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想到密室殺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兇手是從房間的某一處進去的,便繼續問西門長空。
“你爹孃房間裡窗戶是否開着了?”
西門長空想了一下,然後搖頭:“雖然當時很混亂,但是我知道房間裡窗戶沒開,因爲桌上的燈除了在我進屋時晃了幾下,其它時間沒有晃動。”
“那你爹孃的寢室內的屋頂上是否有天窗之類的小孔?”楚楚問,因爲很多人家屋頂都有天窗,也有人家沒有,開天窗是爲了透氣通風,更爲了使屋子裡能照到陽光。
“沒有?”西門長空肯定的搖頭,因爲爹孃不喜歡在屋頂上開天窗,他們的房間裡便沒有開天窗。
“那麼可以肯定一件事情,當時你進屋的時候,你爹孃剛死不久,而兇手還沒有走,很可能就躲在門後面,見你進去了,他才離開的,那麼兇手爲什麼要躲你呢?只有一種可能,那個兇手是你們西門家的熟人,他怕你認出他來,而且還是相當熟悉的人,因爲兇手怕自已任何的一個動作都有可能讓你認出來。”楚楚不緊不慢,娓娓道來,廳堂裡的人驚奇又佩服的望着她,西門長空在佩服的同時,心卻格外的痛苦,究竟是誰和自已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欲除自已家而後快。
“我爹孃一向和善,究竟和誰家有如此深仇大恨啊,要殺了我們西門一家?”西門長空忍不住嗚咽起來,到底是一個少年,還沒堅韌到把憤怒隱藏起來。
“也許有什麼你不知道的秘密吧?”楚楚心疼的開口,命運的齒輪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可以把人從天堂打入地獄。
對於西門家發生的慘案,大家都很心疼,但是心疼不能解決問題,而且像西門家發生的事情,很多地方都有,隱藏在黑暗的角落裡,齷齪的上演着。
西門長空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立刻望向楚楚:“我想到一件事來,當時我爹爹的身邊好像有一個不完整的字。”
“喔。”楚楚立刻掉頭吩咐玉兒把筆墨拿過來,讓西門長空把這個不完整的字寫出來。
西門長空走到桌邊,想了一下當時的那半邊字,寫在紙上,廳裡的幾個人都站起來走過去看,只見雪白的紙上寫着‘卡’,西門長空放下手裡的筆,凝神看了一下,開口:“也不完全是這個字,但是有些像,因爲血跡斑斑有些模糊了。”西門長空一想到這是爹爹的鮮血寫成的,心裡便痛到無以復加,垂下頭半響不語。
楚楚伸手拿過來和唐凌,小月一起研究,難道這是一個獨立的卡字嗎?這代表什麼意思呢,人名字還是什麼東西啊,楚楚想不明白,擡起頭掃着旁邊的兩個人:“怎麼樣?看出點名堂沒有?”
唐凌和小月搖頭:“沒看出來。”
楚楚掉頭拉過西門長空,詢問他:“你們家有沒有親戚的名字裡有這麼一個字的?”
西門長空認真想了一圈,在他知道的親戚或者爹爹的朋友裡沒有這個字,這個字很怪,相信不會有人用來起名字的:“我知道的沒有?”
楚楚看大家一頭霧水,全盯着這個字也不是辦法,不如出谷到晉城去吧:“好了,別想了,我們一起去晉城吧。”
唐凌和小月立刻點頭贊同,楚楚便細心的叮嚀了玉兒,好生照顧着清玲,別沒事出谷去,外面的野獸很多呢,另外讓她和桑葉說一聲。
“我知道了,你們走吧。”玉兒和清玲把她們幾個人送到山谷口,見楚楚走了老遠還不放心的招手,忙揮手示意他們快走吧。
一行四個人花了半天的功夫走出了鬼霧林,如果不是西門長空,他們只要兩三個時辰便出來了,西門長空的功夫很弱,所以他們要等他,只能慢慢順着幽徑下山。
走出山林,太陽已經往西偏斜了,幾個人都有些餓了,便在大道邊找了一處乾淨的草地坐下來,小月拿出隨身帶着的乾糧,是玉兒親手準備的,每人吃一點填填肚子。
等他們吃飽了,遠遠的望見一輛馬車駛過來,馬上是一個青壯年的漢子,一看就是那種憨厚老實的人,楚楚吩咐唐凌去攔下馬車,讓人家把他們帶到晉城去,這條路正是往晉城方向的。
那人一聽唐凌說明來意,果然爽快的答應了,招呼她們幾個上馬車,原來這漢子是去晉城採購貨物的,此時正是空車而行,剛好捎上她們了,唐凌坐在馬車前和人家很快熟絡了,那漢子知道唐凌是捕快,倒是敬佩起來,尊重有加,一路說笑着往晉城而去。
馬車裡,楚楚看着西門長空,只見他神色越來越悲傷,一旁的小月伸出手握着他的手,示意他冷靜一些,楚楚叮嚀西門長空:“到晉城,你一定要聽從我的話,不能亂跑,要是被兇手知道你還沒死,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到時候連帶我們幾個人都陷入危險中,最重要的是案子會不好查?”
西門長空一心想找出殺害爹孃的兇手,哪裡會說不好,連連點頭,臉埋在雙手裡,靠在小月的身上。
馬車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進了晉城,楚楚等下了馬車,謝過那人,欲給他銀子,沒想到那漢子堅決不要,楚楚等只好再謝過人家,晉城很繁華,即使天將黑了,街道上仍然很熱鬧,小販不時的叫賣聲,楚楚買了一頂斗篷示意西門長空戴上,因爲他是晉城首富,西門家的少爺,很多人認識的,所以不好讓他露面,西門長空戴上斗篷,身上穿着粗布黑袍,此刻就是再熟悉的人也不會相信他就是西門家的小少爺。
“好了,現在去你家看看吧?”楚楚開口,西門長空點頭,他已經說不出話來,手指緊握成拳,青筋暴突,一想到西門府上的一百多口人命,心裡便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想嚎哭一場,可是此刻他還沒有哭的立場,所以只能強忍着,楚楚伸出手拍拍他的肩,確實難爲他了。
西門長空在前面引路,三個人緊隨着他身後往前面走去,只聽見街邊的小販三個一羣,五個一起,都在議論着前兩天夜裡晉城發生的慘案,那就是西門家的人全被殺了,一個也不剩,說的人搖頭嘆氣,那西門老爺可是個大好人,爲什麼會被人殺了呢,衆人說一次惋惜一次,楚楚見西門長空舉步艱難,怕他傷心得控制不住,掉頭示意唐凌過去扶住西門長空。
唐凌點頭,走過去扶住西門長空的身子,幸好唐凌走過去了,西門長空纔不至於倒下來,要不然便癱在地上了,唐凌扶住他,他們一行人往西門家而去。
西門家是晉城最大的富戶,畫樑雕棟,紅牆碧瓦,門前石獅林立,寬大的玉石牌匾懸掛在門楣上,上書‘西門府’三個字,此時牌匾邊掛着兩個白色燈籠,在風中搖晃,奠紙不時的飄過,被風颳得半邊街道上都是,那哀嗚的曲調兒響起,更是增添了無限的悽慘。
因爲西門老爺的仁慈,一向樂善好施,所以來拜祭的客人很多,進進出出,門前馬車不斷,西門長空一看到眼前的情景,早已經控制不住的往裡走,準備去拜祭爹孃,他本該是棺前跪孝之人,此時卻躲在這裡,像個苟且偷生的螻蟻之輩,他怎能安心呢。
西門長空拼命的掙扎想推開唐凌的攙扶,往家中去拜祭爹孃,他已經看到叔父在裡面招呼客人了,這一切本該是他這個兒子做的事情,怎麼能讓叔父一個人做了呢,唐凌用內力壓住西門長空的身子,擡頭望着楚楚。
楚楚走過去,壓低聲音冷硬的開口:“你瘋了,那兇手很可能就在這些客人中,你知道自已在做什麼嗎?如果再這樣我們就走了,讓你一個人去鬧騰?”
西門長空一聽到楚楚的話立刻不動了,唐凌放開他的身子,只見他安靜的走到楚楚的身邊,只有那輕顫的手泄露出他有多痛苦,小小的年紀,面對親人被兇手殺死,還不能去拜祭,楚楚心終究不忍,走過去輕聲的開口。
“你們西門家的客人多,你那個叔父也不一定人人都認識,這樣吧,我們和你一起去拜祭一下你爹孃,不過你一定要剋制住自已的情緒。”
西門長空聽了楚楚的話,立刻點頭,能拜祭爹孃是他的心願,還有這閤府上下的奴僕,他們死都太冤了。
“唐凌,你負責照顧他,別讓他漏出馬腳,好了,我們進去吧。”楚楚吩咐完唐凌,領先往西門府而去,忽然被門前的一輛豪華馬車所吸引,忙拉着西門長空退後一步,只見馬車上下來一個身着白色長裙的女人,頭上戴着斗篷,看不清楚她的臉,不過那一身雍容華貴卻不是常人能比的,一看就是那種富貴人家的夫人,不知道是她是誰?楚楚小聲的問司馬長空。
“這女人你可認識?”司馬長空撩起面紗,望了一眼,肯定的搖頭:“不認識,從沒見她來過家裡。”
“她蒙着面紗,你怎麼知道的。”楚楚奇怪的追問,西門長空放下臉上的薄紗,沉痛的開口:“爹孃,素來喜歡結交江湖人士,對於這種富家的夫人平常很少來往,所以纔會如此說。”
“嗯,好吧,我們過去拜祭一下就出來,你先別和你叔父相認,以免你叔父被歹人所傷。”楚楚細心的叮嚀西門長空,其實並不是怕他叔父被歹人所害,而是很奇怪,爲什麼西門家一百多口人被殺,而西門軒竟然沒有事,而且人死了不是應該報官等待查案嗎?爲什麼西門長空的叔父如此心急的要葬了哥嫂呢?楚楚一肚子疑問,但眼下還是先拜祭亡者要緊,立刻領着人走進去,有府裡新招的奴僕恭敬的把他們一行人領進寬大的正廳,只見正廳裡擺放着兩口油光黑亮的棺木,廳堂上到處是白色紗縵,紙花滿屋,屋子裡一片悲慼聲,那些曾經受過西門老爺恩惠的客人,不時的啜泣着。
楚楚當先給西門長空的爹孃拜祭,但願亡者地下有靈,助她們早日查清此案,楚楚默默的禱告完,走到一邊,西門長空和唐凌一起上前給亡者致哀,唐凌小心的注意着西門長空的動作,生怕他過於悲痛,而泄露自已的馬腳,誰知道西門長空竟然少有的鎮定,默默哀悼着自已的爹孃,卻沒有更深一步的動作。
楚楚利用這難得的空檔,擡頭打量廳堂,那些客人全都悲慼的垂頭落淚,可是剛纔進來的那個女人竟然不在屋子裡,楚楚頓時奇怪的皺眉,那女人哪裡去了?而且西門長空的叔父也不見了,難道那女人是什麼貴賓,西門軒親自去接待了不成?既是貴賓,爲什麼西門長空不知道親戚中有這麼一個人呢,疑團染上心頭。
好在西門長空拜祭完了,他們幾個退到一邊,正準備離開西門府,卻見先前那個女人出來了,緊跟着她身後的正是西門長空的叔父西門軒,西門軒是那種長相很陰柔的人,皮膚過分的白晰,他眼眸隨意的掃了一眼大廳,好像並沒有什麼的傷心,如果說他真的和西門老爺十分親的話,爲什麼不傷心,連西門長空竟然都不知道,還說叔父爲人很好。
那麼以前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僞裝,至於他爲什麼僞裝,他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這些西門長空不知道,他一看到叔父走出來,直覺的往前迎了過去,叔父一直是疼愛他的親人,所有堅強的僞裝都瓦解了,唐凌接受到楚楚的眼神,飛快的拉起西門長空的手,往外走去,那西門軒並沒有過多的在意他們幾個人,因爲今日府裡的人多了,而西門軒的注意力好像都在那個女人身上,其他人都不在他的眼裡。
一出了西門府,唐凌便甩開西門長空的手,冷哼:“不是和你說過不出聲嗎?不是我出手快抓住你,只怕你撲到你叔父的身上了。”
楚楚揮揮手,示意唐凌不要發牢騷了,別責怪了,他一個小孩子能做到這樣已經不容易了,不過她想起剛纔離去時,無意間竟然看到那來弔祭的女子裡袖露出了紅色的衣袖,要知道既去奠拜就應該着素服,而這女人雖然在外面套了一件白裙,可是內裡卻另穿了一件紅色褻衣,可以說她這樣的目的是對死者相當不敬的。
“看,那個女人出來了,我們跟着她看看她是什麼人?”楚楚指了一下馬車,示意旁邊的三個人,對於楚楚的行爲,唐凌言聽計從,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她的能力嗎?一定是那個女人有貓膩,而且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對了,她爲什麼戴斗篷呢,唐凌一想到這個立刻開口:“這女人一定是晉城大家認識的女人?所以她纔會戴斗篷,生怕大家認出來。”
楚楚身子一頓,唐凌說的話真對,這個女人一定是晉城有頭有臉的女人,既然有臉面,大大方方的拜祭不好嗎?爲什麼要偷偷摸摸的拜祭呢,這個女人眼下成了一個謎,而且西門長空的叔父眼下有最大的嫌疑,但是這一點楚楚不會告訴西門長空,必竟那是他的親叔父,這個世上他唯一的親人,而這個親人很可能就是他的殺父仇人,這讓他情何以堪,楚楚光用想的,爲西門長空心疼,但心疼不能爲死者伸冤。
那女人的豪華馬車一直往街道最東邊而去,駛過知府衙門,然後停在衙門西北角的小門處,有人請了她下車,走進小門內,楚楚不由得暗驚,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是知府的夫人,既然是晉城知府的夫人,和西門家有聯繫也屬正常,她爲什麼不和夫君一起去拜祭,而要自已一個人偷偷去拜祭呢?
“怎麼樣?這女人有問題嗎?”唐凌站到楚楚的身邊,細聲的追問,楚楚點了一下頭,一旁的西門長空聽到楚楚的話,認定那個女人殺了西門家的人,立刻從頭上摘掉斗篷,臉孔青幽幽的,怒咬着牙:“我要去爲爹孃報仇。”
“你去報仇沒什麼錯?只是有什麼證據呢?”楚楚伸出藍玉蕭,擋住西門長空的去路,臉色忽明忽暗的盯着西門長空,唬得他立刻退後一步,不敢再出聲。
“現在怎麼辦?”小月問楚楚,即便知道這女人有嫌疑,可她是知府的夫人,她們又沒有什麼證據,怎麼樣才能抓住狐狸的尾巴?
“夜探西門府,我要開棺驗屍,看看西門老爺究竟怎麼死的?用此來判斷是誰殺害了他們?”楚楚一雙水眸中閃過冷冽,對於兇手,她一向是憎恨的,所以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作惡多端的罪犯。
“我要驗你爹孃的屍體,這樣做你沒什麼意見吧。”望向旁邊的西門長空。
……
西門長空搖頭,哪裡敢有什麼意見啊,他現在只求查清西門家的血案,他想親眼看看是誰如此殘忍殺害了他們一家一百多條人命。
“好,今晚去西門府吧,就是遇到我叔父也沒關係,我正好把其中的事情告訴他。”
楚楚沒阻止他,因爲有些事肯定要面對的,相信他叔父見到他,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欣喜,說不定會引起恐慌,不過他們最好做得暗一點,對自已更有利。
此時天色已晚,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了,四個人隨便的找了一家客棧,吃了些東西,客棧裡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那些客人談論得最多的便是西門家的這件血案,很多人都奇怪,爲什麼一向武功不錯的西門老爺會被殺死在家裡,一點的反抗能力都沒有。
西門長空聽到這些議論,心裡彷彿再次被生生的扯開,那些帶血的痛楚穿到骨頭來,疼得他都快窒息了,可是他卻無能爲力,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到哪去報仇啊,而且就算知道兇手了,他勢單力薄,誰幫他報仇啊,眼下只能指望身邊的唐大哥他們了。
四個人開了兩間房,休息一會兒,等夜深一些再動手,現在西門府一定人來人往,只有等三更天過後,纔會沒什麼人。
夜深沉,天空漆黑一片,稀稀落落的繁星跳躍在黑色的布幕上,風呼呼的吹過,枝葉搖曳,沙沙的發出響聲,大街上冷冷清清一個人影也沒有,樹影婆娑,隱隱約約看到地上有斑駁的痕跡,顯得夜色是如此的鬼魅,壓抑得人手心裡全是冷汗。
四個黑色的人影飛檐走壁,往西門府而去,唐凌的手裡帶着一個西門長空,動作略顯笨拙一點,而且還有些遲緩,這一切如果有高深武功的人必然會察覺,不過大家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遠遠望見西門府大門前兩個燈籠左右搖擺,霧氣繚繞在門前,風吹奠紙滿街都是,好似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響,在爲那些死去的冤魂不斷的叫喚,還我命來,還我命來,西門長空只覺得頭皮冒汗,緊抓住唐凌的大手。
西門家的大門已經關閉,四個人從牆頭飛進去,整座府邸此時就像一座死亡之家似的,半點氣息都沒有,白幡掛得到處都是,遠遠近近是刺眼的白,西門長空領着三個人進了正堂,大堂上連個守奠的人都沒有,只空留着兩口棺材,至於那些奴僕,大概都送到義莊去了。
油光發亮的黑色棺材裡睡着西門長空的兩位爹孃,而他這個做兒子的卻不能爲爹孃報仇,西門長空跪下來給爹孃端端正正的磕了幾個頭,一旁的楚楚眼看着天色已經不早,便吩咐唐凌立刻開棺,她要驗屍,掉過頭讓小月把箱匣打開。
兩個人一起點頭,可就在唐凌手摸上棺木時,只聽得一聲冷喝:“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夜闖西門府?”隨着話音落,一羣打着火把的人衝了進來,爲首的正是西門軒,火把的光亮映照得他本就白晰的肌膚好似無血的殭屍,木然陰森,那雙本該漂亮的眼睛裡連一絲兒波動都沒有,木然的望着她們幾個。
西門長空一看到他的叔父出來,飛快的拿掉頭上斗篷,激動的望着自已的叔父,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哽咽了好久叫了一聲:“叔父,是我,我是西門長空啊?”
“西門長空?”西門軒呆住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臉色暗沉淡漠依舊,並沒有因爲這個侄兒的出現有過多的欣喜,這使得想躲到叔父懷中尋求安慰的西門長空,生生的停住了腳步,滿臉疑惑的望着眼前的人,好半天喃喃自語的開口:“叔父?”
西門軒,臉色陡的一暗,揮手命令身後的人,這些人竟然都是捕快,身上穿着淄衣,先前還沒在意,現在看清楚了,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捕快,晉城縣衙裡的捕快。
“給我把孽種拿下,竟然夥同外人殺了自已的爹孃。”
一句話把西門長空打傻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抖索着嗓音開口:“叔父,我是你侄兒啊,你在幹什麼?我是長空啊。”
“還不動手?”西門軒一揮手,身後的捕快一涌而上圍住了楚楚她們,小月冷笑一聲,長劍出手,橫在胸前,冷然的瞪着周遭的捕快,就這幾個小捕快竟然敢如此狂妄獨大,真是可惡的傢伙,讓我來教訓教訓你們。
可是楚楚卻伸出手示意唐凌和小月收起寶劍,只見她清冷的望着那些捕快:“我是六扇門的楚捕頭,要見你們知府。”
那些捕快見眼前的女人長得比花還嬌,竟然自稱是六扇門的總捕頭,不由疑慮的擡起頭互視了一眼,還別說,她周身冷然的氣勢確實挺嚇人的,但是沒聽說過大名鼎鼎的楚捕頭是個女的啊。
唐凌走過去一步,沉下臉:“我是成皋縣衙的捕頭,楚捕頭在此,立刻帶我們見你們知府?”
那些捕快一聽唐凌的話,立刻收住架勢,因爲成皋離這裡不遠,確實有叫唐凌的捕快,雖然沒見過面,但能說出名字就是有來處的,這些人裡有一個高胖的男人也是捕頭,立刻上前一步,抱拳:“幾位請了?知府在縣衙恭候大駕?”
楚楚一甩手當前一步走出去,小月緊跟着她身後往外走,最後面的西門長空還在傷心的緊盯着他的叔父,顯然叔父如此對待他,對他的打擊太大,唐凌伸出手拉着他緊跟上前面的楚楚。
一行人走進縣衙的正堂,旁邊分列着兩排捕快,高座在大堂之上的正是晉城的知府,此人細眉細眼,眼裡有一股邪氣,脣角有一顆豆大的黑痣,痣上還長了一根毛髮,看着甚是噁心,看到楚楚她們走進來,先是一愣,顯得有些難以置信,望着楚楚半天沒開言,想也是這個道理,半夜三更抓來的人竟然是個美嬌娘,換做是誰都要驚訝。
下首的捕頭,上前一步稟報知府大人:“大人,此人說她是六扇門的總捕頭楚慕,屬下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便把她們全部帶回來了?”
“胡說?”知府大人一聽捕頭的話,一拍驚堂木,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一個如此多嬌的美人,竟然說是捕頭,真是糊塗的東西:“楚捕頭乃是男人,什麼時候變成女人,荒唐,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冒充大名鼎鼎的楚捕頭,雖然他不再任六扇門的總捕頭,可是他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下官很是敬仰,不是你一個女人家可以隨意污衊的。”
唐凌冷哼一聲,想上前證明,楚楚伸出手攔住唐凌的動作,隨便他們愛信不信,眼下是要查清西門家的慘案,並不需要多講別的,因此一抱拳衝着上首的知府大人開口。
“大人既然不相信小女子,小女子無話可說,但是小女子是爲了西門家的慘案來的,此案可謂曠古奇冤,不知大人是何用意,竟然不聞不問,死者冤屈還未伸,竟然同意讓人下葬?這是何用意?”
那知府大人被楚楚責問的啞口無言,臉色難看起來,冷掃了一眼下站着的幾個人:“你怎麼知道本官沒有查啊,本官一直派人埋伏在西門府裡,要不然怎麼會抓住你們的,說,你們爲什麼要殺西門一家人?”知府大人說完一拍驚堂木,怒吼起來。
楚楚一聽他的話,趕情人家把她們幾個當成殺害西門家的兇手了,這狗屁縣官如此不濟,手上一定有很多冤案,真是枉爲父母官了,臉色陰沉下來:“知府大人可有證據說我們是兇手?”
楚楚的話音一落,知府大人得意的笑着,嘴角的大黑痣不時的抖動着,讓人看了厭惡,只見他還洋洋自得的晃腦袋:“半夜闖死者家裡去,能有什麼好事?所以你們一定是殺死西門家的兇手。”
楚楚譏諷的哈哈一笑,冷掃了上首的知府大人一眼,指了指身邊的西門長空:“這是西門家的少爺,我是受了他的請求,來幫他查清事情的真像的。”
“西門家的少爺?”知府大人難以置信的低喃,不是說西門家的人都死了嗎?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少爺了,擡起頭冷冷的盯着下首最邊上的西門軒:“西門軒,你看看這是不是西門家的少爺,你侄兒?”
西門軒不緊不慢的站出來,依舊是平波無奇的動作,一抱拳陰邪的開口:“正是西門家的少爺,他夥同旁人謀害父母,其實西門長風並不是西門家的少爺,他是我哥嫂從外面抱回來的,一定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心生怒意,所以夥同別人殺了我哥嫂,請大人明斷。”
西門長空聽呆了,等他回過神來,像一頭憤怒的老虎,衝向西門軒,只見西門軒靈活的閃開來,西門長空再衝上去,還是沒靠到西門軒的身子,楚楚冷眼看着,原來西門軒的功夫極好,依他的功夫造詣,應該是受名師指點的,怎麼會是西門老爺教的呢。
上座的知府大人看堂下亂糟糟的,氣憤的用力一拍,怒吼:“來啊,給我把這大逆不道,殺父拭母的傢伙抓起來。”知府大人一聲令下,那些捕快手腳並用的衝了上來,飛快的伸手去抓西門長空,小月一見,背上的長劍瞬間出鞘,快如閃電的擊向最靠近西門長空的那個傢伙,只見那傢伙被長劍刺穿了手掌,疼得咧嘴哀嚎,其他捕快一見眼前的狀況誰也不敢近前,坐在上首的知府傻眼了。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這可怎麼辦啊?急得抓頭撓腮的想主意,只見下立着的西門軒,一抱拳請命。
“知府大人,就讓小民幫知府大人拿下這些刁民吧,爲知府大人解憂。”
西門軒的話音一落,只聽到內衙傳來一鼓掌聲,妖媚萬千的話響起來:“好,還是西門家的二公子識時務。”
隨着話音一落,從裡面走出一個紅衣女子,燈光的映照下,只見她桃腮柳眉,婀娜多姿,長得真是美豔不可方物,卻嫁給知府這種一無是處的男人,真讓人覺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不過這朵鮮花只怕也不是什麼好花,只見那眼眸閃過犀利的光芒,緊盯在西門長空的臉上,一抹狠意毫不隱藏的浮在臉上。
原來這個知府夫人竟然恨西門家,而且很恨,爲什麼一個知府夫人會和西門家結下仇怨呢?楚楚脣角閃過冷笑,只見上首的知府大人一看到這女人走出來,卑恭卑敬的站起身,讓到一邊,小心翼翼的開口:“夫人,你怎麼來了?”
那女人好像沒聽見似的,徑自坐在高座上,而下站着的捕快好像見怪不怪了,楚楚不禁嘆息,沒想到這女人竟然如此囂張,長得再美有一副蛇蠍心腸有什麼用啊?人美心靈卻是醜惡的。
那女人一坐定,便冷指着西門長空沉聲命令:“立刻給我把這些人拿下。”
“是的,夫人。”西門軒一聲應過,身形一個旋轉落到西門長空的身邊,伸出手快速的去抓西門長空的身子,唐凌飛快的拉開西門長空的身子,一旁的小月長劍一揮,一道劍氣擊向西門軒,西門軒心下一驚,沒想到今天晚上遇到高手了,可不管怎麼樣,他也不能失手,一定要殺了這孽種,否則她一定不會高興的。
西門軒的武功雖然不弱,可是小月的寒山劍可不是吃素的,對付一個西門軒還是足足有餘的,上座的那個女人臉色一凝,細長的眉峰一動,紅色的身子如一團火焰般的閃了出來,一出手飛快的朝西門長空擊去,楚楚暗叫一聲不好,立刻抽出藍玉蕭擋住了這女人的攻勢,這女人一擊不中,眸子裡閃過陰驁憤怒的光芒,朝着內堂冷哼一聲。
“來啊,給我拿下這些賤民。”
隨着她的話音落,十幾道身着白衣的影子閃了出來,眨眼的功夫擺出一個陣法來,楚楚看着眼前的一切,沒想到這知府夫人竟然有如此能耐,暗自培養了一批打手,難怪那知府看到她像貓看到老鼠似的。
楚楚領着唐凌和小月還有西門長空,四個人背部相抵,冷靜的掃視着眼前的一切,看來今天要全力以赴了,經過半宿的折騰,此時天色已經亮了。
楚楚看清眼前的女子,雖然美豔,描眉畫眼,卻在眼角處描出一朵黑色的花朵,使得她整個人邪媚妖嬈,眼眸裡是排山倒海的狠意,不知道爲什麼她會這麼狠西門家。
眼看着那些白衣人便要撲上來,忽然從空中響起一聲清朗的大喝。
“大膽趙祿,竟敢欺主,當真小命不要了。”話音一落,一道白色的影子落了下來,緊隨他其後的另飄下幾道影子,知府趙祿一聽到來人能叫出他的名字,立刻望了過去,只見大堂之上,一身白袍,手拿長劍的男子,卻是那皇上身邊的一品帶刀侍衛統領黃霖大人,唬得趕緊跑出來跪下。
“下官不知黃大人駕到,有失遠迎,請黃大人恕罪。”
黃霖並不理跪在地上的趙祿,徑自走到楚楚的身邊,恭敬的垂首:“屬下來接娘娘回宮了。”
大堂上的人一聽到黃霖的話早愣住了,什麼,眼前的女人竟是宮裡的娘娘,一下子嚇得全都跪下來:“奴才等叩見娘娘。”
楚楚自從黃霖出現就沒看過他,此刻氣憤的冷瞪着他:“黃霖,你?”
“娘娘離宮太久了,皇上一直很想念娘娘,派屬下四處打探,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找到了娘娘的行蹤。”黃霖有板有眼的說着,楚楚不想在這些人面前泄露太多的事情,只冷着臉揮揮手開口:“都起來吧。”
“我現在還有事呢?你先回宮去吧。”楚楚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想打發掉黃霖,黃霖好不容易纔找到她,哪裡願意離開,如果他不把楚楚帶回去,皇上就一直派他在外面尋找。
“屬下等候娘娘,皇上有旨,一定要把娘娘請回宮去。”黃霖一臉堅持,雙眸定定的落在楚楚的臉上,他足足找了她三個月纔看到她,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是因爲懷孕的關係嗎?如果她現在回宮去,一定會深得恩寵的,皇上已經後悔了,重建了天容宮,就等着她回去呢。
“黃霖?”楚楚咬牙冷瞪着他,黃霖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看上去豐朗醒目,這樣的男人怕是一生都離不開愚忠這兩個字,說白了就是皇帝身邊的一條走狗,他永遠把皇上的旨命當成天,相信皇上若是讓他死,他會毫無怨言的拔劍自殺,臨了還說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個知府夫人一聽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是娘娘,真是好命啊,心內冷哼,一揮手示意身後的那些打手全部退下去,自已站到知府趙祿的身邊。
楚楚不去看黃霖,她還有正事要做呢,等過後再來收拾黃霖,而站在一旁的西門長空,做夢也沒想到自已隨便碰到一個人竟然是當朝的娘娘,一時間不知道做如何開口。
“趙知府,你還是派人查查西門家的案子吧,現在不會想着是我害了西門家的人了吧。”
那趙祿聽了楚楚的話,早嚇得滿頭大汗,不住的用衣袖擦着腦門上的汗,惶恐的開口:“下官該死,請娘娘降罪。”
“不知者不怪,不過你還是開始查吧,我想知道那些屍體驗了嗎?”楚楚隨口問,知府趙祿立刻認真的開口:“回娘娘的話,驗了。”趙祿一說完,立刻朝後面一揮手,示意那個做筆錄的主薄把驗屍卷宗拿過來,親自遞到楚楚的手上。
楚楚翻了一下,只有一句,死者前胸中了一刀,致死,其他的根本沒有東西,頓時覺得很好笑,揚了揚手裡的卷宗:“這就是你們驗來的,是不是太兒戲了,立刻給我重新開棺驗屍。”
楚楚的話音一落,趙祿趕緊點頭領命:“下官遵旨,立刻傳忤作前往西門府驗屍。”
楚楚一搖手,還讓那個忤作驗,估計還是那個結局:“不用了,我來驗吧。”
“啊?”大堂上的人都嚇了一跳,誰也不敢開口,娘娘親自動手驗屍,這是不是太神奇了,而且娘娘先前還說她是六扇門的楚捕頭,娘娘究竟是什麼身份啊,大家都被搞暈了,但是暈之前要把案子搞清楚了,要不然一定不知道怎麼死的。
“好,下官這就陪娘娘前往西門府。”趙祿恭恭敬敬的垂首,楚楚不去看他,掉頭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站在下首的西門軒,淡淡的挑眉:“你就是西門軒,西門長空的叔父,你說西門長空是他父母抱回來的,此話是真是假?”
西門軒神色一怔,很快開口:“小民說的是真的,我哥嫂不能生養,所以抱了一個小孩子,剛纔小民是一時心急,纔會胡言亂語,希望娘娘恕罪。”
楚楚陰沉着臉,寒凌凌的開口:“西門軒,你最好說的是實話,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而且你別以爲死人就沒辦法開口,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死人開口說話的本事。”
西門長空再次聽到叔父說他是抱的,立刻憤怒的低吼:“我不是抱的,我是娘生的,娘和我講過的,你根本就是個騙子,一定是你想霸佔西門家的財產,纔會如此說,爹孃真是瞎了眼了,纔會有你這樣的弟弟。”
“好了,一起去西門府吧。”楚楚沉聲的開口,一堆人頭前領路,浩浩蕩蕩的往西門府而去,其間經過客棧,黃霖一招手示意馬車停下,請了楚楚下馬車,用了早膳再去,楚楚沒想到黃霖竟然細心的發現她們還沒用早膳呢,因此點頭進客棧用膳,只是知府大人哪裡敢進去用膳,只有楚楚和黃霖等幾個人進去用膳,其他人在外面候着。
街道上早起的人很多,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知府大人都站在路邊小心翼翼的候着,一時間議論紛紛,站在知府趙祿身邊的夫人,一看到趙祿的窩囊樣,心裡便氣不打一處來,更恨西門家的人,掉頭望向身後的西門軒,眸光淡淡的。
客棧上用早膳的人還不是太多,只有兩三桌上有人,店小二看門前的知府大人都不敢進來,便知道眼前的一定是什麼大人物,因此分外的小心,早早的便把人領到二樓最好的雅間裡,上了客棧裡最好的早點,楚楚揮手示意店小二下去,衆人一起坐下來用膳。
楚楚邊用邊盯着黃霖的臉,說實在的黃霖長得挺俊的,就是他身上那份奴性讓她無論如何都看不慣,而且厭惡,黃霖正吃得好好的,見楚楚緊盯着她,便擡起頭來和她直視着,眸底是絲絲柔情,貪婪的緊盯着她,楚楚好玩的望着黃霖,心裡的一抹劣性被勾起。
雙眼如絲似望着黃霖,脣微勾起,狀似不在意似的輕舔着紅豔的脣,這動作立刻使得黃霖心跳加速,喘氣聲重,狂猛的眸光緊盯着楚楚,狠不得把她吞食進肚子裡纔好,整個雅間一下子旖旎起來,暖流四射,小月和唐凌還有西門長空趕緊用了膳,飛快的離開,把獨立的空間讓給這兩個人玩曖昧。
黃霖一看到雅間裡已經沒人了,湊過身子朝楚楚低吼:“你在玩火?”
“玩火?是啊,我想紅杏出牆了,你敢吧?”楚楚越發撩人的開口,脣翹出甜蜜性感狀,聲音粘濃挑逗,胸脯挺立起來,整個身段好到沒話說,只聽到黃霖咕咚嚥了一下口水,大手一伸緊嵌住楚楚的頭,頭飛快的伏下去準備親她。
楚楚飛快的一抽身,使得黃霖撲了個空,妖媚的邪笑:“看來你也有背叛主子的時候?”說完沉下臉一本正經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只留下雅間裡的黃霖一肚子被挑逗起來的旺火無處出,狠盯着那走遠的背影,暗哼,真是個妖精,拿起桌上的長劍,緊跟着走出去。
馬車停在西門府前,那知府惶恐的請了楚楚下車,自已小心翼翼的尾隨其後走進大廳,只見兩口黑棺木整齊的擺放在廳上,西門長空早撲了過去,傷心的哭起來,那聲音悲慼沙啞,聞者無不傷心。
楚楚等西門長空哭了一會,才吩咐唐凌拉起他,準備開棺驗屍,一旁的知府夫人,看楚楚的架勢,一臉的不屑,她纔不相信這什麼娘娘能驗出什麼來?因此眸間閃過得意,陰森森的盯着西門長空,先讓他多活一陣子,只要她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過他的。
“開棺。”楚楚輕冷的聲音一響起,那些捕快手腳麻利的上前打開棺木,只見棺木中躺着栩栩如生的兩個人,好像睡着了似的,看來是被人化過妝了,使他們看上去像自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