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舒爽地吹拂,吹起他星眸劍眉,那樣耀眼的少年,竟然連陽光都被他震懾。他只這樣沉靜地站着,一動不動,偏偏嘴角微揚起一抹弧度,邪氣以及不屑,淡漠的笑容是放眼天下的狂妄以及冷然。
蘇碧落不自覺地鎖眉,心裡想着這傢伙哼什麼哼。她可不打算理他,又是回頭望向容治,輕聲說道,“我是菊班的蘇碧落,很高興認識你,容治。有空再聊。那我先走了。”她徑自說完,微微一笑,邁開腳步就要離去。
容治一雙褐色瞳眸漠漠,沉靜地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蘇碧落剛走了一步,身旁卻閃現那道湛青色。風天耀矯健的身手在此刻展露,突得奔到她身邊。他並不顧及四周來往的院生,就這樣大刺刺地摟住了她,像是宣示自己的所有權,又或者只是單純地不喜歡接近自己的東西。
這傢伙……也太大膽了吧!
“風、天、耀!”蘇碧落咬牙切齒地吼了一聲,掙扎着想要甩開,可是他的力道大得嚇人。
www▲ttκǎ n▲¢Ο 她越是反抗,風天耀就越是將她緊摟,臂腕猶如銅牆鐵壁。
“落落,你的朋友怎麼也不介紹給表哥認識呢?”風天耀懾人的氣息滾燙襲來,惹得蘇碧落臉上一陣泛紅。
蘇碧落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他是梅班的容治。”
這個討厭的傢伙,真是拿着她的把柄不放了!
“哦。”風天耀應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口氣。他的視線從蘇碧落那張緋紅的側臉移開,擡頭望向了身前的少年。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互不相讓。
似乎有什麼異樣的氣流在躥動。
蘇碧落髮現自己推拒不開風天耀,只得選擇放棄,又是禮貌地介紹,“容治,他是風天耀,和我一個班。”
“落落是我的……”風天耀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卻是驚到蘇碧落,他又是幽幽說道,“表妹……”
蘇碧落頓時鬆了口氣,餘光瞥見院生的注目,直覺地想離開這個惹人注目的地方。
自始至終沒有說上半句話的容治終於開口,沉聲說道,“你參加了蹴鞠賽。”
誰?蘇碧落聽見他這麼說,順着他的目光狐疑地掃向風天耀。不是吧,這傢伙怎麼也參加蹴鞠賽了?剛纔明明就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呢!蘇碧落正暗暗困惑思忖,風天耀卻不急不徐地擡手。
他的手中,握着一塊木質的小牌子。
蘇碧落湊近一瞧,牌子上刻了三個數字,她念了出來,“一七三?”
難道這是參賽的號?他不是一臉不樂意的嗎?
“走了。”風天耀無謂地說道,摟着蘇碧落走過容治身邊。他犀利的鷹眸對上容治深邃的瞳眸,眼底迸發出冷意。而風天耀挺拔的身軀精壯結實,蘇碧落在他的懷裡並不顯得突兀,反而是嬌小玲瓏。
這是她所沒有發覺的事情。
“表哥……我自己會走……”
“表妹,餓了吧?一起去用膳?”
“我……”
兩人隱約的談話聲從身後傳來,容治怔在原地。
剛纔那個眼神,他是在威嚇自己警告自己,不許自己接近蘇碧落。
蘇碧落嗎?他要定了!
※※※
直到走到無人的地方,風天耀不動聲色地吩咐,“則影,將她帶走。”
而他口中的“她”,當然不是指蘇碧落。
而是……
“是!”則影的方式比較粗魯,直接點了喜兒的穴道,將她扛走。
“喜兒!則影!你放下……”蘇碧落尚未說完,卻是輕呼一聲,整個人被他摟着飛身上了大殿的屋檐。
耳邊是他戲謔低沉的笑聲。
等到雙腳塌實地着地,蘇碧落纔敢睜開眼睛。
刺目的陽光,還有一張猖狂又俊美如玉的臉龐。幾乎是反射習慣的動作,雙手用力地推開了他,沒好氣地吼道,“風天耀,你不要這麼自說自話好不好!你把喜兒還給我!還有,馬上放我下去!”
厚!他這不是欺負人嗎?明知道她懼高,而且還不會輕功!
風天耀挑了挑劍眉,理也不理她。溫暖的陽光,輕輕吹拂的秋風。他烏黑的髮絲在空中散開,頎長的身軀倒了下去。
“喂!”蘇碧落憤然地瞪着他。
風天耀眯着眼睛,沉聲說道,“陪我睡一會兒吧,用膳的時辰還早。”
“誰、誰、誰……”蘇碧落一下口癡不清,緋紅的小臉更加紅了,“誰陪你睡!”
風天耀笑了,“呵呵,想什麼呢。”
“你大可放心,即便是我飢不擇食,也不會……”風天耀故意將話說到一半,目光掃向她,默默嘆息一聲,顯然是不屑一顧。
蘇碧落被他這麼一望,渾身宛如扎針一樣不適,“是啊,你可是九國大陸俊美無雙的天耀少爺。眼光自然是高。”
她的口氣有些衝,有些譏諷。但是竟然還有些酸酸的。彷彿是說到了痛處。
風天耀閉上了眼睛,愉悅地說道,“說不定我就是喜歡醜女呢。”
醜、醜女?蘇碧落真想輪起拳頭揍他,“誰是醜女!”
“我可沒說你。你爲何要對號入座。”他氣人的本領真是一絕!
蘇碧落深深呼吸一口氣,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醜就醜。”
這三個字怎麼聽都有“你是你,我是我”的意思。她已經將他們兩人劃分清楚,並且極度得不喜他。
風天耀豁得睜開眼睛,盯着她的雙眼說道,“離他遠點。”
“誰?”
“容治。”
蘇碧落始終都沒有搞明白風天耀那話的意思,離他遠點。他爲什麼讓她離容治遠點?蘇碧落十分有自知之明,就算是問那個傢伙,他也不會告訴她原因。這時日一天天度過,蹴鞠賽也一天天臨近。
參加蹴鞠賽的院生們各個精神抖擻,抽着空也要去練球。
院師瞧見院生們如此積極,自然也放了些空閒給他們。
每到午後,空曠的學院草地上就會涌現院生們活躍的身影。
沒有參賽的院生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替賽員們吶喊助威。
當然,蹴鞠賽的賽隊組合也出現了。
幾個女院生硬是拖着蘇碧落來到草地,並肩一排坐下。蘇碧落被簇擁在中間,嬌小的人兒,雍懶散漫的神情怎麼看都是被欺負的對象。喜兒則是眼巴巴地坐在最側邊。她只是替她家小姐爲難,這些女院生簡直如狼似虎,可怕得很啊。
只不過奇怪的是,風天耀卻遲遲沒有出現,也不練習蹴鞠。
“碧落,你知道天耀少爺和誰一個賽隊嘛!”
那個傢伙和誰一個賽隊關她什麼事呀。
蘇碧落心裡如此暗想,可是卻不能這樣直說。她挑了挑眉,輕聲回道,“這個啊……表哥沒說呢!”
反正她也不想知道!
圓臉的女院生立刻“哎呀”一聲,嗔怪地說道,“蘇碧落,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天耀少爺!好歹他也是你青梅竹馬的表哥!不過最近很少看你們說話,是不是鬧不開心了?又或是你問他了,可是他不樂意告訴你?”
“是不是呀?”衆女開始起鬨,八卦女的本質真是發揮得超級。
蘇碧落雙手撐着草地,懶洋洋地擡頭望着天空。眼底映着一抹藍,她眯起眼睛,卻根本就沒有聽她們說了什麼,隨口說道,“是啊。”
“你們真得鬧不開心了?”
“他真的不告訴你?”
“爲什麼啊?”
蘇碧落耳邊嗡嗡直響,像是無數蜜蜂在飛。她煩惱地皺眉,回過神狐疑地望向她們。
呃……她們這是什麼眼神?
女院生站起身來,擋在蘇碧落面前,一副嚴加審問的模樣。
丹鳳眼的女院生雙手環胸,沖沖地開口了,“蘇碧落!不是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天耀少爺嗎?你怎麼可以對待他!先前就是因爲你,故意收我們的書信,惹得天耀少爺傷心難過!這下天耀少爺索性不來練習蹴鞠,一定是因你!”
蘇碧落真是有苦說不出,明明上他自己不來練習,怎麼就扯到她頭上了?
風天耀那小子,一定是跑到那座大殿的屋檐上睡覺去了。
真是可惡。
爲了逃離這羣女院生的言語折磨,蘇碧落只好投降,拍拍白裙上的灰塵,無奈地說道,“我現在就去將他請來!不過呢,他一定口渴而且餓了!你們就準備些百合蓮子羹,還有蟹粉糕吧!”
“好好好!我們一定準備,你快去!”態度急速轉變,讓蘇碧落着實又汗顏了一把。
“喜兒,咱們走吧。”蘇碧落喊道,喜兒急忙應聲而起。
※※※
蘇碧落走近那座大殿,遠遠就瞧見風天耀躺在屋檐上邊兒。這裡確實是一個偷懶午睡的好地方,清閒幽靜又偏僻,院生們一般都不會走到這兒來。現在倒便宜了這個傢伙,成了他的私人領地了。
忽有一道身影從樹上躥下,輕鬆地落地。
“碧落……”喜兒瞧見是則影,急忙往蘇碧落身後躲。這個則影老是不准她跟着她家小姐,每次只要天耀少爺一吩咐,他就會直接點了她的穴,然後將她抓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讓她傻坐上好久。
蘇碧落望着則影,輕聲說道,
“喜兒不會吵鬧,今兒就別點她的穴了。”
則影瞥了眼她身後的喜兒,點頭算是答應了。
蘇碧落吩咐了一句,喜兒果然聽話乖順地不出聲,她則是朝着那座殿院走去。喜兒扭頭瞪了則影一眼,朝他吐了吐舌頭。她索性找了塊石頭,坐在石頭上歇息。則影隻身而站,像是一座雕塑。
“喂!上面的人!”蘇碧落走近了些,擡頭衝着殿院的屋檐喊道。
有風吹過,卻無人迴應。
蘇碧落癟了癟嘴,又是喊道,“風天耀,你別裝睡。爲什麼不去練習蹴鞠?”
眨眼的時候,頎長身影從屋檐上飛身而下,翩然的衣襬在蘇碧落眼前閃過一抹湛青。風天耀一個旋身,他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那樣習慣的動作。他在她耳邊輕輕呵氣,百無聊賴地開口。
“落落,什麼時候開始也關心我了?還是,又有什麼好東西誘惑了我家落落?”
蘇碧落機靈地擡腳,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腳上。
風天耀吃痛,悶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喝道,“你竟然敢踩我!”
蘇碧落乘機離他遠些,有些得意,笑着說道,“難道你不知道什麼叫作‘男女授受不親’?”
“大不了我娶你。”風天耀劍眉一擰,盯着她的小臉瞧。
“你愛去就去,我走了。”蘇碧落放下話,邁開腳步就要走。
風天耀立刻跟上了她,背身行步,攔着她不讓她走。蘇碧落加快了步子,他也加快了步子。他像是黏人的糖,甩也甩不開。蘇碧落猛地停下腳步,他也停下了腳步,她睜着大眼睛瞪向他,“你幹嗎!”
“我纔要問你幹嗎,我說娶你,你這麼不樂意?你應該高興纔對!”風天耀蹙起眉頭,一向受人歡迎的他還從未受過這種氣呢。
蘇碧落差點被他氣得七竅生煙,這是什麼態度,這是什麼口氣,他自說自話地要娶她,難道她就要感激涕零,膜拜跪謝不成?蘇碧落秀眉一皺,卻是順着他的話,輕聲說道,“天耀少爺要娶我,我真得好高興噢~”
得了,這聲音怎麼聽都是高興不起來。
甚至還夾雜着淡淡的嘲諷。
風天耀自然也辨出她的不屑,更是倨傲地說道,“我難道不夠好嗎!”
“好啊。”蘇碧落望着他英俊帥氣到慘絕人寰的臉龐,點了點頭,“你氣宇不凡、人中龍鳳、儀表堂堂、聰敏睿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閉月羞花……”
從小到大,風天耀聽多了讚美。
對於這些浮誇的詞彙,早已經沒有感覺。但是此刻,他竟然覺得她柔柔糯糯的聲音十分好聽,不像那些阿諛奉承的人,總是掛着一副虛僞的笑容。白淨的小臉,散漫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揚。
風天耀聽到這最後一個詞,突得喊停,“等等!閉月羞花這是形容女子的吧?”
“那我收回。”蘇碧落無辜地聳聳肩,繼而又道,“你孃親將你生得這麼玉樹臨風,你爹爹又這麼位高權重,一個是獨一無二的夜公主,一個是所向披靡的戰王,而你則是他們的愛子,自然是天下無雙了。”
這話怎麼越聽越不舒服,心裡像是紮了根刺。
風天耀算是聽明白了。
她說了這麼多,其實關鍵就是在最後。
其實她是想告訴他,他能擁有現在的一切只是因爲他的父母。
而他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得意。
風天耀盯着她黑白分明的雙眼,第一次她這樣的女子真是聰慧不外露,張弛有度,“人的皮囊是父母所賜,能夠高高在上也不是憑空得來。若非是因爲我的父母,我也不會存在。我一直都認同,從未懷疑。”
“只是,我也從未想仰仗他們。”
他從容微笑,眼底迸發出璀璨光芒,刺入她的眼中,也刺入她的心裡。
蘇碧落瞧見他的笑容,整個人莫得一怔,又聽見他低沉說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只是我。”
風天耀幽幽說着,低頭下俯向了她,向她一點點逼近,那張俊容也慢慢放大。懾人灼熱的氣息躥向了蘇碧落,她一個回神,他的脣卻自顧自地貼上她的側臉,兩片薄脣落下一個淺吻,溫度卻滲過肌膚燃了心。
“啪——”
蘇碧落睜大了眼睛,一個擡手給了他一巴掌。
風天耀硬生生地捱了一巴掌,呆楞得不動。
不遠處的則影環在胸前的手也垂了下來,似是不敢相信。喜兒直接站起身來,張大了嘴,完全驚呆了。天啊天啊,上蒼啊,神靈啊,小姐對天耀少爺動手了?打了他一巴掌?那個連螞蟻也不忍踩死的小姐?
咻~
一陣冷風吹過。
“你竟然敢打我。”風天耀眯起眼眸,陰冷的寒光迸發。
蘇碧落雙頰通紅,又是懊惱又是羞憤又是愕然,她慌亂地開口,“打人就算是我不對,可是……可是誰讓你這麼不規矩!誰讓你……”她有些難以啓齒,“總之怪來怪去都怪你!我……我懶得理你!”
蘇碧落連望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低着頭急步經過他身邊。
“碧落!”喜兒奔向了她,急急問道,“怎麼了啊?”由於風天耀太高,又擋着了視線,所以後邊的人根本就沒有瞧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見一聲摑掌聲。
蘇碧落咬牙說道,“沒事。”
喜兒“哦”了一聲,又是問道,“可是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蘇碧落的臉突得燒了起來,腳步邁得更快。
則影默默走到風天耀身邊,忍不住好奇,側目瞥了眼他臉上淡去的紅印。
風天耀伸手揉了揉被打的左臉,心情卻忽然大好,“則影,我們走。”
則影狐疑,只覺得今日的少爺實在是奇怪。
怎麼被人打了,還很高興?
※※※
啊!死了死了!這下真得是死了!
蘇碧落一路低頭狂走,也不管喜兒嘀咕些什麼。滿腦子都是方纔那一巴掌,還有那個……她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去回憶那個莫名其妙的吻!他竟然吻她?那個高傲自大的傢伙?那個風天耀?
蘇碧落奔回淑女殿,連喝三杯水,也無法平息那份熱氣。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喜兒不解地問道,只覺得方纔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兒。
蘇碧落放下茶杯,“哐啷”一聲,她又躺倒在躺椅上,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什麼事也沒有。我累了,我要睡一會兒。”
沒過多久,房門被人急急拍響,“蘇碧落!碧落!你快開門!快點!”
喜兒閒來無事,正在刺繡。有人敲門,她立刻放下女紅,扭頭喊道,“小姐?”
蘇碧落其實根本就沒有睡着,心跳怎麼就跳得那麼快。她頭疼地睜開眼睛,不甘不願地說道,“開門吧!”
喜兒立刻去開門,幾個女院生蜂擁而進。
“碧落,你別睡了!”
“碧落,天耀少爺正在操場等你呢!”
“碧落,你快跟我們走!快點!”
蘇碧落被她們給抓了起來,她緊張地問道,“他去操場了?他爲什麼要等我?”
“反正你去了就知道!”
“啊……我頭好疼啊,我身體不適……我可不可以不去?”蘇碧落死抱住柱子,就是不肯走。
“不行!”異口同聲地喝道。
“小……”喜兒手忙腳亂,只好追着跑,“碧落!”
風天耀終於前往操場與同一小組中的賽員一起練習蹴鞠,當然,小組賽的分組情況也明白了。而風天耀這一小組裡,竟然還有另一位同樣鼎鼎有名的院生。那位院生不是別人,正是以“打鬥”事件聞名的容治。
院長大人胡亂抽籤的結果,風天耀與容治兩人在一個小組。
“風天耀,原來你是我們組的啊?”
“真是太好了,今後一起努力,第一拿定了!”
“我們組有風天耀還有容治兩位大將!”
組裡的另外三名院生自然是高興,他們真是走運啊。一向衣食無憂的官宦子弟,贏得比賽的目的無關乎獎品,純粹是爲了榮譽。蹴鞠不單單是簡單的比賽,更是體能、頭腦靈活、敏捷、反應力等等諸多得考驗。
贏了蹴鞠賽的院生們,他們的名諱將由院長傳報向諸國國君。
所以,這更是青雲之路的首戰。
院生們在操場上努力地練習,藍天白雲,照耀着他們矯健的身姿。
容治用雙腳輪流踢球練習掌握度,他甚至是閉着眼睛。
“快點看啊!容治竟然閉着眼睛練球!”
“不是吧?”
“他究竟是什麼怪物!”
遠處的另一組賽隊,有人不小心踢飛了球,大喊出聲,“快讓開!”
而那球死巧不巧,直直地朝一個人飛去。
那是人——風天耀?
風天耀撩起衣襬塞入腰間,扭頭望向遠處的球門。他眯起眼眸,隨意地擡腳踢向球,球立刻飛了起來,迅猛富有衝勁地躥向了數十丈之外的球門。守門的院生根本就無法阻攔,僵在原地不動了。
一抹黑影擦過守門員的臉頰,飛進了球門。
衆生看得呆了,鴉雀無聲。
“快點!碧落你快點啊!怎麼走那麼慢!”那幾個女院生拖着拽着蘇
碧落,終於將她帶到了操場。只是幾人一到操場,卻見衆生全都愣住了。操場上的院生們一動不動,就連操場外旁觀的院生們也是一動不動。
怎麼回事啊?
那兩名女院生立刻奔去詢問究竟,蘇碧落這才鬆了口氣,揉着已經被抓得淤青的手腕。
“小姐,你沒事吧?”喜兒跑近她身邊,小聲問道。
“一點點疼。沒什麼大事。”蘇碧落搖了搖頭,餘光瞥見站在大樹下的則影,她立刻走向了他,輕聲問道,“則影,發生什麼事了?”
則影雙目平視前方,沉默不語。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少爺,就有什麼樣的護衛!蘇碧落暗暗思忖。
“喂!”喜兒見他不回話,沒好氣地說道,“碧落問你話呢!”
“他叫則影,不叫喂。”身後傳來低沉磁性的男聲,夾雜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喜兒尷尬地扭頭,支吾着不敢再開口。
蘇碧落知道是某位大少爺來了,轉身望向他的同時,又瞧見無數雙眼睛正盯着這一方向。她剋制哀怨,笑眯眯地說道,“表哥,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落落,你不要生氣。之前不來參加練習,的確是我不對。以後我每日都來好嗎。”風天耀的聲音並不洪亮,可是四周實在是太過寂靜。所以離得近的院生們全都聽得一清而楚,隻字不差。
哦,原來是蘇碧落生氣了!
怪不得風天耀命人去叫她來呢!
又在演戲了!蘇碧落將他眼底的戲謔看得透徹,可她也只好陪着他作戲,乖巧地點點頭。
“那你就在這兒坐着看我練球。”風天耀作勢就要伸手去牽她,蘇碧落立刻坐在了樹下。他半蹲下|身子,湊近了她些,嘖嘖讚歎,“真是聽話!”
“你……”蘇碧落一陣咬牙切齒,他的手卻撫上她的頭髮,揉亂了劉海。
風天耀微笑着站起身來,轉身走回操場。
而他親暱的舉動,惹得女院生們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剎那之間,歡呼聲雀躍響起,“風天耀,剛纔那球你真是踢得太好了。”
中途,容治走到一邊坐下休息。
蘇碧落想到他曾經幫過自己,立刻倒杯了茶,走到了他身邊,“給!”
容治擡頭,瞧見了蘇碧落一張散漫中帶點暖意的笑臉。他遲遲沒有伸手去接,蘇碧落小心翼翼地拿着茶杯,不讓茶水灑出,“你不口渴嗎?”
“謝了。”容治終於伸手,接過茶杯一口飲盡。
“還有還有!”蘇碧落見他喝得那麼快,只當他口渴難擋。她直接將一整壺茶水全端來了,又替他倒了一杯。她索性坐在了他身邊,站着可是很累的。
“你和風天耀同一組呢。”她沒話找話,覺得不說話太過憋悶。
容治“恩”了一聲,“聽說他是你的表哥?”
“是啊。”蘇碧落訕訕地笑,急忙轉移話題,“對了,容治,北遼國的雪山裡是不是有雪山飛狐?”
這剛坐下呢,操場又是沸騰喧鬧。
又進了一球的風天耀扭頭回望,卻見蘇碧落與容治正並肩而坐。兩人有說有笑地聊着什麼,她燦爛的笑容剎那定格。
風天耀突得眯起眼眸,劍眉不悅地擰起。
※※※
蘇碧落不明白,爲什麼每次這個傢伙去練球,她都得去旁觀?這不,他又自說自話地抓着她的手,朝着操場走去。蘇碧落困極了,微眯着眼睛緊盯他的背影,受不了地嘀咕,“我真的好睏,今日不去了成嗎?”
風天耀扭頭瞥了她一眼,瞧見她眼瞼下深深的陰影,挑眉問道,“眼圈這麼黑,昨晚思|春了?”
“你別亂說!”蘇碧落瞪向他,這傢伙真是愛亂說話!
“那你怎麼這麼困?”風天耀厲聲質問。
蘇碧落隨口編了個謊,心不跳臉不紅,“昨兒個睡着後就做噩夢了,後來被驚醒,我就再也沒睡着。所以我好睏,你別讓我去了,成不成?”她苦了一張小臉,無辜又委屈,大眼紅紅,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兒。
“真的?”風天耀狐疑地問道,雙眼放光,鋒芒如箭。
“真的。”她趕緊點頭,卻被他太過銳利的眼神所驚,反射性地收回視線,不去與他對望。
半晌之後,風天耀鬆開了手,沉聲說道,“好!那你去睡!不許亂跑!”
“哦。”蘇碧落乖巧地應聲,心裡鬆了口氣。她轉過身,朝喜兒招了招手,大步走向寢殿,只是忍不住暗暗嘀咕:你這個傢伙,我去不去睡覺關你什麼事兒?最近管東管西,你也管得太多了吧?
“碧落……”喜兒甩開則影,急忙奔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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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天耀望着她離去的身影,扭頭對着走回自己身邊的則影沉聲說道,“去查查,她究竟在搞些什麼。”
“是,少爺。”則影低頭回道。
而後蘇碧落沒有出現在操場,連帶着風天耀沒去操場練球。女院生們原本是來替風天耀助威吶喊,順便欣賞他威武的英姿。可是沒想到撲了空,只嘆自己錯過了時機。閒暇無事,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話。
“你們知道了嗎?”
“什麼呀?”
女院生甲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賭局!”
“賭局?”女院生乙驚奇不已。
“噓!”女院生甲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嘀咕道,“不要聲張!這事兒可不能讓院師們知道!”
“什麼賭局?”女院生乙急急追問,顯然被賭局給吸引了。
“不知道是誰設了賭局,賭這次蹴鞠賽,誰能贏得最佳蹴鞠手!”
“這還用說嗎?一定是天耀少爺呀!”
“是啊,所以我也壓了天耀少爺贏呢!”
“你壓了多少啊?”
兩人交頭接耳,那興奮勁兒甭提了。平白無故就能穩賺銀子,這自然是好事。再說了,這也是支持天耀少爺的一種方式呀。其實賭局這事兒早在學院的院生之間傳開了,幾乎所有人都壓了風天耀。
則影默默地打探到消息,趕回偏殿覆命。
“少爺!”
“說。”風天耀躺在屋檐上,閉着眼睛喝道。
“學院中私下有人擺了賭局,院生們都壓少爺贏得蹴鞠賽的最佳蹴鞠手!”則影如實說道。
風天耀豁得睜開眼睛,腦子裡跳出了一個人名。
這個小丫頭,還說什麼半夜做噩夢沒睡好。原來是折騰這事兒去了。
賭局?風天耀揚起脣角,他知道她一定會來找他。
※※※
“小姐!你又要去竹林啊?”喜兒跟在她身後,忍不住問道。
蘇碧落困頓的精神一掃而空,早就已經生龍活虎了。她猛地停下腳步,輕聲吩咐道,“喜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喜兒點了點頭,認命地守在林外,以防有人的時候,她就好通風傳信。
蘇碧落立刻奔進竹林,尋找着那抹湛青身影。視線一定,她瞧見了他,揚起脣角奔了過去。剛剛停下腳步,那人遞來一塊錦帕,蘇碧落接過擦了擦汗。
“好不容易抽出空來呢!”蘇碧落笑着說道,“你等很久了嗎?”
容治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剛到一會兒。”
“那好,咱們繼續商量賭局的事兒。”蘇碧落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一點也沒有富家千金的矜持以及金貴。
容治一怔,卻是習慣她的大大咧咧。
“大夥兒都壓了風天耀……”算了下賭局的押金,蘇碧落秀眉微蹙,神情漸漸爽朗,“果然如我所料。這樣的話呢,你也該展現點實力了吧?恩?”她擡起頭望向他,好看的雙眸彎成兩隻小月亮。
容治頎長的身軀屹立,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容治沒有想過這個看似懶散的少女,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那天他們並肩而坐,她忽然突兀地問他想不想賺銀子。他對於錢財一向可有可無,卻被她眼底散發出來的狡黠所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不出幾天,她就擺出了賭局,小道消息傳遍於院生之間。他小心提醒,院生們懼怕院師,多半不會參與。可她卻說如此無趣的學院,院生們閒來無事,一定會感興趣。果真被她料準,院生們不僅興趣十足,而且還默契地保密。
真是不知道該佩服她的聰慧,還是感嘆院生們的無聊程度。
“你表哥那兒,你要怎麼說呢?”容治開口問道。
蘇碧落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來,“怎麼說?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唄!”
“你確定他會和你同流合污?”容治下意識地說道,話一出口才驚覺不妥。
蘇碧落眯起眼眸,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你錯了,不是和我同流合污,而是……”她將手比了比自己,又比向他,“和我們同流合污。”
容治一向少有笑臉,忍不住揚起脣角。
“咦?你也會笑?”蘇碧落捕捉到稍縱即逝的笑容,稀奇地說道。
容治立刻收斂了笑容,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他邁開大步,走出了竹林。蘇碧落跟在他身後漫走,輕聲嘀咕,“阿治,你笑起來挺好看的哎!”
阿治?容治對於她的稱呼,直覺地皺眉。
蘇碧落想着該怎麼對風天耀說,一想到那個傢伙,還真有點頭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