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假設,仔細求證,這是做學問上的道理,對於芳儀這種臨牀的醫生,也是一樣的。只是這會兒,芳儀把這個用在了別處。就她所知,康熙可不是爲了幾句閒話,就這樣處置人的。宮裡的爭鬥,還真以爲康熙不知道不成?再想到康熙這次回來,在乾清宮召見佟佳氏,現在想想,是有些奇怪。要聊家常,不是景仁宮更好嗎?還可以回憶一下當年的孝康章皇后。
芳儀深吸了口氣,把何玉柱找了過來,囑咐了幾句話就打發他出宮採買了。這會子,芳儀雖然想什麼都不管,只管好好休息,可這次的事情實在是讓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維。
過兩天,芳儀又聽說了,佟佳氏的孃家人,佟國綱升遷了,而且佟國維也轉了外任,不再擔任內大臣,這些看着都是褒獎啊,可爲什麼,芳儀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這些政務上頭的事情,她是不會看得很透徹,但總覺得康熙不會那麼無的放矢,起碼這佟國維不再授內大臣,這宮裡外廷甚至於京城安防等等就插不上手。侍衛這個職位,看着只是權貴子弟的升遷直通車,其實堪比國安局都厲害阿。
有了這一層認識,更是堅定了芳儀的想法。
就在漸漸進入夏季時,太醫院總算給芳儀寫了“出院病史”,也就是說,芳儀現在算得上是一個健康人了,雖說她自己早就是活蹦亂跳的了,可是太醫院的人要仔細穩妥些,她也沒法子。不過即便是這樣,這些太醫還是關照,這三九和三伏還是要用藥調理的。
這一病就病了好幾個月,這真是芳儀沒想到的。她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太醫們寫“康復”二字,三九三伏的苦黑湯子,到時候再說了。不爲別的,她已經好久都沒抱抱兒子了。
要說,小孩子長得快,才這麼些時間,這承祜就竄高了,也重了,芳儀抱着就不想撒手,兒子也摟着額娘,一個勁兒的笑。衆宮人在邊上看着,都又是恭喜又是寬慰的,還一邊笑一邊擦眼淚的。
這邊正高興着呢,那邊就有人來報,說是芳萍格格求見。聽了這話,芳儀就差甩那個芳萍一鞋底子。往日這姑娘也一直求見的,只是芳儀拿着自己身子做由子,一一的擋了。可這姑娘還是不依不饒的,說是府裡阿瑪額娘關照,自己就是來服侍娘娘的,怎麼能在娘娘最需要人的時候不在左右服侍?芳儀聽着這話就好笑,什麼叫做最需要人的時候?那時候怕是有多遠躲多遠吧?就又讓人告訴那姑娘,雖然府裡是這樣說的,只是自己怎麼能置骨肉於險地?又怎麼能馭妹於婢侍?這可是要壞了名聲的。
這話說得重了些,這芳萍就消停了一些。芳儀還以爲這姑娘會出宮在外頭走走散散,可是事實證明,芳儀可是太小看人家了。這姑娘沒有在芳儀面前,也沒有出門亂逛,就是坤寧宮裡,也不亂走。芳儀讓嬤嬤去勸勸,心說不要搞得自己像是囚禁似的。可人家姑娘說了,皇后娘娘身子未康復,自己怎麼能安心享樂?只在屋裡爲娘娘祈福就好。
這古代,真是出人才的地方,這後院,更是高手林立,這姑娘,可是與往年不一樣的段數了。想想自己上一輩子十四歲的時候在幹什麼?這人類到底是進步了,還是退化了?
只是今兒個趕着這個時候要來恭喜,自己還真沒法攔着,不然也太不近人情了。
等芳萍妖妖嬈繞的進來了,輕盈的拜了下去,用着如黃鶯初啼般的聲音給芳儀問安,接着又給承祜行禮,芳儀心裡真是大寒,極力忍住了面部的抽搐,卻沒有忍住身子的一個顫抖。承祜不明所以,看着芳儀滿頭的問號,芳儀只能先拍拍承祜,然後給芳萍賜了坐。
芳萍獻上了幾色針線,說是要給皇后娘娘表表心意,只是除了父母給的,身無長物,唯有用心做了這幾色針線,纔是完完全全自己的心意,還望娘娘笑納。
這話說得太有水平了,芳儀現在雖然不敢用別人的東西,還真不能不收這個,只是收了又有何爲難的?
只是這有水平的事情還在後面呢。這坐着還沒說什麼話,康熙就過來了。要說康熙在坤寧宮不用儀仗、不讓人通報已經成了常例了,所以等衆人發現,這皇帝已經進來了。
衆人又是忙不迭的行禮,只是康熙好久都沒有和皇后好好相處了,那裡耐煩這些人在跟前晃悠,一揮手,就讓衆人都退了,就連芳儀都沒來得及向皇上介紹那個芳萍。芳儀被康熙看着,也不好眼神四處亂轉,只能心裡可惜,不知道這個芳萍,現在是怎樣的模樣。雖然這姑娘算準了時機,可是卻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這夫妻倆人好久都沒好好地說會兒話了,連小承祜都被田嬤嬤有眼色的帶走了。不過,芳儀卻是沒想到,衆人退了後,這康熙看着她卻一直沒說話。要說芳儀也真虧學了理工科,要是她是學文的,或是那種“迎風流淚、對月念情”文藝青年多好啊,這樣一直的被康熙看着,芳儀心生的不是感動,不是十四行詩,更沒有“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反而是越看越毛。
實在是忍不住了,芳儀就在想,自己還是說個話吧,說什麼呢,要不,“皇上,您怎麼這樣看着人家,討厭”噗,就是想想,芳儀在心中都噴了。不過,這樣的腦中惡搞,倒是讓芳儀很快的調適過來了。走向炕桌,給康熙到了盞茶,雖然知道康熙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但還是落落大方的。
“皇上怎麼着會子過來了?雖說現在還沒有酷暑,但這太陽已經熱了,這會子怕是很曬?”芳儀隨便說着,彷彿兩人之間昨天還在一處兒,中間並沒有隔了那麼久沒見,也沒有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似的。
康熙接過茶盞,一口飲盡,隨手放下,一把拉過了芳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