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冥寒冽並沒有來雪雲軒,又沒有封她名號,她住在這裡,卻又以主子的禮數伺候着,這可讓周遭的奴才們犯了難。
不知是叫她白姑娘呢,還是娘娘?
而冥寒冽的無故消失,她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爲她這兩日,一直在派人尋找肖林的下落,說來也是奇怪,從她進宮的那日起,在冥寒冽的身邊就不曾見到肖林的影子。
一日,等不來吳江的消息,她獨自一人在這雪雲軒也着實無趣。
看到衣櫃中的那件白衫不見了蹤影,藍凌雪說道,
“香碟,你又沒有看到我那件刺着水雲的白衫?”
一旁的宮女聽到她的聲音,連忙從一旁湊了過來。
“姑娘,您是在叫我麼?”
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她拿着衣服的手驀然一怔,那白玉般蒼白的臉龐綻放苦澀的笑容,“沒事,你去忙吧!”
那宮女恭敬地退下了,徒留她一人靜默許久。
回來這麼久,她也該去看看香碟了。
向宮女們詢問了那賢妃娘娘的皇陵,她便帶了些紙錢,便獨自一人向着那走去。
正在御花園裡閒逛的納蘭素婉,正巧瞥見她匆忙的身影,瞥見她向着外宮行去,便吩咐了身邊的巧兒,跟了上去。
剛走到一半,藍凌雪便察覺了身後有人跟着,她停住腳步,微微的側眸,巧兒便連忙藏在了樹後。
藍凌雪挽起脣角,看似悠閒的繼續向前走去。
巧兒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跟着,殊不知早已被發現了。走過了幾道圍牆,巧兒從角落裡再伸出頭的時候,卻發現前方哪裡還有那白羽寒的影子。
她左看右看一番,懊惱的在原地想到,這下慘了,回去定然會被娘娘罵的。
見到她走遠,藍凌雪才身姿輕盈的從屋檐上落了下來,納蘭素婉詭計多端,好在藍凌雪早有防備,她早已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藍凌雪了,找人跟蹤這小小的戲碼,她全然輕鬆應對。
終於找到了那刻着賢貴妃的王陵,藍凌雪向四周望了眼,異常的荒涼。
跪身在那墓冢前,她眼窩一酸。
“香碟,雪兒來看你了!”
對着那墓冢,她磕了三個響頭,擡首時已然
淚流滿面。
“真是對不起,香碟……這麼久纔來看你,這半年來,發生了許多事,我原本以爲,我一輩子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可是老天弄人,我還是回來了。
那麼,你呢?夜晚的時候,還會不會感覺很孤獨,很害怕?”
眼前的紙錢已經燃爲灰燼,微風拂來,將那灰燼揚起,空氣中處處瀰漫着悲傷哀涼的味道。
臨別前,她從籃子裡拿出她最愛吃的糕點,“香碟,今天是你的壽辰,我知道你最喜歡吃這玉茸糕,這是我親手做的,雖然知道你吃不到,可是,這是我唯一能爲你做的!”
喉嚨哽咽,語氣愈發的婉轉哀涼,她苦笑一聲,香碟爲就自己不惜丟了性命,可她卻爲香碟做了什麼呢。
呵呵,脣角溢出嘲諷的笑容,忽的感覺那愧疚之感壓得她喘不過起來,她眼眶裡盤旋的晶瑩落了下來,第一次感覺在死亡面前,她竟然力不從心,她無法將香碟從那閻王手中奪回來,她能做的,只是在香碟的墓前,爲她做上那微不足道的糕點。
暮靄的光芒灑落下來,她起身的時候,兩條腿已經麻木了。她轉過身,夕陽將她的影子拉的長長的,打在她的腳下,伴隨着她,一步步的走遠……
一抹身影從遠處走了過來,當看到那墓冢前燃着火星的紙錢,和那一盤精緻的糕點時,那人的眸光微微的晃動。
他將手中的那一束滿天星落在她的墓碑前,一身粗布藍衫包裹着他結實的身子,他比起半年前,看起來蒼老許多。
尤其那半披着的銀絲,散落在兩肩上,在那微風的撩撥下,不斷的飄揚。
他靜靜的望着她,望着那刻着“賢貴妃之墓”,腦海裡滿是她含笑的模樣。
他如同一尊雕像,在那墓冢前佇立許久,在心底念道,“香碟,肖林來看你了!”
雪雲軒
待她推開門,走進寢宮的時候。
廳堂內,那等待許久的男人迎了上來。
這兩天他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要來這裡,他不允許這個女人就這麼容易的走近了他一直冰封的心。
可是,不過兩天的時間,他卻煎熬至極,那邁出門檻的腳步卻很快的被他收回,幾次三番,終於還是忍不住來了這裡,只要看她一眼
就好。
可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空蕩蕩的寢宮,沒有一絲氣息,這樣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空無一人的雪雲軒。
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心慌亂如麻,四下詢問了一圈,奴才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從午後等到了黃昏,桌上的茶已涼,他寂寞悽清的獨自等待着,竟然不知那個一向冷漠狂傲的自己,何時有了這般耐心。
當看到她的身影的瞬間,他眸光一軟,可那俊美的臉龐依舊捧着,不見一絲笑容。
“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本尊在這裡等了多久?”話一出,讓冥寒冽竟然心頭一愣,這語氣竟然像個夫君對自家妻子的質問,這種感覺讓他神色有些慌亂。
可沉浸在哀傷裡的藍凌雪,卻並未察覺。
見她低垂着頭,冥寒冽剛要發作,對面那瘦小如柔荑的女人卻突然撲進了他的懷裡,感覺到胸前的溫暖,和那腰上的束縛,他突然一怔。
手落在她削瘦的肩頭,輕拍着,“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可淚水卻簌簌的落了下來,喉嚨的哽咽打碎了欲出口話,傳到冥寒冽耳裡的時候,唯留下一聲聲嗚咽聲。
低頭望着懷裡那個如孩子般哭泣的白羽寒,他的胸口的怒氣頓時消散了,在她肩頭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別怕,本尊在這裡!”
夕陽的光輝灑落下來,透過那門的縫隙映在男人的臉上,一半光明,一半晦暗。
你爲什麼會哭,難道還是因爲那個心底的男人麼?
若水宮
巧兒回來後,納蘭素婉唸了聲廢物。想到好像看到她籃中裝着紙錢,納蘭素婉眼珠一轉,便找來了陳貴生派人去查看了皇陵。
果然,當陳貴生告訴她,在那賢貴妃的墓冢前看到了灰燼之時,納蘭素婉臉上的寒意又深了。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納蘭素婉就覺得那種氣勢有些似曾相識,那個有心機有城府的女人到底是誰,難不成藍凌雪還沒有死?
想到這裡,她腳步一頓。
然後衝着身邊的巧兒招了招手,巧兒唯唯諾諾的走了過來,納蘭素婉覆在她的耳上,說道,“你這樣……”
巧兒聽後,望了眼諱莫如深的納蘭素婉,便恭敬的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