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夜一點點深了下來，念初終於寫完了作業，她打了個哈欠，懶懶的趴在桌子上，眼睛四處飄著，最後停在了李安然身上。
半響。
「念念，別看我」，李安然專心盯著面前作業本，手上的筆動得飛快。
念初沒有動作，依舊木木的盯著他，目光呆滯，眼底隱隱泛著水光，烏黑的長髮鋪滿了肩頭，有幾縷滑落遮住大半張臉頰。
李安然瞥了她一眼，伸出手把她的頭扭到了另一邊。
念初任由他把臉撥到了另一側，繼續趴在桌上盯著空氣發呆，須臾，慢吞吞的開口：「哥哥，我困了。」
「回去睡覺。」
「不想動…」
李安然手裡的筆停了一瞬，思考幾秒：「那去我牀上睡。」
「媽媽不讓…」念初皺了皺臉。
他放下了筆，身子往後倚在椅子上輕嘆一聲：「走吧，我送你回去。」
念初搖了搖頭，驀地，起身收拾桌上東西，一鼓作氣般同他道別：「這麼近我自己回去了，哥哥再見晚安！」
她依舊像小時候一樣手貼在脣上給了他一個飛吻。
李安然瞬間笑出聲，跟在她身後下樓，倚在門邊目送她回到家中，然後看著二樓房間那盞燈亮起才慢慢回房。
第二天念初明顯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眼皮半拉著沒有一絲精神，垂頭喪氣面色微暗。
「怎麼了？」李安然一隻腳搭在車上一隻撐地，側頭問她。
「困…」，念初耷拉著腦袋跳到了他車後座，然後抱著他的腰就把臉貼了上去。
少年背脊清瘦，隔著一層薄薄的校服布料能清晰的感覺到底下溫熱和起伏，念初忍不住蹭了蹭，殊不知前頭的人已經僵直了身子。
李安然心尖輕輕顫抖了一瞬，接著深吸了兩口氣，極力忽視背後的柔軟和噴薄在他肌膚上溼熱的呼吸。
底下腳用力一踩，車裡就飛快行駛出去，帶起一陣微風，涼涼刮過，徹底吹散了心底的那一抹躁動。
少年目光認真的盯著前方，年輕的臉上沉穩而平靜。
一路車速平穩均勻，念初淺寐了一小會，下車時勉強精神好了幾分，她放開李安然的腰，心裡立刻涌起了幾分不捨。
那抹觸感讓人無比留戀，纖細又不瘦弱，帶著淡淡溫熱，手感極好。
念及此處，念初實在忍不住開口：「哥哥，你的腰抱著特別舒服。」
她站在車前，目光認真又坦誠，面色無比自然，像是在說這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看不出絲毫其他情緒。
李安然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臉，然後踩車走遠了。
再待下去，恐怕會剋制不住對她露出點別的心思。
想著，又忍不住輕哼一聲，小小年紀，倒是會撩人。
念初望著他的背影，站在原地，疑惑的揉了揉自己被捏紅的臉，有些委屈。
教室，還沒打上課鈴，早餐混合著人聲，有些吵，念初叫各組小組長開始收作業，頓時四處傳來稀稀拉拉的抱怨聲。
有部分人立即放下手裡的早餐，到處問人藉著作業本，然後埋頭奮筆疾書。
歐聰就是其中一員，只是他格外張揚，直接對著念初喊道：「班長，數學作業借我觀摩一下啊！」
「不借！」念初坐在位子上從書包裡往外掏著本子，頭也不回。
「一日同桌百日恩哇！更何況我們還當了三年的同桌呢！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又喊，身後已經傳來了陣陣嬉笑聲，念初無奈的扶了下額，拿出本子走過去扔到他桌上，狀似一本正經。
「說好給你看看解題思路的，不準抄作業！」
「好好好，遵命我的班長大人。」
他喜笑顏開連連點頭，待念初一轉身，身邊的一羣男孩立刻圍了上來，如同看到救星般盯著她的作業本，接著兩眼放光，飛快的奮筆疾書。
念初似有所覺察，驀地回頭，歐聰立刻板起臉，對著那一排爪子，一個個巴掌扇過去，拍得他們立刻縮回了手。
他眼風一掃，教訓道：「沒聽我們班長說了嗎？研究解題思路！！！」
「好好好，我們在研究呢嘿嘿嘿」，那羣小子立刻賠笑，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念初身上，滿臉討好。
看到此情此景，念初無奈搖搖頭回到位上，眼不見爲淨。
抄完作業，有從別校升上初中的同學開始好奇追問：「哎，聰哥，你和我們班長以前是同桌啊，難怪這麼罩著她。」
「可不是，我們聰哥那是癡情的很，聽說讀一年級的時候和人家做了一天同桌又被換回來了，一直念念不忘，到了四年級時又處心積慮找老師換的位子。」
那人說完，拍著歐聰的肩膀調笑：「警告你們一聲啊，可別惹我們班長，她可是咱們聰哥心裡的小仙女呢。」
「滾蛋！」歐聰提腿踹了他一腳。
踹完，看著面前字跡清秀的本子又忍不住咬脣笑了起來，沒錯，她就是小仙女，漂亮又可愛。
歐聰一直記得念初小時候的模樣，圓圓的白嫩嫩，說話嬌嬌軟軟，和他身邊的人都不一樣。
當他同桌從那個濃眉大眼的小男孩換成她時，歐聰心裡是激動又欣喜的，而那個時候的他吸引念初注意力的方式就是——扯她的頭髮。
最後的結果，便是第二天又被換回了位子。
但總是會忍不住去關注她，偷偷地看她，想和她說話，和她一起玩。
直到現在，依舊如此。
念初回到位子上，許薔瞥了眼後頭的那羣人，忍不住湊過來小聲開口：「念初，你對那個歐聰也太縱容了吧？」
「啊？」她愣了一下，隨後像是在思考，慢慢吞的回答：「還好吧…」
見她這般模樣，許薔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有些八卦的問道：「哎，你們以前真的是同桌啊？」
說完又自己在那裡小聲的嘟囔：「也沒聽你說過…」
「嗯，他人挺好的」，念初點點頭。
她還記得，當初兩人同桌時說的第一句話。
男孩眼底忐忑，面色是故作淡定，聲音小小的，帶著顯而易見的討好。
他說：我以後再也不扯你頭髮了，你別再和老師說換位子了。
念初當時愣住了，想了半天，直到目光落到他頭上時，纔想起來他原來就是那個讀一年級時愛扯她頭髮的小黃毛。
見她半響沒有說話，面前的人又繼續開口，語氣小心翼翼又無比鄭重。
「我現在很厲害，可以罩著你。」
雖然那時年紀小，但念初也能分辨出他眼底的真誠。
中午下課的時候，李安然照例過來找她，只是這次後頭卻跟著三個尾巴，有兩個念初認識，有一個卻很面生。
是個很漂亮的女孩，身材高挑纖細，長腿細腰，一頭烏黑齊腰的長卷發，明媚又張揚，站在昨天那個阿狸旁邊，超好看的兩張臉，讓她有些看呆了眼。
看著念初這幅愣愣的模樣，李安然知道這丫頭又開始犯花癡了。
不知道哪兒帶來的毛病，從小就是，一見到漂亮的人就移不開眼，不管是男的女的少的小的。
李安然每次見她這樣的時候都無比慶幸，幸虧自己生了張還算出色的臉。
他有些無奈的把人拉到身前，介紹道。
「這兩個人你昨天都見過了，這是宮菀，阮書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和我們同年級，在隔壁班。」
「妹妹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啊」，宮菀歪歪頭，笑的明豔動人，她伸手拍了拍念初的肩膀，瀟灑又豪氣。
「叫我姐姐就好了，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到高二五班找我。」
說完，她又俯身湊到念初面前小聲開口：「我可是高二年級的大姐大哦！」
「好了，收著點，別嚇壞人家」，阮書拉著她的手臂把人拽直，輕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脣紅齒白格外誘人。
宮菀沒理，又伸手捏了捏念初微鼓的臉頰，誇讚道：「小妹妹可真可愛。」
阮書有些委屈，垂著頭小聲自言自語：「我也很可愛啊。」
生氣，明明小時候總是捏著他的臉誇他可愛的！
「好啦！我們家阮阮也很可愛了！」宮菀安撫的揉了揉他的頭，像是在哄著鬧脾氣的小孩，阮書的臉色卻立刻由陰轉晴。
幾人都是一臉習以爲常的模樣，李安然目光從傻站著的念初身上略過，淡聲開口：「走吧，去吃飯。」
聞言，念初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然後露出了昨日第一次見到阮書時的樣子，她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頭上被敲了一下，她不滿的擡頭，李安然輕斥：「好好看路。」
「我有好好看啊…」念初委委屈屈的揉了揉腦袋。
「花癡。」
「我不是！」
「眼睛都看直了。」
「因爲那是美的事物，我喜歡所以一切美好的東西。」
「嗯，所以從小就花癡。」
霍景在後頭忍不住搖了搖頭，李安然從來不會主動叫宮菀一起吃飯，偏偏昨天這個小丫頭見到阮書之後，今天中午就特意叫上了她。
這還真是符合他一貫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