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安靜地坐了下來,侍從端着一個杯子和一張信箋過來,我接過拿到衆人面前,把信箋平整地放在桌面上,把裝滿水的杯子穩穩地放在信箋的上方。
“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的手,不碰到這個杯子,同時還能把這張信箋完好無損地放到我面前,那麼這關就算是你贏了!”
“就這麼簡單?”
“是的!”
我微微一屈身,擡起頭望向神色張狂的夏完沓達,他示意他腳下站着的一個男子出來迎戰,男子點點頭,昂首闊步走到我面前。
“你沒說必須是我出來對陣,我想我派我的特使出來應該也是無傷大雅的吧?”
他語氣好似婉轉地在商量,可眼神卻不是,手裡已經開始不規矩地撫弄着身旁的美人,我低下眉眼,默認這一舉動。
那個年輕男子圍着桌子轉了兩圈,用手動了動信箋,這杯子本就是鎏金的,加上杯裡還有茶水,硬扯只會讓信箋破碎,過了一會兒,他開始有些慌亂了,我不做聲,眼睛輕飄身後得香爐。
“這位先生,這香快燒到一半了!後面還有兩道題!”
那男子如夢初醒,恍惚地看着我,我莞爾一笑,側身讓他看見後面徐徐燃燒的檀香,他有些爲難地看向座上的夏完沓達,只見夏完沓達惱火地揮揮袖,男輕男子低頭碎步走到原先的位置。
“這局我認輸,反正我只要贏了兩局便是勝!”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小姐!~~~”
丹兒拉了拉我的袖子,欲言又止,我知道我大可讓那個年輕人再耗費些時間,那麼我們的勝算更大些,但是夏完沓達這個人,心高氣傲,要他心甘情願讓位纔是真正解決了這件事。
榮叔拉過丹兒,朝我點點頭,示意我繼續。
“把東西呈上來吧!”
“是!”
侍從從偏殿出來,手裡端着一個木柒盒子,我拿出盒子裡的一件簇錦袍子,用剪刀隨意剪了一刀,再把盒子裡的一根縫衣針拿了出來。
“你不會是想讓我補一件衣服吧?”
“是的!”
“這麼簡單?”
“自然不會這麼簡單,我想應該是難不到首領的,對吧?”
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把縫衣針一下扔進了一旁的荷花池裡,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響聲,慢悠悠地轉過身來。
“你個黃毛丫頭!你是在戲弄笨首領?”
“冤枉啊,這就是我的題目,只要首領能夠在這剩下的半柱香裡,把這件衣服補好,後面的一局也一併不用對戰了,算首領是你贏了!”
“哼!那就這麼說定了!來人吶!”
“爾等在!”
“所有人,都給我下去把針給我找上來,我一定會重賞他!”
“謝首領!”
一羣人接二連三,爭先恐後地一躍進蓮池裡,我默默地讓出位置,走到榮叔身邊坐下,看着對面的香爐,喝着茶,悠閒地看着座上不再是漫不經心的狀態了,雖然喝着美酒,但是眼睛是死死地盯着蓮花池的。
香快要燒完了,裡面的人都還埋着頭,苦苦尋找着那根針。座上的人已經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大聲呵斥着水裡的人
“不找了,都給我回來!”
原本衣鮮亮麗的人們一出來,全都是黑壓壓的了,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一羣飯桶!”
夏完沓達火大的一杯杯着烈酒,怒視着我。
“時間也到了,你服輸嗎?”
“不服!不服!我不服!你告訴我,上一局跟這一局的答案分別是什麼!”
“好!”
我讓人把之前的信箋和杯子一併拿了上來。我把東西放回之前的樣子,挑起信箋的尾部,一點兒一點兒地往裡卷,信箋捲起的部位自動抵住 了酒杯,信箋就這麼被卷出來了,我再打開信箋,完完整整,沒有殘缺!
“好,這個算你厲害,那這一局呢?”
“其實這一局比上一局更簡單,我想隨隨便便請一個婦人都能夠解除這道題!”
“是嗎?~~~來人,去請個婦人來!”
一會兒,一位婦人不明所以地被請到這裡,簡單給她闡述了問題,她立刻便給出了回答!
“這蓮花池這麼大,這針肯定是找不到的了,請首領再給我一根吧,我保證你能把這衣服縫補得像新的一樣!”
“給她!”
“是!”
婦人接過縫衣針,針線進進出出,衣服瞬間就補好了!我打開衣服,呈現給夏完沓達看。
“這就是解決之法?可你~~~”
“呵呵呵,我自然不會告訴你能用其他的針啊,畢竟我要的只是一件補好的衣服,僅此而已,是首領你太急於求勝了,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我不服!你們休想得逞!全都給我上,不留活口!”
“你!”
我沒想到這人居然會出爾反爾。顧不得太多,馬上融進這片廝殺之中。突然聽見一陣刺耳的笑聲,是夏完沓達!
“哈哈哈!~~~你們這幾個老狐狸纔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夏完沓達是誰?我是不會這麼輕易服輸的,當年我可以一舉殲滅那些阻礙我的人,今天,我一樣可以殺了你們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
突然,天空飄落了很多紅色的粉末,細小得幾乎看不見,這味道我再熟悉不過,是我新研製的“碧落花開”,毒性太強,也就沒有帶出來,但是我眼前的這些‘碧落花開’顯然已經被改良了,毒性大卻不致死。
“捂住口鼻!”
我屏住氣息,撕下裙襬一角,沾溼荷花池裡的水,立刻戴在臉上,剛一轉頭便被人點住了穴道,不能動彈。突然有人跑到我身邊,叫了我一聲。
“桑兒!”
“爹!”
我不敢置信地擡眼,確實是他老人家,只是這身衣服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桑兒,別怕!爹孃來救你了!”
“什麼!我娘?”
“恩,她~~~還活着!”
爹垂下了眼睛,不敢直視我,直覺告訴我好像有什麼事我不知道,或者說,對我做錯了什麼事。
“是她救了你?”
“恩,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待在一起,知道你回來了,我們也就跟着趕回來了,還好,還好大家都沒事。”
“爹,解開我的穴道吧!”
“你~~~我不會”
“這兩個多月,我不相信她不會叫你一些基本傍身的功夫。”
爹爹無奈笑了笑,點了好幾下才是解開了我的穴道,我扭頭看着那個白衣女子和夏完沓達緊緊廝殺在一起,站在一旁沒有上前插手。
“你這孩子啊,有時候就是太聰明瞭,有些事看得太明白了反而會不開心。”
“我知道怎麼做,爹!”
我淡淡開口,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那個白色身影。
“她,不過是想報仇罷了,不要怨她,到底,你是她生的啊!”
“爹爹,我們不說這個了,先把正事解決吧!”
我伸手拿掉爹爹掛在腰間的鼻菸壺,給榮叔他們一個個兒地解毒,大家慢慢兒地抖清醒了過來,沒有迷失在自己的幻境中。
解毒的間隙,我匆匆一瞥,看清了白色身影的樣貌,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看見這張臉的時候,還是禁不住訝異,訝異她想要復仇的決心,訝異她的狠心,訝異她的人生!
腥風血雨之後,迎來了祥和的傍晚,夕陽透過樹影,點點灑灑地落在我們得身上,斑駁不堪地血色蓮花在衣襬上顯得格外突兀。
我移步走到她身邊,感受她的氣息,一閉上眼就好像看見兩個熟悉的人臉。
“娘!”
她愣了下,沒想到我這一聲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直接,她有些不自然地點了點頭,我笑了笑,輕輕挽起她的手,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孃親回來得匆忙,榮叔應該還沒有來得及準備房間,今天就跟桑兒擠擠吧,桑兒好久沒有和娘在一起了!”
我撒嬌似的把頭輕靠在她身上,感受着她僵硬的身子,慢半拍地呼吸,好像有些顧忌我,好像有些怕嚇到我。
“桑兒!~~~”
嘶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輕輕抓住我的手,好像想說些什麼。
“先不要說,好嗎?我還不想去面對那些複雜的事。~~~娘,這裡變化了許多,明天我帶你走走吧,重溫一下你的童年,再帶你去看看外公,好嗎?”
“恩!”
完完全全已經嘶啞了的嗓音,應該是被毒壞的吧,面紗下面不用揭開我也知道是怎樣一張臉了,千溝萬壑。
“娘,過幾天我讓人把禹兒接回來,讓他好好孝順孝順你和爹爹。”
“好!”
“娘,既然夏完沓達已經死了,當年的事情就這麼算了吧,怨怨相報合適了啊,現在政權已經在我們手裡了,赤蓮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我們~~~”
“不行!”
娘很硬氣地拒絕,隔着面紗也能看見裡面那雙被仇恨充斥了的雙眼,我看了看一旁的爹爹,他也只是瑤搖頭。
“算了,這事以後再說,我們先回去吧!”
“恩!”
難得,聽見她的聲音裡多了一絲笑意,我拉拉爹的袖子,讓他走在孃的旁邊,我們三個人就這樣並排走着,我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身後的榮叔,看見我回頭的榮叔愣了一下,馬上收拾了情緒對我笑了下,我也笑笑回過了頭。
榮叔沒有妻室,沒有兒女,不僅僅是爲了幫助赤蓮復興吧,還爲了我身邊的這個女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