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醉酒
喝到最後,鐵血漢子霍城摟着嚴肅的脖子哭的話都說不順溜兒了。
馬騏,羅小杰,吳向東,王亮等人也都掉下了眼淚,三十幾個人唯一頭腦清醒的只有童雲驍中尉。
童中尉看着一屋子橫七豎八三十幾個大老爺們兒,一個個唱的唱,哭的哭,笑的笑,喝的喝,睡的睡,有點犯愁。
一個兩個也就扛回去了,三十幾個啊!怎麼抗?
童中尉拿着手機出了房間,站在走廊裡撥電話,想找幾個兄弟來幫忙抗人。
電話還沒撥出去呢,就聽見一個清冷的女聲:“哎,童雲驍,你怎麼在這兒?”
童雲驍回頭,看見穿着一身白色運動服的寧果也是一愣:“你怎麼回來了?”
“我休假。”寧果走到童雲驍跟前,上下左右把人打量了兩圈兒,又問:“你在這兒幹嘛呢?”
童中尉難得有耐心解釋:“我們副隊長轉業了,明天要走。所以,隊長帶着隊裡要好的兄弟在這兒喝酒,算是給副隊長送別。”
“喝醉了?”寧可轉身推開房間的門,從門縫兒裡往裡瞧了一眼,又笑着把門關上,“姐夫居然揹着我姐酗酒啊!你說這事兒我該不該告訴我姐呢?”
童雲驍立刻皺眉:“打小報告不好啊。再說,都跟你說了是給霍副隊送行。”
寧果笑了:“那你怎麼沒喝醉啊?”
童雲驍難得的笑了笑:“我得把他們都運回去啊。”
寧果一下子看呆了,走廊上燈光琳琅,反而模糊了他側臉的輪廓,濃長的睫毛蜷出美妙的弧度,尾端融化在燈光裡,漂成金黃色,微微一笑時,眼睛彎起來,長長的睫毛便遮蓋了眼神,有種欲說還休的羞澀。
寧果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童雲驍,越看越喜歡,都捨不得說話了。
童雲驍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這丫頭的目光太直接,童中尉的臉上微微浮起一層紅暈:“你在這裡幹嘛?”
“不幹嘛。”寧果轉身叫了一個服務生來,吩咐:“麻煩你找幾個人來,把這屋裡的人扶到樓上的房間去。帳都記在我這兒。”
“好的,寧小姐。”
童雲驍剛還想說三十幾個人呢,就算是一個房間兩個人也十幾個房間呢,記你賬上你多吃虧了?可下一瞬服務生叫寧果‘寧小姐’時,童中尉立刻反應過來,這丫頭是寧氏集團董事長千金萬金的小姐啊!怎麼可能在乎這點錢。
但,男人的劣根性作祟,又讓中尉先生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寧果是個直腸子,從小到大最不會幹的一件事兒就是察言觀色,童中尉微妙的心理變化她壓根兒沒注意,一揮手帶着幾個服務生一起進屋,那些傢伙們前一刻還東倒西歪的睡,有生人一靠近立刻彈起來。
幸好是寧果先湊上去的,後面童雲驍也阻止的及時,兩個人都練過,能夠及時躲開。
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後的服務生們嚇了一跳,說什麼也不敢上前去扶人了。
被寧果碰醒的羅小杰睜着佈滿血絲的眼睛看着屋子裡的人,一臉的不耐煩:“幹什麼你們?”
“隊長,扶你去客房睡。”
“老子不去!”新上任的羅隊長長臂一揮,“老子就睡這裡,挺好的。”說完,乾脆轉身歪倒在沙發上,繼續睡。
寧果嘆了口氣,轉頭問童雲驍:“你怎麼說?”
童雲驍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傢伙們,搖搖頭:“讓他們在這裡睡吧。”五星級酒店的包房,就算是睡地上也有厚厚的地毯,比叢林荒島舒服多了。
“那行。”寧朝着領班點點頭:“你們先去忙吧,有事兒我再叫你們。”
領班答應一聲,帶着七八個服務生退下,不多時,又送進來一壺水果茶。
寧果也不急着走了,乾脆拉着童雲驍去茶几旁,直接席地而坐,拿了兩個茶杯倒上茶。
“童雲驍,聽說你升副隊長了?”
“嗯。”童雲驍拿着寧果遞過來的水果茶,喝了一小口,微酸帶甜,有西柚的清香,很好喝。
寧果雙手抱着膝頭,下巴擱到膝蓋上,仰着臉看他:“會很忙嗎?”
“還好,我也只是負責狙擊組,沒增加多少工作。”
“那就好。”寧果微微的笑,漂亮的黑眸裡閃着對幸福的嚮往。
接下來是沉默。童雲驍一如以往的安靜,端着透明的玻璃茶杯慢慢地喝着水果茶。許是喝醉了,但即便是沒喝醉他也不喜歡說話,這個寧果比誰都知道,深深領教過。
寧果忽然間也不想說話了。
今天中午她難得回來,約了高中時要好的幾個同學一起吃飯。莫名其妙的原因,曾經的一對情侶鬧翻,當着好幾個同學的面吵架,摔了酒杯,男生離開,把女生留在房間裡哭泣,那時候寧果的心情是那麼煩躁。
戀愛到底是什麼?難道真的就是耍耍小脾氣,鬧一鬧,你哄哄我,我哄哄你的那些把戲嗎?
只是想到自己的愛情連這點小把戲都沒有,她又覺得難過。於是找藉口出來,想透一口氣,卻在轉身之間看見站在房間門口的童雲驍,那一刻,她心裡的驚喜氾濫到無法形容。
兩年前她排除萬難的去當兵,說到底都是爲了這個人。
那時候她剛讀到高二,還不滿十八歲。若不是聶偉箴那封推薦信恐怕都得被刷下來。
天真的她以爲去當兵,然後好好幹,就有機會到這個人的身邊。
可是這兩年來她感觸最深的一件事就是,部隊太大了,海陸空三軍覆蓋到祖國各地的每個角落,她一個小小的女兵想要在部隊這個大家庭裡走到心愛的人身邊,簡直比登天還難。
如今的寧果,不再是那個青澀的女孩。但任性還在。
喝了一杯茶之後,她忽然擡手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仰着頭問童雲驍:“你陪我去喝一杯吧?”
童雲驍看着那張青春洋溢的臉愣住。
“走。”寧果也不指望他的回答,拉着人起身就往外走。
“這裡……”童雲驍回頭看了一眼七倒八歪的戰友們。
“你放心。”寧果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給寧可打電話。
“姐啊?我跟你說我遇到姐夫了……在明珠海港五樓……對對,說什麼說呀,他喝醉了,爬沙發上呼呼地睡呢,你趕緊的想辦法把他弄回家啊……我可不敢碰他們,特種兵呢我靠,一不小心就把我胳膊腿兒的給捏折了……對,你快點來啊,我急着走呢。那行,拜拜。”
童雲驍有點頭疼,心想有這麼說話的嗎?不過這瘋丫頭說什麼都很正常,不然她就不是瘋丫頭了。
“走吧,這裡沒事兒了。”寧果把手機放進口袋裡,拉着人就走。
童雲驍被她拉着不得已回頭,卻看見他們家英明神武的大隊長睜開眼睛衝着自己笑。
“哎?”童中尉有點不明所以,人已經被寧果拉出了房門,出門前只看見了他們墨龍大隊裡特有的手勢:前進,直取目標。
大隊長這是什麼意思啊?童中尉一路捉摸着大隊長那促狹的眼神,痞氣的微笑和莫名其妙的手勢跟着寧果進了電梯。
寧果拉着童雲驍開着寧和那輛水晶綠色的阿斯頓跑車直接去了凌墨的睚眥。
此時是白天,睚眥裡的環境倒是比較適合戀人約會。
大廳的背景音樂是爵士樂,人不多,偶爾有幾個湊在一起也只是小聲的聊天。
酒保和服務生對寧果十分的熟悉。這位千金之前沒少帶着同學朋友跑來喝酒,只是這兩年倒是少見了。今兒忽然一個猛子扎進來,酒保和值班經理都是一愣。
但幾個人看見寧果身後跟着一個穿着牛仔褲藍襯衣,一身純良沉靜大帥哥打扮的童雲驍之後,都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原地,跟寧果裝起了陌生人。
開玩笑,二小姐泡帥哥呢,他們這些不良青年靠上去不是找抽嗎?
寧果對這些人的心思倒是懶得琢磨,進去後找了個安靜的卡座坐下來,擡手叫了兩杯深水炸彈。
童雲驍微微皺了皺眉頭,勸:“別喝了吧?一會兒該醉了。”
“沒關係,不就是醉嘛?又不是沒醉過。”寧果笑着拿起酒杯一口喝掉一半兒,“上次在北京,你醉的都傻了,還不是我照顧你。”
童雲驍愣了愣,微笑:“謝謝了。”
“客氣。”寧果笑了笑,用手裡的酒杯跟童雲驍面前的碰了碰。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寧果給了童雲驍一個鄙夷的大白眼,伸手把他面前的那杯酒拿到了自己面前。
別的她不知道,但童雲驍這混蛋說一不二的本事她是領教過的,他只要說不喝,任憑你說下大天來他也不會喝一口的。
不喝就不喝吧,反正姐叫你來也不指望你能陪着姐一起醉。
寧果連着喝了兩杯深水炸彈,然後打響指乾脆叫了一打。
值班經理親自把酒送過來:“這位女士,您要的酒。”
童雲驍瞪大了眼睛看着整整齊齊的十二杯如海洋般藍色的酒,在寧果喝第四杯的時候握住了她的手腕,低聲勸道:“別喝了。”
寧果低低的笑問:“那,你喝?”
童雲驍無奈的皺眉:“我今天真的不能喝酒。”隊長髮話了,還有任務等着呢,喝醉了不是耽誤事兒嘛。
“你看,酒都點了,你又不喝,我不喝的話豈不是浪費?”寧果呵呵的笑着,掙脫了童雲驍的手腕開始喝酒。
你是怕這點浪費的人嗎?童雲驍從心裡腹誹了一句,無奈的扭過臉。
“童雲驍,我兩年的兵差不多到時間了哎。”
“嗯。”童雲驍回過頭來看她,沉默了一會兒,又莫名其妙的跟了一句:“我會一直在這裡服役。”
擦!寧果從心裡罵了一句,你他媽的永遠有讓姐抓狂的本事。誰特麼關心你在哪兒服役了?姐再說姐的事情還不好?難道你不應該問姐一句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這個時候的寧果被心裡的怨念迷住了眼睛和心竅,其實她如果仔細想想童雲驍從不廢話的性子,就應該發現這句話的實際意義。
只可惜,寧果小列兵這會兒陷在自己的迷茫和痛苦之中,沒心思去琢磨童中尉的心思。
“不過,你還不知道吧?”寧果依然笑得燦爛,深水炸彈是用洋酒調出來的,喝起來沒什麼感覺,後勁兒很大。四杯下去後,寧果的小臉蛋兒呈現出漂亮的桃色,很誘人。
“什麼?”童雲驍很想伸手去把這瘋丫頭手裡的酒杯奪過來。但手指捻了捻,還是忍住了。
寧果把第五杯酒喝光,笑道:“我被保送軍校了。”
“這是好事。”童雲驍又微微的笑了,他終於拿起一杯酒跟寧果碰了一下,輕聲說道:“祝賀你。”
“謝謝了。”收到這句祝賀寧果很開心,這個冰塊終於給點反映了。自己這兩年的努力打拼和在軍事演習中的冒死奮鬥總算沒有白費。
“你不問問我被保送去哪所軍校?”寧果好笑的看着這傢伙,心想你還能再悶一點嗎?
“哪所?”童雲驍很配合的問。
寧果又笑了笑,說:“空軍學院。”
“空軍?!”童雲驍那張冰塊臉上終於有了另一種表情。
寧果秀眉一挑,嫵媚的臉上帶出一點英姿:“怎麼,覺得我不配啊?”
“沒有。”童雲驍喝了一口酒,還是忍不住問:“你之前不是去了東海嗎?怎麼會去空軍?”
寧果心想我還不是悄悄地打聽到像墨龍大隊這樣的突擊隊根本不會要女兵,想要拱進去的唯一出路就是醫療隊和飛行隊。醫療隊自己是不指望了,這會兒去學醫的話下輩子也不一定能進特種部隊的醫療隊。不過飛行員的話還是可以努力的。
所以寧果揹着寧可找上了嚴肅,經過一番死纏爛打,讓嚴肅跟東南軍區的某位領導求了個人情,把她從東海艦隊後勤部調去了第十七海軍航空兵團。
本來那邊的領導覺得不過是賣嚴肅一個人情,安排個小女兵在後勤上。熟料寧果這丫頭一路瘋狂的從集訓中脫穎而出,又在年前的一次軍事演習中表現十分出色。
當然,出色的表現背後蘊含着多少汗水淚水和血水只有寧果自己知道。
恰好這姑娘已經是兩年的上等兵,連裡有提拔保送的名額,團長看中了寧果,就把她給送了上去。
當然,這中間寧果是沾了嚴肅的光,背靠大樹好乘涼。可這一切也離不開她自己的努力。
這期間,寧和有深刻的感受。因爲這瘋丫頭一有時間就揪着他不放,讓他給自己惡補機械知識,幾乎讓寧和把自己大學裡學到的和沒學到的統統重新吸收了一遍。
用寧二少的話說,我覺得我都能去大學裡當機械類講師了,水平絕對不亞於副教授級。
軍隊是一個講究實力的地方,沒有能力,光口水也能把你淹死。
兩年的時間到底能發生多少事情?對於一個孩子,不過是長高一點懂事一點;對於一個企事業精英不過是薪水的提升,職務的提高,對於一個老人,或許是生與死的掙扎。
而對寧果來說,卻是一場毛毛蟲到蝴蝶的蛻變。
“所以,你今天要好好地陪我喝一場。”寧果拿起第六杯酒,伸手跟童雲驍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
不遠處的吧檯後面,值班經理微微皺起眉頭跟酒保說:“二小姐這樣喝下去的話,怕是會撐不住。”
“沒關係,自己地盤上,喝醉了送二小姐上去睡。”
“笨蛋!”值班經理冷笑,“沒看見那個帥哥嘛?你當着他的面送二小姐上樓去睡覺,不是找死啊?”
“噢!”酒保立刻醒悟,“說的也是。不過有帥哥在更沒關係了。或許這是二小姐給他的機會。”
喝醉了,跟帥哥一起出去,隨便哪個五星級酒店開個房,帥哥就弄到手了啊!
“蠢貨!”值班經理痛心疾首,“這事兒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二小姐這若是認真談對象也就罷了,若是玩玩兒,或者在這男人身上吃了虧,別說二爺,就凌少也能把他們哥兒幾個掐死。
值班經理抄起手機調出照相功能,忍不住鬼不覺的給那邊的一對情侶拍了一張照片,然後悄沒聲兒的離開吧檯,往後走一直進了酒窖,把照片編輯短信發給凌墨。
不到一分鐘,凌大爺的電話追了過來。
“寧果在睚眥呢?”
“是,凌少,二小姐喝了不少酒了,看樣子……差不多已經醉了。”
“沒事。讓她喝,喝醉了愛幹嘛幹嘛,你們不用管。”凌墨說完,又怕這些兔崽子們耽誤事兒,又補充了一句,“她對面兒那男的我認識。”
“得了!小的明白。”值班經理一顆老心放回肚子裡,心想就等着看樂子吧。
寧果還沒把一打深水炸彈喝下去,人就醉了。
趴在桌子上嘿嘿傻笑,一遍遍的嘟囔着:“童雲驍你是個混蛋,你是超級大混蛋,天下絕無地上僅有,你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童雲驍只喝了一杯,人還十分清醒。可是,清醒的童中尉面對不清醒的寧果,實在有些無措。
皺着好看的濃眉想了想,童中尉擡手叫了服務生過來:“埋單。”
“好的,先生。”服務生答應一聲轉身去了吧檯,一會兒拿過一張酒水單遞給童雲驍:“先生,一共是一千八百三十塊。”
“一千八?”童雲驍驚訝之後,呼了一口氣,原本是掏錢的手改成了掏卡。
幸虧他早有準備,怕大隊長帶着人喝多了腦子不清楚沒辦法結賬,把自己的津貼卡帶過來了。不然的話今天非得把這瘋丫頭壓到這裡不可。
中尉身上可沒有一千八百塊的現金。
當然,一千八百塊的酒水真的是優惠價,值班經理用自己的權限打了最低的折扣。他不能不收錢,因爲不能說這是他們家二小姐,喝自家的酒不要錢云云,他怕那會壞了二小姐的大事兒。
所以說,做下屬的永遠有老闆體會不到的難處。
寧果喝的爛醉,趴在桌子上根本站不起來。
童雲驍收好結賬單和銀行卡,站起來把袖子捲了卷,一伸手把人直接抱起來,出門離開。
我去!值班經理看着中尉挺拔的身影,羨慕的直咂舌:“二小姐泡到的男人真是極品啊!就這背影,真特麼帥呆了!跟咱們老大有的一拼啊你們說是不是?”
酒保點點頭,深表贊同:“看這身板兒,好像個當兵的。瞧着身條兒,跟尺子一樣,筆直筆直的。”
“去!這可不一定。好男人都得去當兵啊?”
……
童雲驍公主抱着寧果出了睚眥,把人放進那輛水晶綠色的阿斯頓跑車上,然後從寧果的衣服口袋裡找到車鑰匙,點火,發動引擎,車子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倒出車位,然後轟鳴着離開睚眥,直接往寧家別墅的方向去。
中尉的心思很簡單,簡單的像是一張白紙。
人喝醉了,他只有一個心思那就是把人送回家。至於其他的什麼,他從來沒想過。
至於他就這麼大搖大擺的把喝的爛醉的姑娘送回家,人家父母會怎麼想怎麼做,中尉也完全沒想到。
所以,當他把車子開進寧家花園的停車坪上,伸手把人又公主抱出來送到門口對上杜心靈驚訝中帶着憤怒的目光時,中尉很無辜。
“夫人,寧果喝醉了。”童雲驍面對堵在門口不讓開的杜心靈,平靜的解釋。
杜心靈咬着牙讓開門,把人放進來,跟上去說:“好了,你把她放到沙發上就好了。”
“沙發上睡的不舒服,我還是把她送臥室吧。”純潔無辜的中尉好心的說着,直接上樓梯。
杜心靈恨不得拿過拖把來趕人,但還是無奈的跟了上去。這混小子哪裡知道那間臥室是女兒的?別在亂闖亂進的走錯了地方。
杜夫人推開女兒的房間,看着這個陌生的小夥子把女兒放到牀上,爲她脫下鞋子,拉過毯子把人蓋好纔有些清醒過來,問:“你叫什麼名字啊?誰家的孩子?”
請原諒杜夫人秀逗的大腦,因爲之前童中尉來的時候是兩年前,而且是穿着一身軍裝。今天童中尉穿了一身便服,完全是兩種氣質的帥小夥。
至於童中尉給嚴上校當伴郎的時候?杜夫人根本連一個餘光都沒給人家好吧?
因爲在杜夫人的心裡她的女兒將來是要繼承寧氏集團的,選的女婿也肯定是q市名門之後。跟一個當兵的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夫人,我叫童雲驍。”童中尉認真的介紹自己。
杜心靈看着這個帥氣的小夥子,還想問你是誰家的孩子,我怎麼沒見過你之類的話,就聽見牀上醉醺醺的瘋丫頭忽然喊了一聲:“童雲驍你個混蛋!”然後轉爲低聲的呢喃:“你個大混蛋……我好想你,你知道嗎……我那麼喜歡你……”
杜夫人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而童中尉則微紅了臉朝着杜夫人點點頭,轉身逃走。
在下樓梯的時候,童中尉還暗暗地自責:長這麼大,第一次當逃兵。回去肯定會被隊長罵死。
那天童雲驍走後,杜心靈就給寧仲翔打電話,告訴他女兒談戀愛了,喜歡上一個小夥子云云。
寧仲翔在電話裡聽了一陣子,等她嘮叨完只安慰了一句:“女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別跟着瞎摻合。”
不許跟着瞎摻合是不可能的,杜心靈坐立不安的等到半夜,寧果因爲憋尿憋醒起來,一睜眼看見她老媽坐在自己牀上,差點一個掃堂腿把人給踹下去。
然後杜夫人懷着一顆慈母心再三追問,問明白了女兒看中的這個小夥子原來是當兵的,就在嚴肅的手下,還是個中尉軍官。
怪不得要死要活的去當兵,拼了命的爭先進,被保送個軍校就高興地蹦起來。
杜夫人思來想去不放心,打電話把寧可叫回來一問再問,差點把童雲驍的絕密檔案叫寧可想把發從軍部裡調出來。
寧果卻一早拎了揹包走了,一句話都懶得跟她老媽解釋。
寧可勸了一會兒,把有關童雲驍的事情能說的說了,不能說的她也不知道。然後沒到午飯的時間也走了。
她懷着身孕,杜心靈也不敢聒噪她。寧家的大小姐的身份可比她這個續絃的夫人要重要的多,她若是有個什麼,寧二爺能把這棟別墅給燒了。五、龍鳳佩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兩個禮拜後,嚴大隊長的那棟小排樓收拾利索,上校先生親自開車回家,把上校夫人接過去視察,又把該買的買了,該添置的小東西都添置一番,選了個不忙的日子就搬了過來。
這小排樓什麼都好,唯一有一點寧可不滿意的就是後院那隻耀武揚威的黑背。實在是太英勇了,上校夫人看着它都不敢進家門。
嚴肅知道寧可懷着孕,家裡也不適合養狗,就算是適合,也沒有因爲一隻軍犬讓媳婦不敢進門的道理。於是就把聶大校的心肝寶貝黑妞兒給弄到墨龍訓練基地去,交給了馬騏。
搬過來之後,嚴肅終於過上了想要的日子。幾乎每個晚上都能吃上可口的飯菜,早上醒來可以看見媳婦美好的睡顏。
當然,上校夫人懷孕了,連九辰集團的視頻會議都由分公司的辦公室改成了家裡的書房,更不能親自下廚,家裡請了個有廚師證的保姆,每天的飯菜都在寧可的監督指點下烹飪,上校很滿足。
之前兩個人過慣了分居的生活,結婚前一兩個月見不着面是常有的事兒,後來嚴肅提了大隊長,案頭工作多了幾倍,也不能每天都回家。夫妻兩個過的是一個禮拜見一面的日子。
現在寧可搬到軍區小排樓來,嚴肅的大隊長辦公室離這邊近,每天晚上就算是加班也能趕回去看一眼。
幾乎每天都能見面,一個禮拜又三四個晚上能吃到家裡的飯菜,那種感覺像是海面吸滿了水,那股子強烈的難以言喻的幸福感從胸口裡漲出來,漲到喉嚨,漲到鼻子尖兒。
美好的五月很快過去,進入六月後天氣漸漸地炎熱起來。
懷孕將近六個月的上校夫人原本苗條的身材開始變得粗笨,成了家裡的重點保護對象。嚴上校早出晚歸,心心念念都記着老婆,中午不能回來吃飯就準時打電話,有時候開着會想起什麼來,也會暫停會意跑出去打個電話,就差把人打包隨身帶着。
一中隊隊長羅小杰私下裡跟副隊長馬騏議論,說咱們頭兒最近不大正常,是不是患了產前綜合症。
馬副隊長立刻笑噴,糟蹋了兩葷兩素一份好飯菜。
甜蜜幸福的生活裡總有些悲傷地插曲。給幸福的人們添一把心酸,一把苦澀。
比如這天寧可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就握着手機默默地流淚了。
保姆剛好過來問她晚上做那幾個菜,看見坐在辦公桌後面握着手機哭的上校夫人一時不知所措:“夫人,您怎麼了?”
“哦……沒什麼。”寧可擡手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淡定的問:“什麼事?”
“我是想問問你晚上想吃什麼。”保姆小心的觀察上校夫人的臉色,上校夫人眼睛紅紅的,很悲傷。
“隨便吧,弄點清淡的。把上午他們送來的鮭魚蒸上。”寧可又擦了一下眼角,然而眼淚卻一直止不住的流下來,擦不乾淨。
“夫人,您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嗯,嚴肅的外公……去世了。”
“啊?”保姆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但沒多一會兒就回過神來勸寧可:“夫人您得節哀順變。你還懷着孩子呢,哭多了可對小寶寶不好。”
“我知道,你去做飯吧。”寧可拿着手機把嚴肅辦公室的號碼調出來給他打電話。
然而嚴肅辦公室的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寧可再撥嚴肅的手機,是他身邊的通訊員接的:“嫂子,大隊長去信息中心了,那邊臨時軍演,所有信息都屏蔽了,大隊長說了,如果六點半回不來的話,今晚就得通宵了。”
“好,我知道了。”寧可掛了電話,想了想,又打給北京的嚴振國。
嚴振國這會兒剛開完一個會,正要回辦公室,秘書說少夫人電話找,嚴將軍趕到十分奇怪,寧可怎麼會把電話打到這裡來?
“爸爸?剛剛我接到香港那邊舅舅的電話,外公今天下午三點四十分,去世了。”
“……”嚴振國的腦子裡一瞬間出現了空白。
去世了?瑾玉的爸爸……去世了?!
“爸爸,你在聽嗎?我剛給嚴肅打電話,他們基地正在軍事演習,電話打不過去。所以我只能跟你商量一下,這件事情該怎麼辦?我們這邊肯定要過去人的,你看還應該安排誰過去?”
嚴振國微微閉上眼睛,穩了穩心神,吸了口氣,說:“我安排一下,明天一早的飛機過去。你就……別過去了吧?”
嚴振國的意思是寧可懷着六個月的身孕,坐飛機什麼的很不方便。
“可是爸爸,舅舅專門給我打了電話,說如果嚴肅不能過去的話,讓我一定要過去一趟。”
“那這樣,我安排飛機過去接你,你跟我一起去。”
“好。”寧可也覺得自己去機場打飛的去香港不方便,畢竟六個月的身孕呢。有專機就不一樣了。
掛了電話後,寧可又默默地流了一會兒眼淚,再給寧仲翔打電話。
寧仲翔聽說寧可要去香港,立刻不樂意:“你懷着六個月的身孕呢,滿世界的跑什麼?”
“舅舅,嚴肅在軍演,人現在聯繫不上。盛家對我不薄,老爺子對我更不用說。他走了,我總要去送一程。就算是替嚴肅和他媽媽盡孝也好。”
寧二爺不是不講理的人,寧可說的話都在理上。他再心疼外甥女也沒辦法,只得說:“我和你舅媽陪你去。”
“這就……不用了吧?”
“我不放心你。”寧二爺的口氣不容置疑。
寧可想了想,又怕寧仲翔見了嚴振國掐起來,便搭上了一句:“那行吧舅舅,嚴肅的爸爸明天一早的飛機過來,接着我們一起去。”
“怎麼,你還怕我不敢上他嚴將軍的專用飛機啊?”
“……不是的,我叫人直接去家裡接你們。”寧可無語。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寧可都沒聯繫上嚴肅。
反正是信息支隊的演習,都是玩兒些高科技的東西,嚴肅這個大隊長應該也只是督陣而已,不會有什麼危險。
寧可讓保姆幫自己收拾了行禮,又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七點半,嚴振國的電話準時打過來,說他的飛機已經在軍區停機坪上。
寧可早就讓警衛員開車去把寧仲翔夫婦接過來,然後三個人用嚴肅的軍車去俊勇停機坪跟嚴振國匯合,上了嚴將軍的專機直飛香港。
寧二爺見了嚴將軍,自然還是那麼的不和諧不對眼。
但寧二爺知道這是嚴將軍的專機,前面的飛行員以及後面的警衛都是嚴將軍的屬下,他得給嚴將軍一點面子。況且,他們這是奔着盛老先生的喪事去的,路上吵吵鬧鬧也忒不像話。所以寧二爺一路梗着脖子沉默,不搭理嚴將軍。
而嚴振國當然明白寧二爺夫婦跑這一趟完全是爲了他們外甥女的身體。而寧可的肚子裡懷着的可是老嚴家的嫡親骨肉,是自己的寶貝大孫子。
看在自己寶貝孫子的份上,嚴將軍自然也不能端着架子擺譜兒,反而放低了姿態迎合寧二爺的臭脾氣。
遞根菸,遞個水杯什麼的沒話找話跟寧二爺搭訕。
寧可看前面這倆彆扭老頭兒沒掐起來,暗暗地舒了口氣。
因爲來之前嚴振國私下裡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所以一下飛機就有港督的司機開着車子來接着,直接去了盛老爺子的喪禮上。
盛老爺子在香港也是頗有地位的老人,他的喪禮很隆重。
一身黑衣的盛帛修身爲孝子一直守在老爺子的靈位跟前,同樣一身黑衣的盛夫人陪在他的身邊。冷顏兄妹兩個跟在自己父母身後,盛小儷原來那一頭耀眼的紅髮已經染成了黑色。原本活潑歡脫的小姑娘這會兒也是一臉的悲傷。
寧可來的時候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絲緞裹胸式孕婦裙,不是很顯肚子,又很襯托氣質。長髮綰成髮髻,一絲不苟。鬢間的白色珍珠髮卡和胸前的小白花相互映襯着,雅緻而哀傷。
走在最前面的嚴振國則穿着一身將軍常服,濃濃的松枝綠,威嚴,莊重。帽子摘下來託在手中,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盛老爺子的靈位前,低頭,默哀。
寧仲翔夫婦一直跟在寧可的身邊,杜心靈挽着寧可的胳膊,寧仲翔跟在兩個女人的身後。
在嚴振國之後,寧可走到靈位跟前深深地鞠躬。
盛帛修一家四口人站在一旁鞠躬還禮。
盛夫人看見懷孕的寧可,生怕她站得久了身體受不了,悄悄地側身吩咐兒子:“去跟管事的說,別讓你表嫂站的太久了。”
冷顏一雙眼睛哭的通紅,聽了母親的話還是悄悄地退到一旁去,拉過喪事的主管來轉達了盛夫人的話。
寧可被負責喪禮儀式的殯儀館工作人員請到旁邊的一間屋子裡休息。進門卻遇見了一位熟人。
原本正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無聊的玩兒手機的男子看着寧可,目光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停留片刻後,遲疑的問了一聲:“寧小姐?”
“……”裴碧霄?寧可微微蹙眉,但一想到以盛老爺子的威望裴碧霄過來弔唁也在情理之中,便衝着這位裴少微微點頭:“你好,裴少。”
“你好。”裴碧霄站起身來把自己的座位讓出來,“你坐這裡吧。”
寧可想說不用了,裴碧霄已經轉身招呼人把角落裡的椅子搬了過來自己坐下。
寧可轉身讓杜心靈坐,杜心靈低聲說道:“你坐吧,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要管那麼多了。再站下去你的腿該腫了。”
落座後,裴碧霄端過一杯紅茶遞到寧可的面前:“寧小姐,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盛老爺子是我丈夫的外公。是我最尊敬的一位老人。我以爲這件事情裴少一直都知道。”寧可笑得極淡,她的心情還沒在盛老爺子去世這件事情中緩過來。
裴碧霄點點頭:“是的,我知道。”
實際上他不僅僅知道這些,有關寧可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了。
那次從溫哥華古家回來後裴碧霄用裴家的渠道弄清楚了寧可的身份,也打聽到了嚴肅的一些事情。之後他查到嚴家頭上之後,便再也不敢查下去了。
後來他也動過跟尚雅慧合作的心思,但也只是想了想就被自己強行壓了下去。
嚴家這樣的家族不是他這樣的人能夠招惹的,稍有不慎怕會傾覆了家族幾十年的辛苦經營。所以裴少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自己對寧可的那點綺念。
如今時過境遷,當他看見自己喜歡的姑娘挺着肚子出現在面前時,心裡那股五味陳雜的感覺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罷了。
本來盛老爺子的喪禮來的人就很多,嚴振國一到,消息有點走漏,香港政界軍界的人聽說也都有了動靜,有些人身份特殊不好親自過來的也派了秘書或者副官過來弔唁。
弔唁的人陸陸續續一直到了下午兩天多才告一段落。
喪禮的主管宣讀了盛老爺子的生平事蹟,又代表來賓表示了沉痛的哀悼之後,殯儀主持才安排喪禮的隊伍送盛老爺子的骨灰去墓地下葬。
嚴振國帶着寧可,寧仲翔,杜心靈上了自己的車,後面還跟了一輛警衛車隨着喪禮的車隊去墓地。
盛老爺子骨灰下葬的時候天空忽然飄起了雨絲。
雨絲滑過臉頰帶着一點清涼,寧可覺得心頭的悲傷終於找到一點出口,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卻也暗暗地出了一口氣。
喪禮的流程都被安排的很妥當,盛世信託的人做事都深得盛老爺子的真傳,從來都是一絲不苟。
骨灰下葬完畢後,盛帛修一家人站在墓碑前,嚴振國和盛帛修並排站着,寧可站在嚴振國身後和冷顏並肩。和身後上百名親朋好友以及盛世信託的高級主管等一起朝着老爺子的墓碑鞠躬。
之後殯儀主管安排親友上車先後離開。
盛帛修和嚴振國並肩站在老爺子的墓碑跟前沒有走的意思。歐陽慧宬拉了拉寧可的手臂,輕聲說:“我們先回去吧,讓你爸爸和你舅舅在這裡陪老爺子說會兒話。”
寧可點點頭,隨着歐陽慧宬離開。
冷顏說請寧仲翔夫婦去家裡住,寧仲翔覺得盛老爺子剛去世,去家裡住不方便,便堅持住酒店。冷顏只得親自去安排酒店。
歐陽慧宬便讓盛小儷先回家,自己送寧可和寧二爺三人一起去酒店。
寧仲翔不放心寧可自己住一個房間,冷顏便安排了一個豪華套房。可以讓三個人住在一起。另外又給嚴振國定了房間。
歐陽慧宬在酒店陪着寧可喝了點下午茶,又叮囑寧可好好休息,在香港住幾天再走方離開。
老爺子雖然已經安葬了,但剩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杜心靈親自把人送出酒店看着盛夫人上車離去後纔回來。
盛帛修和嚴振國在老爺子的墓碑前並沒有呆多久,等人都走了之後,盛帛修纔開口:“振國,你跟我去見一個人。”
嚴振國什麼也沒說,點點頭就上了盛帛修的車。
盛帛修的車是一輛商務車,進去後盛帛修拿過一套黑色的西裝來遞給嚴振國讓他換上。
一身陸軍將軍常服招搖過市,怎麼看都很扎眼。
盛帛修吩咐司機開車去了一個很不起眼的酒店,兩個人進去之後盛帛修帶着嚴振國進了一個隱秘性很好的雅間,嚴振國一進門發現裡面早就等着一個人,立刻微微蹙起了眉頭。
眼前這個人的臉看上去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從哪裡見過。
嚴振國認真的把自己腦子裡的人名挨個兒翻了一遍,發現自己真的不知道這個人叫什麼。
“嚴振國。”那人在座位上緩緩地站起來,朝着嚴振國伸出手,“我是高展雲。”
嚴振國心裡咯噔一下,緩緩地伸出手去跟高展雲握了握,疑惑的問:“高展雲?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人不是總參二部深埋在歐洲的一條線嗎?怎麼會在香港?
“我來參加老爺子的葬禮。”高展雲淡淡的笑了笑,“因爲有些事情覺得有必要跟你當面談一談,所以還沒走。”
“振國,展雲說有東西要當面交給你。”盛帛修坦坦然然的在主位上落座,“還是坐下說吧。”
嚴振國點點頭,在盛帛修的左邊坐了下來。高展雲坐在了盛帛修的右邊。
之前高展雲已經點了幾樣小菜,沒有酒,高展雲要了一壺清茶。
嚴振國捏着茶杯一言不發,等着高展雲開口。
高展雲卻從懷裡拿出一個黃段子包裹的東西和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盛帛修的面前:“這是瑾玉之前給我的東西。”
嚴振國冷厲如刀鋒的目光掃過來,盯住了高展雲的臉。儘管已經不再是輕狂少年,但男人的尊嚴不容挑釁。
盛帛修拿過那個黃緞子包裹的東西緩緩地打開,裡面是一枚白玉雕琢的鳳紋玉佩。半圓形,跟之前嚴肅拿的那塊龍紋白玉佩正好是一對。
嚴振國冷聲說道:“這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
“是瑾玉給我的。”高展雲淡淡的笑了笑,“不然我怎麼可能拿得到?”
“你!”嚴振國盛怒,攥着拳頭就要站起來。
“振國。”盛帛修一把摁住嚴振國的肩膀,把人摁回座位上,“我們都不是年輕的時候了,有什麼話不能敞開了說?再說,瑾玉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了,她肯定也不希望你跟展雲之間發生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嚴振國的拳頭又攥了攥,沒再說話。
盛帛修拿過那個信封,信封上是娟秀的字跡,而且是繁體字。
這是盛瑾玉的字,她的中文是高展雲的父親學的,沒有經歷過那場十年浩劫,所以不會寫那種只有偏旁部首的簡化字,學的是繁體中文。
‘高展雲’三個字寫的很漂亮,雖然是硬筆書寫的,卻一點也不比那些軟筆書法家的字差。
盛帛修捏着信封看的時候,高展雲冷笑着開口:“嚴振國你有什麼權利生氣?當初是你背叛了瑾玉,你跟那個女人在外邊連孩子都有了,瑾玉卻不肯跟我走。她對你一心一意,癡心不悔,說什麼要把你們的兒子養大成人,讓我忘了她,找個好女人結婚什麼的……我……”高展雲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
一段感情經過那麼多年的發酵,一旦開封,那股濃烈便勢不可擋。
高展雲別過臉去,把胸口裡的那股憤怒悲傷狠狠地壓下去之後,才轉過頭來繼續指責嚴振國:“嚴振國,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展雲。”盛帛修又擡手握住高展雲的手腕,“好了。”
高展雲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盛帛修此時已經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然後默默地遞給嚴振國:“這是瑾玉當年給展雲的信,你自己看吧。”
嚴振國接過信來,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那兩張範黃的紙頁上是藍黑色的鋼筆墨水寫的字跡,字跡娟秀,筆畫柔和卻不失風骨。
展雲:
你好!
如果你收到這封信,那就是已經回去了。你一路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昨天,我按照你給我的那個地址去了那個地方。是的,我看見了那個漂亮的女人和那個孩子。那孩子的眉眼很好看,跟他爸爸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我一點都不生氣。
原本我也以爲我會憤怒的,去之前我還在一直勸自己,如果看見了我不想看見的,一定不能發火,一定要冷靜。
是的,我很冷靜,一直到我拿起筆來給你寫這封信,我依然很冷靜。
你說,如果我去看到的情景跟你說的一樣,那就說明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就再也沒有什麼留戀的,可以帶着小肅去找你。
我知道,你會很好的待我,待小肅也會很好。可我想了一夜,覺得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還有小肅,他會長大,這些事情他早晚都會知道,那麼他會怎麼想?這些事情會影響他對愛情,對家庭的正確理解,會影響他一生的幸福。
而且,我還悲哀的發現,至此時,至此刻,我依然愛着他。
你或許覺得不可思議,或許覺得我的感情太過卑賤。可是,愛情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等價交換,我想你應該理解我的心情,對嗎?
還記得,有那麼幾句話: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爲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你。
我知道,我之於你是那個人。
而他之於我,也是那個人。
對於他,或許那個美麗的女人才是他的那個人。
所以,你不會怪我,而我也不會怪他。
……
嚴振國看到這裡時,忽然反手一拍把信紙拍在桌子上,轉過頭揹着盛帛修和高展雲,淚如潮涌。
盛帛修沉默的坐在那裡喝茶,不看嚴振國也不看高展雲。
高展雲卻終究是坐不下去了,把手裡的茶杯一推,忽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拉開房間的門匆匆出去。
盛帛修陪着嚴振國坐了一會兒,也拍拍他的肩膀,離開。
屋子裡只剩下了嚴振國一個人,他擡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臉,又把那封沒看完的信翻過來繼續看。
……
雖然我不會怪他,但我也知道,愛情是會矇蔽人的雙眼的。
我自己倒是沒什麼,反正我的時間也不多了,不能陪着他一直到老,他的身邊有人陪伴照顧我倒是能放心些。只是我怕小肅會受到不公的待遇。
是的,之前醫院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我食道里的那個東西是惡性的,醫生說已經開始擴散,手術也沒用了。我差不多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就該離開了。
這塊玉佩原本是一對,我媽媽親手給我的,說是希望我嫁過來之後能夠夫妻和睦,龍鳳合鳴。
現在我把這塊鳳佩交給你,如果將來你知道小肅過的不好的話,就把他接走吧。這是我作爲一個母親的託付,如果你拿着這個來接他的話,我想嚴家人是不會爲難你的。
如果小肅過得好,那麼請你將來替我把這塊鳳佩給小肅的妻子。
‘龍鳳合鳴’是個美好的願望,讓這個願望傳承下去吧。
展雲,對不起。
人生的路太漫長,不要一個人走。
找一個愛你的人結婚吧,這樣,我在那邊也會爲你祝福的。
——19xx年x月x日,瑾玉,字。
……
原來那個時候她患了絕症……
原來她曾那樣深愛着自己……
原來是這樣……
原來!
嚴振國捏着那兩頁信紙,手指如風中樹葉一樣狠狠地顫抖。
他哽咽的喘不過氣來,猛地低下頭去,額頭觸及那兩頁信紙,砰的一下碰到桌面上,疼痛讓他胸口裡的悲傷緩和了一點。然後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低低的哭出聲來。
那天嚴振國一個人在那個房間裡一直坐到酒店打烊,才被服務員請了出來。
嚴振國把那封認真摺疊好的書信放在貼近心臟的位置,右手緊緊地摁在胸口出了酒店。
外邊在下雨,暴雨夾雜着狂風,像是鞭子一樣狠狠地抽打着城市的每個角落。
警衛員一直守在酒店門口不敢進去打擾,忽然間看見他們的將軍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在大雨中漫無目的地走,趕緊的從車裡拿出雨傘跑過來。
“將軍?”警衛員吃驚的看着嚴振國蒼白的臉色,關切的問:“將軍你沒事兒吧?”
“嗯?”嚴振國擡起滿是雨水的臉看着眼前年輕的警衛員,有些恍然。
“將軍,雨下得太大了,快上車吧。”警衛員一邊撐着傘一邊架着嚴振國的胳膊往車上走。
嚴振國像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木偶一樣被警衛員扶上車。
第二天一早,嚴將軍的專機離開香港飛往q市,一路上,寧可總覺得她這位老公爹的神色不大對頭。但看過去幾次,他老人家都靠在座位上睡着,寧可也沒敢打擾他。
飛機着陸之後,杜心靈照顧着寧可下飛機,寧可轉身想去叫醒嚴振國,卻聽見警衛員失聲道:“啊!首長怎麼這麼燙?!”
寧可也嚇了一跳,忙伸出手去撫上嚴振國的額頭,火熱的溫度把寧可嚇了一跳,立刻跟寧仲翔說:“舅舅,快給嚴肅打電話,讓他安排好醫院的事情。”之後,寧可又吩咐警衛員:“把車開過來,把人擡下去。小心點!”
“是!”警衛員跟在嚴振國身邊時間不短了,而且也是訓練有素的人,立刻躬身把嚴振國背起來小心的下了飛機,把人放進車裡。
寧可也來不及安排人送寧仲翔夫婦回家,大家一起直接都去了軍區醫院。
嚴肅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盛老爺子去世的事情,他從信息中心盯着他們演習結束後已經是凌晨五點了,想着回家洗個澡跟媳婦報備一下行蹤,不想回家卻撲了個空。
保姆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嚴肅就立刻打過電話去。當時寧可和嚴振國他們都在飛機上,根本沒辦法接電話。後來寧可下飛機後給嚴肅打了個電話嚴肅才放了心。
信息中心的演習出現了很大的漏洞,嚴肅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耽誤了工作。在這個信息化的時代,信息技術對於要執行特殊任務參加特殊行動的特戰隊來說是頭等重要的大事。這裡出紕漏的後果差不多是全軍覆沒。
嚴肅把馬騏揪過來給信息支隊的隊長和各組的組長開會,不管是拍桌子罵娘還是其他什麼手段,必須把工作給老子做好。
會還沒開完呢嚴大隊長就接到寧仲翔的電話,說他父親病了,下飛機時高熱昏迷過去,讓他抓緊時間安排醫院,他們正趕過去。
聽完電話嚴上校差點從會議桌上蹦了起來。
嚴振國的病不是很重,用醫生的話說就是受涼感冒,退熱藥順着生理鹽水注入他身體後,高熱很快退了下來,只是他依然昏睡不醒。
嚴肅守在旁邊看着臉色蒼白憔悴的父親,心裡很不是滋味。
雖然他從小就怨恨他,甚至曾經有一段時間他曾經想盡一切辦法來氣他,好像他能夠被自己氣的一病不起纔是最開心的事情。
但時至今日,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他再過分也是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來對自己一再容忍,一再遷就;而自己能在他面前囂張放肆甚至惡言惡語,也不過是仗着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晚上,寧可提着飯盒來給嚴肅送飯,看見牀上熟睡的和椅子上熟睡的兩個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嚴肅身上滑下來的外套拿起來,重新給他蓋在身上。
睡夢中,嚴肅野獸般的嗅覺聞見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眼睛沒睜開他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握住寧可的手腕,呢喃了一聲:“寧寶……”
“醒醒,吃飯了。”寧可微涼的指尖撫平嚴肅微蹙的眉心。
嚴肅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病牀上的人,輕輕地嘆了口氣坐直了身子,把臉貼在寧可隆起的肚子上,低聲問:“我們小寶貝兒乖不乖?有沒有踢媽媽呢?”
肚子裡的小傢伙好像聽見了爸爸的責問,不知道是用小腳還是小手迴應了一下。嚴肅覺得臉頰像是被什麼給推了一下,還挺有力的。於是立刻驚訝的笑起來:“啊!這小傢伙居然踢我!”
他這一聲把病牀上熟睡的那個吵醒。嚴振國微微轉頭看着牀邊的兒子很沒出息的趴在媳婦肚子上的樣子,啞聲笑問:“是我孫子在動了嗎?”
“爸?”嚴肅擡頭看向嚴振國,“你終於醒了。”
寧可則紅着臉把懷裡的人推開,去桌子前打開自己帶來的保溫桶:“我叫保姆煮的雞絲粥,爸爸你吃一點吧。”
嚴振國點點頭,嚴肅起身扶着他坐起來靠在牀頭上。
接過寧可遞過來的一碗粥,嚴振國問寧可:“我睡了多久了?”
“昨天在飛機上您就因爲高熱昏過去了,一直到現在總有二十個小時了。”寧可說着,又盛了一碗粥給嚴肅。
嚴振國忽然間想起什麼,把手裡的粥碗放到一旁的牀頭櫃上,伸到懷裡去摩挲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換了病號服,於是忙問:“我的衣服呢?誰給我換的衣服,我兜兒裡的東西呢?”
寧可忙打開牀頭櫃的抽屜,拿出那封信和那個黃絲緞包裹的玉佩送到嚴振國面前:“您是找這個麼?昨天護士幫您換衣服的時候從您的懷裡拿出來的。”
“是。”嚴振國忙接過那封信和黃綢緞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嚴肅滿不在乎的問了一句:“什麼寶貝啊爸?跟您的心頭肉似的。”
“的確是心頭寶。”嚴振國低聲說了一句,把那封信再次揣入懷中,卻把那個黃絲緞包裹的東西遞給了寧可,“這個是嚴肅的媽媽留下的東西,按照她的意思,這東西歸你保管。她說,‘龍鳳合鳴’是美好的願望,希望你跟嚴肅能夠好好地把這個願望傳承下去。”
寧可開始的時候還覺得莫名其妙,但當東西拿到手輕輕一捏就明白了。
“爸?”嚴肅迅速嚥下嘴裡的一口粥,把碗放到一旁從寧可手裡把東西拿過來,慌張的打開。
看到那塊半圓形的鳳佩後,嚴肅忽然上前握住嚴振國的手:“爸爸!你從哪裡找到的?你怎麼知道我媽媽說了什麼?”
嚴振國深深地嘆了口氣,摸了摸嚴肅的後腦勺,苦笑道:“我見到高展雲了。他給了我你媽媽寫給他的一封信。”
“信呢?!”嚴肅說着,手已經是伸進了嚴振國的懷裡。
寧可見狀,自覺的退了出去,爲這父子倆關上了房門。
……
當天下午,嚴振國的專機便載着他回了北京。他的假期只有兩天,在q市病了一天已經超出了原本的打算。軍事學院雖然不是作戰單位,但身爲那裡的黨委書記,嚴將軍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不過寧可聽蘇陸宇說,嚴將軍這次回去之後便搬回了四合院陪老爺子一起住,每天不管忙到多晚都回來。
老爺子曾經笑罵他堂堂一個上將,老回來蹭飯吃算怎麼回事兒?
嚴將軍說,當兒子的來爸爸這裡蹭飯還不是天經地義嗎?
這一對爺倆雖然誰都沒明說,嚴老爺子卻知道自己這大兒子自從去了一趟香港,差不多算是變了個人。知冷知熱了,有人情味了很多。
再後來,國家軍委換屆,在軍事研究部門有突出工作成績的嚴將軍推掉了入選軍委的機會。
老爺子問他爲什麼,這可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只要他進了軍委,嚴家整個家族將再上一個臺階。
嚴將軍說,跟兒子比,自己不夠優秀,所以,不想去做兒子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老爺子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老子進軍委,兒子就必須外放。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絕沒有父子兩個都進軍委的道理。
嚴振國放棄了這次機會,那麼在不久以後的下一輪洗牌中,嚴肅纔有可能憑着自己的戰績軍功,一步步上位。這樣的道理嚴振國明白,老爺子更明白。
這是嚴振國如今唯一能對嚴肅做的事情了。六、裹亂的小崽子
天氣漸熱,進入七月份兒,平常人還可以,但懷孕的人已經十分受不了了。
但身爲孕婦還不能整天在家裡吹空調,還得出門遛彎兒運動。
幸好q市是海濱城市,一早一晚海風一吹倒是涼爽舒適。而且小排樓這邊的壞境很好,濃密的樹蔭下,柏油路打掃的乾淨整潔,連路邊的垃圾桶都跟新的一樣。
寧可每天早晨天一亮就起牀,在外邊的路上走兩個來回,然後回來吃早飯,吃了飯去公司,通過網絡和視頻交代九辰集團的工作。她要在自己生孩子之前把董事長的權力下放,分別放在蘇家的蘇陸軒,古云馳派來的安德魯和盛世信託派來的盛之遠身上。
原本打算拍電影由歌壇進軍影視領域的小天王冷顏在盛老爺子去世之後開始淡出娛樂圈,回來幫助盛帛修打理生意。盛帛修考慮到公司的發展和長期利益都會鎖定大陸,所以把兒子派過來給寧可打下手。
寧可便順理成章的把小天王拉過來,接手自己這個董事長的一部分工作。
七月底,嚴謹的妻子陶安安肚子的寶貝出生,嚴振芳給寧可打電話來,說安安生了個女兒。本來老爺子是挺高興的,還取好了名字,說叫嚴思。
結果陶安安非要女兒姓陶,說反正不是男孩兒,跟母親姓也無所謂,並自作主張給女兒取了個名字叫陶欣怡。
把老爺子氣得夠嗆。好幾天都沒說話,見誰罵誰。
對於孩子跟母親姓這件事,寧可並不多發表什麼意見。實際上她對這件事情保持傳統的想法,但她自己卻是跟母親姓的,雖然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對於嚴謹夫婦的事情,她從來就不想多嘴。
所以聽電話的時候寧可什麼都沒說,只是低頭笑着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
至於寶貝兒的名字,嚴肅早就取好了,說‘嚴寧’兩個字很好,一看就是他們兩個人的結晶,而且男孩女孩都能用。
八月,炎熱的天氣依然沒有過去。
寧可每天挺着大肚子在公司和艦隊家屬區之間往返,把嚴肅給急的團團轉。
偏偏夏天是部隊集訓的關鍵時候,墨龍大隊的大半兒人都派去南海蔘加特訓,基地裡留守的人一個人兼着兩三個人的工作。
嚴大隊長雖然不用帶隊去參加特訓了,可行動一中隊二中隊的隊長都帶人去了南海,剩下基地裡的事情大大小小卻都壓到了他的頭上。有時候忙不過來,想抓個壯丁都抓不着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八月底,去南海蔘加特訓的狼崽子們歸隊,艦隊裡派往亞丁灣護航的艦隊也已經出發,繁重的工作鬆了口氣,嚴肅掀了掀辦公桌上的臺裡,在一個日子上畫上紅豔豔的五角星。
九月六日,是寧可的生日啊!
自從他們兩個認識到現在,作爲丈夫的嚴上校還沒正經給他家寧寶慶祝過一個生日呢。每次不是早就是晚,生日祝福從來沒準時過。這事兒上校先生一想起來就覺得慚愧,慚愧到無地自容啊!
而且,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兩人世界了!
等下一個生日,他們家就多一個小崽子了,雖然有了小崽子後寧寶不會孤單不會寂寞了,可自己也不再是寧寶的唯一了嘛!
思維強勢心理構建強悍的嚴上校難得的小脆弱一回,今年,一定要好好地給心頭寶過個生日,不然就是終生的遺憾啊有木有?!
嚴上校這天在基地給馬騏等人開會,散會之後把行動一中隊的隊長副隊長都流了下來。
馬騏笑着問:“頭兒,你把我們留下來幹嘛?跟你一起回家喝酒去啊?嫂子還沒生呢吧?你這是請的什麼酒啊?”
“吃吃吃!”嚴肅擡手照着馬騏的腦瓢兒拍了一巴掌,“就知道吃!你個吃貨!”
“那你留我們幹嘛啊隊長?有什麼任務儘管下命令吧,保證完成任務!”馬騏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問旁邊的童雲驍:“是吧,童童?”
“閉嘴。”童雲驍給了馬騏一個冷眼。自從他們家老大婚宴之後,童雲驍就多了個新名字:童童。
儘管童雲驍一再以沉默表示抵抗,但依然架不住兄弟們喜歡。
童童這個名字現在在私底下是童上尉的暱稱。
“好了,別廢話了。”嚴肅用手指敲敲桌子,“我找你們是有正事兒的。”
“頭兒您說啊!”羅小杰也急切的敲桌子。
“是這樣的。”嚴肅咳嗽了兩聲,“還有兩個禮拜是我老婆的生日。”
“吼——”
“嗷——”
“怪不得啊——”
幾個狼崽子一起做鬼臉。
馬騏得瑟的問:“頭兒,是不是想諮詢一下我們幾個狗頭軍師應該給嫂子準備什麼生日禮物啊?”
“哎呦頭兒,你問我們就問對了,我告訴你我追女孩子最有經驗了。”羅小杰立刻跟上來。
“隊長你有什麼經驗啊你自己現在都是單身呢你!”突擊組組長王向東第一時間表達了對羅隊長的鄙視。
“切!我單身怎麼了?想當初在軍校的時候,我女朋友一把一把的。”
“不吹牛會死啊?”馬騏再次對羅隊長表達了兄弟們的鄙夷。
嚴肅再次拍桌:“好了好了!我留你們是爲了商議正事的啊!你們這些混蛋到底有沒有主意?”
“對!隊長,你先跟頭兒說說,你有什麼餿主意。”馬騏朝着羅小杰挑了挑下巴。
“哎!有個名人怎麼說得來?女人如花。”羅小杰捏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說道:“女人如花啊!所以,不管什麼節日,送女人的禮物一定不能少了花。”
嚴肅冷笑着罵了一句:“媽的,送花這種事兒老子還不知道?來點特別的!要與衆不同!要有驚喜!懂不懂?!”
“特別的?”羅小杰掏了掏耳朵,陷入了沉思。
馬騏託着下巴看着會議室牆上的地圖,也苦思冥想。
吳向東左看右看,最後推了推童雲驍:“童童,你有什麼好辦法?”
童雲驍給了他一個涼涼的眼神,沒說話。
“哎!就不能指望你。你丫就對槍有感覺之外,對什麼都沒感覺。”
吳向東突發奇想:“頭兒,要不我們把嫂子接到海上去過生日吧?咱們海軍那邊的軍艦上有餐廳,裡面的海鮮做的很好吃啊。”
“唔……船上?”嚴肅眼珠轉了轉,搖了搖頭。老婆好像不怎麼喜歡吃海鮮呢。
“船上不錯啊頭兒,我們幾個都去,到時候給嫂子整一出慶生晚會,把隊裡幾個能唱能彈的崽子們弄過去,讓他們好好地給嫂子表演表演。”吳向東繼續煽動他們的頭兒選擇艦隊的軍艦。
“滾吧。給嫂子表演近身格鬥啊還是穿越障礙?或者打個移動靶?泅渡?”羅小杰完全反對,覺得這根本是個不靠譜的餿主意。
幾個海軍陸戰隊最牛逼的精英湊在一起研究一場生日party,比研究軍事演習都認真。
九月四日,嚴隊長很難得的空出一個上午的時間陪着寧可去醫院做了產前檢查。
醫生推算的預產期還有兩個周,大概在九月十八號左右。嚴肅帶着寧可做了產前各種檢查,包括血檢,尿檢等各種檢查。
九月六日這天一早,嚴肅跟平常一樣上班去了。
寧可挺着着大肚子站在小排樓的門口看着那輛軍綠色的獵豹呼嘯着離去,忍不住微微笑着搖了搖頭。暗暗地感嘆:指望一個特種兵大隊長記得自己的生日,果然是奢望啊。
上校夫人單手插在腰後,挺着大肚子轉身回屋,幸好還有閨蜜和朋友在,不然的話姐這個生日豈不是很淒涼?
蘇羽頭幾天就打電話問寧可生日怎麼過,她和凌墨帶着兒子凌羽飛專門空出這天來陪她過生日。
蕭小匿也葉眉也在昨天打電話問她生日是怎麼安排的,姐妹們一定全力配合好。
寧可原本還想着今年生日嚴肅好歹沒出去訓練也沒去執行任務,總該有點表示了吧?便跟閨蜜們說到時候再說,會給大家打電話。卻不成想,上校大人居然沒事兒人一樣,一大早照例吃飽喝足一抹嘴巴,走了。
看來今年的生日又要跟往年一樣,去酒店訂個房間請朋友們吃一頓,收幾件喜歡的不喜歡的禮物罷了。
寧可上樓去打開更衣室,找出一件白色的孕婦裙穿上。裙子是中長款的,韓版設計,因爲九月的天氣有些涼了,下面得穿打底褲。
於是寧可又拿出一件孕婦版的果綠色打底褲穿上。因爲肚子大了,彎腰穿褲子的時候有些喘。
穿好後寧可坐在更衣室裡休息了一會兒才又穿上襪子,換上鞋子。
然後想下樓來給蘇羽打電話約個地方見面,人還在樓梯上,便見家門被推開,早晨急匆匆離去的上校大人又回來了。而且一身軍裝已經換下,穿了一身休閒便裝。藍牛仔褲,淺灰色條紋襯衣,領口敞開兩個釦子露出錚錚鎖骨。
“老婆,你好漂亮。”嚴肅微笑着走到樓梯口等寧可慢慢地下去。
寧可奇怪的問:“你怎麼又回來了?還無緣無故的說我漂亮?你看我現在這樣子跟漂亮搭邊兒嗎?”
“我老婆當然是最漂亮的。”嚴肅伸手去搭在寧可的腰上,半托着她的腰往外走,“老婆,我今天不忙,一整天的時間都陪你。你說,想去哪兒?”
寧可側着臉看着嚴肅,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出點表情。
這人一臉的想當然,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破綻,好像真的什麼都忘了,或者說今天只是個不忙的日子,他剛好有空在家陪陪老婆而已。
奶奶的,居然真的都忘了。這混蛋怎麼可以這樣?寧可有點小小的委屈,哼了一聲沒搭理某人。
“要不,我們出去轉轉?”嚴肅殷勤的蹲下身去幫寧可穿鞋子,然後又拎起她的包。
“嗯,你幫我給蘇羽打個電話,我們約好了中午一起吃飯。”寧可淡淡的說道。她故意不提自己生日的事情,是想着這混蛋竟敢忘了自己的生日,很好,等會兒大家都跟我說生日快樂的時候,看你這張厚臉皮往那兒擱。
“好。”嚴肅答應着趕緊拿出手機給蘇羽打電話。電話裡嗯嗯啊啊的,只說一會兒見,寧可也沒聽清楚他們把吃飯的地方定在了哪裡。
門口停着寧可的那輛寶馬z8跑車,嚴肅把人送到車上後小跑着轉過來坐到了駕駛座上,拿出鑰匙點火發動引擎,然後白色的跑車轟鳴着離去。
車子出了艦隊駐地家屬區,在第一個紅綠燈的街口停下。
街道口有個穿着灰色夾克衫帶着棒球帽的高個子男人手裡握着一疊報紙。嚴肅把車窗玻璃降下來,長臂一伸,跟那人打招呼:“嘿,兄弟,來份兒報紙。”
“好唻!我這裡有時報晚報商報女報,請問您要什麼報?”
“女報。”嚴肅笑了笑,“給我老婆看的。”
“今天買《女報》送一份《真心報》咯!”那人笑嘻嘻的把一份女報和一份花裡胡哨的報紙遞進來。接過嚴肅地過去的一塊錢,朝着二人擺手笑:“二位再見了!”
“再見。”嚴肅笑了笑,腳下油門一踩,車子迅速的滑入車流中。
寧可接過那份報紙來不屑的笑:“這年頭誰還買報紙啊?能上報紙的新聞都是過濾過的。要看真實性還是得去網上。”
嚴肅笑道:“湊個熱鬧唄。”
“剛那人是誰啊,我看着有點眼熟。”寧可一邊說一邊泛着手裡的這份女報,翻了兩頁忽然“咦”了一聲,然後沒了聲音。
嚴肅偷偷地瞄了一眼,嘴角帶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你這人!”寧可低着頭,幸福的笑着。
那個夾在女報中間的所謂的《真心報》果然是‘真心’報。
“真心報”三個大紅字下面是今天的時間:201x年9月6日,星期五,天氣:晴,微風,2—3級。
只是下面多了一拍黑體字:特別日——我最親愛的妻子二十六歲芳辰。
然後一行紅頭標題:祝我親愛的妻子生日快樂!
標題下面是寧可的一張照片,長髮飛揚,笑得比秋日的豔陽還燦爛。她後面有個虛影,儘管是個虛影,但一眼也能看出那人是嚴肅。
這是他們在南海度蜜月的時候安長珺偷偷拍下的一張照片,後來通過電子郵件傳給嚴肅,嚴肅就拿來做了他的電腦桌面。
照片拍的質量很好,方到四分之一版那麼大,很清晰。
下面是幾行字,手寫體,銀鉤鐵畫,一看就是上校大人的字跡:
寧寶,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鍾愛的人,時光永遠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愛戀,歲月的流逝只會使我對你的愛愈加深厚,與日俱增,寶貝兒,生日快樂,天天快樂!
然後旁邊還有其他的照片,有寧可的單照,也有他們兩個的合影,挨着這張主照片最近的一張是嚴肅當初在圖書館裡用手機拍的寧可的側臉。旁邊寫着拍攝時間,地點,以及嚴肅的心裡話。
每一張照片都有時間,地點,還有那些愛的語句有的簡單,有的華麗,都挺深情的,甚至還有的是網絡上的名句。
這些話哄普通姑娘的話絕對算得上精闢,而對寧可這個言情小說當紅寫手來說甚至是可笑的。
但她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只覺得感動,感動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嚴肅一邊開車一邊握住寧可的手:“哎,寶貝兒,我費這麼大勁兒可不是惹你哭的啊。”
“誰哭了?”寧可甩開嚴肅的手,努力爲自己挽回顏面:“你這些話都是抄來的吧?”
“……”嚴肅暗暗地把馬騏拎出來罵,都是這混蛋的餿主意,讓自己去網上度來的,他怎麼就忘了老婆是幹嘛的了?網上哪些東西說不定還有她書裡的句子呢。
奶奶的,忘了這個細節,栽了。嚴肅砸着嘴巴暗罵。
“行了,我覺得還不錯。”上校夫人自然懂得適可而止,於是微笑着轉身去上校大人的臉頰上印了一記香吻。
上校的手一抖,小跑車晃了兩下,嚴肅立刻伸手抓住寧可的手腕,低聲嘟囔:“唔……老婆,我開車呢。不帶你這樣搞突然襲擊的。”
“嗯。好好開車。”寧可笑了笑,坐正了身子。
嚴上校又瞄了老婆一眼,心裡癢癢的,於是捏着老婆的手叫了一聲:“老婆?”
“嗯,什麼事?”
“再來一下唄?”
“開你的車。”
車子沿着海濱大道一直開,寧可奇怪的問:“不是去吃飯嗎?”
“是啊。”嚴肅點點頭,“不過吃飯的話時間還早,我們去海邊玩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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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去哪裡玩都好,只要你能陪着我。
嚴肅開車帶着寧可去了市郊的沙灘,這個地方不是海濱浴場,沒有什麼外地的遊客,而且現在已經是九月份,泡海澡曬太陽的人基本沒有了。
不過沙灘上依然挺熱鬧,有一羣年輕人在哪裡玩兒球,歡呼跳躍,青春洋溢。
嚴肅扶着寧可下車,沿着海灘慢慢走下去,寧可穿着軟羊皮平底鞋,敞口的那種,一踩到沙灘上就弄了一鞋子的細沙。於是索性把鞋子脫下來,穿着襪子踩着沙灘慢慢地走。
嚴肅一手扶着媳婦一手拎着鞋子,全然一副二十四孝老公的樣子。
“老婆,那邊有打氣槍的,我們去玩兒。”
寧可順着嚴肅的拎着自己一雙鞋子的手往那邊看了看,輕笑:“你這不是欺負人嘛。人家擺個攤兒能賺多少錢?你這過去,人家幾天都白乾了。”
“大不了多給他點錢嘛,走了走了!實在不行你來打,我教你。這總不算是欺負人家吧?”嚴肅拉着寧可非要去。
寧可考慮到某人童心未泯加上手癢,就跟着他去了。
擺攤兒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黑紅臉膛,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看見嚴肅過來,熱絡的打招呼。
寧可自然不會破了嚴肅的好興致,於是點頭:“那就玩兒一把!”
嚴肅挑了一把玩具狙擊槍瞄了瞄準兒,問明白了規矩,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粉紅票子遞了過去。
擺攤兒的老闆很高興,收了錢說隨便打,打中了有獎。
嚴肅試了一發,找了找準頭兒,把槍遞給寧可,說:“這槍還不錯,挺準的。老婆你來。”
寧可挺着大肚子走過去,接過那把玩具槍來學着嚴肅的樣子瞄了瞄,爲難的笑:“這個怎麼打嘛。我完全不會。”
“就這樣。”嚴肅從寧可的身後把人摟在懷裡,幫她端好槍,握着她的手,另一隻手扶着她的腰,讓她微微側身,輕聲說:“好,就這樣,端穩了,好,彆着急,射擊。”
寧可手指一動,啪的一顆塑料子彈打出去,打破了一隻氣球。氣球后面的一個盒子應聲而落,老闆轉到架子後面撿回來,放到小攤的桌子上。
“這個是你打中的啊,一會兒走的時候可以拿着了。”
“啊!居然真的中了啊!”寧可很驚喜,心裡成就感暴漲。
“開玩笑,也不看師傅是誰。繼續。”嚴肅得意的笑着催着寧可繼續打。
寧可又瞄準,嚴肅伸手去給她糾正了一下角度,說:“開槍。”
寧可手指一動,啪!砰!槍一響,氣球又破了一個。
“不錯啊!真不錯!”攤兒老闆對着寧可豎起大拇指,又跑去後面撿回來一個小盒子。
寧可頓時興趣大增,根本顧不得看那小盒子裡是什麼東西,想來也不用看,差不多都是小毛絨玩具什麼的,她不在乎打到什麼獎品,只是覺得子彈打中目標的感覺就爽爆了。
於是寧姑娘端着槍一路‘啪啪’開下去,對面的氣球也一路‘砰砰’的爆下去。
當然,槍口的角度一直由嚴肅控制着,沒多會兒的功夫,那片氣球牆上就出現了一個心形。
“哎呦?”寧可終於覺得手臂痠麻把玩具槍放下來,看着那個心形中間唯一剩下的一隻紅色氣球呵呵的笑:“我是神槍手嗎快說我是神槍手嗎?”
嚴肅接過寧可手裡的玩具槍,湊近她的耳邊悄聲笑道:“嗯,其實你是神槍手的老婆。”話音一落,嚴上校看都沒看,擡手一槍。
那隻心形中間的紅色氣球砰的一下爆開,嘩啦一聲,一塊紅色的方巾彈開,上面六個黃色的大字:“寧寶生日快樂。”
“呃?”寧可驚訝的擡頭看着身邊的嚴某人。
“寶貝兒,生日快樂!”嚴上校俯身,在寧可的腮邊輕輕一吻。
“這些都是……你安排的?”寧可回過神來,瞄了一眼氣槍攤兒老闆。
“哈哈,這位軍嫂,生日快樂啊!快來拆禮物吧。”氣槍攤兒老闆指了指面前的一堆小紙盒子,開心的笑着,“這可是你老公的一片心意呢。你老公是個軍人啊,軍人不容易啊!我跟你說我妹夫就是當兵的,我這人,看見當兵的親,看見軍嫂更覺得親。”
“可是他沒穿軍裝啊?”寧可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他是軍人?”
“你老公一個禮拜前就找上我了,給我錢讓我幫個忙嘛!要不然我怎麼可能跑這裡來擺攤嘛,都沒生意……”
寧可甜蜜的微笑着給了嚴上校一個白眼,轉身去拆禮物。
這是……鬧鐘?寧可看着蘋果小鬧鐘上熒光筆寫的龍飛鳳舞的字:祝我們敬愛的嫂子生日快樂。
“這是他們準備的禮物,都集中到這兒了。”嚴肅笑着拿過鬧鐘,把定時打開,又調了一下時間,鬧鐘裡便傳來嚴肅低沉性感的聲音:“寧寶小懶豬,起牀了吃飯飯咯!寧寶小懶豬,太陽曬屁股咯!”
上校夫人的俏臉立刻飛起兩片紅雲。
“不過鬧鐘裡的鬧鈴是我錄下來的,以後我不在家也能叫你起牀。哦,對了,還有——”嚴肅說着,又打開了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個鑰匙包,白色的皮質上印着兩顆相映的紅心,旁邊黑色的字跡狂放霸氣:嫂子是最可愛的人。
“這都是誰的主意啊?!”寧可甜蜜的笑着,又去開另一個盒子,裡面是一隻印着嚴肅肖像的馬克杯。
再拆,鑰匙扣,巧克力,髮卡,錢包,甚至筷子,水果叉,什麼的,應有盡有。但凡生活中能用得到的東西,基本都全了。最小的東西上也印着一個‘肅’字和一個‘可’字。大點的東西上都有字有圖。
“這些東西都是隊裡的兄弟們一點小心意。”嚴肅笑得有幾分得意,老婆驚喜的樣子是給他最大的鼓勵。
寧可笑意滿滿的看着身邊帥的不行不行的男人,低聲問:“禮物都是別人準備的啊?那你呢?”
“我啊?”嚴肅摸了摸鼻子,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位氣槍攤兒老闆是我請來的嘛。這個遊戲做禮物,老婆你滿不滿意呢?”
寧可輕聲笑了笑,沒說話。
“啊喲?老婆你不滿意啊?這可怎麼好呢。”嚴肅朝着氣槍攤兒老闆點點頭,老闆拿了個大袋子把所有的禮物都裝進去遞給嚴肅,嚴肅一手拎着又拉着寧可往海邊走,“幸虧我還有準備,老婆跟我走。”
“還有?”寧可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不想他卻說還有。
“當然,今天不把老婆哄開心就是我最大的失敗。”嚴肅信誓旦旦的扶着寧可繼續往海邊走,遠遠地看見一羣人圍在一起不知在忙些什麼。
緩緩地走近了,寧可的腳步忽然頓了頓,驚訝的問:“這是?”
那一羣年輕的男男女女中,蘇羽一下子衝出來,丫頭們每人說理都拿着一支紅色的玫瑰花,笑着鬧着朝着寧可揮舞雙手:“可可!生日快樂!”
“嫂子!生日快樂哦!”一羣穿着牛仔褲和黑色軍品t恤,赤着腳,卷着褲腿的小夥子們呼啦啦散開,露出一個用細沙和石子堆砌起來的小小的城堡。
真的是城堡。
雖然被縮小了若干比例,但是城牆,城門,主樓,副樓,一應俱全,類似於哥特式的建築,一顆顆鵝卵石堆砌起來,惟妙惟肖。
而且,不只是誰的手機連上了小音箱,《愛情城堡》歡快的旋律一遍遍的重複。
“這是你們弄的?”寧可驚訝的問蘇羽。
“哪有!”蘇羽笑着搖搖頭,“這是你老公的主意啦!圖也是他提供的,我們只是動了動手幫個小忙而已。”
“這可是你們的愛情城堡哦!”葉眉笑嘻嘻的搖了搖手,遞過一個小小的盒子,“喏,這是才我的生日禮物。”
“喏,這是我和凌墨的。”蘇羽也送上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這是我的。”蕭小匿也是一個小盒子,也單獨做了包裝。
“謝謝。”寧可接過三份兒來自閨蜜的的生日禮物又轉身朝着馬騏,羅小杰等人說,“謝謝你們了。”
“兄弟姐妹們!”馬騏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塊紅藍花紋的方絲巾來系在了頭上,黑色的緊身t束進牛仔褲裡,肌肉壁壘的長臂一伸,頗有幾分頹廢系搖滾歌手的味道,“親愛滴們!大家一起嗨起來!”
“噢——嗨起來咯!”
“吼吼!”有人攥了一把沙子跳起來一揚。
“哇喔!我靠……”被灑了一頭一臉細沙的開始跳過去把人摁到,肆意的蹂躪。
一聲明亮的口哨聲跟着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沙灘上一羣青年男女頓時瘋狂起來。
歌聲還在,歌詞一遍遍的重複着:
期待每一天,我和你會更好
讓心和心相連,住在愛情城堡
我們共同祈禱,讓所有幸福和美好
裝進我們相愛的城堡……
寧可有些累了,嚴肅扶着她在城堡的旁邊的沙灘上慢慢地坐下來。寧可看看周圍,一側是排好隊一起跳着勁舞的兄弟姐妹們,一側是心愛的人爲她搭建的城堡。
而她此時正靠在愛人的懷裡吹着海風,耳邊迴響着加強了節奏的音樂鏗鏘有力,還有男女對唱的歌聲:
你可知道,我只想對你好
期待每天,都有你的愛在身邊
你會知道,你是我今生最重要
愛情城堡裡的男女主角
期待每一天我和你會更好
像童話裡的天使讓幸福環繞……
一羣人鬧夠了,瘋夠了,一起簇擁着寧可上了一艘遊艇。
遊艇是寧二爺放在c島度假村的那艘,這會兒被寧和專門開過來給寧可準備生日派對,裡面嚴肅準備了很多吃食,當然,還有一隻專門定做的大蛋糕。
本來生日派對應該是晚上,但蘇羽說了,大家中午該玩的玩該鬧的鬧,晚上的時間要留給人家兩口子去甜蜜幸福。因爲過不了多久他們家第三者就要出生了,到那時兩個人在想甜蜜可就沒什麼機會了。
凌大爺是深有感觸的,所以把自己的真傳心得都倒給了嚴上校。
是以,嚴上校也完全贊同。
寧可今天很高興,大家說什麼她都覺得好。臉上的微笑一直沒有散過。
蛋糕是嚴肅親自去定做的,三層的水果蛋糕,純白的奶油鋪底,淡紫色的糖霜做的一朵一朵的蘭花紛紛揚揚的從頂層一直落到底層,完全是落英繽紛的感覺,很唯美。
蛋糕推出來的時候衆人一陣歡呼。寧可笑着說嚴上校終於唯美了一把。她還以爲上校給自己準備的蛋糕會是飛機坦克的造型呢。
遊艇上專門請了一個西餐廚師和兩個服務生過來幫忙,紅酒是寧和從寧二爺的酒窖裡選來的。
凌墨拎了冰桶過來,把紅酒打開,放進冰桶裡醒上。
準備的過程中,大家紛紛散開參觀這條豪華遊艇。馬騏拉着吳向東跑進了駕駛室,兩個人手賤的發動引擎把遊艇開離海岸,也不管什麼方向,只是朝着海天相接處撒歡兒的開出去。
長條餐桌上漸漸地擺滿了各類西餐菜品,精緻的賣相引得大家食指大動,蘇羽嘴裡叼着一片蘋果,嗷嗷叫着讓寧可趕緊的切蛋糕許願,完事兒之後大家好開吃。
寧可嘲笑着你個不折不扣的吃貨,任由蕭小匿把壽星專用的皇冠帶在頭上。
嚴肅點燃了二十五支蠟燭。
凌墨把四周的窗簾都拉下來,降低了屋子裡的光照度。
寧和早就舉着一隻dv在收錄着每個人的笑臉。
寧可被大家簇擁着走到蛋糕跟前,大家一起唱生日快樂歌,然後寧可雙手和在一起許願。許願的時候覺得肚子裡的寶寶狠狠地動了一下。
寶貝兒,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媽媽的開心呢?
寧可許完願,大家一起吹蠟燭,歡呼。寧可卻在蠟燭熄滅之後低頭摸了一下圓滾滾的肚子,忽然覺得肚子有些痛。
那種感覺很飄渺,疼的有些不真實。還沒等細細的去回味時,疼痛感沒有了。
蘇羽把蛋糕刀遞過來,催促:“切蛋糕啦!快點。”
寧可握着蛋糕刀剛要切下去的時候,肚子裡一陣疼痛,好像撕裂一般,還隱隱的感覺到胎動。
“唔……”寧可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
“怎麼了?”嚴肅立刻緊張的問,“不舒服?”
寧可皺起了秀眉:“肚子……疼。”
“什麼?!”蘇羽立刻一把拉過寧可的手臂,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問:“怎麼個疼法啊?是不是跟來大姨媽一樣的那種?”
寧可一陣臉紅,看了看圍在餐桌周圍的漢子們,沒說話。
羅小杰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聲,拉着童雲驍到寧和身後去。
“可能是要生了。”凌墨碰了碰傻了的嚴上校,“趕緊的,送醫院吧。”
“是。”嚴肅想也不想,一彎腰把寧可抱起來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安慰:“寶貝兒別害怕,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哎我說!”寧和一把拉住他,“你往那兒送醫院啊?我們現在在海上!”
“……”嚴肅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好好地,來什麼海上過生日啊你說!誰特麼出的這個餿主意來着?這不是明擺着坑老子嗎?給老子滾回去五十公里越野去!
寧可推了推嚴肅,提醒:“彆着急你,這會兒又不疼了,你先把我放到那邊座位上,我坐一會兒。”
“誰在開遊艇?叫他往回開!”凌墨說着,撥開衆人衝向駕駛室。
駕駛室裡,馬騏和吳向東正饒有興致的擺弄着那些儀盤表。這艘私人遊艇是最新款的那種,寧二爺花了不少銀子定來的。雖然比不上軍隊那些高科技,但也足以挑逗起馬騏少校對這些東西的熱情。
“馬騏!”凌墨人沒進來聲音先吼進來:“回去!快!往回開!”
“啊?”馬騏莫名其妙的回頭:“爲什麼啊?”
“寧可要生了!快!把遊艇開回去!”凌墨大聲吼着。
“我暈啊!”馬騏長大了嘴巴。
“不是說還有兩個禮拜才生呢嗎?”吳向東奇怪的問,“怎麼忽然說生就生啊?”
凌墨好笑的反問:“你問我我問誰去啊?要不等會兒小寶貝生下來你問問他?”
“得了,我問他估計也問不清楚。”吳向東笑了笑,拍拍馬騏的肩膀:“快點,返航!”
馬騏伸手點開遊艇上的gps地圖,嘆道:“返什麼航啊?這裡離陸地至少十五海里了!”
“我靠怎麼開出這麼遠?!”
“你們幾個人又唱又鬧的折騰嘛!”馬騏把地圖放大,查看自己所在位置的具體座標,“再說,這遊艇馬力太足了,我也沒想到開起來這麼穩嘛!”
“你……”凌墨點着馬騏的鼻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氣呼呼的吼道:“不管怎麼說趕緊的返航!別倒騰那些沒用的了!”
馬騏指着gps地圖說:“在我們十點鐘方向不足一海里就又艦隊的艦艇。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給護漁艦艇的醫療艦或者補給艦。上面肯定有醫生。”
“……”凌墨看着地圖沉默了兩秒鐘,擡手拍了拍馬騏的肩膀:“靠過去!”
不管怎麼說,有醫生總是保險些。
凌大爺這會兒的腦子其實也秀逗了,他忘了不管是醫療艦還是補給艦,那上面絕對不可能有婦產科的醫生。
馬騏更沒想到這一層,這些狼崽子們只知道有醫生就行,哪裡顧得上這麼多?於是馬騏操控着遊艇轉方向朝着那艘軍艦直挺過去。
一海里的距離一千八百多米,遊艇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
馬騏竄出去站在遊艇前面朝着軍艦上的人擺手,軍艦上的崗哨見是一隻民用遊艇還以爲是出了什麼故障的,想放下繩子去叫馬騏上來。
馬騏嗷嗷的叫着跟人家說明情況,請求他們能派個軍醫過來。
崗哨一時傻了:這遊艇上有女人生孩子?那怎麼不上岸,找我們幹嘛啊?我們軍醫就看個頭疼腦熱跌打損傷什麼的還可以,給產婦接生的活兒會幹嘛?
馬騏一看那倆崗哨猶猶豫豫的,還只當是他們不肯幫忙,於是一起之下把自己的軍官證從兜裡掏出來扔上去。那倆哨兵一看這位居然是墨龍大隊的少校副隊長,嚇得趕緊立正敬禮,一個轉身去報告上司,一個放下軟梯請馬騏上去。
馬騏自然不會上去,倒是嚴肅出來了。
“怎麼回事兒?”嚴上校微微皺着眉頭冷眼掃過軍艦上小哨兵的眉心。
軍艦上的小兵身子立刻一僵,那漫不經心掃過來的目光好像是一顆子彈,biu的一聲穿透了眉心,遍體生涼。
馬騏忙解釋:“我們離岸太遠了,我怕嫂子撐不住。我們要不找個軍醫過來陪我們上岸,要不把嫂子送上去,這是綜合補給艦,上面有醫生。”
“……”嚴肅想說你特麼的怎麼想的啊,這上面的軍醫能給我老婆接生嗎?
可話沒說出口,軍艦上便急匆匆過來一位少校。
嚴肅擡眼一看居然還是老熟人,於是繃不住樂了:“孫營長,想不到是你啊。”
孫營長一見嚴肅,立刻併攏腳跟,站的筆直,‘啪’的敬了個軍禮:“首長好!”
嚴肅大手一擺,無奈的笑道:“得了得了,我沒穿軍裝,我這是……哎我說,你這兒有沒有婦科的醫生?我老婆要生了,這兒回陸地有些來不及了。有的話給我叫一個過來!”
“報告首長,我們這兒倒是有一位女軍醫,有沒有接生經驗我不知道,畢竟……咱們艦艇上也沒誰生過孩子不是。”
“你他媽的……”嚴肅樂了,“那行,你能不能把她先借給我,送我老婆進了醫院我……”嚴肅話沒說完,便聽見遊艇裡一聲痛苦的悶哼,伴着蘇羽的一聲尖叫:“啊——羊水破了啊!見紅了!”
嚴肅頓時白了臉。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但寧可那一聲痛苦的呻吟像是一記悶錘砸在他的心口上,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快!”凌墨已經把人抱了出來,“先送上去!她需要醫生!”
此時誰也來不及多想,危急時刻,嚴肅馬騏等人的身體反應先於大腦。
嚴肅率先踩着軟梯上了艦艇,下面馬騏和凌墨吳向東等人一起把寧可託上去,嚴肅趴在艦艇的邊沿把人抱上去,轉身就往裡面跑。
孫營長大聲吩咐:“去!把樑醫生找來!快!快!”
頓時,這艘隸屬黃海艦隊的695號綜合補給艦上一片慌亂。
凌墨把蘇羽託上去,然後自己也跳上了軍艦,馬騏也跟了上去。寧和想了想,沒跟上去,轉身進了機艙,開着遊艇往回走,搬救兵去了。
寧可被安放進醫療室的病牀上,一位年輕的女軍醫皺着眉頭把嚴肅等人都趕出去:“好了,交給我吧,我實習的時候曾經給產婦接生過。”
嚴肅暗暗地念了一聲謝天謝地,這裡居然有一個有接生經驗的女軍醫!
蘇羽被女軍醫叫了進去,負責守在寧可的身邊,一來打打下手,而來也給她打氣。
有位軍嫂要在艦艇上生孩子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軍艦上的兵哥哥們都沸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激動和興奮順着海風吹遍軍艦的每個角落。連站崗放哨的戰士們都微笑着挺直了胸膛。
這些戰士們心裡揣着保家衛國的信念遠離家鄉父老和親人朋友在海上苦守,信念雖然堅實,但總是有些遠。
如今不同了,有一個軍嫂就在他們的艦艇上分娩,他們在這裡一起迎接一個小生命的降生,這種喜悅簡直無法言喻!
醫療室裡,寧可疼的一腦門子汗,身上的衣服早就溼透。
樑軍醫拿了一塊趕緊的毛巾放到她的嘴裡,叮囑:“不要喊,科學證明,嘶喊不僅不能減輕疼痛感,反而會消耗體力。那樣的話,到後面你就沒力氣生了。”
寧可皺着眉頭點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蘇羽握着寧可的手,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着:“可可,沒事兒的,你看姐不久挺過來了嘛!一會兒就能看見小寶寶了。想想,你是多麼偉大啊,那麼可愛的小傢伙,是從你的肚子里長大的,是你的孩子……他長得可能像嚴肅,眉眼應該像他,但嘴巴和鼻子應該像你。那樣的話,他肯定是最漂亮的寶寶……不過哦說心裡話啊,姐希望你能生個姑娘,這樣就可以給姐做兒媳婦咯……”
寧可咬着毛巾不能說話,只能苦笑着搖頭。姐肚子裡的還真不是姑娘,這個早就知道了。
醫療艙外,嚴肅坐在地上,耳朵貼在艙門上聽了半天,焦急而疑惑的問凌墨:“你老婆絮絮叨叨說什麼呢?寧可怎麼一聲都不吭?”
“得留着力氣生孩子,叫沒用的。醫生都不建議產婦叫喊。”凌墨無奈的搖頭,想起當時蘇羽生孩子嗷嗷叫的情景,心裡就一陣陣發毛。
嚴肅受過各種訓練,耐力,耐疼痛,自然也知道叫喊與疼痛無益的道理。
但此時此刻他總覺得能聽見寧可一聲半聲的叫喊,總比什麼動靜也聽不見心裡更有底。
凌墨看着嚴肅緊皺的眉頭,從口袋裡摸出半包煙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算了,這個地方應該不準抽菸的。”
嚴肅笑了笑沒說話,抱着腦袋閉上了眼睛。
漫長的等待。
嚴肅從來不知道等待會讓人如此焦心。
坐立不安,幹什麼都不舒服。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卻又無可奈何。沒有任何發泄口,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突破點。
如果可以,他寧願帶着他的戰士們去五十公里越野,或者武裝泅渡。那樣的感覺雖然累,雖然精疲力竭,但總是暢快的。
孫營長也是已經當爹的人,他滿艦艇上轉了幾圈兒,剪了兩件戰士的舊軍襯,又把自己沒用過的新牀單給翻了出來,趁着天氣好拿去太陽下暴曬了兩個小時。
只是沒有奶瓶,更沒有嬰兒奶粉。孫營長急的團團轉,想着待會兒孩子生下來若是餓了可怎麼辦。
經過一個下午的煎熬。
一聲嬰兒的啼哭從醫療艙裡傳來。
嚴肅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就要往裡衝,被凌墨一把拉住:“等等!再等等!”
“生完了都!”嚴肅雙眼泛着血絲,宛如一頭困獸,“生完了爲什麼還不能進!我要進去!”
“你他媽再等會兒!”凌墨死命的拉着嚴肅,“等會兒醫生給寧可收拾好了會叫你進去的。這個時候……你特麼別進去!”
“老子爲什麼不能進!那是我老婆!”嚴肅忽然一個發力,側身把凌墨摔到地上,轉身就去撞艙門,並嘶聲喊了一嗓子:“寧可!”
樑軍醫忽的一下拉開艙門,皺着眉頭呵斥:“叫什麼叫!等着!”說完,又砰地一聲把艙門關上。
“哎——”嚴肅拍了拍艙門,嚎叫:“我老婆怎麼樣了?!”
“嘶!”凌墨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拽過嚴肅的衣袖,用力把人摔到一側的牆上,“你他媽消停點!裡面就一個醫生!”
“……”嚴肅一下子消停了。
他媽的,老子當時到底是犯了什麼神經病纔想起帶老婆來海上過生日啊!
醫療艙裡,蘇羽用溫水把小寶寶洗乾淨,拿了孫營長從門縫兒裡遞進來的白牀單把小寶貝包了起來。拉開門把孩子先送到外邊去遞給凌墨:“抱着。”
“哎——”凌墨嚇得一個哆嗦,雙手託着軟軟的小傢伙,無所適從。
“寧可怎麼樣?!”嚴肅抓緊時間問關鍵問題。
“沒事兒,好着呢。”蘇羽說完,又砰的一下關上了艙門。
“好着呢怎麼還不出來?”嚴肅氣呼呼的問。
“行了!我老婆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你急什麼急?快看看你兒子嘿!長得像誰啊,我覺得長得像媽媽——唔,還有點像二爺的樣子。”
嚴肅伸出手去把小傢伙拖在手裡,咧嘴問:“怎麼這麼小啊?還這麼軟……我靠,這個怎麼抱啊?”
“嘖,笨蛋。”有經驗的凌大爺一邊罵一邊指導沒經驗的嚴上校。
孫營長也在一旁指手畫腳:“這樣,託着頭,那隻手託着屁股……哎,就這樣,首長您放鬆點,這是小孩兒,不是狙擊槍……”
“老子當然知道這是小孩兒!這是我兒子!”嚴肅瞪了孫營長一眼,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低頭,在小傢伙額頭上輕輕吻了吻,低低的嘆道:“不愧是我的兒子啊!生在了軍艦上了你說!”
孫營長笑道:“首長這話沒錯,我看這小傢伙將來肯定有出息,將門虎子,絕對差不了!”
“哎!將門虎子……”嚴肅忽然間好像明白了爲什麼聶大校的兒子會去學畫畫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願意手裡拖着的這個小傢伙再習武從軍。當了爹這心境就是不一樣了啊你說。
“首長,我還沒來得及問呢,您來這邊海域是有什麼緊急任務嗎?怎麼……”
嚴肅一怔,立刻笑了:“哪裡是有什麼任務啊,今兒是他媽媽的生日,我這好不容易有點時間,想給他媽媽過個生日呢,這小子,提前半個月來給我裹亂。”
凌墨聽了這話也笑了:“不錯,這就是個裹亂的小崽子。”
說笑間,醫療艙的艙門再次被打開,樑醫生摘下口罩吁了口氣,說道:“首長,您可以進來了。”
嚴肅立刻把孩子交給凌墨,把樑軍醫扒拉到一邊就衝了進去。
凌墨和孫營長相視一笑,又朝着樑軍醫說了句:“不好意思啊,頭回當爹的人都比較激動。”
樑軍醫笑着搖了搖頭:“還是我們孫營長有經驗啊,尿布,小襁褓,準備的挺齊全。”
孫營長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這也是沒辦法啊!”
幸好,天黑的時候寧可把杜心靈和寧可家裡的保姆都接了過來。
這兩個有經驗的女性隨身帶來了小嬰兒的衣服,襁褓,尿片兒,奶粉,奶瓶等一應吃喝用具。另外還帶了寧可坐月子穿的衣服鞋襪。
杜心靈輕手輕腳的把小寶貝兒從白牀單裡扒出來,穿上早就準備好的消過毒的純棉小褂子,又用尿片包住粉嫩嫩的小屁股和花生米大小的小嘰嘰。
升級做舅姥姥的杜夫人一邊給小寶寶穿戴收拾,一邊輕聲的嘮叨:“真是太懸了!小傢伙居然生在了軍艦上!”
“說不得,這也是緣分吧?長大了跟你爸爸一樣當海軍?”
“哎呦你說咱們家怎麼就忽然出了這麼多當兵的呢?你小姨現在是空軍啦!開飛機的。”
“咱們小嚴寧長大了開軍艦,好不好啊?”
寧可躺在牀上合着寧和手裡的雞湯,虛弱而幸福的笑。
……
船上沒信號,嚴肅去用艦艇的衛星電話給嚴老打軍線。
老爺子一聽說他的寶貝曾孫子居然生在了軍艦上,血壓差點又飈上去,問明白是嚴肅帶着寧可跑海上玩兒了,沒辦法才上了一艘綜合補給艦,立刻嗷嗷的抓着電話把嚴肅罵了個狗血淋頭。
第二天中午,趁着太陽大,海風小,杜心靈把寧可從頭到腳包裹嚴實,讓嚴肅把人抱回了自家的遊艇上。
而被舅姥姥抱着的小嚴寧則被軍艦上的士兵軍官們圍觀了很久。
大家都喜氣洋洋依依不捨的看着小傢伙被他那英明神武的爸爸接過去,齊刷刷站在艦舷上行注目禮。
小嚴寧被舅姥姥抱着,前腳進門,人還沒進臥室,後腳他太爺爺就殺過來了。
“我的乖孫子呢?我乖孫子呢?快給我看看!”嚴老下車後急匆匆的進門,柺杖都不用了。
杜心靈趕緊的把小寶貝兒抱到老爺子跟前,笑着說道:“您快瞧瞧吧!我們這也是剛進屋呢!”
老爺子顫抖着雙手要接孩子,想了想又不敢接,轉身去坐在沙發上,對杜心靈說:“來,我這樣抱,這樣穩當。”
杜心靈笑着把孩子送過去放到嚴老的懷裡:“您老先抱着,我去看看寧可。”
“去吧去吧。”嚴老抱着曾孫,一臉的滿足。
咱也有曾孫子了!下次見到老張,終於可以顯擺一下我家的小乖孫了!
嚴肅把寧可放到臥室的牀上下樓,一眼瞧見老爺子抱着小寶貝傻呵呵的笑,便忍不住湊過去,問:“爺爺,您怎麼來了?夠快的啊。”
老爺子眼皮兒沒擡,盯着懷裡的小嬰兒,低低的聲音,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該幹嘛幹嘛去,我跟我曾孫說話呢,沒功夫搭理你。”
“不是吧?”嚴肅垮了臉坐在嚴老身邊,“我現在也當爹了啊!您老好歹給我留點面子。這還當着我兒子的面兒呢不是?”
“當爹了?”嚴老終於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的大孫子。
“嗯。”嚴肅得意的點點頭。
“了不起了?”
“那當然,這麼漂亮的寶貝兒可不是誰都能生得出來的。”
“你生的?”
“……”嚴肅無奈的笑,“我跟寧可生的嘛。”
“哦,水漲船高了?”
“那是,升了一輩兒啊。”嚴肅得意的笑。有兒子了嘛。
“有兒子有什麼了不起啊?老子五十多年前就有兒子了!”嚴老哼了一聲,擺擺手,“趕緊的滾蛋,別在這兒耽誤我跟我小乖孫說話。”
嚴肅無奈的笑了笑,起了身。得了!人家有小乖孫了嘛,咱這大孫子也得往後靠了。
該幹嘛幹嘛去了,一大堆事兒還等着呢。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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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滴們,終於完結了!
感謝親們的一路跟隨,此文完結了,但請親們不要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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