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和森暫時在這裡安定下來。
不過,我並不打算呆多久,只是好不容易看見森開始開朗起來,我想多陪陪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最好能給她找一個去處,不要像以前一樣流浪街頭,乞討爲生就好了。
我這個身體雖然也是小孩。但是畢竟有地球上二十多年的經歷,擁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
而森卻是一個無家可歸還面有殘疾的小女孩子,這樣放下她,我確實沒辦法說服自己。
可是該怎麼辦呢?我毫無頭緒。這個世界上,我不過也是孤家寡人一名。
甩甩頭,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會被尿憋死,總會有辦法的。
這樣又過了一個星期。這天早上,我拉着森上街,打算買點紙和筆,想讓森教我寫字。反正現在也是閒着,就算有天要回去,技多也不壓身嘛。
我腦子裡其實認得一些字,看來清漓紫以前也是學過一些的。這些對字的記憶應該來自她四歲前。而四歲後,估計紫夢也沒辦法教她了。
走在街上,小橋流水人家,沒有高樓,沒有水泥和混凝土,也沒有那走到哪兒也擺脫不了的汽車尾氣味兒。但卻是另有一番風味,街道是一塊塊石板鋪的,很乾淨。都是兩邊的店家自己每天打掃的。
這個小鎮上沒有專門清潔工,卻潔淨遠勝大多數地球的城市,走在密密的石板上,兩側全是清爽古樸的木質建築——讓我想起了當年帶團走在雲南麗江四方街的感覺,恍然若夢,定神一看,四周商鋪裡擺的卻不是四方街那些絢爛的彩裙和旅遊商品。
這裡,是五行大陸,離四方街有百萬光年的距離啊。
輕輕的嘆了口氣繼續往前,森拉住了我的腳步。我疑惑的回頭,森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店鋪。
古香古色,墨香撲鼻。原來就是這裡。看了看上面的墨匾,上面的三個字我只認得一個“琴”字,看着我皺眉的樣子,森悄悄的在我耳邊道:“琴心齋”。
奇了怪了,好好的一家文具店偏用“琴”字爲名。面上立刻帶出幾分不耐來,看見森有些驚異的表情。我心裡一驚,發現自己竟然因爲思鄉而產生了遷怒之意。
這樣的心態可不好,猛的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我葉草可不能被這樣的情緒控制,變成怨女一個。
森有些愣愣的看着我,不明白我怎麼一下不高興,一下打自己,一下又笑嘻嘻。我“嘿嘿”一笑。拉着她朝店鋪裡走去。
掌櫃是個中年婦女,很是和氣。並不因爲我們這兩個是小女孩而輕怠。客氣而又耐心的回答我們的詢問,當然十句中有九句是我問的。森只問了一句:“這裡有《千學》嗎?”
“有啊,小姑娘挺不錯的啊。這本書是國學才教的。要買嗎?”老闆娘欣賞的看着森。
“不,不,我只是想看看。”森緊張的說,轉頭看見正在衝她眨眼的我,臉一下紅了,“我爹以前教過我。。。我只是想看看。。真的只是想看看。。早早。。不要。。。很貴的。。”
不理會森的拒絕,我堅持爲她買了那本書,經過老闆娘是解釋我才知道,原來這本《千學》是國學的教材,相當於地球初中的課程。
木國和水國的女孩子都可以讀書上學,森現在才九歲就能學相當於地球上初中的內容,看來還是挺聰明的小姑娘。
一本《千學》居然要十二個銀銖,一個銅銖兩個饅頭——等於兩千四百個饅頭,果然是知識無價啊。
森緊緊的抱着老闆娘爲我們包好的筆墨書本,神情激動的望着我,眼裡是有深深的感動之色。
我墊腳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記,“嘿嘿”笑道,“這可不爲只爲你買的啊,你別忘了,現在你可是我師傅,這是咱倆的教育投資。你不但要自己學還要負責教我哦。我先說好了,雖然我很笨,但是學不會卻是你的責任哦。”
森用力的點頭,“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教的。何況早早比我聰明多了。”
看着森不再感動內疚,我笑着拉起朝外走,“我們再去買點郎隴果回去給小土吃。”森也微笑着點了點頭。
沒走幾步,我和森同時停住了腳步。在我們的前方不遠處的,居然是那個曾經撞我們,並賴我們偷錢被我拆穿的小乞丐,還是那身髒兮兮的黑衣,身後還跟着他那四五個跟班。
糟了?我心裡低呼一聲。
果然看到穿的乾乾淨淨的我們,那個黑衣小乞丐一愣,卻慢慢嘿嘿笑了起來,眼中閃耀都是欲報復的亮光。
沒辦法,如果我們倆的長相不這麼有特色,估計洗乾淨了換身衣服,他也認不出來。可現在,只能——三十六計一個“逃”字。
“森,我數一二三,我們分頭跑。你跑東邊,我跑西邊,到時候直接回家。”看着那黑衣小乞丐志得意滿的視我們爲囊中物般,慢慢走來。
“一二三,跑!”我和森分開,撒腿就跑。
我朝西邊這條街,一路狂奔,見岔道就進,見巷子就鑽。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覺後面好像沒人了,我一屁股坐在牆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感覺自己的嗓子眼是又幹又熱,吸氣的時候都絲絲作痛。
擡頭一看,這條巷子兩邊都是高牆,四周一點人聲都聽不見,安靜的要命。看來,這裡應該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這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明明看到她朝這邊跑了啊。二狗你去那條巷子,我找這邊,敢惹我小黑爺,這次非讓她好看不可。”——是那個黑衣小乞丐的聲音,看來他一定要抓到我報仇了。
我趕緊站起來朝巷子深處跑去,跑了五十米,我楞住了,——前面沒路!這是一條死巷。
我哭笑不得,我葉草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今天居然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追的這麼慘。真是那個虎落那個什麼龍擱那個什麼的。
長這麼大,記憶中只有六七歲時有一次被一條野狗追的我這麼累過。看來這次要吃點苦頭了。。。。。。
狗?我忽的眼睛一亮,轉身向剛纔進過的巷子回奔二十米。哈哈,天無絕人之路啊,看着牆角那個四十釐米見方的洞口我笑了。
小是小了點,但我這小身板應該能過吧。
“爲人進出的門緊鎖着,爲狗爬出的洞敞開着,一個聲音高喊着——爬出來,給你自由!我渴望自由、我渴望自由。。。——我靠,這狗洞也太小了吧,這家人院子這麼大,至少也應該養條大狗啊,不養金毛也得養條杜伯吧。”
《囚歌》朗誦到一半,我的屁股被卡住了。不行,小乞丐馬上就回搜到這邊,我得進去。加油,我一定要過去。
給自己繼續打氣,“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深的知道——人的、身軀一定。。能、能、能從狗洞裡爬出!我希望有一天這地下的烈火,將這狗洞劈開一點,我,應該。。在。。烈火中得到。。自由和永生!啊!哈,終於鑽進來了。這該死的狗洞!”
“這不是狗洞,是貓洞!”我剛剛把整個身子鑽進來還來不及爬起來,正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中時。一個男孩子淡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一雙黑色絨面刺繡精美的靴子停在了我的鼻尖。
慢慢的擡起頭,一身紅衣,漂亮的五官,一頭琉璃般的紅色捲髮——是他!那個“鬧場”裡的小P孩!
看着我擡起頭,他一愣,也認出了我。上下打量我一番,那抹嫌惡和鄙視又出現在他臉上。
靠,小P孩!要不要表現的這麼明顯。這破孩子。長的倒是小正太一個,性子卻讓人討厭的緊。
可現在,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先討好他吧。
“額,不好意思哈,那個,我不是故意進來的!”我朝他嘻嘻一笑,裝作沒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哼!你嘴裡嘰歪了半天,還說要讓火把這狗洞劈開!還敢說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個賊!”他冷哼一聲。
這小子耳朵還挺靈的,年紀看起來比我現在這樣還小點,唬起人來還挺有氣勢的。
“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可不是賊。只是,我這人有個毛病,從小就喜歡鑽狗洞,越小的狗洞啊,那我越是喜歡鑽。。。”我一邊隨口胡謅,一邊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剛纔聽見他們過去了,裡面是條死巷,搜不到人,他們應該很快會走吧。
“胡說,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喜歡鑽狗洞的,醜丫頭還想騙本少爺。”他繼續鄙視我,根本就不相信。
不過我也不求他相信,只是想拖時間罷了。
“爲什麼不信呢?我沒有騙你啊。像你這樣的有錢人家的少爺自然不同於我們這些窮孩子小叫花。譬如吧,你看你就喜歡穿的乾乾淨淨,我們就喜歡把衣服弄的髒髒的。這鑽狗洞啊,真真是一種愛好。其實,我也是上了當,如果我知道你家這是貓洞的的話我還不鑽呢。下次你得在洞口貼個紙條,寫上“貓洞”倆字,以免以後遇上跟我一樣的喜歡鑽狗洞的鑽錯了洞。——不過呢,還是要感謝少爺你仁心寬厚,這沒有狗洞鑽。有貓洞鑽也不錯,我已經很久沒有鑽過這麼有難度的洞了。哈哈,真是越說越想鑽啊,你不信——那我就再鑽一次給你看吧!“
聽見外面追兵已經遠去一會兒,應該安全了,不等他反應過來,我立刻結束了我的信口開河,利落的趴下,再次的鑽國了貓洞。
不知道是剛纔被我弄鬆了一點還是怎麼的,這一次我很順利的鑽了出去。
出去後,我想起了什麼似的,彎腰,低頭,朝洞內看去——那張小正太的臉也在洞口。
我朝他齜牙一笑,“你看,鑽狗洞真的很開心吧。謝謝你的狗洞!哦,不對,是貓洞!白白——”
我雙指併攏在脣上一印,給他一個飛吻。
看着他疑惑的神情,顯然不理解我這是哪裡來的稀奇古怪動作,我大笑着朝回家的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