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的颳起、雨的飄降,這些事情都是無法預期的。雖然說當今社會的天氣預報特別精準,但它卻只能是預測一下而已,它不能控制風什麼時候來、從哪個方向來、風力有幾級,也不能控制雨什麼時候下、降雨量是多少、要持續下多久;再者說,天氣預報也有不準的時候……人生也是如此,轉眼間就電閃雷鳴、風雨突變,讓你防不勝防。
一件意外之事悄悄地來了。這天,課間操過後,陳浩楠迅速回到了教室。沒過多久,一大羣人就簇擁着擠進了教室,時不時還有人扯着嗓子吆喝幾聲,陳浩楠先是一驚,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原來是文娛委員發信了。
雁南S中在學生信件管理方面有個特別的制度。那就是郵局把信件送達學校之後都存放在團委辦公室,只有週二和週五(一般在做完課間操之後)發放,而且只能由各班的文娛委員領取。這樣一來,每每到了週二和週五的課間操時間,許多同學都精神抖擻、興奮異常,而就在這個時段各班的文娛委員那是相當地受歡迎,只有一個成語可以很好地形容之,那便是“前呼後擁”。
她發她的信,他們搶他們的信,陳浩楠卻沒有過多在意。然而,沒過一會兒,文娛委員黃薇薇就笑着遞了一封信放在他的課桌上——信是反着面放的。
“難道又是她的信?”看着擺放在眼前的信,確確實實的一封信,陳浩楠的心猛地一“咯噔”。他急忙把信翻過來一看,果不其然,真的又是那個署名爲“欲飛”的女孩的來信——他趕緊把信收好,用一本書夾着,塞在課桌裡的最下面。
自今年元月份以來,到上學期末爲止,差不多每隔兩個星期陳浩楠都會收到一封神秘的信,他仔細地數過,共有十二封。這些信都沒有寄信人地址,在信封的寄信人一欄中都寫着“欲飛寄”三字,而且信的結尾署名一律都是“愛你的欲飛”。
剛開始收到“欲飛”的來信之時,陳浩楠確實興奮了好一陣子——畢竟每一顆年輕的心都會有蠢蠢欲動的時候。然而,後來,這樣的信來得幾乎有時間規律了,他漸漸地也就沒有過多在意了。特別是父親病重住院之後,陳浩楠更是沒有心思懷想那些小兒女的感情之事了。有時接到信,他只是淡淡地一笑,亦或是笑着搖搖頭,有的信甚至過了好幾天纔想起拿出來看一下。
然而,儘管如此,陳浩楠還是不由自主地把這些信收集着,存放在一起……經過了一個暑假,他以爲這些事都過去了,然而,“欲飛”的信卻又悄然而至了。
這是“欲飛”的第十三封來信,也是這學期她來的第一封信。
好不容易第四節課的下課鈴聲響了,等到同學們都去食堂吃飯了,陳浩楠趕緊取出了“欲飛”的信。輕輕地撕開了信封,取出信,他又慢慢地展開了:
浩楠,親愛的浩楠:
你好!現在是子夜時分,窗外的黑色世界格外地靜,然而我的心卻是風雨漣漣、電閃雷鳴……
我不知道現在該跟你說些什麼,但因爲想你、因爲擔心你,我怎麼也睡不着……
浩楠,對不起,請原諒我剛纔偷聽了你和你班主任老師的談話。真的,我不是有心的——只是在樓道里碰見你,我心裡特別高興,一高興就忍不住跟在了你的後面:我悄悄地躲在物理組辦公室外面,想聽聽你們究竟會說些什麼。然而,我沒有想到,我聽到了你父親病重的消息……
那一刻,我驚呆了,渾身都戰戰慄慄起來,淚水也忍不住地往外流——我害怕自己失聲,害怕自己會驚擾到你,所以我就趕緊跑出了教師辦公樓。
一路上,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想到你,想到親愛的你因爲父親病重的事而身心正在備受着煎熬,我就一陣陣地心痛。
爲什麼老天爺如此的不公平,爲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折磨你,爲什麼這世間會有如此奇奇怪怪的病痛,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
我好恨啊,我很我自己沒能夠早些知道你父親生病的事,我恨我自己沒有在意你這學期開學以來的種種變化,我更恨我自己此時此刻不能陪在你身邊、緊緊擁抱着你,同你一起面對所有的風風雨雨……
浩楠,請不要過多地自責,我知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也相信你父親不會怪你的,在他的心裡你永遠都是他的驕傲和自豪。真的,你做得很好了,雖然很多事情一時半會還不能做到,但只要有心那就可以了,因爲你心靈深處的那顆熾熱的“孝心”纔是最真誠的!我想你父親一定會感覺到你的真誠的,我也相信過不了多久你父親的病就會康復的……
從今天晚上起,我要把五分鐘的祈禱時間改爲十分鐘,我希望我親愛的浩楠天天開心、平平安安,我也祝願你父親早日康復!
浩楠,請不要擔心,不要自責,不要寂寞和傷心,因爲我的愛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永遠、永遠……
愛你的“欲飛”/ 2002年X月X日夜
看着“欲飛”的信,陳浩楠的眼睛溼潤了。忽然間,他隱隱約約地想起那天晚上在走進物理組辦公室之前,在樓道里碰見的那個女孩,那個美麗的、帶着特別的眼神的女孩……
“難道是她?”陳浩楠禁不住自言自語道。他的腦子飛速地轉着,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晚上:
夜很靜,月亮也很好。
他一路小跑着往教師辦公樓走去,在休閒廣場上他禁不住停下了腳步,擡頭看了看皎好的月亮。對着圓月,他不由地長嘆了一聲。
接着,他開始進入教師辦公樓。可是沒有想到,在二樓的樓道里,他意外地碰到了一個女生。
漂亮的女孩總是能吸引人的眼球,這是毫無疑問的。她很漂亮,他忍不住看了看她。雖然樓道的燈光比較昏暗,但他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她那美麗的臉。突然間,他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可是,他沒有多想,很快地就移動了腳步。然而,側着從她身旁走過的那一剎那,他又看到了她的眼睛,那眼神帶着別樣的深情……但是,他仍然來不及多想,繼續往前走着。
然而,她見了他,心裡有着說不出的高興。看着他走進了一間辦公室,她禁不住好奇,便悄悄地靠了過去。見門牌上寫着“物理組辦公室”的字樣,她忍不住地想:哦,他來找他們班主任呀……
她站在窗戶邊,緊緊地靠着牆,傾着耳朵,細聽着裡面的談話。剛開始,她還有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並且在心裡面還笑着對自己說:我怎麼發覺自己好像是特工呀!
可是,沒有過多久,她就聽到了一個極壞的消息:他的父親病重,而且是癌症晚期!她腦袋裡“轟”地一下,淚水猛然間就傾瀉而出……雖然如此,她還是極力強忍着,生怕自己哭出聲來。終於,終於,她心裡實在難過極了,再也沒辦法忍了——她趕忙倉皇失神地退出了教師辦公樓。
一路上,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躺在牀上,淚水緩緩地流着,但她始終不曾哭出聲來。終於,她爬了起來,找出了紙筆給他寫信……
想到這裡,陳浩楠幾乎看見了“欲飛”那熒熒的淚光,順着她的臉頰緩緩而下,一滴、兩滴、三滴……最後全都掉在信箋上,掉在他的心澗——陳浩楠禁不住猛地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