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1年是大秦統一天下的日子,溫樂陽以前學過,要是人家問他大秦什麼時候一統華夏,估計他答不上來,但是如果問他公元前221年,他倒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樂陽的臉色納悶到了極點:“那年秦朝建國,跟萇狸師祖有什麼關係?”根本就不搭邊的兩件事,甚至連想都無處可想。
溫不做也不再理會破土,對着大夥說:“上海是一定要去的,到了上海也自然會有些法子能用。”
溫樂陽立刻來了精神:“什麼法子?”
溫不做表情有些無奈:“在報紙、電視、車站、燈箱上打廣告,找人!咱找不到她,只能指望着她來找咱們。”
溫樂陽剛剛亮起來的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了。不過不管怎麼說,這趟上海是一定要去的。
老實孩子駱旺根走上來:“也許公元前221年還有別的什麼事情,不止是大秦統一中國。出了大山我就去查查。”
小蚩毛糾愁眉緊鎖,苦着臉撇撇嘴:“你怎麼查?”
“百度!”駱旺根的聲音輕飄飄的。
溫樂陽等人聚在一起,開始低聲商量着去上海的事,破土在一旁失魂落魄,表情好像正在看着自己下葬,額頭上的青筋像痛苦的蚯蚓一樣用力的扭曲着,過了一會猛地擡頭,語氣堅定的對着溫樂陽說:“我跟你們一起去,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一件……兩件事!”
沒人理他,只有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我服了,擡起腦袋忽忽叫了兩聲。
破土眨巴着眼睛走到溫樂陽身邊,聽着他們討論去上海的事情,過了一會才又小聲說了一遍:“我跟你們一起去。”
溫樂陽現在滿腦子都是萇狸的安危下落,隨口答了句:“去哪?”
“上海!”破土用上刑場的語氣大聲回答。
大夥這才轉頭望向他,溫不做滿臉壞笑地擠兌他:“你把萇狸的事情告訴給溫樂陽,現在還敢去找她?”破土苦着臉搖頭:“就是因爲爺爺不小心給說出來了,才一定得去。”
破土現在都快愁死了。在上海萇狸交代給他的差事,被他辦的只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要他做的事他沒做,不讓他說的事他說了。這兩件事也是有邏輯關係的,一般來說,他沒去溫家村給小殭屍渡劫,自然也談不上把萇狸的消息泄露給溫樂陽。
但是現在……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事情的結果很離奇。
這要是讓萇狸知道了,一定會讓他把自己的尾巴吞下去,那就真吃成個圓圈了。所以破土隨着溫樂陽去上海找萇狸的決定,不是找倒黴而是自救。溫不做斜忒着他:“你跟着去能有什麼用?現在我們自己都嫌人多……”溫樂陽總算明白溫不做剛纔爲啥一直要嚇唬破土了,笑着摸出三根胡蘿蔔,小易、蚩毛糾和他自己一人一根,剎那銷金窩裡傳來了咔咔脆響。
破土傲然一挺胸膛:“你們找不到萇狸,就得想辦法去找那些殺妖擷元的兔崽子,有我當誘餌,還怕那些小子不現身?”
溫不做滿臉恍然大悟,大聲說了句:“要的!”
破土的臉上又有見骨肉般的驚喜,又有悲歌死士的慷慨,還有趕鴨子上架的無奈:“但是你們得依我兩件事。”
三寸丁溫不說的回答乾淨利落:“說!”
“第一件事,見到萇狸以後……能不能說是……”破土的臉紅了:“說是我怕萇狸出事,所以才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引着你們去救她?”
溫不做也跟小易討了根胡蘿蔔,剛要放進嘴裡,聽見破土的話噗嗤就樂了:“這話你自己信嗎?”
溫樂陽笑呵呵地插話:“見到萇狸師祖,我們肯定幫着你隱瞞,真要瞞不過就實話實說。萇狸師祖恩怨分明,你既然回去找她,她就肯定不會在難爲你。”
溫不做這才嚼着胡蘿蔔大聲笑道:“這話對路!”說着伸手拍了拍破土的肩膀:“放心吧,有溫樂陽幫你說話,保你沒事,萇狸師祖最疼這個小子。”
三寸丁溫不說繼續說:“第二件!”
溫樂陽突然發覺,溫不說很適合去幹拍賣這行,他就扮演那個錘子就成。
破土的神色凝重了起來,回手一指身後重傷倒地的祁連仙宗弟子和到現在還沒甦醒的侏儒老道:“留下他們的性命!”
大夥都笑了,破土看着溫樂陽和小易的笑容,立刻放心的長出了一口氣,等再看見不說不做笑容的時候,剛放下的心馬上有懸起來了,頓足怒道:“到底答應不答應!”
溫樂陽趕緊點頭:“當然答應……別看他們倆,他們從小就這麼笑。”
破土將信將疑地看着不說不做,這哥倆的笑容怎麼看怎麼都不讓人放心:“要是祁連弟子有一個人傷亡,我都不去!”說着,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還有一件事得依我!”
三寸丁溫不說低吼了一聲:“得寸進尺!”
破土沒理三寸丁,自顧自地向下說:“到了上海,你們未必都要聽我安排,但是無論什麼事都要提前知會我,要是你們再有什麼傷亡,萇狸……”
萇狸不讓破土泄露自己的行蹤,自然是不願溫樂陽等人去找她,幫不上什麼忙再徒增傷亡,能讓萇狸受傷的敵人,要殺溫樂陽都不耽誤織毛衣。
破土帶着溫樂陽等人去上海,如果再有傷亡,就算徹底完蛋了。他現在就像個賭徒,已經輸了全部身家,正拿着最後一個籌碼,要麼翻盤,要麼徹底出局。好在破土看來,他現在的處境和出局也沒啥本質上的區別了。
溫樂陽帶人進入銷金窩之後,先在門口遇到了挑戰王秦錐,隨後畫城、鵝羊道高手、銅人屍、銅蟻磨牙再到祁連仙宗、玉石林、不知道是神獸還是魔女的錐子、兩千年前和拓斜師祖有關的往事,經歷亂七八糟,但是歸根結底是來抓穿山甲,尋找萇狸下落的。
現在銷金窩裡,還剩下畫城的樂羊溫和鵝羊道的那個三通真人不知下落,樂羊瘦金既然後來能闖進石林,想必畫城的人已經打發了三通。
畫城牽扯着拓斜師祖和那個巫蠱奇人掠落的關係,不過事有緩急,現在找不到樂羊溫沒關係,畫城總不會長腿跑掉,鵝羊道也一樣。他們怎麼知道錐子的事,早晚也能查出來。一羣人也不再廢話,立刻準備啓程離開銷金窩。
兩隻磨牙銅蟻在兩小片無主的流毒裡折騰了半天,現在正肚皮朝天的休息,身體的顏色恢復了少許,在陽光下多少顯出了一些金屬的質感。流毒也並沒有被他們吸入身體,而是緩緩的圍繞着它們打轉,看來是已經被磨牙控制了。小易皺着眉頭,用手裡的胡蘿蔔指了指不遠處那麼一大片隨時待命的流毒,問溫樂陽:“你總不能趕着這麼多流毒出去吧?”
溫樂陽胸有成竹的一笑:“我先試試。”說話的時候,大片的流毒隨着他的心意,倏然開始收縮。
在吸斂磨牙的金毒之前,混着土毒的生死毒只能隨着他的心意,在身體裡四處流轉;在糾纏了金毒之後,只要有金行的流毒,生死毒就能流出體外,織成控制流毒的脈絡。
被生死毒控制的流毒暗潮,也和溫樂陽身體裡的生死毒潮一樣,都能夠隨着心意肆意流轉。
大片的流毒暗潮迅速聚斂,從暗銅色漸漸變成了厚重而斑駁的青銅色。不過片刻的功夫,最終變成了碗口大小的一片,在陽光下就像一塊生硬的古銅,但是依舊可以隨意流動,看上去粘稠,但是動起來依舊靈活。
溫樂陽滿臉得意的賣弄了一下,濃郁而生硬的古銅順着他的腳面靈活地鑽進了他的褲腳,半分鐘之後,又從另一個褲腳轉了出來。
小易臉色古怪地看着溫樂陽,直到兩個人的臉都紅了……
溫不做喜形於色哈哈大笑:“能帶在身上這就成了,上路吧!”
話音未落,我服了突然跳到地上,三蹦兩蹦躍上了巨劍流金火鈴,嘴裡呼呼地叫着。
溫樂陽嚇了一跳,立刻搖頭對着蟲子吼道:“想也別想,那麼大的劍帶不走!”
我服了剛要撒大潑,就被溫樂陽捏起來放回到自己身上。巨劍發出了一陣輕輕的翁鳴,清脆悅耳,彷彿還帶着幾分不捨。
就在這時候,倏然一聲好像天刃折斷的脆響炸起,隨即萬劍交擊、千鍾齊震的金屬轟鳴,從銷金窩的四面八方開始轟然炸響。
溫樂陽幫着小易牢牢堵住耳朵,自己被震得臉色蒼白。
巨響一直過了幾分鐘,才漸漸消散。溫樂陽被震得有些失神,過了一會才驚疑不定問:“銷金窩吼天,有人進來?”
溫不做跟着說:“也可能是離開!”
巨劍是無論如何也帶不走的,大夥都不想再耽擱,反正路上有的是時間說話,破土加入了隊伍,向着銷金窩外趕去。
兩隻銅蟻磨牙一看溫樂陽要走,立刻翻身跳起來,毫不猶豫的跟在他身後。溫樂陽嚇了一跳,小易琢磨了一下就笑了:“它們是捨不得你那一大片流毒暗潮。”
破土也跟着解釋:“它們現在重傷未愈,留在銷金窩也沒辦法找出流毒供它們恢復。”
流毒對銅蟻磨牙來說既是武器也是養料,它們被雷心痧震成重傷,全身毒力又都被溫樂陽搶走了,根本沒力氣再聚斂流毒。留在銷金窩裡,早晚被殘存的金魑子捏死,這種蟲王都有靈性,想也不想就跟在了溫樂陽身後。只是不知道它們是像我服了那樣認主,還是隻爲了活命。
老實孩子駱旺根想出了一個好主意:“溫樂陽可以留下一片流毒暗潮,把生死毒脈絡抽出來,就讓它們在這慢慢療傷唄。”
溫樂陽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駱旺根:“你看我傻嗎?”
溫樂陽驅趕着碗口大小一塊濃郁的流毒,兩隻磨牙銅蟻就跟在他腳邊,各自驅趕着剛剛收復的巴掌小那一塊稀薄的流毒,一人兩蟻之間看上去很有默契。
在他們身後,巨劍流金火鈴像個紀念碑似的,斜斜杵在地上,偶爾發出一聲翁鳴,直到衆人消失在視線中,才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