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旋,覓塵才從暈眩中回過神來,低頭一雙鐵臂環在腰際,雪白的廣袖隨風輕舞。感受到身後有力的扶持,覓塵輕聲一笑。
“你怎麼又回來了?”
她半響不聽身後有任何響應,覓塵一愣,輕輕一掙,然而扣在腰間的大掌非但沒有鬆開,反倒更加緊了一點。覓塵挑眉,喚道。
“蕭大哥?”
身後那人身子微僵,旋即鬆開了雙臂。覓塵回頭一看,正對上一張半是調笑,半是溫柔的俊臉。
熟悉又陌生,竟是久別不見的歸海莫嘯。
印象中,歸海莫嘯的形象一向都是囂張邪魅、桀驁不羈的。不管何時他渾身都散發着一種別人所不能企及的凌厲和孤傲。然而此時的他看上去卻帶着僕僕的風塵,雪白的衣衫間有細微的風沙,定是長久不停歇的趕路所致。
印象中他喜穿豔色的衣服,也極襯豔色,可是今日他穿着雪衫,竟多了幾分清爽柔和,眉宇間有着洗盡鉛華的從容。一雙寒光秋水般的眸子依舊神光流轉,映着他俊美無雙的面容令人瞬間眩目。
覓塵愣了片刻,眼中閃現溫暖和喜悅,脣角也隨之揚起了笑意。她的神情分毫不差地映入了歸海莫嘯的雙眸中,亦照亮了他俊美的容顏。
“怎麼也不小心點。”
歸海莫嘯語氣微嗔地笑道,一邊凝神看着覓塵,神情彷彿牽掛良久,又似清水不波般若無其事。
覓塵心中一暖,笑道:“快進屋吧,起風了。你比預計早到了四日呢,累了吧?那麼趕做什麼!”
歸海莫嘯定定看着她,只覺她話語間質樸純然,一襲布衣素裝,渾身上下卻散發着濃濃的暖意,簡樸而自然的風韻讓那本就無雙的容顏更加風華絕代,讓人忍不住想靠的更近去汲取那暖意。
覓塵見他久久不動,只是盯着自己看,不覺有些侷促,低頭扯了下衣襟,笑道:“有些邋遢,肇王見笑了。”
歸海莫嘯這纔回神,鳳眸一挑:“恰恰相反,出塵天然,本王看得都愣住了。”
他話語間帶着濃濃的讚歎,卻不似往日讓人感到害怕或是不舒服,反倒讓覓塵有些不好意思,低頭一笑。
“快些進屋吧,我這裡可沒地方給你留宿,一會兒天要黑了,看你怎麼下山!”
歸海莫嘯笑着點頭,一面打量着院中景緻,一面邁開步子。覓塵將他讓進書房,點上了燈,同樣是一壺清茶相待。
歸海莫嘯安靜坐着,打量着書房。屋子不大,但收拾的極其舒適,給人乾淨而清爽的感覺。几案擺設多以碧色的青竹製成,擺放的錯落有致。書架上書籍整齊,燈光下恍惚落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書桌不遠的窗前還有一張同樣竹製的躺椅,整個書房井井有條,看起來清幽自在,可見主人的蘭心慧質。
清香飄來,他目光一轉望向覓塵,接過她奉上的茶盞,輕笑道。
“此間風景甚好,你倒是會選地方。”
覓塵淡笑,在他身旁椅上落座,亦執起了茶盞。
“你這般說走便走,一去經年,留下肇王府一府衆人可如何辦啊……”
歸海莫嘯不甚在意地挑眉,輕輕搖動着茶盞,杯中茶色橙黃明亮,香氣飄溢馥郁,他呷了一口,才悠悠道:“本王的俸祿還在,皇上也不會虧待了肇王府一府上下。左不過少了個男主子,又不會缺吃少穿。”
想到戴冰琴,覓塵輕輕嘆息,但也知多說無用,便帶開了話題。
兩盞茶後,覓塵走身走向書架,從架子上取下個精緻的木盒打開,拿出一張蒙了油布的厚紙遞給歸海莫嘯。
歸海莫嘯接過,展開一望便被吸引了所有心神,他眸光一亮,甩袖而起,大步走向書案。將那圖紙在其上展開,細細看了起來。
覓塵見他看得認真,也不打擾,兀自品茶。不覺想起南下和親時候和歸海莫嘯相處的情景,比之那時,眼前男子似乎斂去了鋒芒,變得沉穩了。一舉一動雖是依舊奪人眼珠,只是卻少了那股張狂的邪魅,倒是多了幾分俊逸灑脫。
她正細望,歸海莫嘯卻是轉過頭來,一臉開懷的笑意,朗聲道:“這便是你說的那西洋之外的許多國家?這張圖可比你上次給我那些船形圖紙要有用的多。”
覓塵起身,點頭笑道走向他:“方位定是不會錯的,只是具體的位置,可能會出現差錯,畢竟那本《鄭和下西洋》的志怪小說我已經看了太長時間了,很多地方都記不太清楚了。王爺這次出海,若是能順利,可別忘了允我的事情。”
歸海莫嘯搖頭失笑:“這次我帶上船的可都是你指定的貨物,瓷器、絲綢、茶葉、漆器……都是從你列下的商鋪中取的。至於回航從外面換回的貨物,你愛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本王對這些不感興趣,皇上怕是也沒心思管這些,更何況還是你要。”
覓塵雙眉一挑,自案上抽屜取出一張早已寫好的合約往歸海莫嘯身前一推,笑道:“那王爺就把這契約簽了吧。”
歸海莫嘯一愣:“你還不相信我?”
“我這是有備無患,萬一你迷上了藍眼睛金頭髮的姑娘,一去不回來了。我找誰要我那些貨物去?”
歸海莫嘯搖頭失笑,執起她遞上的筆大手一揮便籤下了名字,將筆一扔,自懷中掏出方印蓋上。
覓塵樂呵呵一笑,將契約收好,笑道:“我去和青黛收拾一下,晚上你便在這裡住下吧,明日我送你走。”
“不是說沒有地方給我住嗎?”歸海莫嘯面上笑意融融,微帶調侃和暖意望向覓塵。
覓塵瞪他一眼,向外走去:“我怕你這會兒下山被那些暗衛當成箭靶子,你去看看筠之吧,我去準備膳食。”
翌日,陽光甚好,滿谷幽香,用過早膳,覓塵費了好大力氣將音兒哄開,這才送歸海莫嘯出了桃林。她心中有些好笑,沒想到歸海莫嘯這般孤傲的人還挺有孩子緣。起碼音兒便挺喜歡他,一口一個漂亮叔叔的叫。
見山道在望,歸海莫嘯停下腳步,回身定定望着覓塵,像是要將她的模樣深深刻入眼中,銘在心間,半響他才輕笑道:“我此去怕是沒有三年五載回不來,你……注意身體,別太累着自己。回去吧,別送了。”
覓塵抿脣而笑,輕輕點頭。他這一去,果真是歸期不定。茫茫海洋上多少未知的危險,縱使在現代,也不時發生海難,何況是現在的航海條件。
只是歸海莫嘯生性桀驁不羈,京城的環境太過壓抑,想來他更願意翱翔在自由隨意的國度吧。何況他還那般喜歡船艦,喜歡大海。
想起那年她給歸海莫嘯講鄭和下西洋的故事,那時候他晶亮出神的雙眸,覓塵心下釋然。
歸海莫嘯似是看出了她的擔憂,擡手輕撫她鬢間碎髮,笑道:“等本王回來,寫一本《肇王出海記》,相信定比那《鄭和下西洋》要好看的多。”
覓塵莞爾一笑,聽他將自己和鄭和放在一起作比,她眉宇間有狡黠閃動,挑眉道。
“有個事情忘了告訴你了,那鄭和……是個太監呢……”
她說罷調侃地望向歸海莫嘯,滿面笑意。歸海莫嘯一愣,望着她面上帶着俏皮的神色,眸色幽深。
他突然伸手扣在覓塵腰後,一個大力便將覓塵帶在了懷中,鐵臂愈緊,鳳眸微眯,櫻紅的薄脣挑起,俯身道:“太監?塵兒此話何意?”
他扣在身後的手臂異常有力,身前是他蓬勃起伏的胸膛,暖暖的陽剛氣息襲來,覓塵嚇了一跳,迎上他眸光欲深的雙眸,她忙笑着道。
“我開個玩笑而已,你快些走吧,天色不早了。”
歸海莫嘯深深望她一眼,似是輕嘆了一聲,終是鬆開了手,朗聲一笑,翻身上馬,策馬奔上了山道。
陽光照在他騰起的雪白衣衫上,碎散成濃濃的灑脫,覓塵望着他遠去的身影輕輕勾起了脣角。
莫嘯,祝你一路平安,早日歸朝,我會祝福你的。
……京郊,清風拂面,桃梨送香,春景迤邐。
一輛精緻馬車奔馳在官道上,新出京前往伊州辦差的歸海莫睿一臉喜悅,他坐在馬車外,一面和駕車的侍從閒聊着,一面觀望着景色只覺神清氣爽。
自去年伊州地區久旱不雨,出現了多年不遇的大旱。迤東迤南赤地千里,百姓之困於飢餓者,不下數十萬,今年自春,仍苦於無雨。朝廷多次派遣官員到伊州興修水利,鑿井開渠,可是效果甚不明顯。
發放的救濟糧不少,可是流向京城的災民仍舊不少。自古以來,天災往往多有發展成人禍的,地方官吏利用權力,趁賑災侵吞國家銀財亦不是什麼稀鬆平常之事。
前幾日,不知皇上自什麼地方聽到伊州僢遠鬥米一金,百姓易子而食。當日上朝大發雷霆,將伊州數名官員撤職查辦,殺的殺,拘的拘,朝堂震動。
皇上這次勢要將伊州的災情查辦清楚,確保救濟糧能早日發放,並且發到災民手中,這也是歸海莫睿此次出京前往伊州的使命。
這是他第一次辦差,遙望着遠山高遠,歸海莫睿面上帶上了幾分意氣風發的笑容,越發襯得俊朗不凡。
突然馬車中傳出一聲清晰的撞擊聲,歸海莫睿一驚。自他出了皇城,便讓侍衛壓後,自己微服出了京,這馬車中可是沒有人的啊!
他眉宇蹙起,和駕車的侍從交換了一個眼神,一掌便劈開了車門,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他驚愕在場。
只見一堆衣物薄被雜亂地攤在馬車中,一雙小腿紮在衣物中,高高翹起正拼命地揮動着。歸海泉銘自亂七八糟的衣服中爬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動着望向四周,面上卻帶着剛自夢中醒來的茫然。
歸海莫睿一陣呆愣,不明白這小傢伙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小皇叔,抱抱!”
歸海泉銘的喚聲響起,歸海莫睿纔回過神來,苦笑一聲,鑽入馬車將他抱在膝頭,蹙眉道。
“銘兒,你怎麼在這裡?”
“銘兒要去接孃親。”歸海泉銘一臉嚴肅說着。
歸海莫睿再次愕然,隨即面上浮現疼惜。萬萬沒有想到,昨日他隨口說的話小傢伙竟記在了心間。想來是昨日聽他說要去接塵兒,今日銘兒便跑出了奚辰宮,跑到麟陽四所,偷偷上了他的馬車,然後一覺睡到了現在。
他出宮匆忙,又沒有留意,竟沒有發現他,將他帶出了京。歸海莫睿望着他滿含期待和渴望的小臉,竟生不出任何氣來。半響終是嘆息一聲,也罷,天意如此,帶這小傢伙去也好。塵姐姐這一走便是三年,也該回來了。
“銘兒和小皇叔一起趕車好不好?”歸海莫睿輕點銘兒小小的鼻尖,一臉寵溺。
“好啊,我要趕車!”銘兒歡呼一聲,便爬下他的膝頭向車外跑去。
歸海莫睿生怕他跌倒,忙跟上,衝侍從道:“怕是現在宮中已亂成一團了,你快些回去跟皇上報個信兒。就說本殿下帶太子去寧泉了,讓皇上莫要擔憂。”
……這日清晨,景色明麗,柳杏吐芳,風景殊勝。
用過早膳覓塵便帶着墨兒和音兒到了溪邊,吩咐他們兩人自己去玩,她將衣袖挽高,在溪邊坐下洗起了衣物。
泉水叮噹,將紗衣拋入水中,衣服浸了水越發豔麗,隨流波動,異常美麗,她心情愉悅,一面聽着墨兒和音兒的歡笑聲,一面想着。
兩個孩子都大了,老這般由她教導讀書習字也不是個事兒,是不是該央蕭大哥給找個好點的夫子。
片刻,孩子的嬉笑聲不聞,想是跑遠了。心知附近暗衛極多,覓塵也不在意,兀自洗着衣衫,又去想商鋪的事,盤算着伊州如今的旱災。
“墨哥哥,我要那朵花,你摘給音兒好不好?”
山谷間,歸海泉音和歸海清墨玩鬧了一會躺在草地上休息,突然歸海泉音自地上爬起來,大眼晶亮地瞪着枝頭一株開得正好的春海棠喚道。
歸海清墨聽到她的叫聲未爬起,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枝頭一朵粉黃相間的海棠花開得異常惹目。一半粉,一半黃特別的很,也難怪小音兒會那般激動。
他爬起身便向海棠樹走去,望了兩眼,眉宇蹙起思忖了片刻,找好施力點,一個縱身便向枝頭躍去。
雙腳在樹幹急踏幾下便到了枝頭,柰何海棠樹枝幹異常細,他幾次試着去勾那朵花,胳膊太短竟是勾不到。他思慮一下,身體跳起,一掌便擊在了花枝上。
咔嚓一聲傳來,一大捧花隨着花枝斷裂向樹下落去,音兒的驚呼聲傳來,眼見好看的花兒便要落在地上,定是要摔得花瓣散落的,音兒心一糾。
說時遲那時快,歸海清墨身影一閃,轉瞬便落在了地上,衣襟一兜便將花枝整個收在了袍中。拿了花枝,他得意一笑,走向歸海泉音。
“給你。”
“墨哥哥好厲害!”音兒歡呼一聲,接過花枝,滿心歡悅。
“哼,輕功也不過爾爾嘛,有什麼好得意的。”
不以爲意的童聲自不遠處傳來,歸海清墨轉頭卻是一愣,只見一個和音兒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孩站在草叢中,見他轉頭,男孩微微擡頭,滿臉桀驁。
音兒自歸海清墨身後探出頭來,瞪大了眼睛,“啊”地大叫一聲,半響才呼道。
“墨哥哥,他……他怎麼長得跟我一樣!”
歸海泉銘亦是滿臉好奇地盯着音兒,復又一整面容,揚聲道:“是你和我長的一樣纔對!我是你哥哥,我叫歸海泉銘,而你呢叫歸海莫音,父皇早就告訴我了。快叫哥哥!”
音兒雖是多次聽孃親提及父親和哥哥,此刻卻有些茫然,又不喜歸海泉銘方纔說的話,不覺小嘴一嘟。
“哼,你讓叫我便叫嗎?我爲什麼要聽你的。你輕功定還不及墨哥哥呢,還不服,羞羞臉。”
銘兒見她這般心中有氣,可她說的確實沒錯,他的輕功果真不及眼前的小男孩。就是因爲不及,他剛剛纔會將氣惱衝出口來。銘兒頓時面色一紅,半響悶悶道。
“哼,父皇功夫了得,將來本太子學好了武藝定是比他厲害的。”他說着不服氣地指向歸海清墨。
“墨哥哥好厲害的,你才比不上。墨哥哥會背好多好多孃親都不會的書,你會嗎?”音兒擋在歸海清墨身前挑釁道。
“父皇什麼都教我了呢,不就是背書嗎,我也會。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銘兒說着便搖頭晃腦地背了起來,背了一段又挑釁地看向歸海清墨。
“我還知道文將軍打虎的故事,知道泰雍帝詩請先賢的故事,你知道什麼?”
音兒知道墨哥哥纔不會跟這種目中無人的小傢伙計較,便上前一步昂頭道:“我們知道的可多了,孃親會講好多故事呢。你知道孫猴子大鬧天宮的故事嗎?知道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的故事嗎?知道包青天的故事嗎?知道唐太宗取賢任能的故事嗎?”
面前和自己長相極似的小女孩喋喋不休,步步緊逼,偏偏她說的自己一點不知道。歸海泉銘頓時一陣氣惱,半響才蹙眉道。
“你胡說!猴子怎麼還有故事!還有姓!”
“我沒有胡話,動物都是有感情的,孃親說的,不行我們一起去問孃親!”
覓塵將最後一件衣服甩洗乾淨,放入籃中,尚不及起身,便聽不遠處傳來音兒喚聲。
“娘,娘!”
她搖頭失笑,這丫頭越來越隨性了,正欲扭頭,卻聽音兒喊道。
“孃親,你快看,他怎麼跟音兒長的一模一樣,是不是哥哥?”
覓塵頭轟鳴一響,生生頓住了扭頭的動作,身子一僵,半響才慢慢扭頭。卻見一個身着精緻月白小儒袍的小男孩站在音兒身旁,正一臉好奇地睜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
覓塵頓時雙眼便一陣發熱,視線朦朧了起來。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兒子啊!
天知道她有多想他,當每次看到音兒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在心頭刻畫着銘兒的樣子。
空閒的時候她會將音兒和墨兒玩鬧的樣子用素描一筆筆記錄下來,每次都不忘相着銘兒的樣子,也畫下一幅來。現在他便在眼前,她竟渾身無力,沒有勇氣喚出他的名字。
歸海泉銘盯着蹲坐在溪水邊一身布衣兀自呆愣的覓塵,心中一樂。真好,父皇果真沒有騙自己呢,孃親長的真好看,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連七皇叔都比不上呢。
孃親看着他的目光好溫暖,孃親笑起來一定更好看。只是孃親爲什麼都不笑,爲什麼都爲喚自己,難道孃親不認識他?
歸海泉銘想着上前一步:“我是銘兒,你是我孃親嗎?”
脆亮的童音響起,覓塵眼淚再抑制不住滾滾而落,她忙低頭用袖子擦拭了下,復又拘禁地回身對着溪水整理了下衣衫,轉身快步走向小男孩,俯身想去摸他的小臉,可又怕手中的潮氣會傷到他,顫了幾顫終是放下手,抖着聲音道。
“好孩子,你是孃親的好孩子。”
歸海泉銘竟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撲上前一下便抱住了覓塵,脆生生的叫道:“孃親,銘兒有孃親了!音兒孃親好漂亮,仙女一樣!”
覓塵身體一僵,馬上俯身緊緊將銘兒抱住,喜極而泣。她的兒子喚她了呢,只是那話卻讓她心若刀割,這三年來縱使她一刻也不曾讓自己歇下,可終是錯過了兒子成長,終是對不住她的孩子。
銘兒卻是擡頭,撫去覓塵的眼淚,懂事道:“孃親不哭,父皇說孃親生病了,孃親哪裡疼嗎?銘兒給孃親揉揉。”
覓塵失笑,輕撫他的腦袋:“好銘兒,孃親不疼,孃親只是太高興,太高興了。”
“啊,銘兒知道了,孃親是喜極而泣!”銘兒歡呼一聲。
“娘,哥哥說音兒的爹爹好厲害,能帶着他飛好高好遠,是真的嗎?音兒也要飛飛。”音兒跑上前,抱着覓塵胳膊搖道。
“一會兒沒留意,銘兒個機靈鬼便不見了,原來是自己來找孃親了。”
調侃的笑聲傳來,覓塵擡頭,正見歸海莫睿爬上山坡,英氣的面容在陽光下倍顯俊美。覓塵上下打量他片刻,眸中暖意融融,三年未見,這小子竟也長成男子漢了。
她面有感慨,卻抑制不住心頭的小小失望,不是他呢……調侃的笑聲傳來,覓塵擡頭,正見歸海莫睿爬上山坡,英氣的面容在陽光下倍顯俊美。覓塵上下打量他片刻,眸中暖意融融,三年未見,這小子竟也長成男子漢了。
她在有感慨,卻抵制不住心頭的小小失望,不是他呢……她調整了下神情,忙笑道:“謝謝你,莫睿。謝謝你將銘兒帶來,看到他我……很高興很高興。”
她說罷俯身在銘兒粉嫩的小臉上一親,揉着他柔軟的發:“娘很開心見到銘兒,娘和銘兒一般想念着銘兒,娘很愛很愛銘兒,請銘兒一定要原諒娘三年多來的失職。”
銘兒小臉一紅,眼中卻越發晶亮,眉眼彎彎:“銘兒也喜歡娘,娘和銘兒一起回京好不好?父皇也想娘,天天想,天天看孃的畫像哦,那畫都不像娘,一點都沒娘好看。銘兒也想娘,銘兒都沒聽過孫猴子的故事,娘要講給銘兒聽哦。”
覓塵一愣,呼吸一窒,半響才點頭,應聲道:“好,娘再也不離開銘兒了,孃親保證。”
歸海莫睿看着這一幕,心中好笑,想起出京時皇上的那句話。
“前幾日銘兒叫鄒內史孃親了……”
皇上的話是想通過他告訴塵姐姐,希望塵姐姐聽到會心急,進而生出歸京的念頭。現在看來,他不必說,塵姐姐也是要回去的。
歸海莫睿想的一點也沒錯。三年了,覓塵想是該回去了,如今又恰逢伊州大旱,這兩年她將溫室大棚養植技術告知了蕭瀲晨,在蕭氏糧鋪也有所分紅,賑災糧食的竟是她倒是能幫上不少忙。
再來,最近朝堂上逼着莫燼納妃的大臣多有人在,她收集的信息也都差不多了,該回去爲自己的愛情而戰了。其實今春,她便一直有回去的打算,只是常年在外,想到莫燼想到銘兒,她竟有些膽怯,甚至有些不知道回去該如何面對他們。
所以歸京的事情,便被她以各種藉口一推再推,如今看到銘兒,縱使她再鴕鳥也會讓自己勇敢起來!回去!
……這日真的很忙碌,卻忙碌的異常開心,上午和三個孩子一起玩跳格子的遊戲,又親自下廚做了飯菜招待歸海莫睿。
下午將歸海莫睿送走,她便和青黛帶着三個孩子上了山,領着孩子在田裡摘菜、嬉戲、唱歌。銘兒從未接觸過山野,倒是玩的極爲高興,也和墨兒、音兒更加相熟。回家時望着三個孩子牽在一起的小手,連青黛都樂的呵呵直傻笑。
傍晚將孩子們親手摘的菜做成香噴噴的膳食,看着孩子們吃的高興,覓塵只覺幸福溢滿了心頭。晚上銘兒更是粘着她,非要和她睡,又纏着她講故事。
覓塵便和三個孩子躺在一張牀上,挑了幾個安徒生童話講給他們,墨兒和音兒常常聽她講故事倒是沒怎麼樣,卻是銘兒越聽越興奮,竟是怎麼也不睡。後來還是她一遍遍唱催眠曲,纔將小傢伙哄得睡下。望着他小小的臉袋,他脣角甜蜜的笑,覓塵心中既愧疚難受,又甜蜜幸福,喜憂酸甜充斥心頭,讓她一刻也不能平靜。
撫着銘兒的頭髮望着他許久,覓塵脣角揚起滿足的笑意。心中興奮,一點睡意都沒有,她輕輕起身,摸出了房間。
輕輕關上門,剛欲轉身,突然一陣風過,緊接着便落在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覓塵的身子瞬時僵硬,眼淚一下子便涌了上來,然後她猛地轉過身軀,撲進那人的懷中,將他死死抱住覓塵的身子瞬時僵硬,眼淚一下子便涌了上來,然後她猛地轉過身軀,撲進那人的懷中,將死死抱住,滾燙的熱淚滾滾溢溢也落了他滿懷。
他的懷抱如記憶中一樣溫暖、寬厚,堅實,將她整個包容着,隔絕一切,天地皆無,她的心裡,她的感知下,只有他。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心跳,比夢中真實太多,可是覓塵竟不敢睜開眼睛,生怕睜開了他便如每次夢中一般,會消失在眼前。
歸海莫燼亦是不語,緊緊地抱着覓塵,他的雙臂甚至是顫抖着的。天知道他想這一刻已經想了多久!兩人都激動得渾身顫抖,清月灑下一地明輝,籠着一對癡情的戀人,一對久別的戀人,如斯美好。
許久,覓塵擡起頭,去尋找那個熟悉的輪廓,卻跌入歸海莫燼深邃而充滿熾熱感情的雙眸中,他是那般專注的望着她,仿似這世上除了她一切不存在了。覓塵眼眶發熱,伸手去摸他的臉。
歸海莫燼身體一顫,他圈在覓塵腰間的手猛地一緊,接着月光下他宛若神祗般的俊美面容便壓了下來,她的脣角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壓力,心再也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
久別勝新婚,而他們一別便是三年啊!思念在此刻如萬隻沸騰的蟻啃噬着身心,脣上滾燙的觸感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扇塵封已久的門。
覓塵只覺他扔在腰際的臂膀力氣極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折斷,可她甘之如飴。他的侵犯既狠又似無比溫柔,將她捲入鋪天蓋地的眩暈中,她只有無力地任由他霸道的舌衝進她的,用力地噬咬着,吮吸着,將她的魂都給吸走。
覓塵渾身無力,天暈地旋,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補抽空,只得如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一樣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任由他帶着愛和懲罰的動作施加到身上。
嘴脣都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了,身子一輕,歸海莫燼竟將她攔腰抱起,他灼熱的吻隨即又落在額頭、眼睛、鼻尖,最後再次落回脣上。他腳下一刻不停,大步向東面的小耳房走去,竟是輕車熟路。
覓塵頭腦暈乎,只能任由他動作,什麼時候躺在牀上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糾纏成一團的,她亦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上的衣衫盡數落下,她亦不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眼睛好痛,滾滾的淚水止不住向下奔涌,讓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喜悅的、傷痛的、苦澀的、甜蜜的……彙集成甘甜的蜜被歸海莫燼盡數吞入口中。
他知道她此刻的淚水是爲他而落,他知道她此刻控制不住的淚流是情緒的表現,她落淚越兇便是越愛。那每一滴淚珠都是他要珍藏的寶貝啊!
許久,直到覓塵慢慢停止了哭泣,歸海莫燼纔再次吻上她已經紅腫的脣,這次是一個溫柔繾綣的吻。
他用舌輕輕的描繪着她的脣,小心翼翼地啄着,帶着她的一起糾纏着。然後含住她的下脣,溫柔細緻地吮吸,覓塵卻是突然圈住他的脖子,自他脣下掙出,捧着他的臉,細緻而溫柔地回吻他。
他眉宇間深深的摺痕,他染着風霜的鬢角,他佈滿血絲的雙眼,他挺直的鼻,他顫抖的脣,一寸也不放過。
歸海莫燼的雙眸變得更加迷離,俯身在覓塵耳朵輕咬,沙啞道:“塵兒,我要你。”
覓塵的臉瞬間燒紅,歸海莫燼則是輕輕扳過她的身子,從後面親吻她,頭髮,耳垂,脖頸,肩膀,腰肢,臀,花心,腿還有腳趾……他的吻帶起一陣陣顫慄,覓塵在他的脣下,在他火熱的大掌下一點點沉淪,一點點燃燒。
身體一陣陣筋攣,流出滑的液體來,被他的手指捕捉到,男人低沉的笑傳來,他將她的身體慢慢翻轉,讓覓塵面對着他,俯身再次吻她的脣,呼吸混合在一起,脣緊緊膠合着,兩人都沉浸在巨大的重逢的歡喜裡。
身體纏繞着,男人的脣沿着下巴,一路劃到頸項音,宛若他方纔所作,再次挑撥着身下的女人,讓她一點點展開她最美的樣子,嬌柔如水顫慄在他的身下。
三年多的分離,歸海莫燼似乎怕傷到覓塵,他很耐心,一點點讓她適應他。他的手久久停留,讓她的腿緩緩爲他張開,然而縱使這般,他的手指甫一探入,覓塵便忍不住弓起了身體,嬌吟聲控制不住聲聲逸出。
覓塵閉着眼睛,感受着他的小心翼翼,感受着他的不能抑制。腦中回落着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他的愛憐一點一滴滲入心頭,甜美如蜜。
肌膚相親的感覺是如此美好,歸海莫燼再也忍不住,低吼一聲將自己深深埋入她。靈魂融合在一起,氣息交織在一起,抵死纏綿,一起攀升到高潮。
激情過後,歸海莫燼將覓塵拉入懷中,良久地注視着她,覓塵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錯開了頭,嗔道。
“三年都不曾來看我,一來就這般,海天的皇帝陛下竟似沒有見過女人呢。”
歸海莫燼張口含住她的右手食指,輕笑一聲,不無哀怨:“天知道海天的皇帝陛下多久沒有見過女人了……而且還是這般國色天香的女人。再說,這三年多來,我也不是一次都沒來過。”
覓塵心一跳,隨即恍然。有幾次,屋中的東西換了地方,或是突然多出一杯熱茶來,問過青黛,她卻說不知道,或是夜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存在,醒來卻以爲是一場夢。
覓塵心中暖暖,瞪向歸海莫燼:“你既然來了,爲何又不讓我知道?還在生我的氣嗎?”
歸海莫燼一手摟着她,一手把玩着她的發,搖頭:“我何曾生過你的氣,你需要時間,我們都需要時間。我的塵兒從來都不是懦弱的女人,我相信我不需要做什麼,她終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的,只要她覺得時機到了。”
覓塵眼睛再次微紅,翻了個身緊緊抱住他,臉袋在他頸窩處輕蹭,半響又悶悶道。
“誰說的!人家也是需要一個臺階的,若不是銘兒來了,看你要等到何時才能等到你的妻子!”
歸海莫燼失笑,眼眸卻是一亮:“這麼說塵兒早就有回去的意思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
覓塵點頭,悶悶道:“去年冬便想回去了,可一直都沒人管我呢,我都要以爲你把我忘了……”
歸海莫燼又笑,接着面容一整,蕭然道:“塵兒啊,我的塵兒……你再不回去我這一身老骨頭還真折騰不起了。我已經不再年輕了,以後……再不許離開我,一日都不行。”
他的話語中帶着濃濃的暢然,覓塵一愣,擡頭間滾落兩行淚水。方纔月光下便發現他兩鬢染着霜色,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卻不想此刻細看,他的雙鬢竟是斑白一片。
她顫抖着手撫上他的發:“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你一直不回去,我都要被朝臣煩死了。國事煩亂,還有銘兒也不讓人省心,我又想你的緊,自然就這般了。你若再不回去,我都考慮是不是該將京城遷到寧泉了,不然這一頭髮還不白盡。”
覓塵一陣心酸,半響在他鬢角印下細細的吻:“燼,我愛你。”
歸海莫燼手一抖,翻過身將覓塵壓在身下,覓塵清亮的雙眸柔柔地注視着他。她的臉還因剛纔的激動帶着醉人的緋紅,嘴脣溼潤而柔軟,彎着柔媚的弧度。
一股熱血衝上,歸海莫燼低吼:“該死了!你再說一遍!”
“燼,我愛你,我愛你……”
覓塵一遍遍說着,直到那一聲聲愛的宣言被歸海莫燼盡數吞入口中,窗外夜色正好,屋中情潮難抑。
次日,覓塵醒來只覺身子痠痛,想起昨夜一夜癡纏她瞬間便紅透了雙頰。身下是他環繞着自己的結實手臂,身後還貼着他溫熱的胸膛。
她轉過身去,正撞上歸海莫燼幽黑的雙眸,覓塵笑着依偎進他的懷裡,大口呼吸着他的氣息,歸海莫燼則輕輕地按壓着她的肩背、腰際。覓塵渾身的酸澀疼痛漸漸淡去,所有不舒適感也暫時消失,陽光下一切美好一如從前,所有的隔閡、分享都不存在了,此生有他,她再不多做他求。往後,她只會更加努力經營自己的愛情,再不退縮。
“塵兒,跟我回去吧。”歸海莫燼嘆息道。
“嗯。”覓塵輕輕回着,挑眉看向歸海莫燼。
“張清端的母親有惡疾;風章是個妻管嚴,而他的妻子最喜陶州雪絹;馬國安的第四房小妾很受寵,他對這姨太太可謂言聽計從;高儒臣的兒子惹事生非竟在大庭廣衆下殺了人,剛被送進京兆府監牢……莫燼,這次回去我會和你一起作戰,再不會讓你一人頂着那麼大的壓力,再不會了,我保證。”覓塵深深望着他,雙眸含淚。
歸海莫燼心中震動,她方纔提到的那些大臣,都是一直上奏讓他側妃選秀的,從一品到四品,覓塵竟將他們的弱點盡數說了出來。她並不曾扔下他,和他一樣時時刻刻都在記掛着他啊!
歸海莫燼心中涌起巨大的幸福,一把將覓塵拉起,扣住她的下巴,湊過去深深吻她。
他的脣清爽而柔軟,下巴下新長出來的青岔刺得覓塵的臉又麻又癢,覓塵咯咯而笑。
“孃親,你們在做什麼?”
脆亮的童聲傳來,覓塵一愣,忙推開歸海莫燼,歸海莫燼也趕忙慌慌張張去拉被子。卻是音兒蹙着小臉站在房門處,一臉好奇地盯着他們。
歸海莫燼只覺腦中空白,天!他在女兒面前的形象啊!
歸海莫燼在清幽谷陪着覓塵整整三日,一個皇帝公然翹朝,覓塵擔憂的同時也抑制不住滿心歡喜。見每日都有暗衛送來急奏,他也剛好可以臨近處理伊州的旱情,便也不催着他回京,享受着難得的溫暖小家。
每每看着他和孩子們玩耍,她都覺得幸福的不能言語,小院每天都飄蕩着歡聲笑語。
這日清晨,覓塵醒來,歸海莫燼竟不似往常一般將她環在懷中,屋中空空蕩蕩。覓塵一驚,起身卻發現窗前小桌上壓着一張紙。
她看過之後只覺一陣失落,那是歸海莫燼留下的信。信上面說京城臨時出了些狀況,他需要速速歸京,三個孩子他也一併帶走了,省了她歸京的路上還要照看他們,會很勞累。還說他已經準備好了車駕,待她醒來便可登車回京,他會在京城等着她。
覓塵穿戴好衣服,出門果然有一隊人等在小院外,精緻的馬車便停在院門處。覓塵一愣,已有一名侍衛走了過來,行了一禮。
“夫人,請您上車。”
“青黛呢?也走了嗎?”覓塵愕然。
“回夫人的話,青黛姑娘跟着照看小皇子和公主,已經走了。”侍衛滿臉恭敬。
覓塵苦笑,敢情她成了孤家寡人了!真不知道莫燼是怎麼想的。怕趕路太急,她會勞累,所以將她留了下來,沒有叫醒她!難道孩子們就能受的了急急趕路?!她這般一人回京纔是淒涼好不好!
可眼下已經這般,覓塵只能痛恨自己睡的太死!心想趕緊上路,讓車隊急趕,興許還能追上他們。也只能這樣了!
“我們馬上趕路!”她說着提起裙襬,大步出了院子,登上了馬車,復又覺得不對,東西還沒整理。
剛欲下車,卻是侍衛躬身道:“夫人不必擔憂,屋中東西自有人會整理,陛下已在宮中建了個一模一樣的小屋,東西會原封不動放入皇宮小屋中。”
覓塵一愣,目光幽幽看向北側山坡後。昨日她和莫燼一起在山上陪了筠之一日,該說的話都說了,也和他告別了,他想來是願意留在這青山綠水之處的。
筠之,塵兒走了……她終是嘆息一聲,鑽入了馬車。
馬車滾滾,臨近正午時到了寧泉城下,正補眠的覓塵突然被一陣驚天的吹打聲驚醒,接着馬車也停了下來。
覓塵一陣茫然,尚不及反應,馬車門便被赫然打開,覓塵只覺眼前一亮,鋪天蓋地的紅色便撞入了眼幕。
只見高大的寧泉樓外紅綢漫天,自城樓中軸向她所在的馬車,直至城中,紅綢鋪覆,一眼望去細浪千里一般遙遙張展開來,晴空耀目下映了金光淡淡,華美而飄逸。
城樓下鼓樂齊鳴,依仗隊一層層鋪展開去,在那漫天的紅色中,歸海莫燼騎着馳焰端坐在最前方,眉宇間英姿勃發。
他一身喜服,目光炯炯直盯着她,而他的身後穿着喜色服飾的青黛正拉着三個被打扮的喜慶洋洋的小傢伙,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青黛望了過來,她分明能感受到青黛眸中愉悅的淚光。
覓塵禁不住鑽出馬車,想將這一切看的更加清楚。她剛出馬車,頓時城下上萬迎接的皇家禮儀官、侍衛、百姓齊齊拜下。
“恭迎皇后娘娘回京,恭迎皇后娘娘回京。”
覓塵望着那個昂然最前的身影,淚眼朦朧,回首間馬車行駛過的道路竟也是紅綢鋪路,望不到盡頭,她竟睡着了將這些都生生錯過了!
望着歸海莫燼一騎緩緩而來,覓蘭笑容漾開。歸海莫燼越馳越快,轉瞬便到了車前,他勒馬深深望着她,翻身下馬,攔腰將她抱起,飛上馬背。
覓塵輕笑,靠着他結實的背,擡頭迎上他幽深的目光:“你怎麼那麼自信我必定會跟你回去?”
這般陣勢,分明就是早做了準備。她望着他陽光下烏黑的雙鬢,只覺一陣所以氣惱,這傢伙竟然騙她,害得她流了三日眼淚呢!
歸海莫燼目光幽深,定定鎖着覓塵,朗聲道:“塵兒,今生今世,你休想離開我!我會鎖你一生!我的皇后,我的妻……”
他說罷朗聲一笑,笑聲傳入雲霄,震盪在覓塵心間。莫燼,今生,讓我們溫暖彼此,再不分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