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丘,你在幹什麼呢?敲門也沒反應”
空寂的房間裡突然多了一個聲音,我嚇了一跳,趕緊用手把花繃子遮住,有些尷尬地看着齊睿傻笑。
“嘿嘿嘿,我在想事情,出神了,出神了!怎麼了,有事嗎?”我不着痕跡地把花繃子壓着滑向桌子下面,假意地拍拍衣服,很自然地就順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你要去南邊?”
“恩!”
“什麼時候走?”
“過兩日吧!”
“這麼快,很急嗎?”
“恩,是有些急!”
“你不跟我親自道別,就準備這麼走了?”
“呵呵,呵呵呵!沒啊,我本來是準備 … … ”繡個荷包,讓飛影帶給你的,哎,現在搞成這樣還是不送算了,免得丟人!
“準備什麼?”
“沒什麼”
他盯着我看,起身走到我旁邊蹲下身,慢慢地把他的臉龐靠近我,這麼大白天的,還開着門,就,就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只好閉上了眼睛。突然耳邊響起了聲音
“這個是 … … ?恩?這是蘭花?”
我先是安靜地看着他在幹嘛,傻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馬上突地起身一把搶過花繃子,可惜,身高是個硬傷!我忿忿不平地看着他,真是越不想什麼發生就越要發生
“那個是梨花啦!我是繡給我自己的,沒什麼好看的!”
“喔~~~秀給自己的還需要在花心裡繡一個睿字啊?雖然這字也真是有些抽象!”
“好吧好吧,我原本打算離開羊城的時候給你的。這個是亂繡的,等我繡個好些的再給你吧!”我朝他伸出手,可他沒還給我的意思。
“醜是醜了些,不過我很喜歡!”他摩擦着上頭繡了一半的梨花,明亮的眼睛裡溢滿了溫柔,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從心臟的位置緩緩地蔓延開來,溫暖而又純粹!
“其實我是打算不去見你的,我怕我自己狠不下心走,你或許不會開口留我,但我怕我自己會想要留下來,所以纔是想繡個荷包給你的!”
齊睿沒有說話,只是依舊笑着,水碧色的雲錦上軟軟地貼附在他的手心裡,明明是個男子的手卻比我一個女人家的手還漂亮,指甲蓋飽滿圓潤,泛着淡淡的光澤。這雙漂亮的手把我的花繃子給拆了,放在桌上,只是拿着水碧色的小方帕小心翼翼地摺好,放進衣襟裡的暗袋裡。
看見他的這一舉動,我趕緊出手制止,只是卻被他攔着,他一板一眼地看着我說
“這個先暫時保管在我這裡,等你做一個更好的再拿來換吧!”
“好吧!那你放好啊,千萬不要拿出來啊,免得讓人笑話你!”
無奈,我只能妥協,誰叫他是我大爺呢。
“恩,我會好好保存的。對了,這一路上,龍公子和浣柔姑娘都會跟你一起嗎?”
“恩,他們非要跟我一起,攔都攔不住,我就是個拖油瓶,去哪兒都需要人保護,如果我會武功就好了!”
“恩,有他們沿路保護你我也就放心些了,不過飛影還是要跟着你一起,多個人多個幫手!”
“哎呀,不用了,你讓飛影在你身邊啦,別人我不放心!”
“我有什麼好不讓你放心的啊?”
“哼,誰知道,你忘記我們在哪裡認識的了?來焉閣,一回生二回熟,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離開這段時間當然要有我信得過的人在你身邊看着,一有什麼消息我就立刻飛奔過來!”
其實,我是怕飛影知道我是去重冥,我還不想讓他知道我和重冥的關係,只是想在你面前,保持我良家婦女的模樣,繼續維持我平凡而又普通的模樣,這就應該是人家說的,一旦喜歡上了一個人,就只是想把自己最好最美的那一面展現給他看,而不好灰暗的那一面都埋在陰影裡。
“恩,都依你!”
他寵溺地看着我,都依你這三個字好像包含了他對我的所有情愫,好像比聽到喜歡你更讓我開心!如果我們可以這樣一直下去該多好,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他是個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男子,我也是一個平淡無奇期待着幸福降臨的女子,那麼我相信幸福也會變得很簡單!
“我覺得自己好奇怪!”
“怎麼了?”
“哎,明明不想要你問我去那裡幹什麼,但是你不問吧,我又不舒服,你說我是不是好彆扭!”
“沒事,我知道其中的緣由就行了!”
“真的?”
“恩,你去是那裡爲了,生活!”明明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含義的一個詞,可是等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原來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羊城地處冉魏的北部,背部有連綿的險峻山峰環繞着,夏天的羊城倒還討喜,不似我在南方山谷裡那般炎熱盜汗,只是氣候乾燥了些,而到了冬天,羊城卻讓我這個習慣了南方氣候的身軀有些吃不消了。
聽說羊城每逢下雪天,整個城都會披上雪白大衣,刺骨的大風夾着雨雪,滿城的樹上都掛上了細細小小的冰棱,大風一吹過來,所有的小冰棱就“叮!——叮!——叮!——”地響着,所以,羊城的老百姓們又稱羊城爲‘冰城’,冷則冷,卻不失熱鬧!
齊睿披着純白的狐裘大衣,懷裡窩着一個湯婆子,不顧寒風的怒號站在暝山山頂的最高處,俯視着山下的馬車悠悠前進,然後漸漸遠去。
“飛影啊,你看這臘月的天這麼冷,應該是要下雪了吧!”
“是的,公子!這幾天的天氣着實是很冷,公子該多穿些衣服的!”
“你多關心自己吧!披着吧!”
齊睿解下不染一絲雜色的狐裘大衣,披在飛影單薄的身軀上,明明自己裡面也只是着薄薄的夾襖長袍,即使失去溫暖的狐裘,他依然保持嘴角的弧度,彷彿他置身於另外的溫暖世界。
“屬下不敢!公子若是病了,屬下真是罪該萬死了!”
飛影趕緊脫下狐裘,單膝跪在堅硬而又冰冷的地面上,雙手堅定的把白裘舉過頭頂,直至齊睿把裘皮取走他纔是放下手,起身再次退回齊睿的身後,就好像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啊,來羊城也有八年了吧,哪一年的冬天你不是感染風寒啊,每次都把自己弄得像快死的人似的,讓你多穿些衣裳,你偏要穿得像是我苛待你似的,你自己數數,我都說你幾次了!”
“十七次了,公子!”
“哎!怪不得小翠說你是呆子,果真是個呆子!”
“公子,我… … ”
“我什麼我?你最近一直魂不守舍的,難道不是小翠?”
“飛影不敢,飛影清楚自己的身份,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請公子放心!”
“我有說什麼了嗎?你想去便去吧,只是別讓她知道就好!”
“飛影不敢,飛影想留在公子身邊!”
“我身邊還有云首,緋劍他們在,多你這一個也安全不到哪兒去,你去幫我看着她吧!重冥那種地方你是清楚的,不是正常人待的!”
“這… … 屬下遵命!”
齊睿抱着湯婆子又站了一會兒,原本就低沉灰暗的天空霎時變得更加詭異,鉛灰色的雲羣嘟嘟嚷嚷地擁擠着,眼前突然紛紛揚揚地飄落起片片鵝毛,他有些情不自禁伸出捂在狐裘裡的手,讓它暴露在冷冽刺骨的空氣中,雪花爭相撲進他的掌心裡,不一會兒便融化了
“飛影,借劍一用。”
齊睿一手抱着湯婆子,在這蒼茫的雪地中揚起狐裘飛劍疾走着
“唰唰唰!——”
不一會兒,剛披上淺淺白毛的土地再次被割出一道道痕跡出來,彷彿是一句話。
“我們走吧!”
“是!”
齊睿沒有留戀地轉身離開,飛影停下跟隨的腳步,折回幾步望了一眼地上的一行字,默默嘆了口氣腳尖輕點馬上去追齊睿。
我抱着禹兒兩個人就這麼窩在馬車的一個角落裡,看着倔強的浣柔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子不因馬車的顛簸而靠向大哥,我不由得跟小翠在一旁偷樂,看這兩個冤家啊,一路上鬥嘴鬥個不停。
現在大哥因爲練習易骨功的原因,身子特別容易犯困,這纔是消停下來,他倒是舒舒服服地睡過去了,只是隨着馬車的晃動他的頭慢慢靠向身邊隱隱傳來暖意的身軀,可惜他閉着眼看不見身旁的浣柔一副忍住要殺人的表情,不然這馬車肯定又熱鬧了!
“哇!哇!哇!~~~小姐,你看,下雪了耶!”
小翠興奮地掀起馬車的簾子,我隨着她的視線望去果然是紛飛的鵝毛大雪,這是我五年來看到的第一場雪!之前在谷裡,都是比較溫暖的氣候,羊城這地方應該是經常能看見雪的吧!
我掀起馬車後面的簾子,往我們身後高高的山頂望去,那是我之前到過的暝山,那次還是齊睿救我回來的呢,呵呵,那個時候啊… … 真是離開他一刻都覺得很是煎熬啊,怎麼以前他幾天不來看我,我都沒這麼想念他,現在纔是分別一天就滿腦子的齊睿了,呵呵呵!中毒太深了… …
已經開始泛白的山頂,似乎有一個披着白色大衣的人在山頂最高之處揮着劍,挽着劍花,舞劍的模樣像極了我記憶裡的人
“小翠,你剛纔看見暝山的山頂上有人嗎?”
“有人?我看看,沒有啊小姐,你是看花眼了吧,這麼冷的天,哪兒有人會跑到這麼暝山山頂上去舞劍啊?該不會是看成旁邊的松樹了啊!”
“也許是我看花眼了吧!”
“小姐,這次的雪好大啊,小翠來羊城也有七八年了,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大的雪呢,小姐你不知道,小翠啊… … ”
不知覺頭又變得昏昏沉沉的了,昨天還只是覺得有些乏力而已,現在好像更嚴重了些,這‘杜仲’到底是什麼藥,發作的跡象這麼奇怪,看來只能等醒來再起來繼續翻翻我的醫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