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嬌皺着眉頭,看着身形高大挺拔的冷子宸,心想這男人還真是沒有耐心。
走在田梗路上,還能看到正在秋收的農家伯伯們。
清風送來,一股股山村鄉野的氣息,讓人有種神情氣爽的感覺。
裴嬌雖然以前沒有進裴家,一直母親單獨生活着,但也是住在城市裡,這還是活了十八年,第一次來到鄉野。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遠離了城市的喧譁與浮華,只有祥和與樸實,很愜意的生活。
好像來到這裡後,有種世外桃源,與世界隔絕的感覺。
“二少爺,你看那裡,好多鳥兒哦!”半空中,一羣展翅高飛的小鳥,排成大字型,一副很狀觀的景象。
冷子宸看着一副欣喜模樣的裴嬌,若是換作別的女人這樣,他肯定會覺得矯情,但是,她澄透如水的眼中,真真切切盛滿着她驚喜。
他情不自禁被她的單純與美好所感染了。
本來回到家鄉,他是很感傷的,腦海中母親的形象,隨着十八年的過去,越來越模糊,他努力想要記得清晰,可每每拼湊不出完整的圖像,他很是懊惱。
看着強顏歡笑的冷子宸,裴嬌蹙眉問道,“是想起你母親了嗎?”
冷子宸覺得裴嬌想要透聽他的心事,他劍眉微蹙,有絲不悅,“你不要以爲自己是心理專家!”說罷,大步朝前走去。
裴嬌朝着冷子宸的背影揮了揮拳頭,真是一個超極自大欠扁狂。
她惱火他的同時,更加惱恨自己,沒事幹嘛要關心他,他那種冷血、自私自利的男人,最好是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
雖是如此想,但是作爲害怕極了冷子宸的裴嬌而言,在暫時這段期間,是想要和冷子宸搞好關係的,以免自己再受皮肉之苦。
天色漸漸轉黑,冷子宸拿出兩個手電筒,給了裴嬌一個。
裴嬌不知道還要繼續走多久,她很想問一下冷子宸,可話到嘴邊,又讓自己嚥了回去。
大約又走了半個小時候,冷子宸帶着她停到了一間用竹子圍成的小院子前。
小院子裡是一間黑瓦紅磚的平房屋,這間小院是在一片桔園裡,夜風一吹,枝葉沙沙作響,好不駭人。
裴嬌縮了縮脖子,說實話,晚上走夜路,她膽子還有是有些小。
冷子宸看着生了鏽的鎖,他掏出一把沉舊的鑰匙,插入鎖孔。
冷子宸回國後,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回來一次。
但每次都間隔一年時間,院子裡飄滿了葉子和一些樹枝,房間裡也沾上了一層細細的灰塵。
“二少爺,趕緊將電燈打開啊!”桔園周圍,就只有這麼一戶人家,說實話,陰颼颼的,有些森然啊。
冷子宸聽出裴嬌的口氣裡透着害怕,他眉眼一沉,“你在怕什麼?”
裴嬌聽到冷子宸這樣問她,她嚇得兩腿又開始打起顫來。
“沒、沒什麼。”裴嬌怕自己說出來,會讓他一把掐死自已。
冷子宸拿電筒照了照裴嬌,光束下的小臉,蒼白一片。
裴嬌見冷子宸不但沒有開燈,反而拿電筒來照她,她嚇得倒退了幾步,直到背心抵到牆壁上。
冷子宸如一頭優雅的獵豹,他緩緩朝裴嬌靠近,用一種很令人毛悚然的眼神看着裴嬌。
裴嬌第一個感覺便是逃走,但是,她的雙腳,好像灌滿了鉛一樣,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看着一步步朝她靠近的冷子宸,裴嬌的後脊樑,都滲出了冷汗。
這個惡魔,即使不說話,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也能讓人窒息。
藉着屋子外銀色的月光,裴嬌看到冷子宸幽深的眼眸,帶着一種懾人的目光,好像原始森林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一樣。
“你、你又想對我使用暴力?”裴嬌顫着聲音說道,牙齒都好幾次咬到了舌尖。
冷子宸將大手輕放到裴嬌的纖頸上,他冷冷的看着她,“我再問你一遍,你在害怕什麼?”
裴嬌真是服冷子宸追根究底的性格,她不想說,爲什麼他一定要勉強她?
見她不吭聲,冷子宸掐在她纖脖上的手,加重了力度,裴嬌趕緊開口,“我是怕、怕鬼!”漆黑的夜裡,周圍連人影都看不到,叫她如何不害怕?
冷子宸聽到裴嬌的話,脣角情不自禁的微微揚起,他收回在裴嬌脖子上的手,說道,“這個世上,鬼看到我都會退避三分,和我在一起,有什麼好怕的?”
裴嬌很想說,其實您比鬼還要可怕。
啪的一聲,冷子宸將堂屋裡的燈打開。
很簡陋的擺設,堂屋裡就只有一個桌子,幾把椅子。
“我先出去一下,你將屋裡打掃一下。”冷子宸擱下行李箱後,朝外走去。
裴嬌趕緊拉住冷子宸的衣袖,戰兢的問道,“你要去哪裡啊?”千萬別把她一個人丟到這裡。
冷子宸甩裴嬌的手,他指了指桔園中間,“我母親的墳就埋那裡,我現在要去看看,順便去別的鄰居家弄點菜回來,我們晚上還沒有吃東西呢!”
不知爲何,在得知冷子宸母親的墳在桔園中央後,裴嬌更加的害怕了。
但是,她卻又不能不鬆開冷子宸的衣袖。
冷子宸離開後,裴嬌提着行李箱,進到裡屋。
一共就只有一個房間,房裡全是灰塵,裴嬌也顧不得害怕,她從院子裡提了桶水,拿起抹布,開始搞衛生。
冷子宸來的時候,行李箱裡備了一套乾淨的牀單,她將牀擦乾淨後,換上帶來的牀單和被套。
裴嬌一邊鋪牀單時,一邊想象着冷子宸小時候和他媽媽睡在這張牀上時的情景。
一陣冷風吹過,玻璃窗噹噹直響,裴嬌嚇得打了個戰慄。
不知爲何,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
明明都沒有看過到的東西,卻總覺得心生害怕,讓她不得安寧。
在臥室裡搞好衛生後,裴嬌趕緊去到了廚房。
沒有液化器,用的是土竈,碗櫃都是很沉舊的黑木所做,裡面的碗筷都已經發黴了。
舟車勞頓了一天,特別想洗個熱水臉。
裴嬌看着竈上擱着一個火柴盒,她颳了刮,居然能點着火。
竈口還有些乾柴,應該是冷子宸每年回來時所砍回來的。
裴嬌折了幾根柴火,點燃後丟進竈裡。
待燒燃後,熊熊火光,讓她本來有些微涼的身子,頓時薰得暖和了起來。
刷完鍋,她開始燒水。
冷子宸回來時,看到在竈間燒火的裴嬌後,眼前突然一恍,彷彿看到母親模糊的身影。
“小宸,快快,洗下手,該吃完了。”母親微笑着朝他走來。
“二少爺,你怎麼了,我說你洗下手,我馬上做飯。”裴嬌站到冷子宸身前,見他們發呆,搖了搖他的手臂。
冷子宸回過神來,想要對裴嬌冷下眉眼,可是,看到她小臉上的黑炭後,卻發不起火來。
他知道她膽小,所以,剛剛他是故意將她留到這裡的。
本以爲,他回來時,會看到她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樣,沒想到,她居然將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還燒了熱水,簡直讓他刮目相看。
“好。”冷子宸接過裴嬌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臉。
裴嬌提起冷子宸放在地上的菜和米,熟稔的開始煮飯,做菜。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飯的?”冷子宸搬來椅子,坐到一邊,看着忙碌個不停的裴嬌,淡聲問道。
裴嬌一邊切菜一邊回答,“我很小的時候就會了啊,那時我媽在外面工作,我放學後就做好飯菜,等她下班後回來吃。”
冷子宸點頭,“是個懂事的孩子。”
裴嬌挑眉,“那當然啊!”
冷子宸撇了下脣,“這麼不經誇,都不謙虛一下?”
“我本來就很懂事好不好?爲什麼要謙虛啊?這是事實拉!”裴嬌說這話時,眸光燦爛,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閃爍着熠熠光芒。
冷子宸看着裴嬌,沒有再說話。
她在廚房裡穿梭的模樣,和他母親好像,雖然記不清母親的長相了,但是,身形和她同樣纖瘦,切菜很快,做事很俐落。
冷子宸的眼眶漸漸開始發紅,他小時候,曾對天發誓,長大後,一定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可是,還沒有等他長大,母親就與他陰陽相隔了。
裴嬌還是第一次看到冷子宸露出脆弱的神情,就好像一個無助的嬰兒般,將自己蜷縮在椅子上,滿腹的心傷,都流瀉在眼神裡。
裴嬌抿了抿脣,本來想要過去安慰一下他,但想到他可能會將她的好心當成驢肝,她還是忍住了。
她做她飯,他傷他的心,不要去招惹他,是最好的相處方式了。
一股股菜香傳入鼻尖,冷子宸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她看着不一會兒,就做好了三菜一湯的裴嬌,心中對她的改觀越來越大了。
其實,她也算是個好女孩,只可惜,當初在嫁給大哥前,不應該去酒吧,遇到他的。
裴嬌將菜端到堂屋的桌子上,她轉身,詢問還坐在廚房裡的冷子宸,“你們回來後的第一頓飯,是不是應該叫一叫你的母親?”冷子宸挑眉,“你還懂這些?”
裴嬌抿了下脣,“這是常識好不好?”
冷子宸點了下頭,“我自己來。”
在碗裡盛了一點飯,擺上筷子,冷子宸小聲說道,“媽,兒子回來了,今晚沒有什麼菜,明天兒子再做點好吃的給您。”
裴嬌看着說句話時,眼眶又微微發紅的冷子宸,心想他以前跟他母親的感情一定很好。
她曾在電視上看過冷中天,他並不是一個俊美的男人,冷子宸應該隨他母親的樣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