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衆人剿滅了山賊,侍從婢女們死傷過半,所以決定休息幾日,悉數痊癒,再趕路。
藍凌雪坐在庭院裡,遠遠的便看到冥寒冽扶着娜拉走了過來。躲閃不及,她疑惑的看着娜拉蹣跚的身姿,想到昨天冥寒冽抱出洞穴的娜拉,她便心中瞭然。
“娜拉,那天你沒事吧,是摔斷了腿麼,來,我幫你看看!”
烏古娜拉一聽,頓時臉色慘白。
眼見藍凌雪蹲下了身子,向着她的雙腿伸來,冥寒冽伸出手擋在了娜拉的面前。
“她沒事,不用看了!”
以爲冥寒冽是質疑自己的醫術,藍凌雪又說道,
“娜拉,我的醫術雖稱不上精湛,卻也能說出個一二來,你看這荒郊野外,沒法去找大夫,莫不如我來看看你的身子,畢竟這腿傷拖不得!”
烏古娜拉低聲說道,“雪鳶,真的不用,我這傷過幾日就好了!”
娜拉有苦說不出,卻又不想駁了她的好心,可終究還是不願自己的屈辱被公諸於天下,潛意識裡,她忍不住向後到退一步。
冥寒冽怎能不知藍凌雪的心意,可看着懷裡的烏古娜拉,心裡更是不忍。
霎時,冥寒冽怒吼一聲,“她說不用,難道你聾了麼?”
她緩緩地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腦海裡還回放着那句,你聾了麼?
看着他陰寒的臉,那斥滿了厭惡的潭底。她心灰意冷的站起身來,然後聽到烏古娜拉柔聲說道,“御史大人……”
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懷中的烏古娜拉,臉色才稍稍緩和些。
娜拉走上前,“雪鳶,御史大人他只是擔心我的傷,一時心急才語氣生冷些,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牽起脣角,她苦澀的一笑。木訥的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我沒事!我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了!”
狼狽的落荒而逃,擦過他肩頭的剎那,她微紅的眼眶,看的他心好疼。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變爲了瘋狂的奔跑。
終於,腳下一滑,她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她從厚厚的雪裡艱難的翻過身子,淚水第一滴滴的打在雪面上,也許是她真的有耳疾的緣故吧,不知爲何,聽到那句你聾了麼的時刻,她竟心痛異常。
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那樣在意娜拉了,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和他之間變得這麼的生疏、冷淡?
雪在掌心化成了水,順着她的手腕,流到
了臂彎,冰涼冰涼。
這一次,她真真的哭慘了,她將臉埋在兩腿間,低聲的啜泣。
遠遠走來的冥寒冽,看到不遠處那坐在地上的人兒,胸口莫名一痛。不想受傷的娜拉再受委屈,他不得以才吼了她。欲走上前的腳步,因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而收回。
“既然這麼在意她,爲何還要傷害她?”
回眸,撞見宇文歌諱莫如深的眸光。他薄脣抿成一條線,幽幽的看向她顫抖的雙肩。
宇文歌擡眼看了看他,“那件事,我知道了。”那天,他無意撇到烏古娜拉微敞的脖頸上,佈滿了青紫的吻痕,便心中瞭然。
對此,冥寒冽並不驚奇。畢竟宇文歌外表放蕩不羈,骨子裡沉穩慎重是他早就知道的。
他悶悶的嗯了一聲。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爲了烏古娜拉而傷害她,畢竟……她對烏古娜拉心存芥蒂!”宇文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許是知道他的苦衷,他對冥寒冽的敵意也日益減少,因爲無論他以哪種方式想方設法留在藍凌雪的身邊,最終都是因爲心底的喜歡。
宇文歌錯過他的肩膀,向着藍凌雪走去。
冥寒冽緊了緊拳手,看藍凌雪貼在宇文歌的胸膛裡,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半月前,兩人還濃情蜜意,而今卻變成這番模樣。
日落黃昏,不知站在兩人身後呆了多久,他還是悄悄離開了,除了雪地裡那深深淺淺的腳印,什麼都沒能留下……
兩日後
宇文歌收到了五百里加急的信件,他攤開在眼前,兩簇濃眉越攢越緊。
一旁的藍凌雪走了過來,“宇文,發生何時了?”
他將信遞到她的手裡,“是茗蘭的來信!”
藍凌雪連忙拿過,漸漸的面色也沉了下來
“宇文,我們一會就走,快馬加鞭三日,應該來得及!”
宇文歌坐在木椅上,神情悲痛。
她走上前,拂過他如瀑般的黑髮。宇文歌將頭抵在她的小腹之上,兩手緊緊箍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鳶兒……”
“別怕,相信老王爺和王妃一定會渡過難關的!”
想起方纔的信件,茗蘭說老王爺和王妃前幾日出行,險遇刺客。本是有驚無險,可畢竟年事已高,又加上染了風寒,兩人如今抱恙在牀,宮中御醫也無迴天之術!
能想象得到宇文的悲痛,他窮盡一生想要守護之人,無非是他的阿瑪和額娘。而
今如此,他心裡定然是蓄滿了愧疚。
嘆息一聲,自古生老病死無人能操控,眼睜睜的看着親近之人一個個的離自己而去,是每個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
午後
聽到屋外傳來的馬匹之聲,冥寒冽聞聲道,“屋外何事如此喧譁?”
“回大人,是宇文公子和司徒姑娘的馬匹,聽說家中有急事,所以要現行一步了!”
端着茶水的手一顫,“什麼時候走?”
那人恭了恭身子,“此刻就要走了!”
他猛地站起身子,烏古娜拉的腳步剛剛踏了進來,柔柔的喚了一聲,“御史大……”
怎想,他竟直接大步衝出了門去。
驚訝於他急切的神情,烏古娜拉問那侍從,“御史大人這麼急匆匆是要去哪裡?”
“回公主,許是大人聽聞,宇文公子與司徒姑娘要離開,所以去送行吧!”
烏古娜拉走到窗前,看着宇文和雪鳶站在了馬前,心底染過一絲愧疚。難不成那日,御史大人的惡言惡語,讓雪鳶傷透了心,纔要隨宇文離開吧,如果真的是那樣,她真是個罪人。
一干人等悉數來到了客棧門前,藍凌雪的眸光望過人羣,似乎在期盼着什麼,只可惜,什麼也沒有。
宇文歌察覺她的落寞,牽過她的手,“鳶兒,我們走吧!”
她收回深深的視線,收回那滿心的失落,終於,化爲愴然一笑,又點了點頭。
剛剛要上馬,突然聽得身後傳來了略帶嘶啞的聲音。
“你又要走麼?”
她撫在馬背上的手驀然一怔,心口傳來針刺般的疼痛。她沒有回頭,淡淡的開口道,
“出了些急事,所以纔沒有向你和娜拉辭行……”
側過臉,撞見他眼底那啐了毒一般的血紅,她的視線掃過他的臉龐,彷彿要將他的面容,永遠的刻在腦海裡。
半響,她才道了聲,“保重!”
不想在他面前落淚,她決然的轉身。
卻不想被他握住了手腕,吃驚的望着他。
男人沉聲道,“這次,我絕對不會放你走!”然後便在衆人面前,不顧她的掙扎,不顧她的叫喊,將她帶離了衆人的視線。
宇文歌遙望着那被帶着踉蹌的身影,脣角綻放一抹蒼然,有些人,無論你付出多少努力,終究得不來。
只因爲命中註定,你晚一步來到她的面前,便晚了一步走進她的心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