年穿在身上,堅不可摧我心裡知道。”

門開着,秋月皎潔一直照到房中,王爺在這月光中負手面無表情:“馬,給你備了好幾匹,寶劍,再給你兩把好的。你自己,切記你是我的兒子,凡事不可以任性!”

趙佑眼眶裡微微沁出淚來,他想到今天一天去看秦世子,他身上的傷,和眼中的痛淚。想到秦侯爺的狠心,和父親的此時相比,趙佑心裡從來沒有這麼暢快。

要知道幾年前,父母親遠去,世子在京中,世子小心眼兒裡,也怪過父親偏心,帶母親去了,不帶自己去。又怪母親不想自己,只陪着父親就把自己忘了。

格外地疼佐哥兒,就是覺得兄弟全是不在父母親身邊。趙佑耳邊又想秦世子咬牙的話:“他們不把我這個世子拉下馬,是不會甘心的。”

正在出神,趙赦發現後,不悅地道:“在想什麼?”趙佑醒過神來,陪笑道:“兒子有話回父親。”

“哦,”趙赦微側過面龐,世子把秦家的話回給他聽,再道:“兒子和秦世子交待不多,不過,想幫他一把。”

安平王沒有怪兒子,只是揮手讓趙星出去,自己尋個地方坐下,讓世子到身前來,凝眸問他:“爲什麼要幫他?”

“以兒子來看,秦家對於父親,也不是打心眼兒裡的服貼,”趙佑有一番道理拿出來:“秦家兄弟皆和我好,都是爲着爭奪世子之位。以兒子來看,立長立嫡是正理兒。請父親容許兒子幫秦世子一把,再觀後效如何。”

燭光斜斜拉長,一半在趙赦身上,一半在趙佑身上。安平王沒有說話,犀利的眸子掃過兒子的身上,有一會兒,才慢慢地點點頭:“不錯,你也知道,立長立嫡是正道理。你身上擔多少責任,你可知道?”

初長成的少年人一個,還算是小少年。此時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由得安平王喜開心懷。他越喜歡,面上就越是神色淡淡,聲音也帶着嚴厲上來。

安平王世子身上擔的是什麼責任,是趙佑從上學開蒙,就時時要聽先生們說的。不然,他也不能在聽到秦世子的話以後,就動了這樣的心思。

“秦家,是爲父來這裡以前的鎮北侯。”趙赦慢慢對兒子道來:“秦侯爺,是個狡猾性子的人。他雖然心裡不樂意,也從不在面子上帶出來。”這一位鎮北侯,在呂大人蔑視,韋大人陽奉陰違時,都沒有出面,就是他本性多疑,不願意和任何人爲伍。

安平王一直想和兒子說一說,偏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已經由強龍變成地頭蛇的趙赦,在處置事情上不再受官員們牽制,但有些時候,也不能如意。

這不如意,是每個人生活中會有的。就是成功的人,也一樣會有。只是成功的人想的,是去解決。而悲觀的人,則當成一件大事情,最後能把自己壓死來看。

安平王娓娓而談:“這事你處置好,就多一個得力幫手,處置不好,秦侯爺可就不舒服了。”在安平王嘴裡,像是不管怎麼着,都影響不到自己的長子。

父子第一次就這樣的事情長談,這,也算是政事纔是。王爺無家事,王爺的家事也是官員們的事情;而官員們的家事以及後繼之人,也是王爺要關心的。

就像是各家王世子,宮中也一樣會關注一樣。

“要學你母親,”安平王在這種時候,把真姐兒誇幾句。他語重心長對長子道:“你母親是養在深閨中,”說到這裡,趙赦心裡又異樣起來。要是養在深閨,真姐兒更不可能會說異邦話。把這異樣掩飾起來,安平王往下接着說:“她近年來,也不時會一會士人。秀才是宰相根苗,也是作亂根本。”

歷史上農民起義,而毫無謀士就成功的,應該沒有。

漢高祖劉邦不過是出自市井之人,與他相爭的霸王項羽,卻是出身楚國貴族。劉邦得蕭何,得張良,得韓信,得陳平……。

楚漢之爭,項羽大敗於垓下,人人都知道霸王末路在烏江。

這裡面,陰謀詭計,機巧應變,不僅僅是一個劉邦可以完成的。

王爺今天對兒子特別有耐心,停上一停,又徐徐道:“爲父進京前,爲你遍選各家公子爲陪伴,到軍中去,他們就是你的親隨。回到京中,再爲你選上幾個得力的家人。世子,你要記住,投其所好,規其羽翼。”

趙佑一雙黑亮炯神的眸子,直直放在父親面上。他眼眶中不時有水光一閃而過,怕父親責罵,又咽下去。

“過年,你去見見章古。他歸順十幾年,你還是小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也是有處處小心的意思。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不能放心的地方,你要格外注意。”

趙赦再想想:“扎那是霍山王的女婿,只怕他過年也要往這裡來人來信,你看過,用你的名義給他回了吧。”

“是,”趙佑恭恭敬敬答應下來,不再像昨天聽到別人誹謗母親一樣心情起伏很大。他儘量想着父親平時教導:“舉止要安詳。”逼着身子答應下來,突然不由自主地擡起身子,對着父親笑了一笑。

這一笑,讓趙赦也莞爾:“孩子氣。”

既然說到孩子氣,趙佑就勢兒就上來:“過年歸我的那一份兒鞭炮,給弟弟吧,該我的那一份兒,也給弟弟吧。”

王爺聽着,一下子沉下臉來,對着外面喝了一聲:“佐哥兒!”月影下,一個小腦袋動了又動,佐哥兒又跑來了。

隨着喝聲,小身子“騰騰”而來。那走路的姿勢和走路“咚咚”響的小步子,趙赦雖然板着臉,心裡又覺得彷彿看到另一個自己。

“母親請父親回去,我自己來請。”佐哥兒手裡拿着一個新的布偶,對這房裡一一看過來,走到一個劍囊前,羨慕的伸出小手摸一摸,再回頭對父親眼巴巴地看着。

那樣子,很想要,又怕父親不給。

趙赦不看他這可憐樣子,見院中夜色遲遲,起身道:“是到回去的時候,咱們走。”再對世子道:“你也歇着,明兒再來說。”

世子躬身送父親:“這天還不晚,兒子一天不在家裡,今天的功課看完了再去睡。”趙赦不以爲意,趙佑是從小就打熬筋骨,熬上幾天也不會有什麼。

他負手,膝下跟着佐哥兒,往外面去道:“你自己看着辦。”候在廊外的趙星也欠身子,趙赦吩咐他:“世子要念書,給他備宵夜來。”

趙佑送父親到書房院外,見他在夜色龍行虎步而去,正要回身進書房,衣角被人扯了一下。佐哥兒還在,仰起面龐問哥哥:“你同父親在說什麼,明天還要說的是什麼?”

“沒什麼,天晚了,快跟上父親回去睡吧。”趙佑忍不住笑。這回答佐哥兒不滿意,更用力扯一扯哥哥衣角,小臉兒上更是耐不住的表情:“明天接着要好東西嗎?”

趙佑哈哈笑了一聲,再忍笑對弟弟道:“不是。”

那一屋子全是東西,哥哥還不承認。佐哥兒小臉兒黑黑:“你要來要給我。”趙佑用力點頭:“是了,一定給你。”

漸隱入黑暗中的高大身影回身,對這邊說話的兄弟兩人喊了一聲:“佐哥兒。”佐哥兒動了兩步,又回頭小聲交待:“記得還有我呢。”

“嗯嗯,一定有你的。”趙佑一本正經說過,佐哥兒這才小步跑開。

跟世子的奴才趙青哈腰道:“世子要念書,這是好事情,只是念半個時辰就得吧,這歇息,還是要的。”

“就你有這麼多的話,”趙佑輕輕踢他一腳,往院中走,又想起來回身交待:“等我們去到軍中,不許你跟前跟後管吃管睡管穿。”

趙青不住點頭:“哪能呢,奴才從不多話,只是該說的不能不說。像小爺您到軍中,王爺王妃不在,您是頭一份兒,吃上面當然不會差,再者睡,只要按着鐘點兒休息,白天勞累一些又有什麼……”

趙佑又要回身罵他:“才說過,你又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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