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郅走了之後,老王妃立刻命人:“去把周氏給我叫來!”
旁邊的管事媳婦聽了,立刻出去,不多時周姨娘灰溜溜兒的進來,上前福身回道:“不知王妃叫奴才來,有何吩咐?”
老王妃冷冷的看了周氏一眼,生氣的說道: “你以爲你背地裡嚼說的那此混賬話別人都不知道麼?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年你費勁了心思,如今也該明白了吧?郅兒是郅兒,你是你。雖然是你生了他,可他畢竟是主子。如今又封了將軍,以後前途無量,也是我們這個家裡的一個頂樑柱。你若真是爲了郅兒好,就管好你自己那張嘴巴。少給我胡說八道的,否則——你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周姨娘忙輻身恭敬地回道:“ 奴才不敢說些什麼,都是那些小狐狸精們難調教……”
老王妃聽了這話,冷聲打斷她的話,說道:“行了!我雖然上了年紀,但是眼睛還沒瞎,耳朵也沒聾呢!這幾日這邊很忙,你別在西院住着了。還搬回這邊來住,一早一晚的也好幫個忙,總比那些沒規矩的下人強些。
周姨娘一聽這話,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但又不敢不依,少不得答應着回去收拾東西,當晚便搬回老王妃後面的小院裡住。
趙玉郅屋裡從北疆帶回來的幾個姬妄也被打發出去,令換了幾個規矩的丫頭進來伺候。
第二日,洛紫堇聽了老王妃的安排,暗暗地笑了笑,只說母妃家裡的事情還是得由母妃做主。
柳雪濤又被安老王妃請了過來,說要煩她去鄭侍郎府上走一趟,把桂枝和趙玉郅的婚期給定下來。柳雪濤看洛紫堇的神色,心知昨日之事已經有了說法。想着趙玉郅也不過是個莽夫,自己也不好同他計較太過,便少不得答應下來。
從老王妃屋裡出來後,柳雪濤去了洛紫堇的屋裡。丫頭們奉上茶來,洛紫堇親自瑞了遞給柳雪濤,笑道:“昨兒那口氣如今可順過來了?”
柳雪濤笑道:“我不過是爲了你而巳,你的氣順了,我自然也順了。你若是還在生氣,那我就去回了老王妃。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做呢。”
洛紫堇忙笑問:“如此說來你心裡的氣還是不順,我叫他給你當面賠禮道歉,如何?”
柳雪濤擺手笑道:“不必了,我說了只是瞧在你的面上。誰稀罕他的當面道歉?”
當日,柳雪濤果然帶着洛紫堇準備的六色重禮協同官媒一起去鄭家。鄭夫人也不過是要幾分臉面,自然不好一再將婚期拖延下去,也便應允了臘月初九的婚期。只嘆了聲:“時間太過緊迫,這妝奩卻有許多還沒誰備好,只怕叫人瞧着太不像話。”
柳雪濤當時便笑着勸道:“ 這天下的規矩,也沒有說女兒出嫁了,做父母的就不能疼了。等她們小兩口成了親,夫人再想給他們什麼東西,不是一樣的?安慶王府那邊老王妃盼着兒媳婦進門盼的什麼似的,如今已經着急的不得了了。”
鄭夫人少不得又說了些客氣話,欲留柳雪濤用飯,柳雪濤自然不會答應,事情辦妥她便告辭出來,鄭夫人親自相送至二門門口,柳雪濤剛回頭跟鄭夫人說了聲:“回吧,等親事成了,少不得會經常在一起聚的。”
鄭夫人點頭,還沒說話,便見外邊進來一批棗紅馬,馬上一人身穿石青色緙絲灰鼠箭袖,腳上蹬着黑色鹿皮馬靴,神采飛揚,風流倜儻,正是自己的兒子鄭少琮。於是嘆道:“不是說去驛館替你父親接南番來的使臣麼?怎麼這會子又回來了?”
鄭少琮上前來先給自己的母親福身請安,又轉身給柳雪濤問了好,方回道:“ 南番的時辰要明天一早才進京,這會子還在幾十里路之外呢。所以兒子先回來了。”
柳雪濤聽了這話便笑道:“夫人和公子忙着,妾身先回了。”
鄭少琮忙笑着拱了拱手,說道:“夫人且慢,在下還有事賻麻煩夫人,原本是想去府上叨擾的,恰好夫人來我們家裡了。夫人若沒急事,就請家裡用了飯再走。說着,因問他母親,母親不也整天唸叨着雪濤夫人麼?個兒夫人來了,怎麼又不留飯了呢?”
鄭夫人笑道:“我何曾不想留飯?只是雪濤夫人說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忙,所以才急着走。我這兒苦留還留不住呢。”
柳雪濤忙笑道:“公子有事請儘管直說,妾身真的還有急事。且不說安老王妃在家裡等的着急,妾身還要去哥哥那邊,如今哥哥和慕家姑娘的親事也有許多事情料理呢。不怕夫人和公子笑話,我這會兒差不多都成了官媒了
這話一說,鄭夫人和鄭少琮母子又呵呵的笑起來。鄭少琮又道:“這是衆人都信得過夫人,才肯請了夫人在各府走動。換了別人,各府上還不放心呢。在下真是有事麻煩夫人——我聽說城北靜雅軒私房菜館是租賃的夫人家的房產,這不,之前有幾次禮部來了外使,我們都定在那邊招待,但這次禮部的人去定宴席,他們那邊說這幾日都排滿了,宴席訂不上。所以纔想請夫人幫忙說個情,看他們能不能瞧在夫人的面子上,在後日能騰出一間中等的雅間來,給我們行個方便。
柳雪濤聽了這話心裡暗暗的發笑,這幾日實在是太忙,柳明澈的婚事和趙玉郅的婚事牽扯了李氏和洛紫堇的全部精力,如今連自己也都被她們給抓來幫忙,誰還去張羅私房菜館的事情。如今怕不是生意忙,宴席安排不開,根本就是沒人掌勺,那邊的管事們不敢接生意罷了。於是細想了想說道:“我試試吧。那邊做生意的本家原是南邊來的,跟商會有些聯繫,晚上等我們家老爺回來,我跟老爺說一聲,看他們能不能賣個人情。若是可以,晚上我必會派人來給公子回個話兒。”
鄭少琮忙拱手道謝,高興她說道:“盧大人出面,此時定然是十拿九穩的。在下就靜候佳音了。”
柳雪濤笑了笑,又微微點頭,同鄭夫人道別後上了馬車。
看着這輛特別的馬車從自家府裡駛出去,鄭夫人悠悠的嘆了口氣,說道:“瞧瞧人家,這麼年輕就是五品誥命,娘跟她這麼大的時候,什麼都不是呢,更別想這樣的風光。”
鄭少琮點頭笑道:“其實五品誥命也沒什麼,兒子就是搞不懂,你說她這樣一個商家之女,沒什麼背景也沒什麼來歷,爲何上至宰相府家,下至那些江南的商家,個個兒都對她如此尊重呢?”
鄭夫人笑道:“我之前也很是納悶兒,今兒跟她說了半日的話兒才明白了幾分。她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不拿架子,爲人很是謙虛,不管說話還是辦事兒,都給足了別人面子。而她自己又是不卑不亢的,不像那些人官級比人家小就奴顏婢膝的討好,更不像那些公侯家的夫人因爲自己品級比人家高就端着架子。跟她說話,心裡總是說不出的舒服。單憑這一點,這個女子就很不一般啊。”
鄭少琮聽了自己母親的話後,又細細的想了想,不由得點頭說道:“到底是母親的目光銳利,兒子自從上次和桂技去靜雅軒赴宴見過這位雪濤夫人一面總後,也總在琢磨,一直也沒琢磨出她到底哪裡與衆不同。如今聽母親一說,果然是這樣。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透着圓滑,卻又不世故,不會讓人小瞧了她。她的精明和鋒芒全都藏在她的平和隨性的外表下。她讓人覺得她處處都優缺點,卻又拿捏不到半點錯處,回回都不自覺的跟着她的思維去想事,做事,都還心甘情願,甘之如飴。不對——跟這樣的人打交道,總是那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正想那句話:君子之交淡如木。”
鄭夫人笑道: “你說這麼複雜,我越聽越是糊塗。總之一句話,這位雪濤夫人和盧大人是值得咱們深交的人,以後你和你父親在外邊的那些事情能聽聽人家的意見最好,咱們這樣的人家如今到了今天這樣的境況,若想再往上走,也只能從別的地方尋找突破了。你妹妹嫁給忠烈將軍,正好也爲你們父子的前程搭了道梯子,娘不指望你跟人家盧大人那樣年紀輕輕就能光宗耀祖,娘只希望你將來能執掌起咱們這個門戶,等你父親告老還鄉時,你可別讓娘跟着你們搬老家去種田養老。”
鄭少琮攙扶着他的母親往裡面走着,安慰道:“母親放心.兒子一定會博得個功名,好好她奉養您和父親,絕不會讓你們老兩口回鄉養老。”
柳雪濤回到安慶王府,跟老王妃說了婚期定下來的事情,老王妃很是高興,又誇柳雪濤很會說話辦事,幫了王府的大忙。柳雪濤只笑着說道:“不過是王府的威儀和王妃的臉面,再加上忠烈將軍的好名聲罷了,雪濤不過是說幾句話的事情,哪有幫到什麼忙。”
老王妃聽了,又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周姨娘,嘆道:“你自己是這樣謙虛,可在有些小人的眼裡,卻看不到這份辛苦。我知道你昨兒受了郅兒那混帳的氣,你放心,回頭他成了親,我叫他帶着他媳婦去你府上登門道謝。
柳雪濤忙說不敢當,又說了些客氣話便要告辭回府。安慶王妃說什麼也要留她用午飯。飯後,柳雪濤從老王妃的屋裡告辭出來,洛紫堇送她出門。因說道:“今兒鄭少琮遇見了我,說要在靜雅軒裡設宴招待南番來使。這幾日總要抽出個空閒來才行,不然這個月靜雅軒的帳目可要出現虧損了。”
洛紫堇笑道:“行,你今兒辦成了一件大事兒,這次的宴席你就歇着吧,我回頭準備了菜單叫他們去採買,後兒一早過去給他們張羅。”
柳雪濤聽了,又湊近洛紫堇的耳邊小聲說道:“再把價格兒開高一些,反正不賺白不賺。”
洛紫堇悄聲笑着淬道:“你個不知足的女人,賺那麼多做什麼?差不多就行了。”
柳雪濤笑道:“我們已經把前面都鋪墊好了,如今只等着收錢了,你又手軟了?再說了,那個鄭少琮多少有點好色,那次他便攛掇霍王子聽琴,這次還不知要攛掇南番來使出什麼花樣兒呢,難道到時候你還問他要銀子?咱們又不是賣笑賣唱的。”
洛紫堇淬道:“越說越離譜了。橫豎我都依着你罷了,你有空也過去吧,這幾日真是累死了,難得有空咱們過去閒散一天也是好的。”
柳雪濤笑道:“行。就這麼說定了。明兒我不過來了,把家裡那些瑣事都理一理,後兒一早便直接去那邊等你。”
洛紫堇點頭,看着柳雪濤上車離去後方轉身回自己房裡。
卻說柳雪濤回到家裡,只覺得渾身痠軟疲乏,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倒頭大睡。
然而剛進門,屁股還沒落到椅手上,邊有人進來回道:“夫人,王丞相府上打發人來,說有事要見夫人,人已經等了一會子了,說事情很重要,一定要見到夫人才能走。”
柳雪濤皺眉,嘆道:“快請進來吧。”
丞相府來人乃是家中的大管家,柳雪濤一看是這位老頭兒親自來了,心中暗暗地驚訝,忙請他落座,又叫丫頭奉茶畢,含笑問道:“不知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勞動老人家親自跑了來?”
老管家六十多歲的年紀,是跟着王丞幾十年的貼心家人,聽了柳雪濤問話,忙抱拳笑道:“說來也是一件喜事。今兒我們老爺散朝回來,說皇上有意爲二皇子擇幾個伴讀,要世家子弟入宮陪二皇子殿下一起讀書。我們家老爺思來想去,因想起府上的大公子如今正是適合入宮件讀的年齡,所以差老奴過來跟夫人商議一下,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柳雪濤的心裡暗暗地一驚。心想難道宮中皇子們的爭鬥已經劇烈到如此地步?王丞相和皇后已經如此明顯的在爲二皇子拉攏大臣了?如今,這件事情牽扯到自己的兒子,柳雪濤不得不慎重了再慎重了。
老管家見柳雪濤沉默不悟,自然也明白她心中的爲難,於是微微笑道:“事情太突然,我們老爺也說了,夫人必然會有所顧慮,不過我們老爺還說了,夫人不必急着回話,皇上說了,二皇子身邊的伴讀人選要在過年的時候定下來,過了年出了正月纔要入宮去。夫人有足夠的時間和考慮,我們丞相靜候夫人的決定。老奴告辭。
柳雪濤點點頭,起身對着老管家輕輕一福.說道:“請老人家回去同丞相大人講,這件事情雪濤一定會同我們家大人好好地商議商議。儘早回給丞相大人回話。”
老管家抱拳應道:“好,夫人先忙,老奴就不叨擾了。”
柳雪濤含笑點頭:“老人家慢走。”說着,她親自送至門外又吩咐石硯:“好生替我送送老人家。”
石硯答應着送老管家出去,柳雪濤卻站在廊檐下許久沒動。
冬日的冷風呼呼地吹着,在院手裡打着旋兒,蕭索的花木在冷風中顫抖,枝條不住的搖晃着,像是柳雪濤難以決策的心。她一身疲憊,然卻再也沒辦法去休息片刻,老管家的話就像是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她的心口,讓她喘不過起來。
如果王文舉看上的是盧峻熙,柳雪濤也沒這麼緊張。如果他看上的是自己,柳雪濤更沒什麼可怕的。可是他看上的是自己的兒子。
此時此到柳雪濤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記耳光。
爲何當時會一時心血來潮,帶着兒子去丞相府?
爲何當時只想到聯姻的事情,卻沒想到進宮給皇子當伴讀?
泓寧還那麼小,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調皮性子,進了宮萬一一不小心得罪了哪個,豈不是連小命兒也保不住了?
在這一世裡,柳雪濤的心頭最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兩個兒子了。
父親,兄長,雖然有血緣關係,但她卻是靈魂穿越,對他們,她一半是感激他們對自己的付出,另一半也是爲了本尊在盡孝道。其親情雖然真摯,但也有些許的遺憾。
盧峻熙對於她來說,是這一世的夫妻,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她和他同甘共苦,一切都可以分擔。但是兒子——卻是她拼了性命拼了這一生的精神都想要保護的人。兒子和自己的感情是一絲一毫的雜質都沒有的,完完全全的連心肉啊!
翠濃和香葛兩個丫頭守着柳雪濤站在廊檐下,看她站在那裡半天都不動,初時沒敢打擾,可時問久了她們倆便有些害怕了。夫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臉色蒼白憂鬱,日光沉靜的怕人,這樣的情形她們跟了夫人這麼久都沒遇見過,於是倆人一起上前,一邊一個攙扶住柳雪濤的手臂勸道:“夫人,外邊冷,咱們回屋吧?”
柳雪濤被丫頭提醒,方發現自己站在廊檐下全身已經被凍透了。於是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扶我進去,我這腿腳……有些不聽使喚了。”
兩個丫頭忙一人拉着她一隻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架着她慢慢的進了屋手裡去,讓她坐在軟榻上,又忙去拿了手爐包了帕子放進她的懷裡,另有小丫頭拿了腳爐過來墊在腳底下。
翠濃又去倒了一杯滾燙的茶來,用湯匙一點一點的喂柳雪濤喝下去,香葛棒了一牀錦被來把她衰住,暖了半天柳雪濤的臉上方有了些血色。
香葛因着急的問道:“夫人,傳大夫來跟您診診脈吧?”
柳雪濤搖頭,輕聲一嘆,說道:“沒事兒,你們不要害怕。我不過是想事情想住了,站在那裡被冷風吹了一下。一會兒暖過來就沒事兒了。你們別都圍着我,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吧。”
此言一出,香葛和翠濃便叫小丫頭們都散開,只二人一邊一個安靜的守着她。
紫燕聽說上房裡忙亂,便帶着女兒匆忙過來,進門見柳雪濤安靜的臥在軟榻上閉日養神,方暗暗她出了一口氣,喚了小丫頭到一邊細細的盤問。
盧峻熙回來的時候,柳雪濤依然歪在榻上,進門後盧峻熙一愣,看着丫頭們屏息凝視大氣兒不敢喘的樣子,忙問:“你們夫人怎麼了?”
柳雪濤聽見他的聲音忙睜開眼睛,澀澀的問了一句:“回來了?”
盧峻熙忙把大氅解下來丟到一邊,上前坐到榻上握住她的手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柳雪濤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事兒。遇到一個難題,怎麼想也解不開答案。”
盧峻熙長出了一口氣,擡手撫平了她的眉心,說道:“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我們一起這幾年來,我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子。你看你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吧,把丫頭們一個個兒都嚇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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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濤看了看周圍的香葛和翠濃,再看看牆角處的幾個小丫頭,不由得嘆了口氣,無奈的笑道:“是把她們給嚇壞了。算了,愁也沒用,還不如打起精種來想對策呢。說着,她便坐直了身子,又吩咐香葛:“去看看晚飯有什麼好吃的沒?我想吃蝦了,叫紫燕把我教她的油悶大蝦給我做一份來。”
香葛一聽這話,臉上立刻有了笑意,忙起身回道:“是,奴婢這就去跟廚房說。”
盧峻熙拉着她下了軟榻,二人攜手進了裡間,丫頭進來服侍盧峻熙換了朝服,將衣服摺疊整齊拿出去後,盧峻熙才坐到柳雪濤身邊,扣着她的纖腰問道:“說說吧,到底什麼事兒?”
柳雪濤嘆道:“王丞相要舉薦修遠入宮去給二皇子做伴讀。你說他這是什出意思?”
盧峻熙聽了這話,倒沒怎麼在意,輕輕一嘆,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北啊,植得你嚇成這樣?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你如今怎麼反而膽子小了呢?”
柳雪濤着急的說道:“修遠才幾歲啊!他還是個孩子呢,怎麼去應付宮裡那些陰險狡詐之輩?那裡面的人,一個個兒都是心思歹毒的,修遠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他們,豈不是……”
盧峻熙擡起手指摁住她的脣,輕輕一笑,說道:“我知道。不過夫人也不要太擔心。今兒朝堂上,康王上奏本,要皇上立大皇子爲太子。皇上雖然沒有立刻答應,但瞧着那神色似乎並不怎麼反對。大皇子今年十六歲,文學武略樣樣都好,皇上對他很是滿意。王丞相和皇后更加坐不住了。所以才藉着二皇子讀書不如大皇子的緣由,請皇上爲二皇子在朝臣的子孫裡面選伴讀。皇上當時也應允了。如今想想……皇上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測啊!”
柳雪濤聽了這話,不解的問道:“難道皇上真的會因爲皇后賜死蔓雲的事情和她反目?要立大皇子爲太子?”
盧峻熙搖頭,輕聲說道:“就算皇上有心立大皇子爲太子,但今日朝堂之上康王提議,皇上的心思恐怕也會變一變了。”
柳雪濤聽了這話也輕輕的點頭,皇上一直防備着康王呢,上次南宮家鐵礦上的事情被康王暗中作梗,盧峻熙便上本參奏康王之前曾經在戶部借銀十萬兩至今未還之事,康王便被皇上叫去御書房問話,據說皇上把康王大罵一頓,說他是朝廷的蛀蟲,令他限期還錢。康王從御書房出來後便收斂了許多,又叫黨羽找盧峻熙不好,放開了南宮粗的事情。從那之後,康王明着乖順,實則對皇上更加不滿,暗中網絡人心,圖謀不軌。皇上怎麼肯能會聽他的意思立大皇子爲太子呢?”
皇上對大皇子恐怕都已經起了戒備之心了。
而二皇子……
皇上再怎麼生皇后的氣,也不會在江山社稷的事情上要小脾氣吧?
柳雪濤想到這些,心裡的糾結稍微好了些,臉色也稍微好轉,靠在盧峻熙的懷裡嘆道:“如今我們到了這個位置,真是步步維艱。時時刻刻都得小心着,日子過得太累了。”
盧峻熙樓着她消瘦的肩膀,嘆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我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也只有一步步走下去了。所以這些日子我對修遠要求十分的嚴格,他是我們的長子,將來子承父業,如今必須好好地培養他才行。我跟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懂得許多人情世故,知道看人的臉色了。而他還跟個小孩子似的。這可不行。”
柳雪濤點頭,孩子總要長大,不會一直在自己的羽翼下無憂無慮的生活。與其給他衣食無憂,倒不如給他獵食的本事。於是她點點頭,說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盧峻熙低頭吻着她的額頭,笑道:“傻瓜,什麼叫你知道,我放心?修遠的事情我來安排。你每天忙裡忙外的,夠累了。進宮給二皇子做件讀倒是個不錯的機會,正好趁機磨練磨練他。反正過了年才進宮,年前這段日子就讓他跟着泓安每天去王丞相家的私塾裡去讀書。讓他好好地學會與人相處。”
柳雪濤點點頭,說道:“行,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都聽你的。”
盧峻熙聽了這話滿意的笑着,低頭輕聲問道:“真的什麼都聽我的?”
柳雪濤尚未從心事中清醒過來,便隨口說道:“你是一家之主,不聽你的聽誰的?女人要三從四德,妾身還是記得的。”
“嗯,夫人真乖……”他說着,便一把把她推倒在牀上,不等她反應過來時,他的氣息已撲面而來,然後是他柔軟又強硬的溼熱薄脣重重落在她的脣上。
“嗚!”柳雪濤擡手推他,他的胳膊卻鐵鑄一樣紋絲不動。
他的修長手指從她的松花色的棉綾小襖下襬伸上來,順着腰撫上了她的胸,肚兜的帶子被揭開,他的手邊順着推上去,玲瓏的胸乳契合在他的手心裡。她掙扎扭動,只換來他更加激烈的熱吻和揉捏。
屋子已經暗下來,蠟燭還沒點上,柳雪濤睜開眼睛,淡藍的夜色給他的輪廓鍍上熒藍的邊,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漆黑。彼此脣齒的糾纏,顫抖不穩的氣息,溫熱光滑的皮膚,輾轉炙熱的撫膜,被黑暗催生成身體最原始的慾望
第二日柳雪濤不出門,在家裡呆了一天。
盧峻熙早晨出去,中午便匆匆的回來。二人又在屋裡膩了半日,直到晚上方從臥室出來。
晚飯時柳雪濤同他說明兒一早要去靜雅軒,禮部招待南番特使,要在靜雅軒設宴。
盧峻熙順笑道:“你那私房菜館原本是弄來自己享受美味的,如今倒是便宜了禮部那此傢伙們,時不時的拿着朝廷的銀子進去吃喝玩樂一通,回來還對着其他各部的官員們臭顯擺。那次禮部的一個主事說起這事兒,我恨不得上去指着他的鼻子罵一頓,告訴他老爺我下次不批他們的花費銀兩,看他們還臭顯擺不了。”
柳雪濤笑道:“別呀,就憑我們那兒的菜價,尋常人家那真是望而卻步啊。除了禮部這個大頭,我還真沒什麼生意做。盧大人您若是不批銀子,我們那羣人可要喝西北風兒去了。”
盧峻熙好笑的說道:“你還缺那點銀手?我是不想讓你這麼辛苦。好好地給那些好吃懶做的傢伙們當廚娘,想想老爺我心裡就窩火。”
柳雪濤笑着湊上來,站在他背後替他捏着肩膀,放軟了悟氣說道:“這些銀子咱們不賺,也白白的便宜了別人。最主要的是我們還能從這些人的嘴巴里聽一聽一些外邊聽不到的事情,回頭還能給盧大人您提供一些重要的信息,你說這不也挺好麼?”
盧峻熙嘆道:“你呀!總有叫我難以拒絕的理由。嗯……既然這樣,我明兒散朝後早些回來,也去靜雅軒湊湊熱鬧。我得青看着我家夫人,不能讓那些蠢貨們給欺負了去……”
柳雪濤無奈的擡頭看看屋頂,咧着嘴巴暗暗地嘆了口氣。
爲了應付這次的國宴,洛紫堇着實花費了一些心思。不僅特意找人瞭解了一下南番的生活習慣和飲食習慣,精心擬製了菜單,列出了食材叫人去購買預備。晚飯後還一個人坐在燈下看着菜單細細的思量着明日該如何去做。
趙玉臻這幾日外邊有些事情忙,今日難得在家裡呆了一天,卻見洛紫堇一天都在琢磨着一些奇怪的菜品,知道她這也算是正事兒,白天便忍了。誰知晚上了她還抱着那幾張紙坐在桌子跟前一動不動,便再也忍不住了,索性走過去擡手奪過那幾張紙,問道:“這一整天了都在弄這個,你也不覺得累?”
洛紫堇淡淡的笑道:“是因爲無聊才弄這個,怎麼會覺得累?王爺今晚怎麼有空?”
趙玉臻呲牙咧嘴的俯身過來,擡手攬住洛紫堇的脖子,低聲問道:“爺我哪天沒空?是堇兒你天天忙好不好?”
洛紫堇皺了皺眉頭,問道:“王爺不也挺忙的麼?母妃怕你寂寞,又給你指了兩個美人過來,你不去同她們尋歡作樂,怎麼還在這裡轉悠?”
趙玉臻聽了這話忽的笑了起來,頗有些得意的看着洛紫堇,低下頭來以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悄聲問道:“堇兒這是……吃醋了吧?”
洛紫董一搖頭,躲開這暖昧的姿勢,冷聲說道:“少臭美了。誰會吃你的醋?哼。”
趙玉臻見她真的生氣了,便不再開玩笑,只上前來蹲在地上,樓着她的腰把臉貼近她的肚子上,嘆道:“也不知我的乖女兒想父王了沒有……”
洛紫堇被他摟着,只覺得全身軟軟的提不起一絲力氣,於是輕聲的哼道:“女兒纔不會想你呢。等將來她生下來,我就告訴她,她的父親是個大混蛋。在她孃親最難受的時候,把我們娘倆丟到一邊不顧不管……”
“啊——” 趙玉臻立刻叫起來,起身樓着洛紫堇嚷嚷:“堇兒啊堇兒,咱可不帶這樣的啊!你這冤枉人也冤枉的太厲害了吧?我哪有把你們母女丟在一旁不管不顧了?有嗎?有嗎……”
洛紫堇反問:“沒有嗎?真的沒有嗎?你這些天都幹嘛去了?晚上連個人影兒也不見?”
趙玉臻哀怨的看着洛紫堇,嘆道:“我分明是有來過,只是沒回來你都睡了。彩霞說你這幾日忙着玉郅的婚事,累的很,白天一刻不得閒,我便想你好不容易睡了,就讓你好好她睡吧。我……彩霞——彩霞——” 說到後面趙玉臻索性仰着脖手叫起丫頭來。
彩霞在外邊伺候着,聽見郡王爺叫人.匆匆進來,問道:“奴婢在,王爺有何吩咐?”
趙玉臻摟着洛紫堇問着彩霞:“你說,這幾日晚上本王都是睡在哪裡的?”
彩霞聽了這話,細細的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洛紫堇,方回道:“郡王爺晚上都是睡在廂房裡的。”
趙玉臻聽了這話,又問着洛紫堇:“聽見了吧?聽見了吧……”
洛紫堇撇了撇嘴巴,淡淡的說道:“怪不得那幾個丫頭一大早的都往廂房裡跑,我還以爲她們極重規矩,每天早早的過來給我請安呢,原來是去服侍郡王爺去了……哎!罷了,妾身人老珠黃,早已經沒了往日的顏色。還是叫人收拾屋子給郡王爺吧,省的她們一大早的擠來擠去,弄得這院子裡也沒個安生。”
“啊——” 趙玉臻長嘆一聲,擡手拍了拍腦門,指着彩霞喝道:“出去!給我滾出去……”
彩霞不知緣故,匆忙退出去,不敢多話。
趙玉臻拉着洛紫堇的手腕,嘆道:“堇兒,你是不是要我學學盧峻熙把那些人都打發出去?”
洛紫堇心裡的委屈一股腦涌上來,生氣的說道:“我真是不明白,男人難道真的一點情誼都沒有?女人爲了給你們生孩子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而你們卻在我們爲你們孕育孩子的時候去摟着別的女人尋歡作樂,你們的心究竟是怎麼長的?”
趙玉臻委屈的要命:“我沒有!”
洛紫堇猛然轉過臉來對着趙玉臻,哭着問道:“你沒有,那靑環肚子裡的孩子是哪裡來的?”
“什……什麼?”趙玉臻一下子懵了,靑環肚子裡的孩子?她肚手裡的孩子哪裡來的,自己怎麼知道?反正自己又沒碰過她……
等等!
趙玉臻在下一瞬瞪大了眼睛,看着羅紫堇問道:“你說的靑環是哪一個?”
洛紫堇冷笑:“郡王爺可真是多情,連自己要過的女人都記不清了?好,你不記得了不要緊,我身爲主母,總要替王爺記得的。”說着,她對這外邊喊了一聲:“彩霞,叫靑環過來一趟。”
彩霞應了一聲出去,趙玉臻不可思議的看着洛紫堇,問道:“堇兒,你不是跟我開玩笑?”
洛紫堇長長地嘆了一聲,反問:“郡王爺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麼?”
趙玉臻這下真的傻了。
彩霞果然帶着靑環過來,靑環羞怯怯的上前給趙玉臻夫婦行禮請安:“奴家請郡王爺、王妃安。”
洛紫堇竭力自持,淡笑着說道:“靑環,聽說你有了身孕,郡王爺很是高興。不過王爺這幾日忙於公務,難免冷落了你,今日我跟王爺說了,你從今兒起同其他幾個人分開住,搬到這邊廂房裡來吧。”
靑環聞言臉上立刻露出喜色,剛要福身謝恩,卻被趙玉臻立刻擺手止住,“等下。”說着,趙玉臻站起身來走到靑環面前,說道,“你擡起頭來。
靑環依言,慢慢的擡起臉來看着趙玉臻。
趙玉臻又問:“你有身孕多久了?”
靑環的臉羞得更紅,又慢慢的低下去,說道:“回王爺,奴婢也說不清楚,這個月奴婢的葵水未至,近幾日又有些嗜睡,整日迷迷糊糊的總也睡不醒。問了家裡的嬤嬤,嬤嬤說八成是有喜了。”
趙玉臻好笑的看了看旁邊的彩霞和明月,又看了一眼洛紫堇,問道:“都沒叫大夫來診脈?”
洛紫堇聽了這話心裡更加難過,只是事到如今她說什麼也晚了,只好強作冷靜,淡笑着說道:“是我下午時剛聽了這話,還沒來得及叫御醫呢。王爺不放心,這會兒叫他們去傳御醫進來給她診脈就是。”
趙玉臻聽洛紫堇的話越發的冷漠,忙道:“且不必着急,我還有話問。”說着,他又問着靑環,“你是哪一天伺候的爺?我怎麼不記得你了?”
靑環聽了這話,頓時白了臉,忽然擡頭看着趙玉臻,嘴巴動了動,半天沒說出話來,又低下頭去,輕聲的抽泣起來。
趙玉臻又着急又生氣,於是厲聲喝問:“你哭什麼?!本王問你話呢,你不好好的回話,有什麼好哭的?”
靑環被趙玉臻一喝,身手一震立刻跪下去,一邊哭一邊回道:“是前個月月底……王爺從外邊回來,喝醉了酒。進了王妃屋裡沒一會兒就出來了……奴婢給王爺端了洗腳水進來,原是要服侍王爺洗腳的……王爺……王爺吃醉了……所以……所以……”
靑環一邊說一邊跪在地上顫抖,看上去楚楚可憐好像一隻落水的小貓。
洛紫堇生氣的上前去站在趙玉臻的面前,說道:“彩霞,扶靑環起來。她如今有孕在身,不能受驚嚇,不能長時間跪在她上。你送她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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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忙答應着扶着靑環起身,送她出去了。其他的丫頭見這番陣勢不敢久留,也忙退了出去。
趙玉臻看着洛紫堇冷漠嘲笑的臉,越發失去了理智,他乾笑幾聲指着門口說道:“你是認定了那個丫頭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洛紫堇好笑的別過臉去,半晌又回過頭來看着趙玉臻,說道:“她是我們這院子裡的丫頭,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到的,這院子裡也之後王爺一個男人。不是你的難道還是我的?”
趙玉臻聽了這話,被氣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無奈的嚥了口唾沫,上前來扶着洛紫堇的雙肩,想了想,說道:“堇兒,你有孕在身不能着急。這件事情咱們慢慢說。我知道靑環肚手裡的孩子不是你的,但你相信——那也不是我的!”
洛紫堇聽了這話,不但沒有相信,反而有些鄙視的看着趙玉臻,笑了笑,推開他的雙手,什麼也沒說,慢慢的走到牀邊坐了下去。
趙玉臻被洛紫堇那嘲諷的一笑徹底的刺傷,從小到大養成的臭脾氣被瞬間激發出來,他猛地追到牀邊一把抓住洛紫堇的手臂,問道:“洛紫堇,你到底什麼意思?”
洛紫堇淡淡的笑了笑,慢慢的站起來,手臂用力掙開趙玉臻的鉗制,然後對着他輕輕一福,十分平靜的說道:“妾身恭喜王爺,又將喜得貴子。
“你!”趙玉臻的臉色立刻慘白起來,他的嘴脣哆嗦着指着洛紫堇半天說不出話來,目光從憤怒慢慢的轉爲悲傷,繼而冷漠,最後又是怒火稻天,“好,好,好!你愛怎麼想就怎出想,愛怎麼做就怎出做,隨你的便!”
說完,他一甩手,把手裡的菜單揚了一地,然後憤然的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