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沉默着,可陸韻知道,這些人正在交流。
她進殿時所遭受的,約莫是給那些人一個交代。
如今危急雖然逝去,但疑惑沒有解開,陸韻坐在椅子上,指尖摩擦杯盞,微熱。
“掌門,空蟬教和南山道人是什麼關係?”
她問了出來。
聽阿梨的意思,進入南山墓的機會,是幾大宗門所求。
南上道人一生所求爲長生,而空蟬教,不管是從名字,還是使用的蟬蠱乃至千秋鍾,甚至從空蟬教叛變出去的一波弟子所建立起的萬歲閣,都是和時間歲月有關的存在。
“以及,千秋鍾到底有什麼作用?”
她望着自己的手腕,那一枚小小的印記非常明顯。
她不相信,讓翁天罡利用整個無間鎮的居民,試圖驅趕外來人從而霸佔千秋鐘的行爲,只爲了一個印記。
想起無間鎮。
她在回來的寶船上聽到一些人議論,說是居民亦是墜入一場千秋鐘的夢境中,看到了曾經的無間鎮。
應該便是她內層所見。
千秋鍾能打破歲月的壁壘,阿梨親自帶走千秋鐘的行爲足夠說明其重要性。
“臭丫頭,你問這些做什麼?”
雲天又假惺惺的發火,歐陽不問笑着阻止:“好了,她既然被選中,有資格知曉。”
“爲了一個真相。”
簡單的一句話,陸韻不明所以,可她看清楚歐陽不問臉上的猶豫。
“陸韻,自上古到現在,雷劫難渡,仙人不出,飛昇無望,你可知原因?”
陸韻搖頭。
修真界靈氣消散還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這不是根本原因。
“我們也不知道。”
被歐陽不問噎住的陸韻眉頭皺起,對方說得是實話。
“但南山道人知道,南山道人在渡劫之前做了一場夢,勘破天機,天道有感,斷了他渡劫的路。”
“而那場夢,留在南山墓中。”
“千秋鍾是唯一能讓人進入夢境的鑰匙,空蟬教最初的建立者,是南山道人的後代,千秋鍾爲空蟬教世代相傳之秘寶。”
“我們想進去,看一看那場夢。”
若只是一個墓,再怎麼兇險,他們也不至於無計可施。
可那裡面埋葬的是一場夢,一個死人留下的夢,千秋鐘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陸韻更在意的是,對方嘴裡的“我們”。
他說得絕不是藏劍宗的這些人。
“你很敏銳。”
見到陸韻探究的眼神,歐陽不問頷首讚賞。
“一百二十年前,我派忘塵老祖修爲圓滿渡劫,雷劫重重,不見生機,渡劫失敗,以肉身爲代價,保住一條命。”
“三十五年前,老祖修爲再登巔峰,劫雷之下,黃泉門大開,死氣密佈,門中神劍以身代之,老祖再討回一命。”
三十五年前,亦是四師兄雲水清誕生的那一年。
陸韻隨着歐陽不問的訴說,神色愈發凝重,而歐陽不問的話還在繼續。
“同,一百二十年前,琳琅閣老掌門渡劫失敗,八十年前,菩提洞失敗,六十四年前,灕水澗失敗,四十三年前,神醫谷和神陣門再敗。”
“而這些,只是被我們所知的次數,在暗中,各大宗門嘗試絕對不少,無一成功。”
一個又一個失敗砸下來,陸韻不由得坐直身體,擲地有聲的話語中,一股恐懼自靈魂深處而來,讓她身體輕顫。
她是意識到問題,可沒想到問題這麼嚴重。
此界已無仙。
“魔宗那邊亦是如此。”
“二十三年前,空蟬教發生叛亂,如今的教主血洗整個空蟬教上位。。”
“同時,藏在空蟬教中的千秋鐘被人盜走不知所蹤,當時足夠混亂,我們埋藏的探子將得以將消息傳回來。”
這麼多年,不止空蟬教,其實他們也在追尋千秋鐘的蹤跡,但翁天罡藏得足夠好。
說到這裡,歐陽不問聲音緩和很多,他看着陸韻:“其實此事應該謝謝你。”
在陸韻疑惑的眼神中,歐陽不問揪了揪自己的鬍子。
“幾年前,我們試圖和空蟬教達成約定,共同尋找千秋鍾,探索夢境秘密,我們願意付出代價,但被拒絕了。”
在關乎整個修真界的大事面前,正邪之分也變得模糊起來,奈何別人不同意。
如今千秋鍾回到空蟬教手裡,若非陸韻這次意外摻和進去,以那位阿梨的手段,他們不可能嗅到半點風聲。
陸韻被阿梨看上,便給了他們這些門派一個機會,也是這些門派對陸韻和阿梨的來往輕拿輕放的緣由。
一張紙浮現在陸韻面前,她仔細看了看,是北天的休戰協議。
北天作爲正邪必爭之地,戰火從未停止。
這協議上說一年內,北天雙方停戰,爲的就是南山道人的那場夢。
畢竟不管正邪,修行都爲飛昇,如今飛昇無門,打下去也只是自我消磨的內訌。
紙張上,代表正派勢力的九大宗門落下印記,就等那邊的反應了。
“不出意外,這幾日這件事情就會落成,緊接着的就是關於進入夢境的人選。”
那場夢,可以理解爲一個小秘境,而此事事關重大,各大門派必定有長老級別的人物進入。
這麼多實力強大的人進入夢境,夢境難以支撐,所以在人數上,有所琢磨。
九大宗門,九選五位長老,在再幾大宗門內選出五名金丹以上修爲的弟子。
聽到這,陸韻也意識到自己成了例外。
按照道理,她是沒資格去的,奈何她這個資格是阿梨親自給的。
聽了一堆辛秘的陸韻,出來時腦袋都暈乎乎,難得的頭疼起來。
雲水清還在等待,見陸韻出來後,兩人並行回到問天峰。
高山之上,狂風不止。
雲水清凝視陸韻的眼神讓她覺得眼前這位師兄好像做了什麼很可怕的決定。
那雙如稚子般純淨的雙眼中,染上淺淺的憂愁。
“小師妹,我會保護你的。”
嗯?
陸韻費解,最近怎麼挺多人都想保護她的。
“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她笑笑,哪怕修道艱難,前途無望,她也相信自己能以手中劍,劈開一條道路來的。
“二師兄還沒消息傳回來嗎?”
陸韻問着。
有段時間沒有孟臨的消息了,她從黑山出來後,就再也聯繫不到孟臨的存在。
但放置在邢天峰上的命牌完好無損,孟臨沒有生命危險。
雲水清也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