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盛夏
二十五
盛夏:
站在我家門口，說實話，我很緊張……站在自家門口心跳加速，猶豫不決，不敢按下自家的門鈴，說出去真要被人笑話死的……估計除了被老婆掃地出門的窩囊男人，這種情況一般不會出現……
在來之前我甚至在考慮是不是要買點禮品水果之類的……
呃……這當然只是腦子發昏，想想而已……
“小夏，來了幹嗎不進去，傻杵在門外幹嗎……”一個很柔和，很舒服的女聲突然在我耳邊響起，嚇了我一跳。
“阿姨……好……”我手忙腳亂，下意識的鞠了一個躬……
“你這孩子，用得着這麼客氣嗎……都是一家人了……”她的笑很溫柔，看着都有一種從心底暖出來的感覺。我想，即使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跟我媽還沒有鬧什麼大矛盾的時候，我媽也不曾露出過如此溫暖動人的笑容。
“嗯。”我輕輕的應了聲。
“進去吧，你爸和小揚都已經等着了……”說着，她拿出鑰匙打開鐵門，“對了，你的鑰匙呢？”
她看到我之前要按門鈴的動作了吧：“哦，忘記帶了……”
我胡扯的……其實我是故意的，我不肯定那個家是不是還有我的位置……我不是一個對自己有自信的人，尤其是在他們面前，或者，在唐宇面前……
一個大蛋糕，兩支刻成數字狀的蠟燭，關掉電燈，燭火搖曳……
原來這就是生日，重要的不是蛋糕，重要的不是蠟燭，重要的是圍坐在蛋糕邊的人……
“小夏，怎麼了？”忽然覺得有人在摸我的頭，回過神，阿姨一臉慈祥的看着我。日光燈，不知何時，亮了……我爸和周雨揚也一臉驚奇的看着我。
“我沒……什麼呀……”說到一半，忽然覺得鼻子有點堵，吸了口氣……
“小夏，今年暑假，回來住吧……爸給你過生日……”我擡頭，坐在對面的父親，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原來，他也可以露出那種可以稱之爲慈祥的表情，“其實，我很早就有這個想法……只是兩個大男人圍着個蛋糕……有點傻……”
“哦……”我只能呆呆的發出單音節的字。
“藉口。”阿姨白了他一眼，“什麼不好意思……面子有兒子重要嗎……更何況在自己家裡面子裡子都丟了又怎麼樣……誰看得到……還不是一開始自己沒花心思在兒子身上，等到後悔了，又不知道怎麼挽回，怎麼拉下臉道歉……”
父親一臉尷尬。
我笑，看不出來，如此溫柔的周媽媽居然說話那麼犀利，一針見血……
“媽，叔叔，跟我們說說，你們兩個是怎麼走到一起去的吧……”明顯有點冷場，周雨揚在一旁挑起話題。
“走到一起……說說輕巧……事實就一個累啊……其實我們以前是大學同學……”周媽媽一開口，不出幾秒，扔下個重磅炸彈。
“啊……”大叫的是周雨揚，“不會吧，上演電視劇啊……”
“咚……”一個栗子，周媽媽出手那叫一個快準狠……明顯是長期實踐的結果。
“盛夏，你看到我媽的暴力了吧……老媽，以後你要隨時保持你的溫柔形象，人家可是把你當女神膜拜的……”
“還想不想聽故事……”周媽媽眯起眼睛，周圍的氣溫霎時下降幾度。
“想……”壽星同志一副小媳婦的窩囊樣。我忍不住笑，視線掃過我爸，與他的視線剛好撞到一起，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訝異……多少年了，我沒有在他面前笑過……又或許，在遇到唐宇以前，我已經忘了如何去笑……
“我們的故事當然不像電視劇，遠沒有那麼浪漫，那麼波折……不過就是那個時候年少輕狂，因爲一些蛛絲馬跡毫無理由的互相猜忌，一個衝動，就分道揚鑣了……甚至連互相的聯繫方式都沒有留下……”
“那後來……”故事的兩主角都顯得有些恍惚，沉浸到回憶中去了吧。我很享受現在的氣氛，淡淡的有一點傷感的氣氛，他們都沒有說話，我也不想破壞……可是，壽星同志明顯想搞破壞……
“後來，直到一年前，我們是無意中在街上碰到的……沒想到快二十年了，一直在同一個城市的我們，才撞倒了一起。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們有着同樣失敗的婚姻，同樣寂寞的心……只不過，我比他幸福……我兒子不跟我冷戰……”周媽媽笑着摸摸我的頭，我發現她很喜歡做這個動作……我怎麼從沒見她摸她兒子呢……
“……”我的臉有點紅，偷偷瞟了眼我爸，他也一臉尷尬。
“好了拉……吃飯吧……我都餓死了……”壽星同志打破氣氛大叫。
風還是很涼，不過替我那燒紅的臉降溫正好。
到底還是喝了不少酒，不能說是被硬灌的，使我自己自願的。
一說開飯，壽星同志立馬不知從哪裡變出五個啤酒瓶，不顧他媽殺人的眼神，興高采烈的把我們幾個男同胞面前的杯子灌滿。
“小夏酒精過敏，不能喝的……”沒想到開口的會是我爸……我以爲他不知道，因爲每一次醒來都沒有見到過他。
“沒關係，因爲我掃大家的興那就太不好了。”我接過，直接和周雨揚碰杯，一飲而盡。換來一對人的目瞪口呆。
“小夏，真的不要緊？”周媽媽擔心地看着我。
我搖搖頭，這次周媽媽拿出來的杯子不大，比唐宇灌我那次小多了……我估計我撐到家裡……不對，我怎麼稱那裡是家了……不過，那小孩不會介意的……
“小夏，你是不是還是討厭你爸？”周雨揚硬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家，要送我。結果我胃裡翻騰得厲害，不想打車，他只好陪我吹風……
“沒有啊。”我擡頭數星星，好多……都模糊到一起去了……
“我還以爲你是和你爸慪氣才故意喝那麼多的。”他的聲音不大，但伴隨着風，正好傳到我的耳朵裡。
“沒有，我已經原諒他了……從他說要給我做生日開始，因爲他還記得我的生日……”一不小心，踩到個石頭，晃了兩晃，差點崴腳。我看周雨揚的表情那叫一個心驚肉跳，“我是真得很開心，開心而已……”
“那你爲什麼不肯住家裡……都搖搖晃晃了，還硬要回家……”
“唐宇還在家裡等我呢……”我只是說不在那裡吃飯……
“小夏，你和唐宇……”
“嗯？你說什麼？”風聲突然增大，蓋過了他的聲音。
“沒什麼……”爲什麼他的眼裡有這一絲傷感……我喝多了……看錯了吧……
有可能嗎……我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