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磨牙。不說十方城還好,一說我便火了。我好歹還冒着生命危險救了他土國的子民,這幾十條人命還抵不過我在水皇壽宴上說的幾句話
“如果土皇陛下請小女子來就是想讓小女子聽您這番教誨的話,那小女子已經聽過了。至於月皇子和柳郡王也好,不能生養子嗣也好,都是小女子自己的事。土皇陛下政務繁忙,家事繁忙,何苦跟小女子計較不清?我雖出身山野,可也是水皇陛下親封的郡主。土皇陛下可以看不起我這個郡主的身份,但總不會連水皇的顏面也不放在眼裡吧。”我擡頭笑道。
只見他眸光一閃,微眯了眯眼,“你拿水皇來威脅本皇麼?”
“小女子不敢。”我垂下眼眸,“只是土皇陛下是胸懷大志之人,想必不會願意爲了小女子而被天下人說道。雖然陛下是好意相邀,但萬一被居心不良之人胡言亂語,豈不污了陛下的一代英名。再則,我這人性子既破,又不懂禮數,萬一不小心衝撞了陛下,豈非不美?”
他半笑不笑的看着我,“好生厲害的一張嘴難怪哄得人心甘情願的替你去死”
我疑惑擡頭。我哄過誰替我去死了?
他一笑,語帶譏諷,“郡主這麼快就忘了仙歸鎮的事了麼?”
我面上一呆。
是的,仙歸鎮,那玉面桃花眼的少年......
淚意涌了上來,又被我逼了回去,我冷冷的看着他,“是的,若不是他,死的就是我。我欠他的情,也欠他一條命可是害死他的人是誰?你如今來替他討公道了那他活着的時候你做什麼去了?你既然從未盡過做哥哥的責任,今憑什麼來替他討公道”
香郎是我心中的痛。我心疼他的委屈,他的心事,他的驕傲我自詡爲他的朋友,卻未真正用心的去認識他。此刻柳明這般做派的提起香郎,我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
一直見我委曲求全的樣子,突然卻炸毛般的質問他,滿嘴“你啊我的”連尊稱都不用了,他稍稍一愣,隨即大怒,一掌擊在桌面上,“你好大膽子敢管我皇室的事”
玉石桌面裂開一條縫,茶會茶杯全部震裂,茶水滴滴答答的順着桌沿滴了下去。 ~
我站起來,譏誚一笑,“土國皇室的事,小女子豈敢置喙。不過香郎到死那天掛的戶籍還在木國落日城他這一生只有一個親人與他相認他是我的朋友,我管我朋友的事,跟土國皇室又有什麼關係陛下這個罪名,小女子不敢受”
“你”他忽然近前來,一把掐住我脖子,我頓時呼吸緊迫起來,鷹隼一般的盯着我,“看來我皇室的事你知道得不少啊——你可知此刻我動動手指就能要你的命”
喉嚨被捏住,說不出也罵不出,我輕蔑的看他一眼,然後閉上了眼。不過一個“死”罷了,我是想活着,可不代表我怕死
過了半響,預想中的死亡並未來臨,喉間的手慢慢鬆開,氣道又通暢起來。
待他的手一離開,我按住喉嚨彎腰一陣猛咳。
此時心裡才一陣後怕,我能感覺到,他剛纔是真的動了殺心
慢慢直起身子,他正站在裡我三步遠的地方,臉色陰鬱的看着我。
爲何不殺我?我看了一眼便垂下眸子,心裡暗問。
感覺到他的目光慢慢從審視轉爲了探究,我不禁有些奇怪。我身上能有什麼秘密值得他探究和手下留情的?
我不想說話,也不敢說話,更不願說話。他也一直不開口。就這樣怪異的沉默着。
半響。
“你是如何令九色彩獸認你爲主的?”他冷冷質問。
七七?我猛然擡頭,他捉了七七?他如何認得七七是九色彩獸的?
旋即一想,便也想通了。歷史上還曾有過一隻九色彩獸曾認過一位土皇爲主。他既爲土皇,知道這段歷史也不出奇。
“七七在哪兒?”我反問他。 ~
七七的脾氣我很清楚,若是它不願意,它不會吃任何人給的食物。當初連巧兒它都不理,如今若是他們抓了七七,這小傢伙準得絕食。
“是本皇先問你的”他道。
按捺住心中的憤怒和焦急,我慢慢道,“我從來沒讓七七認我爲主。七七於你們不過是一頭珍貴的彩獸,而於我——是親人。”
他定定的看住我,好像想看出我說的是真是假。
坦坦蕩蕩的對視他,“土皇陛下,請把七七還給我。它不會吃別人給的食物的。”話到最後,還是帶了幾分祈求。
他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終於舉步離開了。
待他走後,我慢慢走到牀邊躺下。
“坳嗚——”
“七七”我翻身坐起,驚喜大叫。
一團我熟悉的七彩小絨球從屏風那兒竄了過來,我連忙伸手把它接到我懷裡。
“坳嗚,坳嗚——”七七眼神中有些委屈,聲音裡卻帶了些控訴的意味。
“好了,好了,媽媽知道了。他們是大壞蛋,我們不要理他們。”一面心疼的輕撫着,一面柔聲安撫道。
輕擁着七七,心裡突然安穩了許多。
看在他把七七還給我的份上,我決定少討厭他一點。
沒過多久,來了兩個侍女先是換掉了那張裂縫的桌子,然後又送來了我和七七的晚餐。
和七七一起吃着飯的我很是納悶,不殺也不放,待遇還這麼好,這土皇到底想幹什麼?
如此過了兩天後的下午,我的軟禁生活有了變化。
“陛下請郡主去御書房。”那個名爲服侍實爲監視我的藍衣侍女站在屏風前欠身對我道。
請我?我心裡冷笑。
不過既然沒得選擇,那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好怕的?
抱着七七跟着藍衣侍女走過一條迴廊便到了。
沒想到我住的地方離這御書房竟然如此近,難怪一路走來景色如此莊重。這座宮殿想必就是柳明自己的寢宮吧。
進門後發現他正在裡面批閱奏摺。
看我進來,擡了擡眼沒說話又埋下頭。
當我不存在還叫我來幹什麼?難道要我發給勞模皇帝獎章給你?我心裡腹誹。
“識字麼?”他沒擡頭。
“認得幾個字,土皇陛下莫非要考我學問?”我揚臉假笑道。
“既然識字,就幫我看看奏摺吧。”沒有理睬我的諷刺,扔過來一疊奏摺。
愕然的看着他,這人打的什麼主意?不過兩天,態度就變了。
我不動,“陛下的國事,請恕小女子不敢窺探。”
御筆一扔,他擡頭看我,“不敢?這天下敢有你莫離郡主不敢的事麼?”
我屹然不動。
不明白他的意圖前,我豈敢亂動。萬一找個藉口給我羅列個奸細什麼的罪名,我可說不清。
“你心裡對本皇很不滿?”他看着我問。
“小女子不敢。”摟緊七七,我垂眸道。
“那本皇叫你看,你就看。郡主是個聰明人。當知道本皇能給的東西自然也能收回來”他將目光投向我懷裡的七七,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土皇陛下就不怕泄露您的軍政機密?”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會給我看什麼機密的東西,我還是不甘的諷刺他,
沒有再理我,埋頭繼續看他的摺子去了。
我也只得上前抱了那疊分配給我的奏摺走到一邊懶懶的看了起來。
這些奏摺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員上報的一些地方事務,還幾張是要求撥款之類的摺子。
的確都不是什麼重要的摺子,不過從這些奏摺中透露的點滴信息,可以看出土國還真的是不富裕。
拜以前在地球練就的閱讀速度所賜,不多會兒,這十來張奏摺就翻完了。
我悄悄的偷眼看他,他正聚精會神的批閱着……
我看了看他桌案上高高的幾摞摺子——這皇帝還真不是個輕鬆活兒啊。這樣的工作量,他每天還能擠出時間吃飯睡覺和寵幸他那三百個老婆麼?就算他這身子板兒強悍,估計也夠嗆
大概我的目光太過詭異,他突然擡頭,“看什麼?”
“啊,”被逮住了,我一愣,旋即很正經的道,“沒什麼,我看完了。想看看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他斜眼看我,“看完了就出去。”
這就出去了?我狐疑的盯着他,叫我來看十幾道不疼不癢的奏摺?他究竟想幹什麼?
“捨不得本皇麼?”見我沒動,他擡起下巴半笑不笑道。
額——翻個白眼,我不言語直接起身放回奏摺出門。
這夜,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這柳明有什麼陰謀呢?我要怎樣才能逃出去呢?
“坳嗚”,七七突然輕輕叫了一聲,在我耳邊拱了一下。
我慢慢坐了起來,環視一圈後把目光投向了窗戶。
窗栓被輕輕挑起後,窗戶慢慢打開了——帶着銀色面具的黑衣女子跳了進來。
我驚喜。
待她走到牀邊,我立刻伸手拉住她,小聲道,“森,你怎麼來了?”偷偷朝門的方向望了一眼,“你這樣來不會有危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