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很快便結束了,兩人在諸位大臣的注視下,先行離開。
夜晚,皓月當空,清風拂過,那御花園內的花草搖曳着身姿,一股芳香之氣撲鼻而來。
兩人立於湖邊,冥寒冽看着月光下,她迷人的臉龐。
“你叫什麼名字?”
將雙手覆在石欄上,她擡眸開口道,“白羽寒!”
白羽寒?他默唸一聲,俊美絕倫的臉上異常的平靜。
“難怪本尊派人去查探你的蹤跡,卻了無音訊。原來你就在這冥幽宮裡!”
她笑笑,“真是沒想到,那個莽撞的公子,就是皇上您!”
聽的她這麼說,冥寒冽不由的露出皓齒來。
“走,陪本尊喝一杯!”
白羽寒越過他的身影,看到那涼亭中的美酒佳餚,勾脣說道,
“這麼美麗的夜空,躲在這亭子裡喝酒,又有什麼意思?”
冥寒冽望着身前眸若星燦的女子,不解的望着她。
而她則是淡淡勾勒起脣角,道了聲,“跟我來!”
俯瞰冥幽宮,那金瓦屋檐之上,有兩個身影,手中各自抱着一罈酒,在月下暢飲。
從古說道今,從那美酒說到名茶,兩人似乎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冥寒冽箍起眉頭,突然問道,“你到底是誰?”
握着酒罈的小手一怔,她額前的劉海擋住她的眼眸,“皇上在說什麼,我就是白羽寒!”
看到她小臉蒼白,冥寒冽仰身躺在屋檐上,將手臂枕在腦下,頭頂上的夜空上滿是閃爍着的星辰。
“沒什麼,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每次本尊見到你,總會感覺似曾相識,而這裡,也總會疼得厲害!”
她回眸,望着他的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認真的說道。
長睫掩住了她潭底的波瀾,捧着的酒罈不着痕跡的按在胸口上,苦笑一聲,她的心又何嘗不痛呢?
爲了報仇,爲了能讓納蘭素婉嘗受煎熬之苦,她這才伺機接近他,想方設法的引起他的注意。可誰又知道,面對他的時候,她懷抱了多大的勇氣。
曾經的恩怨情仇,是她最致命的傷口,而今,每當看到他邪魅的笑容時,那結痂的傷口,便會一點點的撕開,直至流出血來。
好在,她的臉上有一張面具可以掩蓋她所有的情緒,否則,她真怕會在不知不覺中,便暴露了自己。
握着酒罈的手指尖扣
緊,忽然聽到身後響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在這冥幽宮中呆着這麼久,還第一次發現,這最美麗的地方,竟然是屋頂!”
她收回思緒,此刻的冥寒冽,慵懶的將雙手疊放在腦下,俊朗的面容異常的平靜。
這是第一次她看到冥寒冽靜謐時刻的表情,從前只有睡夢中的他纔會舒展眉眼,神色猶如一個天真無害的孩子,讓她看着異常窩心。
那不經意間流瀉的情愫,讓她身體裡的蠱蟲又緩緩地甦醒。她的兩指點在胸前,疼痛這才緩解些。
她躺下身子,與冥寒冽隔着些距離,並排躺在金色的瓦面上。
遙望着繁星中最閃亮的星辰,她嘆息一聲,
“只可惜,這星星再美,也還是遠在天邊,永遠觸摸不及!”
冥寒冽瞥見她略帶憂傷的側臉,不知爲什麼,明明她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可他總是覺得,她是個有故事的人。
男人眼裡突然閃過光輝,“誰說永遠觸摸不及,本尊這就摘給你看!”
藍凌雪眨了眨眼睛,然後看着他擡起手臂,那骨節分明的大手由掌成拳,食指和拇指彎起,在她的視野看來,在那兩指的指腹間,分明有一顆耀眼閃亮的星辰,璀璨如明珠。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男人則是不羈的一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本尊,本尊是世人眼裡的人神,沒有什麼是本尊做不到的!”
聽到他的話,藍凌雪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這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摒除了所有的恩怨糾葛,半年以來她最純淨無暇的笑聲。
而那個自稱人神的男子聽得耳旁的天籟之音,動情的望着她的眉眼。
當她從笑意中緩過神來的時候,側身回眸的剎那,卻看到了他近在咫尺的俊容。
“你……”
本能的向後縮了下身子,兩人隔着一拳的距離,四目相對。
他的指腹劃過她微醺酡紅的面龐,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
男人挽起薄角,那雙犀利的眸光變得柔和下來,他手臂撐起身子,緩緩地將薄脣貼近。
藍凌雪眼眶中的紫琉璃瞳眸旋轉着,不知該推開他,還是接受他的親吻。
她胸前的小手握成拳,驚慌之中,她連忙將兩瓣櫻脣抿緊,然後用力的閉上眼睛。
就在脣齒相貼的剎那,忽的撞見她的面容,冥寒冽愣愣的望着她蜷縮起的身子,霎間收回了動作。
“睡吧!”
待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身旁的男人已經回到了原位。她猙獰着的身子,此刻也舒展開來。
小心翼翼的將視線落在他的臉上,此刻他闔着眼眸,長而濃密的睫毛在鼻翼上留下淺淺的暗影。
心的某一處又在隱隱作痛,如果什麼都沒有發生該有多好,如果沒有那麼多背叛傷害,他們會不會永遠像此刻這個樣子,悠然的躺在這裡,暢談天地。
眼角不知何時溼潤了,她仰望着頭頂的星空,極力的將眼底的淚水逼退,藍凌雪,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他就像這閃爍的星,忽明忽暗的,可以給你最美麗的回憶,同時也會讓你跌入的深淵。
是夜,她輕輕的掩上眼簾。
聽到耳旁響起均勻的呼吸聲,男人轉過臉來,她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不知怎的,竟讓他莫名的心疼。
你,到底經歷了些什麼,纔會如此的悲傷?
夏風微涼,他勾出長臂,將她擁進懷裡。下顎抵在她的發上,男人大手輕輕的落在她瘦削的身子上。
這樣,是不是就不會難過了?
次日一早
明亮的陽光灑落下來,金瓦之上的兩人依舊在熟睡。
一隻小小的麻雀,踩在了酒罈上,一個不小心,酒罈便順着檐蓋的弧度,落在了地上。
“啪嚓!”
清脆的聲響,讓那正在值勤的小太監一驚,他衝了出去,扯開尖銳的嗓子,站在院落中破口大罵,
“你們是哪個宮的奴才,這麼不懂規矩,居然敢在這望月樓的屋檐上睡覺,不知道這是殺頭的死罪,還不快點下來給爺爺磕幾個響頭,給爺爺我賠罪?”
聽到那聲音,兩人睡眼朦朧的坐起身來,冥寒冽單手拄在膝蓋上,“怎麼,本尊在自家的屋檐上睡覺,還得給你磕頭謝罪?”
那小太監一看是冥寒冽,頓時嚇得面色鐵青,“皇……皇上?奴才狗眼不識泰山,還請皇上恕罪啊!”
他一邊說,一邊跪在地上,手掌打在臉上啪啪的響。
冥寒冽望了眼身旁的女人,兩人看着對方蓬頭垢面的模樣,都綻放出笑容。
從那日起,皇上與舞姬在望月樓的屋檐上,徹夜暢談的事情在宮中傳的愈演愈烈。
直到巧兒將此事告訴了在若水宮養身子的納蘭素婉,那躺在牀榻上,肚子高聳的女人倏然的睜開了鳳眸,幽幽的眸光裡,閃過一道凌厲的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