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初起風波 第一章 相思

德紹二十六年右相鄒傑臣連同左相戴世鉅,及六部尚書,文武重臣共同上奏,曰:“封禪者古不死之名也。秦皇帝不得不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無風雨,遂上封矣。易姓而王,致太平,必封泰山,禪樑父,天命以爲王,使理羣生,告太平於天,報羣神之功。”

不日海清帝準衆卿奏,並昭告天下,於德紹二十八年農曆七月丙寅封禪泰山。

德紹二十八年農曆四月海清帝歸海印發布封禪檄文昭告天下,禪社首玉冊文曰:“惟德紹二十八年,歲次乙四月二十七辛卯,嗣天子臣印,敢昭告於皇地袛:臣嗣守鴻名,膺茲丕運,率循地義,以爲人極,夙夜祗未,迄未敢康。賴坤無隆靈,錫之景,資植庶類,屢惟豐展。式展時巡,報功厚載,敬以玉帛、犧齊、粢盛、庶品,備茲瘞禮,式表至誠。海清帝大聖真皇帝配神作主。尚饗。”

自此海天朝從德紹二十六年向內外正式宣告封禪泰山,朝廷上下經過近兩年緊張籌備和精心部署東封泰山終於成行。並於啓程離京當日,下旨改元,更年號爲永封。

永封元年由海清帝帶領皇室宗親,文武百官,萬邦百國酋長,特使;文淑皇后率內外命婦,從都城洛陽出發,歷經宣武義城,天平等重要城池行程數千裡,開始了歷時近三個月的東行。

史載從駕文武官員及儀仗隊伍,封禪車乘連綿數百里不絕,而來自四邦的友邦屬國也數以百計,成千上萬品級較低的陪駕文武,由於無法滿足車馬配給只能徒步隨駕東行,每當夜幕降臨,停車駐蹕之際,列營置幕,瀰漫原野,儀仗旗幡,遮天蔽日,使道路爲之阻塞。

覓塵跟着隨行車駕離京,一開始心情高昂,一路但覺處處美景,離開了宮廷的四方天地,只覺得外面天大地廣,身心通暢。再加上似乎這出行就意味着馬上就可以見到想念已久的那人一般,滿心的歡喜。待到十多天過去,好心情了也隨之消減到了所剩無幾,唯獨留下疲倦,望不到盡頭的勞乏。

每日悶在馬車中顛簸,只覺得身上的肉都被墜下了不少,雖然馬車裡墊上了厚厚的毛毯子,可是仍是顛地她頭暈目標眩,每日一上馬車就感覺天旋地轉的,每到路面崎嶇之在,更是被顛地噁心連連,她甚至還吐過好幾次。每日天尚未亮大隊伍就起程,直到夜降臨才安營紮寨。再加上天氣一日比一日酷熱,馬車中雖是置放了冰塊卻也悶熱難當,如此,就算路上風景再美,覓塵也完全失去了觀賞的興致。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隨着離泰山的路途越來越近收到歸海莫燼帶回的信卻越來越頻繁了。而且一路還有云諾陪着自己,兩人多是在一個馬車中,或是她去找雲諾,或是雲諾來她這裡。有個人說說話,倒是打發了一些時間,枯燥的行程也不再那般難耐。

覓塵他們從京都出發時尚還是初夏時節,輕風這爽,爽心怡然,上路沒幾日就已是夏日炎炎,悶熱難當。女眷的馬車兩邊車窗車門全部都掛起了輕紗,門窗大開,車行,風吹,輕紗飛揚,蔚爲壯觀,但仍是酷熱難耐。一路上只有到大城郡時才能沐浴,覓塵有一次大半月都沒有洗澡,整個馬車都感覺臭烘烘的,期待已久的旅程變成了一種無盡的折磨。

覓塵不止一次地跟雲諾抱怨出行的不便,興奮地跟她講述現代的汽車、火車、飛機,雲諾總是一副見到鬼的樣子罵她做白日夢,夢魘着了。以至於說到最後覓塵也覺得那像是自己做的一個長長的夢,一切想起來那般的不真實。

這樣,難耐的兩個月過去,盛夏已是臨近尾聲,九月中旬的一個傍晚,浩浩蕩蕩的車駕終於行至了距離泰山最近的一座大城彭城。

彭城郡爲迎接聖駕,專門將郡守府衙改建成了一座臨時行宮,大隊伍在城外休整,海清帝帶領皇室宗親,正一品官員攜家眷進城,覓塵的車駕跟着隊伍風風光光地進了城。

由於皇帝入城,郡衙早早就封鎖了街道,覓塵探頭去看,寬寬的青石板路在夕陽的映照下放着波光般,街上空蕩靜寂,車馬經過,唯有車輪壓過路面的聲音和馬蹄聲久久迴盪不絕。

清寧河穿城而過,彭城郡府便建在河的一側,馬車行過高高的拱橋,覓塵探頭俯身看向那濤濤清寧水滾滾東去,河岸邊晚風吹來輕紗曼拂,覓塵的心情也隨之飛舞了起來。再有六日便可到泰山了,這一路的折磨總算是到頭了,最重要的是她馬上就能見到他了……覓塵想着仰頭閉目,承接着夏日期悶熱過後的一絲清涼,微風拂面像流水滑過面頰,洗滌了一天的疲倦。

臨時行宮並不大,只皇室宗親就佔去了大半,左右相府只能共用一個小院,不過比之那些進不了城依然在城外安營的官員已是不知要好了多少。

覓塵下了馬車就直奔屋中的牀而去,一個急衝撲在了牀上,橫在上面就再也不想動彈了,雖是有些的硬,不過好賴都是張牀啊,覓塵覺得身上的僵硬這麼一趟削減了不少。鬼知道她有多久沒有碰過牀的邊兒了,天天睡帳蓬,新鮮勁兒一過,就唯剩下了厭惡。

“小姐,這樣躺着很沒教養呢。”紅研收拾好行囊進屋,一眼就覓塵四平八穩呈大字形橫在牀上,撲哧一笑打趣道。

“唔,紅研啊,有牀的日子怎麼這麼美妙呢……我真想就這麼躺到天荒天地啊!”覓塵也不搭理她的調侃,微微動了動頭,側面看着紅研說得一臉認真,惹得紅研又咯咯笑了起來。

“這可是小姐說的哦,那紅研就去跟青黛說不用燒洗澡水了,小姐是不是會起身的……”紅研說着就要轉身。

“呀,能沐浴啊?那還等什麼,我都快臭死了,紅研你聞聞?”覓塵突地翻身爬起來,幾步走到紅研面前擡起胳膊湊上紅研的面,咯咯笑着。

“我才聞呢,臭小姐。”紅研嬉笑着躲過覓塵襲來的身子,一溜煙就跑出屋子。

“小姐等着啊,我們備好了水就來叫小姐。”

十幾日期沒有洗澡,還是夏條,後果可想而知,覓塵覺得身上一股的汗臭味。如今好不容易能沐浴,心情愉悅地想大聲歡呼幾聲。取了自釀的花酒往木桶中滴了不少,濃濃的酒香隨着熱氣升騰,氳散在屋中。覓塵快樂得哼起了洗澡歌,添了幾次熱水,直到泡得身上明顯缺水,晚陽西斜,才怏怏地爬出來,換上一件鵝黃色梅花錦紋的薄裙步出了屋子。擡頭仰望晴空夕影,風微過,彩霞逍遙,無拘無束。覓塵只覺得神清氣爽,剛剛還滿身的風塵已是無影無蹤。

晚風弄影,輕風送爽,覓塵伸開手臂深深吸了兩口氣,感覺清風順着張開的毛孔鑽進了身體一般渾身通透了起來。步下臺階在小院中漫步,忽見假山後一汪清泉清澈見底,如玉如碧,望之生涼。

覓塵快步過去,那是一池碧波,一面假山,三面圍植青藤。夕陽之下,濃郁的綠色上只灑下淡淡光景斑點,靜裡透着細碎的柔和,明媚。

叢翠中的一波蓮池落日餘暈下反射出粼粼觳紋,如金如銀碎了滿塘,耀得人睜不開眼。睡蓮嬌嫩,粉白淡紅輕綴了幾點,含苞特放的依偎沉睡在那碧葉恬恬中,池水清澈,碧波盪漾,羣魚錦現,密密叢叢。

覓塵洗了澡,本就靸了雙自制的木板拖鞋,見這一池可愛的汪汪明澈,乾脆鞋子一脫,掀裙躍進了池中,坐在池沿上,任由水波流過腳踝,池邊的水很淺,覓塵能看到池底的細細小石,偶有三兩隻魚兒好奇地溜過調皮地輕觸覓塵的腳,又一溜漸地游出好遠。

覓塵輕輕笑着,擡頭去看那天邊的幾許煙霞,紅光帶紫,讓覓塵不由想起一句詩來,便輕輕唸了出來。

“煙光凝而暮山紫,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感覺身後傳來清淺的聲音,覓塵正要轉身,又想起什麼。脣邊勾直懷抹調皮的笑,心道定是雲諾那丫頭跑過來找她了,還要偷偷嚇唬下自己嗎?

覓塵童心忽起,眸中閃過狡黠,跳進水中,彎腰便掬起一捧涼涼池水,猛地站起身,雙臂向後揚起那捧水便越過覓塵的頭頂直直往身後而去。

聽見身後傳來的吸氣聲,覓塵咯咯笑着得意轉身。

“雲諾你這丫頭還想嚇……”話還沒說完,當看清身後的人時覓塵卻是呆住了。

只見鄒苑曦一襲青色的錦衣上胸前一片水漬暈開,在天青色的素淡中侵染出一抹濃重的墨色,衣上雅緻的暗紋清晰浮現,他的面上似乎也被潑上了些水,夕陽下一滴水珠帶着流光緩緩滑落,清朗如月的面龐略有怔意。

覓塵見他正一臉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無辜的眸中些許狼狽,想到他平日裡儒雅的樣子,倒是讓她一愣之下咯咯笑了起來。

“抱歉,我以爲是雲諾呢。不過夏日炎炎,清涼一下你該是不會介意的吧?”

鄒苑曦望着水中盈盈而立的覓塵,碧水清池中俏然可愛的樣子,讓他如何生氣?無聲嘆息,脣邊笑意韻開,微微搖頭。

“我只是聽到你在吟詩,所心……”鄒苑曦說着緩步上前,卻看到了什麼般,腳步一頓,面上一愣。

覓塵見他專注地看着什麼,順着他的眼光一看--是她的腳,可能因爲從來不穿涼鞋,那雙天足小巧而雪白,纖細地沉在碧波中,肢理分明。

想起這古代好像不能隨便露腳的,覓塵略帶尷尬奪擡頭,但見鄒苑曦已經又退後了幾步到了原先站立的位置,略微垂着目光,白皙的面上有着夕陽的光彩。

對於有着現代靈魂的覓塵倒是不覺如何,但是看着他面上的紅暈竟有種自己輕薄了這個儒雅男子的感覺,頓時哭笑不得,有些無措。正要說些什麼,卻有細弱的叫喊聲遠遠傳來。

“哥……”

鄒苑曦微微轉身,望了一眼,一陣風吹過衣袂翻飛。

假山那側轉過一個少女,一席素白的拖地長裙隨風輕晃,襯得她純淨而優雅,長髮用淡藍色的絲帶隨意在頭頂束了個飛雲髻,耳際留下幾縷碎碎的發飄揚着,添上一絲別樣的美麗。櫻脣柳眉,眉宇間凝着一抹書卷味,白皙的肌膚和嬌俏的瓜子臉,清澈眼眸,盈盈淺笑。

她看到覓塵微愣,隨即輕輕點了下頭,微微一笑。覓塵看她的裝扮和年齡,又聽她喚鄒苑曦哥哥,想來定是那右相府的才名在外的小姐鄒月葉無疑了。便也對她輕眨眼,回以一笑。

“哥哥,父親讓我來喚你,好像有事吩咐。”

“哦,好。”鄒苑曦對她輕點頭,回頭又望向覓塵。

覓塵見他回頭輕笑,眸中似湖水澄明如鏡,遙遙映着夕陽霞光,脣邊優雅平和的笑意已不見了剛剛的羞赧,安撫了她無措的心。

“起風子,早些回去吧,彆着涼了。”

雅然的聲音帶着關切傳來,覓塵輕笑點頭,見他轉身離去,感受到另一道有些複雜的目光,望去卻是鄒月葉,眸中瑩亮,有些許的探究,些許的感嘆。見覓塵看過來面色一紅,又和善地笑笑才轉身跟着鄒苑曦急急而去。

二人離開,覓塵微微搖頭,又望向了自己的那雙小腳,莞爾一笑,輕輕在水中蹦跳了起來,水花四濺,溼了裙襬。

“咯咯,一雙小腳倒能嚇跑一個大男人呢……”

覓塵玩得正歡,卻見青黛走了過來,眉頭微微蹙着。

“小姐,相爺找你,在廳中等着呢。”

“什麼事?”覓塵一愣,爬出水池。

“不知道,看相爺的樣子倒不似急事,正在廳中飲茶呢。”

覓塵回房換了衣服這纔到了小廳,戴世鉅坐在上首的位置,屋中光線灰暗,他的背微微弓着,昏淡的夕光打在鬢間,雪色絲絲,顯得那身姿和麪容有些蒼老沉寂。

覓塵這些年甚少留意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印象還停留在初見他時的情景,背脊挺直,眸中精光。時光在中年人的身上確實極易留下痕跡,五年竟讓他老這麼多,覓塵感嘆。

戴世鉅見覓塵進屋,頷首輕笑:“塵兒坐吧。”

覓塵點頭入座,看向戴世鉅,輕笑着的眼角帶着蒼老的轍痕,昔日丞相的氣度依舊,只是看上去多了幾分親和。

“父親找塵兒有事嗎?”

戴世鉅聽覓塵單刀直入的話,看向她清冷的面龐,心中升起一些悲傷。他似乎對於這個女兒的關愛太少了,如今這般也怨不得女兒跟自己感情疏冷。不知是不是真的老了,很多事情會有力不從心之感,最近總是催發種種感嘆,也渴望起天倫之樂來了。看着已經婷婷玉立的女兒,竟不得不服起老來。

看向遠遠坐在廳門口的覓塵,戴世鉅輕輕一嘆,站了起來,長風微涼,吹地他身上的紫色朝袍微微拂動。緩步走到覓塵邊兒上的椅座落座,看向覓塵笑道。

“塵兒好像消廋了,一路不習慣吧?”

覓塵輕點頭:“多謝父親掛懷,是有些不慣,不過塵兒身體倒是極好的,青黛,紅研很用心。”

“那便好,那便好。爲父這些年整日忙於朝政,對你稍有疏忽了,塵兒別怪爲父纔好啊。”戴世鉅面上欣慰,略有歉意和忐忑地看向覓塵。

覓塵看向他,那雙久經人世的眸中寫着真摯,面上的不安倒讓她一愣,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精銳的父親會有此一面。

戴世鉅似乎被覓塵微怔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起身去端放在上首桌上的茶盞。可能是這個女兒對自己太過清冷漠然了,才讓他突生了種種的情緒,內疚尤勝。

覓塵看向他消瘦的背景,心中閃過些悲憫,可又不敢確定此刻的他是否在演戲,不得不說第一印象太重要了,五年多來他對覓塵的不聞不問已經根深蒂固地讓她認識了這個父親的冷情。

“父親說得嚴重了,自古豈有兒女責怪父母之說?”

戴世鉅回身,望覓塵面色依舊疏淡,微微嘆氣,面上隱有沮喪:“我和你母親……哎,罷了,好在你和郇翔倒是親近,爲父也欣慰了。”

“塵兒都明白的,哪裡會有不疼孩子的父母?父親身爲海天左相自是繁忙,塵兒一向對父親儒慕有佳的。今日父親是有話要跟塵兒講吧?”覓塵見他面上有些黯淡,便略微寬慰道。

“恩……”戴世鉅面色略有和緩,在覓塵旁邊坐下,輕輕釦着茶盞,似有所思,半響才微微擡眸看向覓塵。

“塵兒覺得太子殿下如何?”

覓塵心中一驚,早就聽聞近日太子和他交往甚密,太子意欲拉攏左相是一定的,想要聯姻也是早就證實的,可這父親卻一直都未曾表態。覓塵猜想要是戴世鉅完全沒有支持太子的意思,那太子也不會有那般放肆的動作,所以這戴相必定是有些鬆動,尚在考慮中。

覓塵看了戴世鉅一眼,輕笑:“朝堂之事,國之儲君塵兒不敢妄論。”

戴世鉅豈會聽不出覓塵的推脫之辭,眸光一斂道:“爹就直說吧,太子殿下有意塵兒,塵兒也快及笄了,東宮太子妃之位如今又空缺,爲父的意思是塵兒可願嫁往東宮?”

覓塵低頭,聽戴世鉅的話似乎語氣並不強烈,知道這是唯一勸服這戴相的時機,倘若這父親真拿定了主意,就算有那什麼海清帝答應了靖恪公主的承諾,怕是無憑無證地也是結局難料。

“塵兒莫要害羞,女大當嫁,這事總是要考慮的,爲父也希望塵兒能嫁得個良人。”戴世鉅見覓塵低頭,以爲是小女兒的嬌羞便輕笑道。

“塵兒有一事不明,還望父親指點。”覓塵心中拿定主意便擡看向戴世鉅道。

戴世鉅詫異挑眉:“哦?何事?”

“塵兒一介女流,可是也知道相府嫁女不比普通人家女兒出嫁,父親位極人臣,怕是多少朝廷官員都關注着塵兒的婚嫁呢,自然也包括皇上,塵兒說的可對?”

覓塵見戴世鉅眸中略微帶過詫異便恢復了沉寂,望着自己輕微點頭,才又道:“塵兒這些時日呆在宮中,倒是對於朝堂也有些瞭解。太子四處拉攏朝臣處心積慮鞏固儲君之位,鄒顧兩家勢大,五皇子威望極高,而七皇子也是雄心壯志。父親這些年一直不偏不倚,雖是將大姐嫁入了七皇子府,可和七皇子的關係卻未見拉近,大哥又與慕王爺深交,父親亦是樂見其成,塵兒猜想父親一定是尚在觀望中。所不明的是現在父親拿定主意了呢?怎麼會突然轉向太子殿下?朝中有份量的大臣似乎無人看好太子呢,據父親所知父親以前似乎並未多加關注他呢。”

戴世鉅雙眸微眯,手指輕叩桌面探究地看向覓塵,半響才道:“太子殿下是國之儲君,爲臣自當衷心護主。”

“哈哈,父親何必跟塵兒說這般的笑話?倘若父親不能相信女兒,那麼今日女兒也無話可說了。只能告訴父親,塵兒不願嫁往東宮,也請父親三思,切莫做後悔之事。“覓塵說着便要起身。

戴世鉅微微皺眉:“爲父卻有其他考究,不過倒是希望能聽聽塵兒的意思,東宮太子妃將來可是皇后的不二人選,塵兒竟如此決絕卻是爲何?”

“哼,皇后?那也得太子順利登基方行。父親倘若真覺得太子殿下這儲位坐得安穩又豈會觀望這麼多年?太子現在勢單力薄,得父親扶持倒是真會有幾分勝算。塵兒先不論這勝算幾何,就算十成,太子順利登基,父親做了第一功臣怕也未必就是好事一樁!飛鳥盡,良弓藏,功臣天然有罪,自古以來輔佐新皇登基的大功臣有幾個善終的?帝王對於這些人向來狠辣,怕是坐穩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功臣,誰讓他們擋了皇帝的道呢?功臣有了造反能力,哪個皇帝會不必存芥蒂?而且位高必然成爲衆矢之的。據塵兒所知,太子此人可不是什麼良善溫厚之輩。”覓塵說完見戴世鉅眸中沉思,略微一頓雙道。

“倘若太子落敗,想必塵兒不說父親也該心中有計較纔是。其實塵兒這些想法都是女流之見,怕是父親早就想到了。”

“不,塵兒說的很有道理。那以塵兒看倘若爲父扶持太子,會有幾分勝算?”

戴世鉅眸中精光閃過,咄咄看向覓塵問道。

“塵兒不知,塵兒只知道太子殿下狂傲,陛下似已對他多有不滿,多次叱責。父親請想,太子公然拉攏朝臣,皇上如今尚還健朗豈會沒有想法?”

“塵兒有所不知,皇上近來身體似乎不大好……”戴世鉅微微蹙眉道。

覓塵心裡一驚,想起太子讓蓮妃服用露清丸謀害海清帝的事情,難道這戴相是以爲海清帝快不行了,纔有意扶植太子的?這倒有可能,畢竟海清帝突然駕崩的話,太子是國之儲君即位順理成章,就算鄒顧兩家再不滿,該也不會公然謀逆。

“塵兒不知父親此言從何而起,父親該是知道塵兒與醫術略知一二,皇上身體可是好的很呢。”雖然有虛弱之勢,可還不至於說死就死,覓塵在心中接道。

“哦?那依塵兒看,爲父如今該當如何?”戴世鉅意味深長的看着覓塵,眸中微閃,聽了覓塵的一襲話倒是不敢再小覷這女兒了。

“覓塵見識短淺,不敢妄言,只是也知曉,自古與儲君之事一旦押錯了寶就是滿盤皆輸。此事可比戰場要險惡萬分,新皇登基往往會伴隨着鮮血淋漓,會有很多人成爲皇權的奠基者。塵兒敢問父親,您是海天左相,既然現在太子都急於拉攏您,難道父親如今不答應就會錯過機會嗎?等他登基就不需要您了嗎?與其冒風險押寶,倒不如靜觀其變,塵兒覺得這事父親越能沉得住氣就越會有豐碩的收穫。就算是五皇子,七皇子登基爲帝,他們也部需要一個人來制衡朝堂吧?而父親威望高,人脈廣,將是他們的不二人選。更何況父親您此時跟衆皇子都撇清關係,倒顯得高風亮節,衷心皇上,一定更得陛下寵信,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覓塵輕笑,挑眉看向戴世鉅,見他眸中晶亮,脣邊笑意微露,便知自己的話他已是有稍許動心了。

戴世鉅站起身,來回走動了兩步,深思片刻,突然哈哈一笑,望向覓塵。

“哈哈,果然不愧是我戴世鉅的女兒,好,好!”

“父親繆讚了,不過時些女流之見。”覓塵靜立,言語淡淡,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

“你跟慕王爺卻是怎麼一回事?”突然戴世鉅笑容微斂,探究看向覓塵。

覓塵知道從繁花宴歸海莫湛送了自己珊瑚紅宮中就有些傳言,後來由於好督辦封禪歌舞的事兩人接觸也不少,傳言便紛紛揚揚,有些還說得神乎其神。

“父親多慮了,王爺和鄒小姐早有婚約,又豈會做它想?塵兒也只把他當朋友,何況塵兒尚小,這種事情……”覓塵說着略低頭,裝出一副羞怯的樣子。

“哈哈,不小了,是時候該想想了。好了,天色也晚了,明日還要早早上路,爲父走了,你也早些休息。”戴世鉅說着輕拍覓塵肩膀,緩步往外走。

“塵兒恭送父親。”覓塵輕笑,俯身優雅行禮,見戴世鉅消失在廊下,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長吐一了口氣。

夜色低沉時,覓塵依舊躺在牀上細細地又一遍讀着歸海莫燼的書信,自從剛剛戴世鉅來過,雖然一翻話下來,看那戴相似乎暫時打消了將她嫁往東宮的想法,可覓塵的心裡總覺不安。似乎只有讀着這些書信才能平復心中的紛亂。

屋中的窗打開着,夜風輕過,風聲在樹葉間無拘穿過,在這靜夜漱漱入耳。臺上燃着的燭光微閃,覓塵擡頭看向窗外,夜空中淡月一痕,如織星空暢訴靜謐。微微輕揉有些發澀的眼睛,將一疊疊的書信收好,半起身挑了挑燭芯,覓塵才躺下輕閉上了眼睛,信頁佛去了焦慮,沒一會兒覓塵就沉入了夢境。

三更已過,夜更黑沉,似乎連低吟的蟲兒都累得熟睡了過來,四下一片靜寂。

小院中突然掠過一道急影,動作極快,宛若飛鷹劃過夜空,瞬間便從那一扇洞開的窗戶躍過,無聲靜立在了屋中。挺拔的身影還帶着夜色的清涼,給屋中帶來了一絲清風,燭光微閃,照映這那玄衣輕晃。堅實的胸膛微微起伏訴說着主人此刻激湃的胸臆,穩持的雙肩,削薄的嘴脣,挺直的鼻樑,和那雙沉澱了幽眼眸,正是翰王歸海莫燼。

他剛一進屋就似釘在了那裡,身型再也移動不了一步,眸光一皮瞬不眨地凝視着那個沉睡中的美人!他歸海莫燼想要的女人!

心中微漾,腳下卻仍是不敢移動,似乎面前只是一幅美景,輕微的動作便會讓這幻影消失在面前一般。

不行!他得抱她、摟她在懷中,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氣息才能完全相信,並告訴自己,他是真的見到她了……

歸海莫燼輕移腳步,悄聲蹲在牀前,小心執起覓塵細弱的腕,輕輕吻着那纖長白皙的修指。

她似乎瘦了好多,面色有些憔悴,讓他心微微一痛。她昨得不安,微微蹙着眉,輕輕抓着被角的手無不讓他心生憐惜。她的睡容該是嬰孩般甜美的,是什麼讓她不安至斯?

心疼地擡手想抹平覓塵眉間的那抹輕愁,卻又恐驚醒了她,歸海莫燼心中嘆息一下,終是放下了手。只用目光留戀着早已深刻心中的雋影。 Wωω ☢ttκá n ☢¢ ○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會有如此沉不住氣的時候,分明再等上幾日便可以在泰山見到她了,可是這幾天卻是焦躁地事事漫心,神情恍惚,夜不成眠。他覺得自己再見不到她,定會被這種焦躁折磨瘋掉,於是他來了。跨上馳焰,拋卻一切,飛奔而來!兩日兩夜的疾馳,倘若馳焰只是普通的馬怕是早已累死。可他卻不覺得累,心中充滿了歡欣,只爲能早日見到她,見她靜靜地在自己面前,便是值了……

燈火清亮,在她精緻的臉上映出柔和光澤,歸海莫燼感覺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覓塵清淺的呼吸就耳邊,他薄銳的脣邊揚起一道滿足的輕笑來。終是抵不過心中所想輕輕撫上了相念已久的容顏,流連在覓塵身軀蹙起的黛眉上。

燭光微動,覓塵濃密的睫毛被拉得很長,在眼底投下剪影。歸海莫燼癡癡瞧着,從認識到鍾情的一幕幕在腦中飛轉,思緒如行雲流水一一恍過,醉了心神。

突然覓塵的身子微動,歸海莫燼一驚,這才發現是自己想的出神,手上竟微微用了些力,忙移開手指,見覓塵只是輕動了下再無其它動作,方纔吁了一口氣。心中輕嘆自己似乎總是在她睡着的時候偷偷而來又匆匆而去,真想現在便把她娶回家藏起來啊……

眸光略轉,看到枕邊放着的一疊書信,歸海莫燼一愣,心中暖意升騰,她也是這般想着他的嗎?真好……

這樣的想法讓他心中激盪,罷了,他控制不住了,這樣看着她卻聽不到她說話,望着她卻碰觸不到她的美好,這種心中抓癢的感覺讓他難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歸海莫燼一個俯身便深深吻住了覓塵微啓的紅脣。

“唔……”覓塵本就睡得不安穩,突覺脣上溫熱柔軟碾轉,微微低呼。

歸海莫燼脣際輕揚,半眯的眸中星光一閃,靈活而帶着霸氣的舌便探進了覓塵的丁香甜美中,恣意品嚐着。

覓塵心中一驚,低呼一聲,那聲音卻被他吐進口中,化成了一種曖昧的輕喃。覓塵懵然睜眼,努力地眨眼又眨眼,落入眸中的是那雙再熟悉不過的黑眸,此刻正帶着笑意閃爍在近前。

“別眨了,不然我就當做你在勾引我!”歸海莫燼強迫自己退開那誘人沉醉的甜蜜,渾厚低沉的聲音帶着些沙啞在覓塵耳邊輕喃。

“呀!你……”覓塵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的房間沒錯啊。那麼,他是真的嘍?還是夢境再一次的戲弄她?她一手輕輕撫上歸海莫燼刀刻般的面頰,感受着他臉上溫熱又熟悉的線條溫度……又將手探向他的胸前,那劇烈的起伏讓她眼眶一熱,竟有想落淚的感覺。

幾個月在宮中的孤獨無助,在戰亂上的辛勞疲倦似乎都遠去了,唯留下令她動容的暖意滋潤着雙眸。

覓塵輕眨眼睛掩飾掉眸中潮溼,手臂輕動便纏上了歸海莫燼的脖頸,嫵媚一笑:“就是勾引你怎樣?你可上勾?”

歸海莫燼望着覓塵的翦翦明眸,只覺恍若夢中,兩汪秋水柔光瀲灩,溫婉綽約,瑩然嫵媚,帶着蠱惑般敲擊着他的心扉,心不由自主就狂跳了起來。

歸海莫燼眸光變得深邃,起身落坐在牀沿,一把便將覓塵拉進懷中,一手攔過她的小蠻腰,一手托住她的後腦便狠狠地俯身吻住了那誘人的薄紅。不似方纔那般淺嘗輒止,這個吻是狂肆地,狂野的,完全操控着主動權。

掌中使力,讓覓塵的頭更貼近自己,使兩人的脣更加緊密地貼合,霸道地探究着她滑嫩的舌瓣,只望能一探其中的絕世溫香甘軟。

他吻得激狂,沉聲出氣,燥熱的氣息就噴吐在覓塵面上,覓塵覺得他似乎是要用這一個吻發泄出近半年來的相思苦楚,告訴她他有多想他。覓塵想要回應他,卻覺得身上柔軟,他的霸道讓她沒有了絲毫的發揮餘地,只能柔順地任他吸啜着,承接着他火熱的舌。

歸海莫燼直吻直覓塵輕拍他的背脊,纔不甘地退卻,喘息着看向懷中已是面色通紅,大口急喘搶着空氣的覓塵。緋紅的面,嬌羞的眸,無不取悅着他。覓塵微微腫起的櫻紅小嘴,如醇釀般千迴百轉,引得他心神俱醉。不覺便開懷暢笑了起來,那笑聲穿透小屋,直嚇了覓塵一跳,忙急急將手掩上了他的脣。

“你瘋了,一會兒吵醒了這院中的人,我都沒臉見人了。”覓塵嗔怪着,心中卻覺甜蜜,含笑望着歸海莫燼。

歸海莫燼收了盎然的笑聲,只是脣邊笑意不減,抓住覓塵輕輕覆在脣上的手,輕輕用舌塵描述着那柔軟。

“聽到又怎樣?翰王爺欺負了清塵郡主,責令即刻大婚,豈不更好?”

歸海莫燼心中萬丈柔情全化做眸中的星光閃耀,嘴角笑意輕蕩,點卻覓塵小巧的鼻尖。

“半年不見倒是會說甜言蜜語了,老實交待,你這是在哪裡練出來的?”覓塵雙眉一挑,瑩亮的目光覺醒在歸海莫燼溼潤的眸中。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便是這磨人的相思教會我溫語訴情的,塵兒兒可還滿意?”歸海莫燼低頭輕聞覓塵身上散發的醉人清香,感覺心神也醺然在這柔靜的瞬間,少女芳香直潤心間,幾分薄醉暢然心懷。

覓塵眸光輕閃帶着幾分嬌羞將面龐埋在歸海莫燼溫暖而堅實的懷中,輕輕閉上了眼。濃濃的眷戀,深深的溫存,呼吸着他身上乾淨而暖心的男兒氣息,仿似天地都已沉寂,這一雙鐵臂圈起的天地就是她今生找尋的歸途。

“我好想你……”覓塵輕喃。

“我也是。”歸海莫燼輕嘆一聲,擡手托起覓塵的面龐,目不轉睛地看着,不再說話,彷彿看也看不夠。

覓塵亦是靜靜望着眼前這個偉岸的男子,在他的凝視下綻放出一抹醉人心扉的笑。燭光溢彩,覓塵星眸微醉低低呢喃:“莫燼……”

那嬌喃化做一縷酥軟覆上歸海莫燼的心頭,勾起心中深深漣漪,漾的他心口震盪。歸海莫燼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彷彿惑人的月光穿透心扉,微微用力便將覓塵收入了懷中,雙臂緊鎖,心與心便震動在了一起。手攬在覓塵不盈一握的纖腰上,低沉而霸道的在她耳邊說道:“再叫!叫我的名字,我喜歡你這般喚我……”

“莫燼……莫燼……”覓塵低低喚着,感受着他拂在腰間的大掌隔着一層薄紗傳來炙熱的觸感,心扉微顫。

覓塵的低聲呢喃帶着誘惑,在歸海莫燼胸間燃起了熊熊烈火,溫熱的氣息縈繞在覓塵耳邊,帶着酥麻激澈掠入了她心底。百鍊鋼做繞指柔,何時她已攻城掠地,悄然擄獲了他的心?歸海莫燼輕嘆,手指在覓塵的青絲間穿過,絲滑婉轉,散覆流瀉在他的指端。輕輕將覓塵拉出懷中,靜靜地望着她潤紅的容顏,歸海莫燼幽深的眸中滿是驚豔,修長手指帶着無盡的疼惜,不休的憐愛劃過她優美的脖頸,一路流連而下在覓塵精細的鎖骨上徘徊。

覓塵微微仰頭,渾身柔若無骨,在他溫柔的攻陷下緩緩沉淪,眼波迷醉,心神微漾,燭芯爆開,籠着一對癡戀的男女,滿屋的奇妙異彩。

覓塵露在夏日薄衣外的肌膚隨着他的動作緋紅暈染,醉人的光澤落在歸海莫燼眸底是別樣嫵媚動人的韻致,黑鬱的眸中情慾濃淺迴轉,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彷彿被下了蠱咒,控制不住狂亂的心。覓塵感受到他的渴望,嬌軀輕動,眸中羞,腦中閃過那日在錦萱宮和太子的種種,心中閃過不安。覓塵狂跳的心告訴她,她要的一直都是現在擁着自己的男人,心中的不安更打定了要他的執念,既然他也渴望,那麼又有何不可?

覓塵想着便主動環上了歸海莫燼的脖頸,吻上了他昂然頸間的凸起。歸海莫燼頓時身心劇震,懵然僵直,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動着,清晰地感覺覓塵小巧舌尖滑過那頸間燥熱。

指端微微跳動着,手便也不受控制地探上覓塵優美的北脊,輕輕遊走,那玲瓏的曲線讓他猝然屏息,仿似再也受不了覓塵清淺挑逗,逸出一聲低沉的啞音,歸海莫燼猛然將覓塵拉離一個翻身便壓在了身下。俯身鼻尖輕擦過覓塵的臉龐,熱熱的氣息一路往下噴吐,俊美的臉倏忽間埋入她的脖頸,炙熱的脣貼上覓塵耳後敏感帶,靈巧的舌在那裡上下輕添了幾下,覓塵不由得呼吸加重,嬌喘了一聲。

感覺到覓塵的異樣,歸海莫燼輕笑出聲,又輕啜了幾下,乾脆含住了覓塵小巧的耳垂,輕輕在脣中勾中畫着。燭光下歸海莫燼硬朗的面上因着激情浮上了紅暈,更添了幾分難得一見的柔情,熱流沿着小腹往上直竄,歸海莫燼的大掌探進覓塵的薄衫,絲滑的觸感讓他眸光緊縮,沉重的急喘,燈光隱約在牆上投下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

忽而一陣清風吹進屋中,洞開的窗緋響動,那風吹在歸海莫燼烯着激狂的面上,便如清醒劑醒喚回了他狂走的心神。猝然驚醒。幾分狼狽的退離了牀榻,喘息着。

覓塵也恍然回過神來,羞赧扭頭,雖然明白他的心思,可心中還是有些微惱,卻又似乎有些慶幸。惱他的冷靜自制,便似自己沒有吸引力一般,又慶幸他對自己的珍愛有佳,畢竟這身體還太小。

歸海莫燼胸口起伏,劇烈喘息着,半響才平復狂瀾的胸臆。今日他的自制力太薄弱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剛剛要不是那陣風,還對塵兒做出什麼來。她是他找尋已久的珍寶,豈能……

今晚他失控地荒唐,長久的相信令情慾瞬間便爆炸開來,失控般潮涌而至,瘋狂地念想幾乎摧毀他所有的理智。倘若他現在要了塵兒,定會後悔的,他不想這般倉促地在這小屋中得到她,她該得到最好的,洞房花燭那纔是對她的敬愛和該有的尊重!

“塵兒,生氣了?”歸海莫燼嘆息上前,撫過覓塵扭向內側的臉,細細瞧着。

“你不稀罕我,自有人稀罕的。今日父親還說讓我嫁到東宮的。”覓塵氣惱道。

“他敢!今生世來你都只能是我的人!”誰說我不稀罕的?歸海莫燼眉間一縷凌然閃過,說得決絕。

覓塵擡頭嗔怪地看向他:“霸道,不講道理!是你自己不要的!”

“傻瓜,誰說我不要?都快想瘋了……磨人的小東西,快些及笄吧,我做夢都在想着那一刻,我會用八擡大轎迎你回府,從此這世上就多了一對神仙伴侶,品蕭論詩,遊弋山水之間,舉案齊眉,兩情相依。倘若不稀罕,我豈會不眠不休跑到這裡來只爲看你一眼……”

歸海莫燼嘆息,她已在不知不覺中蠶食了他整顆的心,他眼底心頭只容的下她,夢中縈繞的總是她,心醉神迷至此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又豈會不稀罕……

覓塵望着他濃情的眸底,那裡的熾熱無不訴說着情意,他的面容似乎卻有些倦意,青絲微亂,衣衫也帶着風塵僕僕的凌亂。覓塵心中感動,輕輕笑了起來。

兩人的眸光在燭光下癡望,浩夕相對,此生靜好,天地甄滅,唯剩彼此,竟似永不會厭倦。

窗外浩潮星空,一道流光清晰劃過夜幕,飛昨碎玉,絢麗如織。月光皎潔,灑了滿地清輝,落處是柔光普華,點點墜了滿地清影,落下淡淡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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