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事?
冷厲晟先前渾身的隨和,在莫辰逸突然問出這句話之後,整個人陡然停下來,黝黑得讓人害怕的深眸,瞬間幽深莫測。
坐在沙發上的修長身子,也瞬間緊繃起來,那隻捏着一根菸的手,更是僵硬在半空中。
冷厲晟的一系列動作都被莫辰逸看在眼中,就算他什麼都不說,莫辰逸也看得出來,他其實還是介意,還在意,更可以說,冷厲晟還將那件事情深深記在心底裡,從來沒有一刻鐘,曾經放下過!
對於那件事,就算他身爲他最好的兄弟,卻也沒辦法想出隻言片語來安慰他。
有時候,人生的很多磨難,別人根本沒辦法幫上絲毫的忙,只能靠自己,靠自己想明白,靠自己站出來!
冷厲晟長時間沒有開口,氣氛一時間凝固得緊緊的,直到好半天過去,莫辰逸才輕嘆了口氣,那雙桃花眼裡沒有任何同情,因爲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當年那件事對冷厲晟的影響再大,他也根本不需要同情那玩意兒!
“過去的事情終究是過去了,如果伯父還在,也不會希望你因爲這件事,而記恨……”
“莫辰逸!”始終保持了堅定的冷厲晟,突然之間,聲色俱厲的喝斷了莫辰逸即將出口的話。
那雙幽深銳利的眸子,更是一眨不眨,好像敵人一樣,血紅着瞪着莫辰逸。
“得!”知道自己觸上了冷厲晟的傷疤,莫辰逸吸了口氣,將菸頭在面前的水晶菸灰缸裡摁滅:“這件事由你自己做主,我怎麼說也就算得上個外人,也沒辦法干涉你的決定!”
冷厲晟臉上的怒意,這才慢慢淡化了。
他怎麼肯能不知道好友是一番好心呢,只有徹底的放下了,他的人生觀纔可能有徹底的改觀。
可是,原諒就代表了遺忘。
他怎麼可以忘掉,當初聽到父親的死,他心中那種,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的感受?
他的父親,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意外去世,在他的眼中,那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的!
莫辰逸何嘗不知道冷厲晟在這件事上面的偏執,他頓了頓,擰着眉心,突然開口:“所以,你也因爲這事,一直抗拒白輕歌?”
在莫辰逸眼中,白輕歌也算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人很不錯,但是冷厲晟始終不待見這個人。
之前他還從來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現在突然聯想起來,大概,也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吧?
果然,冷厲晟並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莫辰逸當他是默認了,這樣的事情並沒辦法勉強,他搖搖頭,知道戚晚應該也快要出來了,於是起身:“我去叫許悅一起吃早餐,你跟戚晚兩個人去吧,這酒店都是你的了,或者想吃什麼讓大廚自己做上來就是。”
這邊,戚晚剛打開門,就聽見莫辰逸說什麼酒店都是你的了。
她微微愣怔了一下,等莫辰逸開門走掉了,她纔出門,漆黑的目光,似乎因爲剛剛復明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靈動了。
她望着冷厲晟,有些不可思議:“真的嗎?”
冷厲晟正在爲那樁讓他放不下的事情而鬱悶,突然聽見戚晚這麼問,微微皺了皺眉頭:“什麼真的?”
“酒店,莫辰逸剛纔說,酒店都是你的了?”戚晚感覺到了深深的不可思議!
如果說冷厲晟只是在這兩天看上了這座酒店纔買下來的,又怎麼可能這麼巧合呢?
而且冷厲晟如果想要在B市做酒店的生意,大可以自己出資建造,就目前他們所住的酒店,並不算特別精緻,冷厲晟根本就沒有非要買下它的理由吧?
她那是什麼表情?
冷厲晟皺了皺眉頭,注意到戚晚眼底的質疑,“你不希望對傷害你的人給予一定的懲罰嗎?”
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撬開這個小女人的腦袋,看看她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呀?
“你買下這酒店,就是因爲想給他們一個懲罰嗎?”腦子裡隱隱約約的猜想沒想到是真的,戚晚狠狠皺着眉頭,感覺到很不可思議。
她是受傷了,但是讓人賠償不就好了嗎?頂多讓他們多賠償一點,也犯不着這麼花費力氣的將人家的整個酒店都買下來吧?
看她的樣子,是覺得他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嗎?
冷厲晟眉眼一沉,看着戚晚的不敢置信的模樣,“你是覺得,這樣的懲罰給得太重了嗎?”
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所做的錯事而付出代價,他這樣的懲罰,還太輕了呢!
“不是。”感覺冷厲晟似乎要生氣了,戚晚無奈的輕嘆了口氣,有些沉重的開口:“我不是覺得你對他們的懲罰太重了,我只是覺得,根本沒有必要爲這樣的人,浪費時間而已。”
冷厲晟危險的眯着眸子,窺探的眼神彷彿要看進戚晚心裡去。
她真的是因爲覺得沒有必要,纔不太同意他的處理方式嗎?
要知道,就在昨天,冷厲晟原本還沒打算立刻買下這間酒店,就是因爲酒店老闆找上許悅,而許悅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告訴給了他,才讓冷厲晟更加堅定了這個信念。
戚晚以前的歷史,除了待在福利院,還做過些什麼事情,他都一一調查得一清二楚,當然也知道曾經有段時間,她爲了籌錢,而在酒吧做過。
雖然只是單純的唱歌,但是酒吧,在世俗人的眼中,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戚晚這麼幹淨的女孩子,因爲那第一次,冷厲晟當然相信她的清白,因此,他也刻意的忽略了這段往事。
可是誰知道,那酒店老闆,居然是從前窺覬着戚晚的人!
沒有人敢肖想着他冷厲晟的女人,所以那老闆也只是偷偷問了許悅,但誰知道,許悅根本就是冷厲晟的心腹,事情只要許悅知道了,根本沒有冷厲晟還不知道的可能性。
“你看着我做什麼?”注意到冷厲晟令人感覺到奇怪的眼神,戚晚秀致的眉心輕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盯着冷厲晟。
“沒什麼。”她的眼底,純淨得根本不像有什麼的樣子。
如果真的有,那麼他只能說戚晚的眼神太會僞裝了一點,就那麼平淡又具有靈性的眸子,根本讓人看不出絲毫不對勁的地方。
“洗漱了嗎?”收回視線,冷厲晟起身去廚房倒水。
戚晚點頭,想想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水潤的脣瓣輕啓:“我餓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昨天晚上她吃了那麼多,今天早上一起牀,居然這麼快又感覺到餓了。
戚晚不說餓還好,她一說,冷厲晟瞬間想起來昨天晚上自己肚子根本沒有被填飽,沒有說出口的是,早上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自己很餓了,但是後來莫辰逸來,下去吃早餐的時間就耽誤了。
而他,並不想讓莫辰逸和戚晚在一張飯桌上吃早餐,最近幾天,他的情緒連自己都想不明白,只想自己一個人獨佔戚晚所有的美好。
“好。”按捺住自己也空蕩蕩的胃,冷厲晟故作散漫的點頭,將水杯遞給戚晚:“喝一口,然後下去吃早餐!”
“這是什麼?”戚晚剛接過水杯,意外的看見了莫辰逸之前帶過來的報紙。
冷厲晟並不介意讓戚晚看見,也就由着她將報紙抓了過去。
片刻,戚晚驚訝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冷厲晟,這是怎麼回事?”
Sherry是秦禾淵的女兒,怎麼會報道出來了呢?
“不對。”戚晚猶豫了一下,又皺着眉頭看向冷厲晟,她還記得,Sherry是來過這酒店裡面的,之前她是秦禾淵女兒的身份都沒有被爆出來,現在怎麼就被爆出來了呢?
戚晚不敢置信的看向冷厲晟:“是你?”
很明顯的,秦禾淵在外面有外室和私生女的事情,很容易成爲對手打擊她的籌碼,他不可能愚蠢到自己爆出來這樣的事情,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其他什麼人在旁邊下手了。
而Sherry,她是知道的!
冷厲晟沒有否認,聽到Sherry的名字,他漆黑的眼神連絲毫的變化也沒有:“有些人,囂張了太久,再不除掉,會爬到你頭上的,懂不懂?”
好像教育小孩子一樣,冷厲晟的目光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溫和,溫暖的大手,不經意的在戚晚頭頂上摸了摸,好像愛撫着小狗:“這些事情你不懂,不過,只要你乖乖跟在我身邊,聽我的話,戚晚,我會保護好你!”
他想要永遠這樣看着她在他身邊了!
全身的細胞好像都在叫囂着這個念頭,冷厲晟脣角的笑容,虛弱得差一點沒有撐住。
他怎麼可能忘掉,戚晚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離開他身邊,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呢?
保護?
戚晚撇開臉,這些天她失明,根本不清楚秦禾淵到底是怎麼回事,而那一天,冷厲晟還將秦文君帶來了酒店,甚至,秦文君還侮辱了她!
一個人,或者說一個男人,究竟可以薄情到什麼程度?
她深深的望着冷厲晟的脣瓣,在心底裡悄悄的描摹着他的脣形。
聽說,薄脣的男人也薄情,在冷厲晟身上,她突然之間有些錯亂,他,也是薄情的嗎?
“走吧,去吃早餐!”冷厲晟並沒有給戚晚再多想的機會,他有些混亂的心跳,突然之間掌控了他全身的細胞。
不能讓她再想下去了!
那結果,他突然不想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