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亂起來時,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宮門前圍着披甲之人,有人倒在血泊之中,而本該昏暗的夜色之下整個京城四處都能見到火光四起,或是有人闖入朝臣府邸,或是有人擒拿未曾入宮女眷, 四處皆能聞聽尖叫嘶吼。
報信之人跪在殿前,顫聲說道:“有,有亂軍入城,京中四門皆已失守…”
什麼?!
明光殿內衆人都是嚇得紛紛起身,有宗親老王爺怒喝出聲:“西陵王,你竟敢造反!”
西陵王揚脣淡聲道:“端老王爺可別冤枉了本王, 我袁家忠心耿耿護佑大業,何曾有半點不敬之心,可陛下卻不念半點君臣之情想以謀逆行刺之名斷我袁家血脈, 本王也不過是爲了自保。”
“本王從無亂政之心,可也不願如當年嬴姮一般死的不明不白。”
殿中所有人都是變色。
太子驀地上前一步:“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姑姑死的不明不白……”
“太子!”太后呵斥出聲。
太子卻只是看着西陵王,仿若沒聽到太后的聲音,而西陵王看着太子低笑出聲:“你該不會真信了你父皇那套鬼話,以爲嬴姮是因謀逆而死?當年的永昭公主何等驚才絕豔,心性高潔爲的從來都是這天下百姓。”
“她替你父皇整治朝中肅清吏治,她幫着你父皇南征北戰收攏軍心,你父皇從不是個有能力的君主,若非是永昭公主一手扶着他坐穩了這皇位,替他震懾朝堂壓住了當年那些異心之人,他又哪來的今日。”
“嬴姮若想要謀反,這皇位早就易主,又怎輪得到贏旬來坐?”
徐立甄等到西陵王將話說完後, 才站在殿前說道:“永昭公主從無半點謀逆之心, 是陛下忌憚她權勢,懼怕她在朝中威名日盛,想要收回永昭公主手上兵權和先帝留下的那半塊梟符,所以才設局毒殺永昭公主, 後以謀逆之名血洗公主府。”
“當年我是永昭府近臣,因一時貪圖陛下所許重利懼於皇權威脅,所以答應替他僞造永昭府通敵叛國的證據,也因此後來得他重用,哪怕因一些事情被太子殿下彈壓丟官,時隔兩年後依舊能再次起復重入都察院。
”
衆人聽着徐立甄的話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氣,而太子更是臉色蒼白地退了半步。
徐立甄說道:“我握着陛下把柄,才換來多年皇權庇護和朝中恣意,哪怕因漕運之事惹了陛下不喜,後來貪圖從龍之功陷害榮家,陛下也只是貶我官職放我出京,爲得就是怕我說出當年之事,可誰想……”
“誰想崔家和扈家居然還有活口,更是將你在江南所做之事告上朝堂,滅人滿門,屠殺朝臣,就算是皇兄也保不住你?”康王突然出聲。
徐立甄看了他一眼:“王爺說的沒錯, 若非如此, 陛下也不會讓人滅口,屠我滿門。”
殿中隨着徐立甄的話變得安靜得嚇人。
太后臉色蒼白抓着椅子把手時渾身微顫,太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周圍朝臣哪怕對於當年之事都有猜測,也萬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
此時衆人望向金臺之上坐着的天慶帝時心中翻騰,更有當年那些因永昭之事獲罪,近來才又再次起復之人忍不住情緒恨恨咬牙說道:“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公主絕非謀逆之人,她怎會做那犯上之事!”
“陛下,你爲何要冤殺永昭妹妹!”康王也是忍不住插嘴。
天慶帝靜靜看着下方諸人,看着忍不住跳出來的康王,再看一旁噙着笑意彷彿勝券在握的西陵王,他沉聲說道:“朕與永昭雖非一母同胞,卻也是一同長大至親之人,朕從未讓人冤害過她,更不知徐立甄所說何意。”
康王聞言頓時道:“證據確鑿,陛下還想狡辯?”
“證據確鑿?”
天慶帝眉眼之間染上嘲諷,“你所謂的證據就是一個屢屢背主謀害人命的罪臣,還是他三言兩語就想毀朕之名,而西陵王隨便尋個人編造些說詞就想拿着舊事遮掩他覬覦皇位野心勃勃的心思?”
他起身站在金臺之上,朝着殿內衆人說道,
“當年朕的確疑心過永昭,也深覺永昭行事太過肆意,可她是朕的妹妹,朕從無傷她之意,是徐立甄拿着永昭謀逆的證據找到了朕,說永昭勾結南越顯王意圖謀害於朕,想要扶持年幼的太子登基之後挾天子以令諸侯禍亂朝政。”
“我從未說過此話……”徐立甄臉色大變。
天慶帝冷然出聲:“你自然不會承認,可當時你跟朕彈劾永昭的摺子還收在閣中,可要朕命人替你尋來?”
徐立甄忍不住瞪大了眼,他的確彈劾過永昭,爲了取信天慶帝更是言辭極近惡毒,恨不得將所有罪名都攏在永昭身上,爲的就是能給永昭定罪讓永昭府之人難有翻身之日,也能將他自己摘出去,只萬沒想到天慶帝居然會拿來當作“證據”。
徐立甄看着天慶帝平靜的樣子隱隱察覺出不對來,以天慶帝的爲人,外間亂了,宮城被圍,他怎麼會這麼冷靜?
而且他提起舊事時言語也太過清晰,好像早有準備似的……
見徐立甄像是明白什麼臉色陡然蒼白, 天慶帝繼續說道,
“初時朕根本不信徐立甄的話,誰料沒過幾日永昭進宮見朕之時,身邊隨扈之人卻突然暴起朝朕動手險些要了朕的命。”
“朕命人鎖拿她後想要查清此事,爲保大業安寧纔想要收回她手中梟符,可誰知道永昭寧死也不肯交出,身上更是搜出南越顯王府之物。”
天慶帝冷聲說着當年的事情,眸色清明彷彿只是單純講着他爲何擒拿永昭,臉上毫無半點心虛之色。
“朕雖是永昭兄長,卻更是大業皇帝,南越一直對我大業虎視眈眈,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永昭勾結敵國背叛大業,朕都絕不能放過。”
“朕下令讓徐立甄前往永昭府調查,派胡志儀率錦麟衛和禁軍同行拿人,從未想過要將永昭府衆人置於死地,可等他們回來時,卻言說永昭府中之人殊死抵抗,更帶回了從永昭府中搜出無數謀逆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