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下,靜靜立着兩道身影,銀白色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此情此景分外迷人,略顯削瘦的俏影緩緩前行兩步,滿頭青絲被風吹起,縷縷飄散,帶着動人的幽香,吹向後者。
無聲的夜色下,凌破曉嗅着前面傳來的幽香,瞧着那單薄的背影,像他這樣的一個粗人,竟然也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憂傷,只是不知該開口安慰些什麼,只有靜靜地陪着她,聽這風的聲音。
“唉!”幽幽的嘆息聲傳來,緊接着,那道白色倩影輕輕轉身,“凌大哥,你說,人活在世,究竟是爲何?”
“怎麼突然問這麼不着邊的問題?”凌破曉擡頭,掃向花玉蕊的眼神中帶着些許意外,他是不曾想過,這個從來溫潤如玉,平靜如水的女子怎會問出這般迷茫的問題。
輕輕搖頭,花玉蕊的身子突然一晃,整個人便是虛弱得要倒地一般,凌破曉見狀連忙上前一步將她扶進懷中,輕聲問道:“你怎麼樣?”
“沒關係,就是消耗太大,凌大哥,你眼下最大的心願是什麼?”花玉蕊輕輕將頭靠在凌破曉的肩上,無視後者那明顯變得僵硬的身體,低聲問道。
凌破曉有些尷尬地想要推開花玉蕊,卻在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時無奈地打消了念頭,隨即道:“我還能有什麼心願,只要能成功種植出五穀,解決掉族人的溫飽問題,此生足矣!”
“只有這樣嗎?”花玉蕊淡雅一笑,“那淺歌呢?你對她難道就……”
“你們……”就在花玉蕊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半空中突然響起一道淺淺的聲音,緊接着,龍淺歌和千顏雙雙自空中落下。
龍淺歌的突然出現,令得花玉蕊的臉上微微泛起羞愧的紅暈,而凌破曉見到龍淺歌之後,竟然一時忘了自己懷裡的花玉蕊,直接問道:“淺歌,怎麼樣?可有發現裂宇有什麼異樣?”
親眼看着凌破曉抱着別的女人,初涉兒女之情的龍淺歌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當下小臉便是一陣慘白,又見凌破曉只關心人族大業,當下便冷冷掃了花玉蕊和凌破曉兩人轉身飛速奔跑着離去。
千顏看了看一臉茫然的凌破曉和麪色微紅的花玉蕊,輕輕搖了搖頭,直追龍淺歌而去。
“淺歌她……”後知後覺的凌破曉直到龍淺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後才明白過來,當下便將花玉蕊推離自己,飛速朝龍淺歌消失的方向追去。
“凌大哥!”花玉蕊衝着凌破曉的背影喊道。
停下腳步,凌破曉頭也不回地道:“你身體還很虛弱,還是趕緊回帳休息罷。”
“今天的事,都是我引起的,我想……我應該給淺歌解釋一下的,不如你帶我……”
“不用了,淺歌不是那種小氣的姑娘,相信她聽了我的解釋以後便會釋懷的,你還是先回帳休息,一切明日再說。”輕聲打斷花玉蕊的話,凌破曉頭也不回地朝龍淺歌追去,心中浮起一絲焦慮。
靜靜看着凌破曉離去的背影,花玉蕊的心底泛起濃濃的憂傷,她從來不曾想過,這次下凡,竟然會將心遺落在凌破曉這個凡人身上,雖然明知他的心不在自己這裡,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在他眼中只是一個配角,她也無
悔。
就在花玉蕊傷神之際,一道暗紫色身影突然出現在她身旁,伸手將她扶起,脆聲道:“仙子姐姐這是在爲誰情傷呢?”
驚慌地擡起頭,花玉蕊的眼中突然映出白日裡纔出現的那位名喚媚骨的小姑娘,不由慌亂地將情緒埋藏,輕聲道:“原來是媚骨姑娘,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姐姐就別裝了,媚骨天生有讀心之能,你對凌大哥的情意,我一來便知道了,只不過,那個凌大哥似乎對情感之事的認知極爲淺薄,就他對龍淺歌的感情,依我看,也不過是感激佔了多數,所以你並不用傷感,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發現身邊還有一個你。”媚骨輕聲安慰着花玉蕊。
媚骨天生便有讀心之能,卻始終無法讀透千顏的心,所以纔會使得她整日惦記着千顏,但這點,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花玉蕊在聽得媚骨的話之後,臉色稍稍冷了些,單薄的身子輕移,朝着帳篷而去。
對於媚骨所說的話,以及她的讀心之能,她並非不信,只是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她和凌破曉,根本沒可能有結果,與其連累他,還不如成就了他,也許等日後他成大業之時,她與他還有機會能夠在一起。
龍淺歌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出剛纔所見的一幕,花玉蕊柔弱地靠在她的首領哥哥肩上,兩人臉上的溫柔,特別是花玉蕊眼底的那份滿足,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龍淺歌,不要亂想,首領哥哥喜歡的人是你,剛纔的事肯定只是場誤會……”
“傻瓜,別再陷下去了,親眼看到的事實,難道還能是假的不成?”
此時此刻,龍淺歌的腦海中,似乎有着兩個小人正在爭鬥,正如她心中紛亂的思緒一般,令得她不由心中一陣煩悶,狠狠地將腳下的石子踢得老遠。
千顏跟在龍淺歌身後,看着她不斷揪着頭髮的模樣,不知怎地,總覺得這小粉龍是如此可愛,就連吃醋生氣也是這般逗人,不由加快腳步,追上她道:“小粉龍,你是不是覺得心裡堵得慌,而且還有種想砍人的衝動?”
“走開啦!我現在不想說話!”龍淺歌眼也不擡一下,直接一把將千顏湊過來的俊臉推向一旁。
無奈地與龍淺歌保持了半步遠的距離,千顏笑道:“既然心裡百般猜疑,爲何不去找他問個清楚?”
“問什麼問?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了,要是真有什麼誤會,也應該是他來向我解釋不是嗎?我爲什麼要回過頭去問他?”龍淺歌憤憤地頂回千顏的話。
見自己的法子湊了效,千顏的嘴角勾起一絲邪笑,道:“那若他不來解釋,你是不是從今以後便不再見他了?”
“我……”龍淺歌一時竟回答不上來,她能夠忍住不見他麼?問問自己的心,倘若她所見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能夠從此再不見他嗎?
答案是否定的,她根本做不到,不要說永遠不見,就算是一天看不見他,她都會擔心得要命,又怎麼可能……
“小粉龍,感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你現在纔剛剛接觸,其中有很多複雜的問題都不是你能夠想得通的,聽我的話,回去吧!如果有什麼疑惑,就直接去問他,不然拖得越久,對你們的感情就越不利,明白
我的意思嗎?”千顏一改往日的嬉笑之態,突然一本正經地衝龍淺歌說出這麼一番見解來,令得龍淺歌微微一怔,將信將疑地道:“你是千顏嗎?”
“廢話!”見龍淺歌這般反應,千顏沒好氣地敲向龍淺歌的腦袋道,“這世上恐怕還真沒人敢冒衝我的,小粉龍,天色真的很晚了,你若不想回去休息,不如就留在這兒陪我賞賞月色吧?”
龍淺歌擡頭,看向空中的彎月,卻是忽然想起那個一身銀袍的少年,想起他出手將自己從紫荊手中救下時的模樣;想起他爲醫好自己的傷,不惜將珍藏已久的靈草聖果拿出;想起他在答應自己的不平等協議時的無奈和擔憂;想起他看到自己被千顏擁入懷中時的憤怒模樣;想起他在自己最危難之時不顧一切地挺身將魔息吞下的情形……
這般重的恩情,這般深的情意,她不是木頭人,她懂,但她的心早就給了那個醇厚善良的人了,所以,她不能想起這些,每次想起這些,她都覺得自己虧欠他太多太多。
千顏看了一眼發呆的龍淺歌,又瞅了瞅空中的明月,掌心一翻,一道玉色光華閃過,緊接着,一支白色的玉蕭便出現在他指間。
身體向後輕輕一倚,一株奇異的桃樹便在他身後出現,而他本人則是略帶懶散地倚在樹旁,一頭如雪般純白的銀絲在風中飛舞。
輕輕將玉蕭遞向脣邊,一首清雅悠遠的曲子便自其口中緩緩淌出,直淌進龍淺歌的心底。
回頭看了一眼神色平靜的千顏,龍淺歌乾脆就地坐下,輕輕躺在青草之上,仰頭望着空中月色,思緒不禁隨着這首悠遠的曲子越飄越遠……
一棵不知名的古樹下,靜靜屹立着一位身着黃袍的少年,負手立在樹側,靜靜地看着前方月下的兩人。
此人便是隨龍淺歌之後追來的凌破曉,本來他十分擔心龍淺歌會誤會什麼,但是當他趕到的時候,看到的竟是這般寧靜的氣氛,使得他提起的心立時安了下來。
只要龍淺歌不會胡思亂想,他便心安了,至於是什麼使得她不亂想,這倒沒什麼,他之所以會跟來,一是爲龍淺歌的安全,二是怕龍淺歌一人亂想,做出什麼意外之舉,眼下的情形看來,他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想站在這樹下,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哪怕只看到她的背影也好,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就好!
夜色漸深,龍淺歌突然從蕭聲中醒來,看了看遠處微微泛白的天空,失落地嘆息一聲,隨後道:“千顏,我們回去吧!”
“嗯,回去吧。”別有深意地掃了一眼某處,千顏收起玉蕭,同時背後的桃樹也隨之消失。
看着這詭異的一幕,龍淺歌好奇至極地道:“這樹是法術變出來的?”
對於龍淺歌的這個問題,千顏並沒有回答,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將心放寬些,別再胡思亂想,天亮以後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你面對呢!”
“嗯。”龍淺歌重重地點頭,卻突然感到體內龍魄中傳出一絲絲詭異的感覺,而且被其藏起來的避水珠似乎也產生了一絲共鳴,這令她疑惑之餘更多了一絲不安,當下便扯上千顏,請他以最快速度帶她回到帳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