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大結局—兩隻豬1

睜開眼, 是潔白的天花板。

鼻子堵得慌,她把鼻子的呼吸機給拔了。

門外的黃茉第一個看見,立馬衝過來, “嵐嵐, 嵐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天帝保佑如來保佑齊天大聖保佑四海八荒的神仙保佑啊。”

門外一堆人都趕忙進來, 除了正討論羅夕嵐病情的醫生護士, 還有羅成溫八寶童子君,護士見其他人沒穿防護服,直往外推。

羅夕嵐一眼就看見童子君手中的黑色筆記本, 撐起身體使勁才說出話來,“我沒事了, 讓她們都進來。”

醫生感嘆着奇蹟要給她做全方面的檢查, 羅夕嵐推開護士滾下牀搶過童子君手裡的本子。

“這是還沒清醒呢?怎麼還惦記着本子?” 黃茉着急的抓着護士問。

“嵐嵐啊, 你這是要幹嘛啊。” 羅誠安慰了下老婆再蹲下撫着羅夕嵐的肩膀。

“羅夕嵐你要配合我們,我們先給你做個檢查。” 醫生見對方根本沒把父母的話聽見去, 插了句話說。

羅夕嵐忽視吵吵鬧鬧的聲源,掀開本子大略的翻了翻,本子裡記載的跟她在那個世界經歷的一模一樣。她擡眼看一直守護本子的童子君。

童子君瞥瞥周圍,人多眼雜,不適合說秘密。

羅夕嵐嘶啞喊一句, “你們都出去。”

一衆忙和的醫護都被怔了下, 羅夕嵐指着門, 嘶啞着嗓音說:“除了溫八寶和童子君請你們暫時都出去。”

羅城先反應過來, 攆着醫護們出去, “醒了就好,我們暫時不要刺激她, 讓她慢慢來,對不起啊大家,先回避一下,ICU的費用我們繼續交啊整個屋子再消一遍毒啊多少費用我們掏錢……”

門口的黃茉抹着眼淚依偎在他懷裡,透過玻璃窗瞅瞅裡面,“老公,我們女兒怎麼醒了就吼我們呢?她是不是不認識我這個親媽了?”

“沒有沒有,你看她叫出童子君和溫八寶的名字,說明腦子沒壞,可能還有點神志不清,我們讓她緩緩緩緩。”

ICU病房裡,三人縮成一小團,童子君大概講了這些日子這本子何其多舛的命運又說了這本子的離奇,沒人寫自動編故事。

溫八寶扶着眼鏡,“我就知道你是被字靈帶去了另一個世界,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羅夕嵐掐住溫八寶的胳膊,“大仙,你是我親哥,你告訴我怎樣才能回到本子裡的世界?我想回去,我還有話要說。”

溫八寶呲着牙翻開本子最後一頁,“你自己看,上面已經寫到大結局了,你跟凌晉拜了天地,這段故事就完了。”

羅夕嵐望着小括號裡的大結局這三個字無比的哀涼,“怎麼能就這樣玩完了呢?我如果把這幾個字劃掉或許塗改液蓋一下……那凌晉有沒有可能再回來找我?或許我可以無限續寫結局?”她精神亢奮的問。

溫八寶苦思冥想了會,搖頭,“你走後我翻遍了爺爺留下的古籍,幾乎沒有提到字靈的,但根據宇宙守衡定律來講,應該是不可能的,任何不同世界不同時空的人是不能長久相守的。我勸你啊,當做一場夢吧。”

童子君含淚點點頭,本子裡凌晉跟羅夕嵐的點點滴滴她可是每一篇都見證過,多麼可歌可泣的愛情吧,她一邊看一邊流了好幾碗眼淚,“你離開的時候凌晉不是跟你說了麼,他是不能長久的留在咋們這個世界的,你回來的那一瞬間他還說他想你忘了他。”

“不,不可能的。”,就不信不能改,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羅夕嵐不甘心,“帶筆了沒?塗改液有沒有?”見兩人木吶的搖頭,她恨不得立馬衝出門去搶個筆來,突然恍惚瞥見本子亮了下,她慌忙的攤開本子,裡面的字開始慢慢消失,一個一個,一行一行,一排一排,一篇一篇,化作透明的星光飄散出來消失在半空。

羅夕嵐抓也抓不住,攏也攏不住,眼睜睜看着本子上的字全部消失,一個字都沒留下。

溫八寶說,只有字靈死了纔會是這樣。

羅夕嵐抱着空空的本子縮在牆角,一坐就是半天。

溫八寶跟童子君悄悄走出去,透過玻璃窗望着裡面的嵐嵐像失了魂的木偶娃娃一樣,童子君捂着嘴憋住哭,溫八寶勸說着羅氏夫婦給羅夕嵐一點自由空間。

這丫頭是幸運還是倒黴,上天既給了她一段神話似的愛情又怎麼忍心捏碎。

外面的天徹底黑下來,羅夕嵐都不曾察覺,直到門外傳來醫護人員的嘈雜聲。

門突然被推開,一位滿臉憔悴滿面淚痕的阿姨走過來,“嵐嵐,我是雪姨,還記得我麼?”

羅夕嵐腫着眼泡擡頭,呆呆看了她一眼。

“是我,我是凌晉的媽媽,你小時候叫凌晉凌大頭,你還記得我們麼?”

羅夕嵐進了對面的ICU,凌晉就躺在病牀上,面上擦傷已不再明顯,整個臉不見一點血色,濃密的睫毛下連呼吸機都沒了生氣,唯一鮮亮的是他腕間帶的一串紅豆手串。

打死都想不到那天在離心橋下救的人是她一直藏在心底的凌晉,兒時陪她度過人生最黑暗時光的凌大頭。

那天他血肉模糊的躺在橋下,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即使瞧的出模樣,分隔了那麼多年她也認不得了。

脈搏機上的心跳漸漸趨於直線,雪姨哭着說:“我知道他想見你,一直撐着就等着見你,如今恐怕是再也撐不住了。”

羅夕嵐握住病牀的那隻毫無溫度的手,心裡想着我來了你怎麼能走呢?你再起來罵罵我吧。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脈搏機上已再無心跳徵兆,一旁的醫護摘了帽子,“節哀。”

周圍的聲音似乎一下子聽不到了,凌晉的屍體被推了出去,羅夕嵐殭屍似的回了自己的病房,把本子抱在懷裡又往外走。

她只想回家,回到熟悉的地方睡一覺,沒準一覺醒來發現是夢呢。

無懼悲傷。

可她一連睡了好幾天,醒來後心口還是生疼,她抱着那個本子不離手,吃飯抱着睡覺抱着上廁所抱着,抱着哭抱着笑,像是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命。

這天雪姨打來電話,黃茉端着話筒給她聽。

她這才知道原來凌晉出車禍的那天本是去洛溪小鎮找她,兒時的凌晉跟着雪姨去美國是爲了治病,他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小時候還好沒什麼徵兆,越大反而病的厲害了,凌晉的爸爸就是因爲心臟病去世的。凌晉在美國生活多年,心裡一直惦記着她,總想回國看看她,但礙於自己的身體終究作罷。半年前凌晉因病差點死掉,他才動了念頭回國找兒時的夥伴,哪怕生命只剩下一分鐘都要見見她,否則終生遺憾。可羅夕嵐早搬了家,家裡也換了不少回電話,因聯繫不到他就開車去了洛溪鎮打聽,不料中途在離心橋出了車禍。

黃茉放掉電話後,羅夕嵐抱着本子嚎啕大哭起來。

兩個月一晃而過,寒假過去了,新生們陸陸開學。

花傾城裡的人都受了一圈,就連溫八寶跟童子君也瘦出了尖下巴。

這兩個月兩人天天去看羅夕嵐,就陪她靜靜坐一會,倆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種事該怎麼安慰呢。

這天,童子君跟溫八寶又來看她。童子君去樓下安慰黃茉時溫八寶獨立留在羅夕嵐身邊,他給她倒了一杯水,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說出來,“我有一些不適合的話想對你說。我前幾天回了趟老家向我爺爺諮詢關於字靈的事,我爺爺說他年輕時好像聽他爺爺說字靈其實是可以留在不屬於他的世界的,但是這需要奇蹟般的巧合和緣分。”

羅夕嵐的眼皮動了動。

溫八寶嘆口氣接着說:“我爺爺說字靈要想長久生活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需要找一個替身,這個替身要跟他自己的氣息相吻合,可我爺爺又說世界上沒有兩個完全氣息相同的人,除非是同卵雙胞胎,當然凌晉作爲一個地地道道的古人不可能有個現代的雙胞胎兄弟,所以,所以他是怎樣都不可能出現了,他已經死了,本子上的字都已經消失了,即使你重新寫一遍也不是那個凌晉了,他更不會重新活過來,我勸你,接受生死。”

羅夕嵐又陷入不死不活的呆傻狀態。童子君勸了黃茉又返回樓上瞧羅夕嵐,溫八寶藉口出去透個氣,臥室裡只剩下倆個姐妹靜靜沉默着。

童子君靜靜站在牀頭,最好的姐妹已脆弱到不堪一擊,好像一不小心就會灰飛似的,童子君在眼淚流出來之前終於開口說話,“這是從學校門口的張記包子鋪買的灌湯包,我們以前最愛吃的,可是你嚐嚐現在的味道變了,因爲老闆換了。”她把包子放到牀頭櫃上,挨着羅夕嵐坐下,“下半年我們開始實習了,不用去學校上課了,老師同學們很關心你,我跟溫八寶攔着他們纔沒來看你,不過他們經常送一些吃的啊補品的,舒筋活血補腦養肝甚至補腎的都有,呵呵千奇百怪的,我知道你不吃,我跟溫八寶就偷偷吃了,不過真是好笑,我們吃那麼多營養品還沒變胖。”童子君說着眼淚終於憋不住了,但又不敢哭出聲只能委屈眼淚一個勁的從眼眶裡淌下來,直淌進脖子領,涼而麻木,“你不知道吧,這兩個月發生了好多變化,月盤公園的德斯西餐廳改成了中式茶館,我們以前去的圖書大廈改成了古玩珠寶收藏城,我進去瞧了瞧,超古典又超氣派,裡面的員工身着古裝,一進去還以爲穿越了呢,我還去那應聘講解員,不知道能不能選上。哦對了,艾萌萌停學了,聽說是因爲身體不好,溫八寶去看了一次也沒見着,倒是看見他們家住着幾個日本人。”

童子君抱住羅夕嵐的肩膀,“平日都不敢跟你說話,我想着春天來了,外面的變化這樣大,你也該重新振作起來,你沒了他還有我們啊。”

門被推開,童子君抹掉眼淚站起來,“嵐嵐外婆,您怎麼來了?”

外婆走到牀邊,撫了撫快瘦成紙片人的外孫女,“嵐嵐,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外婆這把年紀大老遠的過來你真的不跟外婆說句話麼?”

羅夕嵐撲倒外婆懷中哭起來,外婆粗糙而溫暖的手摸着她的頭,“相信外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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