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月前,從華山逃走、敗退的各個門宗,只要自忖和溫樂陽或者稽非水鏡有些交情的,就不停的來到九頂山打探消息,稽非水鏡沒當成大賢,對他們很有些愛答不理,不過萇狸等人最終破掉了‘仙師法陣’,擊敗了天錐後人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從那時候開始,大部分修道門宗就開始關注四月初十這個日子,溫家要是辦不成喜事也就算了,要是辦成了,他們的禮數是一定會到的。
四月初七的夜裡,溫樂陽正在貓妖和另外幾位絕頂妖仙一起趕回家結婚,這個消息傳遍修真道,從四月初八一早,就已經有人上山賀喜了。
自從貓妖現世,大慈悲寺就成了溫家的盟友,兩個兔妖從華山歸來後根本就沒回峨眉山,直接到溫家來等候師祖了,現在由小兔妖陪同溫家的長輩出面,在稽非和水鏡的協助下,和各路上山的修士寒暄應酬,兔妖執掌大慈悲寺多年,這點事情當然難不住他,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溫不草事先準備充足,雖然事出匆忙,但總算還能應付得下來。
兩個新娘子,一個出身紅葉林,一個出身烏鴉嶺,要是從家裡出門子,估計這場喜事得辦大半個月,兩家商量了之後,在距離溫家村三裡之外,給小易和慕慕並肩蓋了兩座喜房,就當是孃家了。
慕慕不用說,家裡有的是親屬女眷,不愁到時候沒人幫襯。
可生老病死坊裡,要麼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死字號,要麼就是沒半點生氣的弟子,本來溫家打算派過來一些女眷來撐場面。不過苗疆二孃把這個事情給包下來了,認了小易做乾女兒,這下往小處算既有排場又有照應,往大處算就是三家聯姻,這場喜事也就變成了溫、苗、駱三家立世以來最大的一場熱鬧!
兩個新娘子一早就藏到了三裡外的‘孃家’,兩天裡都那麼小臉紅撲撲的躲在自己房裡,時時刻刻支着耳朵,等着心上人回家的消息,卻連向外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從四月初八一早,溫九和溫十三向兩根木樁子似的戳在村口,手搭涼棚向山下眺望,有時候回頭向着村子裡拉長了聲音高呼一聲:“有人送禮!”
在喊了幾次之後終於被四老爺循着聲音找來,怒叱一頓之後,哥倆把喊話變成了:有人上山……
這次上山來的修士們,無論什麼門宗什麼身份,再沒有人像以前那樣,還在山下就大聲小叫的傳信上來,全都是一步一步走上山,遇到迎接的弟子之後再笑眯眯的通報家門……
整個九頂山上,現在最忙的有兩個人,第一個是阿蛋,新裁的綢緞小褂早就被汗水塌溼了,一會跑出村子遙望溫樂陽,一會趕到廚房咿咿呀呀的指點一翻,一會跑到喜堂左顧右盼,稍有不滿便撒腿趕到駱老爺子身邊,大開大闔的比劃着告狀。
第二個是天算門尾末,自覺自願的跟着迎接賓客的小兔妖等人,他負責收禮算賬,走筆如飛條條不差,重到仙丹法寶、輕到金銀首飾,都算得一清二楚,在記完明帳的同時,一本按照禮品價值排列的暗帳也記錄完畢,溫大老爺只看暗帳,先笑眯眯的看着前幾名,又惡狠狠的記下後幾名……
尾末一邊忙碌着,一邊嘖嘖有聲的笑嘆道:“都說自己修的是天道,早就悟透了凡心世情,現在還不是趕來送禮!”
小兔妖剛剛把幾個來觀禮的門宗安排下去休息,聞言回過頭笑道:“修真之人,歸根結底修的是力,天下越是講求力量的地方,就越現實了。就是二、三兩位爺爺,溫九、十三兩位叔叔,不說不做兩兄弟,這些人放到修真道上便一股連五福門宗都不想招惹的勢力,再加上小蚩毛糾、小駱旺夫呢?更何況還有溫樂陽這個外表老實、骨子裡只認親人的小毒物!”
稽非老道在旁邊哈哈大笑,又補充了句:“更更何況還有外表就護短、骨子裡更護短的萇狸師祖!”
小兔妖點點頭:“倒也不是說這些修士沒有膽色,畢竟萇狸師祖和溫家,與他們毫無瓜葛,來湊個熱鬧何樂不爲。你強了,做什麼事情自然會有人支持附和……”說着,善斷擺了擺手,臉上又升起了笑容:“這些話沒什麼滋味,無聊之談!”話音剛落,溫九的聲音再度遠遠的傳來:有人上山……
四月初十的凌晨,溫樂陽一行人終於趕回了九頂山,溫苗駱三家長輩、大小兔妖等人提前就已經下山,等在山腳下,萇狸、旱魃這些前輩都來了,無論如何也要迎接的。
就在溫大老爺拉着老兔妖不樂,率領着大羣的家裡人剛迎向萇狸等人的時候,倏然一聲悶響炸起,旋即流光閃爍、異彩繽紛,黑漆漆的夜空猛然划起一條又一條絢麗的光弧,從衆人的頭頂,向着四面八方飄散而開,一直遠遠的鋪向天角處!
跟着傳來一陣分不清是真開心還是裝高興的笑聲傳來,彩虹兄弟身着盛裝從不遠處疾奔而至,跑到衆人身前,先是對着萇狸齊齊一躬:“恭迎萇狸奶奶和諸位神仙得勝歸來!”跟着又擡對着溫樂陽抱拳笑道:“……”
七個胖子剛對溫樂陽張開嘴巴,臉上就好像突然捱了一拳似的,全都僵在了當場,天上的煙花燦燦,把整個夜空都照的雪亮,也把滿臉殘疤的溫樂陽照的秋毫畢現。
駱老爺子眼角一跳,馬上就想回到山上把孫女救走……
小五趕忙跳出來替溫樂陽解釋:“配置靈藥,不用一兩個月溫樂陽就能疤痕盡消,還是原來的樣子……”
十九也跟着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從溫大爺爺身後響起了一聲歡呼,阿蛋本來一直在仰着腦袋看煙花,直到聽見了小五的聲音,這才大喜不跌,現在阿蛋還沒學會說話,咿咿呀呀的就衝上來了。
彩虹兄弟這才反應過來,強笑着對溫樂陽作揖:“雙花並蒂,大喜大喜!”一蓬蓬煙花沖天而起,奼紫嫣紅萬般嬌媚,溫樂陽恨不得找塊布蒙在自己臉上。
萇狸笑着和其他晚輩弟子打過招呼,對着彩虹兄弟笑道道:“可還真花了番心思!”
彩虹老大也不隱瞞,嘿嘿的笑道:“咱們可早就來了,一直在山窩子裡藏着,就盼着能讓您老樂呵樂呵。”
另外一個不知老幾的彩虹胖子也笑嘻嘻的說:“咱們這些日子,因爲禮物都快把頭髮扯乾淨了,自問就算送來一座寶山,和溫樂陽兄弟的石塔法寶一比也變成土疙瘩了,乾脆自作主張,除了今天一早送上山的那些珠玉金銀、法寶丹藥之外,還包辦了這場大喜事的花彩!咱們白天有法術、鮮花兒、晚上有炮仗煙花,每一樣都藏着咱們的一份喜氣!”
幾乎所有來觀禮的修士,都和彩虹兄弟一樣,在禮物上費煞了心思,溫樂陽在華山上,亮出了骨蛟、魔塔和巨劍,這三件東西一亮相,送什麼都不值錢了,大家誰也不傻,除了那些貴重之物外,大都另外備了些精巧的小東西,要麼把功夫下在新娘子身上,要麼把功夫下在溫家長輩身上,到現在爲止,溫樂陽結婚,至少收到了十幾條天下少見的毒蟲,其中還有一條顏色斑雜、明顯血統不純的佛燈蟲。
阿蛋自始至終都沒擡頭去看溫樂陽,跑到他跟前好歹蹲下拍了拍腳面,算是打過招呼之後就跟住了囡囡,小五去哪他就去哪,小五的影子都能讓他騷哭了。
大隊人馬見禮之後,一邊說笑着,一邊簇擁着幾個絕頂妖仙上山,不過因爲溫樂陽的臉,大夥的歡笑怎麼聽怎麼有股勉強的味道。
上山途中當然又是一番熱鬧,早就上山的修士們全都迎了出來,隨即溫樂陽所過之處,無一例外都要靜寂一瞬,纔再度喧譁起來。
阿蛋盡顯地主之誼,在喜房和村子之間來回亂轉,指點江山。在指點到慕慕房裡的時候,天下唯一一個能把阿蛋從小五身邊轟走的人終於出現了,慕慕喜滋滋的把小五留下,隨即咣噹一聲門響,阿蛋可憐巴巴的被關在了外面。
溫樂陽在應酬了一番,跟着父母便一起回家了。
這時還有些修士想要去找溫樂陽道喜,萇狸橫眉立目的給嚇回來了……
溫阿爹濃眉大眼臉上還留着年輕時的彪悍之氣,溫阿姆有些發胖,富富態態天生一副笑像,兩口子年紀並不大,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
溫樂陽剛想說什麼,溫阿姆突然伸出手輕輕按在兒子的臉上,每一道傷疤都那麼割手那麼得疼!
這些年裡,溫樂陽一共也沒回過幾次家,即便回家了也是忙忙碌碌,不是應付敵人,就是躺在光板牀上療傷,和父母相處的時間不多,此刻眼看就要成家立業,可最大的敵人也即將現身,什麼事情都變得恍恍惚惚。
阿姆卻先開口了,聲音壓得很低,眉目間卻無比的認真:“長輩的那些事情,你……能不能不管了?”
溫樂陽的胸口一下子悶住了。
阿姆的聲音低沉,這樣一個婦人突然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任誰看去都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吧:“結了婚,你就帶着兩個媳婦走,要是怕走不了……你就先走,不結婚了……”
溫老爹終於嘿了一聲,遠遠的擡起手對着阿姆做了個恐嚇的姿勢:“越說越不像話了!”
阿姆抹了下眼角,也搖着頭笑了……
幾個小時裡,阿姆喋喋不休,阿爹終於走過來把她拉開了,低頭看着溫樂陽:“別聽她胡說!不過你記得一件事。”說完,臉上倏然升起了一股古怪的神色:“你的命,比他們誰的命都金貴。”
他們是所有人,他們是天下人。
說完,溫阿爹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這句話早就在幾年前就壓在他心口了。
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笑道:“來給新郎官送喜服!天快亮了,該剃頭穿新衣了!”
溫老爹笑着答應了一聲,開門迎喜。不知道多少年以來,九頂山上最隆重的一場喜事就在開門的一剎,正式來開了大幕!
這種事情,衝在第一個的當然是阿蛋,雖然身邊沒有了囡囡……
門一開,阿蛋咯咯笑着就跳進了屋,和所有人一樣,在真正看清楚溫樂陽之後,笑容剎那凝結,跟着鬼叫了一聲轉身就跑,外面的人誰也沒理會他,邁步進屋圍着溫樂陽就忙活了起來。
阿蛋一直跑出去老遠,才驚魂稍定,站住了琢磨了一會之後,又撒腿向着三裡之外慕慕的喜房跑去。
在溫阿爹開門迎喜的同時,慕慕和小易也同時忙活了起來,大羣的女人有說有笑,圍住兩個新娘子梳妝打扮,小五坐在慕慕旁邊,兩條小腿盪來盪去,滿眼羨慕的看着新娘子。
姑娘婆子們正忙着,突然咚的一聲,阿蛋一頭就撞了進來,臉上又是焦急又是驚駭,一雙小手不停的在自己臉上比劃着,嘴裡咿咿呀呀,誰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
別人一時還不知道這小子怎麼了,小五可看了個大驚失色,趕忙從椅子上跳下來,一點不客氣的把阿蛋夾起來,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巴就向外跑,阿蛋沒她力氣大,連鞋子都踢飛了也沒能擰過小五,直接被囡囡給抓走了。
屋裡屋外看見兩小相爭的人,全都笑成了一團,可就在囡囡夾着阿蛋跑出屋子的時候,倏然一聲極怒的低吼響起,一條人影閃電般的撲向了兩個娃娃!
嘭的一聲悶響,囡囡踉踉蹌蹌的向後摔去,一抹嫣紅飛快的從她的小臉蛋上閃過,阿蛋已經被對方奪走了。
論實力,就算大穿山甲破土想要贏囡囡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阿蛋拼命的掙扎着,另一隻鞋也踢飛了……那個人本來想帶着他逃走,可一看阿蛋又哭又鬧,居然停住了身形,就在這時候,森然的冷哼響起,旱魃五哥已經趕來,身後拉起一道灰色的影子,二話不說翻手喚出屍煞殺敵。
跟在他身邊的萇狸嚇了一跳,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讓旱魃發動神通,急忙伸手攔住他,叱喝了一聲喚出十幾盞妖刃向着對方就追了過去。
就算萇狸重傷在身,神通威力比着囡囡也強得太對了,對方臉上一凝,伸手一抹臉斷了一聲:“喜上眉梢!”隨即眉毛一跳,一層妖刃在將將攻到他身前的瞬間轟然粉碎!
所有聞訊趕來的人,在他這一記‘喜上眉梢’之下,全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個喜悅的笑容。
就連萇狸都感到心旌搖動,忍不住笑了一下,同時略帶意外的喊道:“是你?”說着一揮手,把正圍攏上來的晚輩和弟子全都揮退了,搶走阿蛋的人,正是鵝羊道三味老道的那個武癡分身。
三味老道生前的實力,和這些妖仙不相上下,三個分身中,修爲尤其以這個武癡最高。萇狸全盛的時候當然不把他放在眼裡,可是現在,偌大的九頂山,匯聚一堂的修真好手,也只有新郎官溫樂陽才能對付得了他。
新郎官現在正剃頭呢……
武癡三味露了行蹤,也不敢多留,長嘯了一聲抱起阿蛋高高躍起,想要逃出溫家村,萇狸正要拼盡全力出手阻攔的時候,一陣讓人輕快無比的笑聲,輕輕的滑過了所有人的身旁,繼而一道讓在場修士畢生難忘的奇景霍然出現!
抱着阿蛋的三味剛剛躍起,身邊的空氣突然抖動起來,一棵冰錐憑空而現,一下子把他們兩個人凍在了其中。
但是一彈指間,三味便震碎了冰錐,身形繼續划向村外,但隨即第二棵冰錐又現!
震碎、第三棵冰錐、再震碎、第四棵冰錐……
每一棵冰錐出現,武癡三味的身形就要在半空中凝固一瞬,繼而破冰而出繼續逃竄,本來如白駒過隙的一躍,被上百根冰錐割得支離破碎,最終,三味老道的真元不濟,在幾十米開外的地方,被一根冰錐徹底凍在其間!
萇狸的手心微涼,錐子還是那副怯生生的樣子,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她身邊,正拉着她的手,用另一隻柔荑拍着自己的胸口,滿臉僥倖的喜道:“總算趕上了!差點錯過那小子結婚!”
貓妖驚喜的歡呼,讓她精緻的臉膛一下子變成了蕩人心魄的美,抓着錐子的手,愣了半晌,才最終低聲問了一句:“溫樂陽毀容了,你知道不?”
錐子的表情好像一頭受驚的小鹿,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剛用靈識掃了一眼,嚇死我了。”
說完,兩個妖女相視大笑,根本不管周圍目瞪口呆的修士,更不去看冰錐裡的武癡三味一眼!
小五被三味震得氣血翻涌,但是總算沒受傷,金猴子千仞也趕來了,他們幾個人共歷大難,現在看到錐子不僅醒了,而且傷也好了,那份開心全都從心底寫到了臉上。
笑過之後,金猴子才問錐子:“以前的事情想起來了?”
萇狸則同時開口問她:“怎麼傷也好的這麼快?”
錐子先對着金猴子點點頭:“元神的禁制已破,全都想起來了,不過……這些事情都等醜小子結完婚再說!”跟着又轉頭望向萇狸,喜滋滋的說:“秦嶺陰山眼的時候,天水靈精衝擊元神封印,把水行至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把我帶着的另外一滴天水靈精也引動了!”
錐子昏迷了兩個多月,其中用來衝擊元神封印的時間不過十幾天,其後一個多月,都是在天水靈精在助她療傷,現在錐子不僅恢復了記憶、傷勢也盡數痊癒,真元之力比着受傷之前還要充沛的多。
說着,錐子一揮手扯掉了冰錐,不等武癡三味跌下來,錐子身形一閃已經奪過了阿蛋。
當初幾個妖仙都曾經答應過三味真身,以後不難爲這個武癡身份,小五也沒受傷,大喜之日誰也不想多追究,錐子可憐巴巴的看着三味:“今天不能殺人,你快走吧。”
不料武癡三味卻露出了一份苦笑,指着阿蛋語氣裡甚至有些哀求:“你們別……難爲他,別欺負他。”
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其中最納悶的是阿蛋自己,片刻後萇狸突然明白了怎麼回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捏了捏阿蛋的臉蛋:“這小子跟三味是一個人呢!”
阿蛋立刻擺出一臉巴結相,對着萇狸點頭哈腰的嘿嘿傻樂。
三味真身的元神,一半被阿蛋吸收,另一半爲阿蛋擋劫。阿蛋和三味既是一個人,又算是轉世重活,也能乾脆就當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其間的關係複雜的說也說不清。
武癡三味身上的禁制被解除後,憑着分身與本尊的元神牽扯,找到了阿蛋,早在幾個月前就偷偷的潛伏在九頂山,什麼也不做,就天天盯着不讓阿蛋受欺負,剛纔阿蛋被囡囡抓住,武癡三味才憤而出手。萇狸咯咯笑着把事情的緣由告訴其他人,不管怎麼算,眼前的這個武癡三味也不算敵人。分身三味總算弄明白了本尊的遭遇,一時之間整個人都呆住了。
錐子吐了吐舌頭,左手領着阿蛋,右手抱起小五笑道:“兩個小傢伙可都有大靠山,誰也得罪不起!”
囡囡笑得甜如蜜糖,阿蛋笑得賊眼忒忒,大家說笑着,不知不覺天角已經泛起了一層微光,就在天色破曉的剎那,一陣輕揚的晨鐘悠揚而歡快,轉眼傳遍山野!
站在溫家村中央,正在催動着天上金鐘暢鳴的水鏡和尚哈哈大笑,吆喝了一聲:“兄弟們,幫溫樂陽把媳婦接回來!”
話音未落,山野四處鞭炮齊鳴,禮花萬盞!
彩虹老四有點納悶,問他大哥:“現在是放花放炮的時候麼?”
彩虹老大嘿了一聲:“你管他呢,反正花炮有的是,熱鬧就行!”
漫天煙花喜彩中,溫樂陽身着喜服胸帶紅花大步走出了房子,隨即吆喝聲四起,不說不做、秦錐等人帶着所有溫家兄弟從村子的各個角落路跑出來,有的扛着紅禮有的拎着鞭炮,嘻嘻哈哈的簇擁起溫樂陽,大笑大鬧着三裡外的喜房趕去。
浩浩蕩蕩的結親隊伍距離喜房越來越進,三家派出去的探子都快跑瞎了窩,來來回回跟織布機似的不停報上軍情。
駱家、苗家的娃子們更不知道組織了多少土匪隊伍,隔三差五的跳出來要紅包,溫不做大手一揮,大包大包的喜糖跟炮彈似的,把小土匪們甜的落荒而逃。
衆匪之中有一支平均年齡三歲半的隊伍,走路還不利索就學着哥哥姐姐們跑出來劫道,結果溫樂陽衝他們一笑,全都嚇得哭着跑了……
喜房近在眼前,貼着喜字的大門緊緊關閉。
第一關總算到了,討喜叫門,千金安樂。
一向很少說話的三寸丁溫不說倒裝模作樣的吸了一口冷氣:“駱家不好對付,咱家用山貨當彩禮,人家早就放出話來要報仇!”
溫不做傲然一笑:“昨兒我早就囑咐十九姑娘,混在駱家女娃羣裡了!”說着威風凜凜的斷喝了一聲:“秦錐何在?去把駱家的門給我敲開!”
秦錐大笑着抓起一把紅包,滿臉篤定的大步走向駱旺夫的喜房。就算有內應,紅包該給還是要給的。
三寸丁溫不說臉色依舊凝重:“苗人也不好對付!這個我親自去!”說完也抓起一把紅包,和秦錐一左一右跑去敲門。
片刻後秦錐灰溜溜的回來了,搓着手心訕訕的笑道:“那個……門沒敲開……紅包給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