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頂蓋、沒有空調、沒有音響、沒有收音機。
擋風玻璃也只有可憐的小半截。
下雨天不能開。
下雪天不能開。
大風天倒是沒有什麼關係。
畢竟,就算是12級的颱風,也比不過這臺舒適性功能一應俱無的700大馬超跑,帶給駕駛者臉頰的殺傷力。
斐一班選擇偏偏在一個雨夾雪的日子,把他的畢業禮物開了出來。
載着心愛的女孩,來到銀石賽道。
這是易茗第一次走進斐一班的過去。
賽車谷首席車神,認爲有必要好好地秀一秀自己的車技。
他當然也可以借Abu的車,載自己的女朋友出門。
可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勞斯萊斯,又怎麼有他這全球限量一臺的超跑帥?
他當然也可以找Abu或者以前認識的那些賽車手朋友,借一臺心心念唸的一級方程式賽車開開。
可惜,F1沒有副駕駛的位置。
想來想去,還是他的畢業禮物最合適。
華而不實又如何?
這個成語,原本就是他曾經氣質的代名詞,不是嗎?
曾經!
斐一班都快忘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同樣是開超跑載着自家的妹子。
別人家的妹子,都是在超跑裡面,美美地擺個造型拍個照片。
到了易茗這裡,斐一班第一次開跑車帶她出去,直接給她戴了一個賽車頭盔。
功能強大。
美感欠佳。
頭部的活動,還收到了一些影響。
“你自己都不戴,爲什麼要我戴?”
“因爲你是我的領航員啊。”
“你見過領航員戴頭盔,車手卻不戴的嗎?”易茗也不是完全沒有接觸過賽車的知識。
以前就接觸過。
知道斐一班喜歡賽車之後,又有意無意地關注了更多。
“那我是習慣了這個速度,你第一次上賽道,不戴頭盔肯定會吐。”斐一班希望易茗明白,他這麼做,完全是出於對女朋友的呵護。
易茗卻不這麼認爲:“第一次見面,你就想把我整吐吧?請問,你成功了嗎?”
易茗的腦海裡面,開始浮現斐一班開着即將報廢的麪包車,在易家村的山路上漂移的畫面。
那是雞蛋女孩和車神先生的第一次相遇。
算不得有多麼愉快,但絕對讓人印象深刻。
彷彿過去了很久,又彷彿就還在昨天。
“天哪!姐姐是從哪裡看出來,我第一次見到姐姐,就想把姐姐給整懷孕了的呀?天地良心,我那時候還是個純潔的小處男啊!怎麼可能初次見面,就想把姐姐給整吐呢?”
“你現在難道不是嗎?你是不純潔了,還是不……”
“拜託!是你和韓女士沆瀣一氣非要等這次慈善拍賣結束了,才願意和我去領證的好嗎!我一個當代男德典範我容易嗎?”
“男子無德便是才!”
“……”
易茗已經有點習慣斐一班的思維模式了。
看到【離婚協議書】的第二天,斐一班就打算帶她去領證。
易茗並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
既然認可了以離婚爲前提的婚姻,那什麼時候領證,其實都可以。
從以分手爲前提的戀愛開始,易茗就發現,原本困擾她的很多心裡枷鎖都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易茗就帶着戶口本來了。
結果韓女士硬是不同意給戶口,要求斐一班去英國開具未婚證明。
韓女士的原話是:“你要是沒有離過婚,你怎麼會對離婚協議的條款這麼滾瓜爛熟。你在外面胡來也就胡來了,不要回來坑害我的易寶。”
和易茗的待遇比起來,他果然不是親生的!
韓雨馨的這些話,當然是當着易茗的面說的。
等到私底下只有母子倆的時候,韓雨馨倒是和斐一班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
出門旅行,纔是最能看出來兩個人合不合適的。
斐一班和易茗都沒有單獨出去相處過。
在韓雨馨看來,因爲一份【離婚協議書】決定要結婚的行爲,也還有待商榷。
要冷靜一下,不要因爲衝動去走進婚姻,然後一個不高興,就讓離婚協議書生效。
“一一啊,媽媽沒有要攔着你和易茗的意思。你爲慈善拍賣設計的兩把智能鎖,不是接下來兩個星期就要上拍了嗎?你帶這鎖,易茗帶着白茶,先把這事兒搞定了。等你們回來就去領證。下個月初九,是個黃道吉日。”
“可是,不領證就達不到男德學院的最低洞房標準啊。再這麼拖下去,你是不是都要帶我到BJ看男科了?”
斐一班心裡有氣。
不知道是因爲韓雨馨的不理解,還是他莫名其妙給自己定的規則。
性格使然,一旦下定了決心,斐一班就很少改變。
一改,就會有種前功盡棄的感覺。
現在和心愛的女孩入洞房。
就和苦讀十二年,卻沒能參加高考似的。
不入嘛,他也確實到忍耐的極限了。
從身體到內心,都有些抑制不住的狂躁。
“一一啊,結婚是件大事,哪怕當年我和你爸爸結婚的時候,沒有太好的經濟條件,那也是該有的都有的。你連個鑽戒都沒準備,就拿個【離婚協議書】和那麼好的女孩子求婚,你這算怎麼回事?”
“這是我們年輕人的情趣啊,我都沒開口,我女朋友就已經是我未婚妻了,這纔是你兒子的魅力好嗎!”
斐一班堅信,他要是選擇買鑽戒求婚,現在很有可能已經迴歸單身。
“是啊,你什麼都沒有準備,易寶就已經同意了,你怎麼就那麼心安理得?”
“拜託!那還不是因爲你們兩個私闖房間,完全沒給我繼續準備的機會啊!”
“所以啊,媽媽這不是在盡力想辦法彌補嗎?”
“你攔着我不給我戶口去領證,也叫彌補?”
“你們帶着智能鎖和白茶去參加慈善拍賣會,順便在歐洲玩一圈,買點衣服啊、包包啊、手錶啊,結婚需要用到的那些東西,最重要是給易茗挑個好鑽戒,還可以再買個以後結婚儀式上要用的對戒。”
韓雨馨想了想,又道:“要是能順便挑一件婚紗回來,就再好不過了。”
“這些都可以明天領完證之後再補啊。”斐一班並不覺得這兩件事情有什麼衝突。
“你也說是補了,明明可以把儀式感拉滿什麼都不補的,爲什麼要事後再補?一一啊,你不一直都標榜自己是完美主義的設計師嗎?你只打算結一次婚的吧?你不把整個過程都設計地完美一點嗎?”
韓雨馨不希望斐一班和易茗就這麼匆匆忙忙地把證給領了。
那份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沒有給易茗造成任何不良影響,反倒是非韓女士留下了後遺症。
即便斐一班一再表示已經死掉了,都沒能減輕韓雨馨的後遺症。
認爲斐一班把婚姻當成了兒戲。
別人都是離婚纔有冷靜期,韓女士希望斐一班有一個結婚冷靜期。
斐一班並不想管,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今天就必須要“長大成人”。
看不到希望的時候,是一回事。
馬上就能開始成人禮了,卻被親媽給攔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要還搭理親媽的無理取鬧,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和易茗在一起了。
不可以!
立刻!
馬上!
早上領證,下午成人!
完全沒得商量!
不商量也得商量……
男人的成人禮,是自己一個人能完成的嗎?
遇到易茗這種“婆婆控”,斐一班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這趟親密的婚前旅行,也不知道是不是韓雨馨和易茗說了什麼,導致他和易茗的最高親密程度,竟然止步於拉個小手。
易茗給出的解釋是:“姐姐年紀大了,受不了一班弟弟只點火不滅火。弟弟要是負責滅火的話,姐姐就讓你親。”
易茗成功用斐一班的邏輯,打敗了斐一班。
知道爲什麼別人家都是蜜月旅行了吧?
婚前旅行這樣的議題,絕對不是親媽能幹的出來的事情。
雖然心裡面有很多很多的怨氣。
斐一班還是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
並且,開始享受帶女朋友走進自己過去生活的這個過程。
這趟旅行,雖然沒有讓兩個人的身體變成負距離,卻拉近了兩顆心的距離。
旅行的時間,原本不需要太長。
總共也就要參加兩場前後間隔一個星期的慈善拍賣。
斐一班從一開始的火急火燎,到後面都開始隨遇而安了。
硬是讓自己強行守身如玉了二十天,帶着易茗,在外面,一直遊蕩到了Abu大婚的那一天。
“哦,我的兄弟,我真的是太意外了。”
“怎麼了?”
“你知道嗎,我的兄弟。我的新娘,竟然是一個日本各大漫展上最厲害的Coser之一。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她的愛好是Cosplay。”
“我不知道啊。你都覺得意外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斐一班以前壓根就沒有見過Abu的聯姻對象。
“哦,我的兄弟,你當然不知道。我的新娘,她扮成娜美的時候,簡直就是娜美本娜。”
斐一班看着一臉興奮的Abu,總覺得這句話,哪兒哪兒都透着熟悉。
在Abu的世界裡,到底有幾個娜美本娜?
今天Abu大婚,問這樣的問題,顯得非常沒有意義。
記性不好的斐一班選擇從善如流:“是嗎?那恭喜娜美頭號粉絲Abu先生,從此開啓夢想照進現實的幸福生活。”
“借你吉言,我的兄弟。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和她基本上只有在大型家族聚會,纔會見一面。她每次出現在我的面前,都坐得端端正正、裹得嚴嚴實實的。”
Abu有點激動地說:“我一直都以爲,要和我聯姻的姑娘,是那種非常傳統的中東女性。沒想到她已經做了十幾年的Coser了。你能想象嗎?她從十歲就開始在各大漫展做Coser了。”
“不能。”斐一班繼續從善如流。
“是啊,你肯定想象不了,我的兄弟。我一直在歐洲生活,她大部分時間在日本。我就說,我怎麼看着日本漫展的很多經典娜美Coser造型,都有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對Coser的最高禮讚,難道不是和角色一模一樣嗎?你還能很多次看起來眼熟,說明你聯姻對象當時的裝扮還不到位啊。”
斐一班對Coser還是有些瞭解的。
他不懷疑,Abu的聯姻對象,從十歲開始,就在Coser領域出類拔萃。
畢竟,Cosplay高不高級,和在這件事情上,花了所少錢,是有直接關係的。
服裝也要,妝發也好,道具也要,每一個細節的惟妙惟肖,都流淌着鈔能力。
他就是看到Abu這麼嘚瑟,忍不住想要打擊一下。
“哦,我的兄弟,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的新娘。”
“因爲她只是你的四分之一啊。”
斐一班並不覺得,Abu的聯姻對象,應該從他這裡得到,一夫一妻制裡面,對兄弟老婆的尊重度。
Abu要娶四個老婆。
並且教義和法律都規定他必須對四個老婆要一視同仁。
這麼一來,他作爲Abu的兄弟,也只能把對“嫂子”尊敬的四分之一,分配給Abu的聯姻對象。
“哦,不,我的兄弟,她是我的百分之四百。直到我徹底接受命運,回去準備聯姻,我才知道我爲什麼會那麼喜歡娜美。我是因爲先看了她的Coser造型,然後才喜歡上娜美的。下次帶你去日本看她的漫展,你也一定會愛上她的。”
斐一班趕忙拒絕:“謝謝啊,我可沒有愛上兄弟的女人的癖好。”
“不是讓你愛上我的妻子,是讓你愛上她cos的角色。”
“那也是大可不必。按照你們的習俗,你的表妹,在公共場合,不是都必須要戴面紗的嗎?她是怎麼成爲Coser的?”
“哦,我的兄弟,連我都沒看出來那是她,別人更是不可能知道了啊!我一直都以爲,她是那種骨子裡就特別傳統的人。哦,哈哈,沒想到她也是一直都在長輩面前裝。”
“真爲你感到高興。”斐一班看出來,Abu是真的完全沒有再抗拒這場聯姻。
“是的,我的兄弟,你確實應該爲我感到高興。你還應該爲你自己感到高興。”
“此話怎講?”
“你的女朋友再也不是我心裡的真人娜美第一名了,你安全了,我的兄弟。”
“我從來沒有不安全過。”斐一班對Abu的這種思維模式表示不屑一顧。
“真的嗎?你明明被我嚇的快要哭了。承認吧,我的兄弟。”
“承認什麼?”斐一班問。
“承認我演技好啊!”
“你自己也說是演技了。你除了比我有錢,你還有什麼,憑什麼覺得你能把我嚇哭?”真男人,絕對不能在這壓根的時候敗下陣來。
“我還有什麼?哦,我的兄弟,你難道忘了,我還有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的畢業證,我還有比你更好的身高、更完美的體型,我還有比你更好的記性,我還有八國語言……”
斐一班草草估算了一下,按照Abu的這個“還有”法,不帶停頓地再說上兩分鐘,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真男人,在該打斷兄弟的時候,絕對不能退縮。
“漫展應該是可以和Coser抱着拍照的吧?你就等着看我和娜美Coser的貼面照吧。”
這麼多年的兄弟,斐一班還就真不信,自己治不了Abu了。
“哦,我的兄弟,和Coser合影肯定是沒問題的。貼面的話,只要你不怕被她的那一大排保鏢打,那也是沒有問題的。她每次出去的保鏢也不多,就我鼎盛時期的三倍而已。”
“……”
“哦,我的兄弟,你說道貼面照我就想起來了,我見到Ming的第一眼,可就抱上了。你只是提了一個程度低了很多的要求,我這個做兄弟的肯定要滿足你的。”
Abu根本就有恃無恐。
斐一班氣得牙癢,有沒有任何辦法。
牙癢只是一時的。
Abu能像現在這般,真正接受並享受從小就定好的聯姻。
對於斐一班來說,絕對是最願意看到的事情之一。
“我可以知道一下,什麼樣的擁抱,會比貼面照的程度高很多嗎?”
這句話的提問對象是易茗。
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Abu的聯姻對象。
斐一班差點沒忍住笑。
有句話怎麼說來的?
嘚瑟自有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