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廣勝聞言頓時面露欣喜,可馮源的話卻是將他釘在原地。
“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就算知道她是薛玲瓏又如何?”
“你們鬧出薛家的事來,又將計劃做的那般粗陋,不僅沒借這事攀誣上沈家和太子,反倒讓他們在陛下面前徹底洗清了嫌疑。”
“有了薛家衆人的證詞,還有那孫薛氏的出現,就連太醫院那頭也尋到了薛氏女當年毀容的脈案,陛下已經信了他們與薛忱、薛玲瓏無關,我早前籌謀之時全被你們毀了個一乾二淨!”
馮源滿是惱恨的一甩手,
“你可知道,我已經找到了證據只待送回京城,你知不知道要是沒有你們貿然行事,我會先他們一步找到薛家,更會布好整個局斷了他們一切退路。”
“只要證據確鑿,坐實了他們是薛忱送進京中之人,攀扯到太子派沈卻前往江南就是與薛忱共謀漕運之事,再加上我先前準備的東西,他們哪還能逃脫得掉,那沈忠康又怎有機會得了元輔之位。”
榮廣勝聞言大受打擊,臉色瞬間白了下來的同時,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他只當馮源如今得了高位,便忘記當年約定怠慢了二皇子,也只以爲馮源握着錦麟衛和十二監早已不想替二皇子謀事,再加上他一直瞞着他們暗中調查薛諾,他和二皇子纔會瞞着他行事。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馮源調查薛諾早有了結果,而他們一步做錯不僅累得馮源先前所做全部報廢,連帶着也毀了能夠徹底錘死了太子和沈家的機會。
“你……你爲什麼不早些跟我們說?”榮廣勝問道。
“我怎麼跟你們說?!”
馮源沉着眼看他,
“陛下因九黎山的事疑心於我,對朝中諸皇子更都有猜忌,二皇子幾次傳話於我我身邊都有人監視。”
“我讓人跟他帶話此時不宜見面,也讓人跟你們說了幾次讓你們稍安勿躁等我消息,薛忱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沒有絕對把握只會白費了機會,我只想着準備好一切再與你們細說……”
“可這一切都被你們給毀了!”
馮源說道此處又氣又惱,臉上覆上一層寒霜,“你別忘了成國公是爲什麼被貶,也別忘了徐立甄爲什麼會失了聖意,我掌管錦麟衛和內廷十二監,跟你們走得太近,你是嫌你自己和二皇子死得不夠快?”
榮廣勝被他懟得啞口無言。
馮源狠狠發了一頓火,冷嘲熱諷了一通,到底也沒真甩袖離開。
榮廣勝先前還有幾分怨怪馮源,可當知道是自己和二皇子一時想錯壞了馮源的籌謀,愧疚之下對馮源倒沒了疑心。
徐閩儀在裡頭待了許久,等着二皇子高熱退下來,人也迷迷糊糊的醒了時,馮源便叫他先行回去,自己則是繼續留在了馮家,等二皇子滿是病弱地聽榮廣勝說了他跟馮源之前那番話。
二皇子也是又惱又悔。
“是我的錯,我不該疑心馮大人……咳咳……”
二皇子說話時咳得厲害,臉上漲的通紅時忍不住痛楚。
榮廣勝忙替他撫着後背,而馮源見狀也只能帶着怒意說道:
“殿下想要謀的是皇權,稍有踏錯就是萬劫不復。我早已上了殿下這條船,這些年爲着替殿下在京中鋪路做了多少事情,若殿下連這點信任都不能給我,那往後還怎能圖我與你們一起共謀大事?”
“朝中爾虞我詐頗多,挑唆離間的手段更是從未斷過,殿下若總是這般猜忌懷疑,那不妨咱們早些一拍兩散各自安好。”
“咳咳咳……”
二皇子聞言頓時激動起來,他一邊咳嗽一邊坐直了身子,“我……咳咳……我絕無此意,之前是我想錯了,怕馮公選了旁人,也是被京中局勢擾亂了心智,還請馮公原諒我這一回……咳咳咳……”
見他咳得死去活來,榮廣勝扶着他道:“馮大人,這次是我們錯了,往後我們絕不再猜疑於你。”
馮源抿着脣頓了片刻:“殿下往後當真信我?”
二皇子忙道:“信!”
“若有人與殿下挑唆……”
“馮公待我至誠,我絕不疑心!”
馮源見他神色認真,且言語格外堅定,他原本染滿寒霜的臉上這才緩和下來:“殿下若能如此想便好。”
“奪權之路何其之難,我願傾盡全力幫扶殿下,可若連殿下都不信我,那我又怎能放心將後背交給殿下全心替您籌謀對付旁人?”
“這次也怪我,只一心想着殿下和榮將軍安危,怕陛下疑心了你們不敢太過親近,可誰知反倒惹了你們誤會,往後若再有什麼事我會與殿下直言,只還望殿下別忘了今日之言。”
二皇子連忙說道:“馮公放心,我定會記得。”
三人本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馮源惡人先告狀一通惡語讓得二人心有愧疚,二皇子和榮廣勝也只以爲自己當真是因爲猜忌壞了事誤會了馮源有意修好,事情說開之後便也不再心懷嫌隙。
二皇子靠在牀頭說道:“這次的事情還請馮公教我。”
馮源聽着他這稱呼臉色又溫和了些,朝着二人說道:“這次的事必是有人算計無疑,陛下雖說表面沒說怪罪之詞,可是以我對他的瞭解他還是對殿下和榮將軍起了疑,想要平安渡過,一是得儘快查清楚到底是誰動手,二……”
他看了二人一眼,
“殿下接下來須得借病韜光養晦,至於榮家……榮三公子怕是不能留了。”
榮廣勝拳心一緊。
馮源說道:“陛下最是忌諱便是皇位之事, 且榮三公子那句狠毒涼薄也觸了陛下的黴頭。”
“身爲帝王陛下這輩子所做的最爲狠毒涼薄之事,就是當年不顧兄妹情誼殺了永昭公主血洗公主府,這件事情本就是陛下心病,榮三公子若是不死,陛下就永遠會記得他口中狂悖之言。”
榮廣勝知道馮源說的是真的,也知道天慶帝冷絕起來有多心狠,他緊緊抿着嘴脣沉默了半晌,才擡頭嘶啞着道:“他死有餘辜。”
二皇子心頭微鬆,可同時也忍不住道:“舅舅……”
榮廣勝說道:“殿下放心,我絕不會讓那畜生影響了殿下大業,也不會讓他毀了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