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長冬見天慶帝目光銳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蕭伯爺送了微臣一顆頂好的東珠,還答應送微臣兩罈子他埋在朔州城外的好酒,並應諾微臣往後若是微臣像上一次惹了朝臣羣怒時他會替微臣說話。”
“微臣也不想摻合這些事情,可蕭伯爺給得實在太多……”
燕凌在旁嘴角微抽了抽,倒是蕭池有些氣急敗壞的一把捂住詹長冬的嘴急聲道:“你怎麼連這都說!!”
扭頭見天慶帝微眯着眼,他連忙說道,
“微臣可沒收買都察院的人,就只是請他幫忙查案的謝禮,那東珠還是陛下先前賞給我的,我可沒貪污……”
天慶帝原本聽着詹長冬的話就沒朝着貪污受賄上去想,這會兒再瞧見蕭池噼裡啪啦說了一通,而被他捂着嘴的詹長冬憋得眼珠子都凸了出來,手忙腳亂的想要讓他撒手。
他是又好笑又是好笑地橫了蕭池一眼:“給你十個膽子你敢貪污受賄收買朝臣嗎,不怕朕扒了你的皮?”
“行了,別捂着他嘴了,再捂詹大人該斷氣了。”
蕭池連忙鬆手。
詹長冬站定之後就大口喘氣,臉都漲得通紅:“蕭伯爺,我替你查案,你還要我的命?”
蕭池瞪他:“誰叫你胡說八道!”
“我這叫不欺君。”詹長冬說了句後,就朝着天慶帝道,“謝陛下剛纔救命之恩。”
天慶帝沒好氣地睨了詹長冬一眼:“你也就能欺負欺負蕭池這莽人,也別跟朕賣乖,既然收了他的好處,那就好好說說,你替蕭池查案查得怎麼樣了?”
詹長冬聞言一笑:“這案子本就不難查。”
“平遠伯夫人是薛氏嫡女,嫁入平遠伯府也算是高嫁,自然一切替夫家考慮。”
“她剛進大牢時還一口咬定是認錯了人,說那薛嫵與薛玲瓏容貌相似,可後來靖安伯嚇唬了幾句就招供了乾淨,據她所說她與薛嫵並不相識,只因聽從平遠伯的話才故意以薛玲瓏的事陷害。”
“平遠伯府暗中收買了薛家舊僕,且那一日也帶到了陳家,若非蕭伯爺搶先說他帶回了孫薛氏,那位舊僕會在平遠伯夫人之後出面指證薛嫵身份。
”
天慶帝早有預料倒沒覺得意外,他只是問道:“平遠伯怎麼說的?”
詹長冬回道:“平遠伯說是受四皇子指使,四皇子知道陛下忌憚永昭舊事,也一直派人在搜捕薛忱,所以就想出了這主意。”
“他們事先準備好了沈家早知薛嫵二人身份與太子一起欺君的證據,只待坐實了薛嫵就是薛玲瓏後,便能將沈家和太子拉扯進來。”
“說起來此計雖然粗糙,卻委實有效,若陛下真信了平遠伯他們,沈家和太子怕是有口難言。”
天慶帝的臉色隨着詹長冬的話微冷了幾分。
“他們倒是會揣摩聖意!”
天慶帝自知自己對沈家和太子沒有多少信任,也一直都忌諱太子心向着永昭舊人,一旦真出了薛玲瓏的事。
他對太子好不容易生出的那點兒父子之情會立刻分崩離析,哪怕太子與他辯解他恐怕也不會相信,到時候他只會像是老四他們所說的那般認定了沈家和太子欺君。
這計不可謂不狠毒。
詹長冬彷彿沒聽到天慶帝那句嘲諷,只繼續說道:
“微臣觀四皇子素日行事,實不像是能想出這種辦法的人,等問過平遠伯後方知是旁人出的主意。”
“太子近來頗得聖意,沈家又得了元輔之位,有人故意在四皇子面前提起薛忱舊事,說陛下最是介意太子與永昭舊人來往,藉此能拉下沈家和太子,四皇子纔會生出這般心思。”
“微臣察覺恐是有人攛掇四皇子借刀殺人,便和靖安伯去鎖拿與四皇子說這些的人,誰知去時那人已經死了,滅口的手段跟上次陸弢之死如出一轍。”
天慶帝聞言微眯着眼:“你想說什麼?”
詹長冬遲疑了下說道:“微臣只是覺得奇怪,這京畿之中天子腳下,就算行事再隱秘也不可能次次都這般周全,可無論是先前刑部下毒,還是上次墨條出事,亦或是這次薛玲瓏的事,每次查到緊要地方就斷了線索。”
“伍大人的刑部和靖安伯的兵馬司查不到也就算了,可錦麟衛那般厲害居然也屢屢出錯,讓陸弢死在了他們面前。”
“微臣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夠每次算計了太子和沈家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連半絲痕跡都不留下。”
詹長冬拱手說道,
“微臣和靖安伯只能查到四皇子,可這次的事勢必還有旁人隱在幕後,否則四皇子倉促之下定計,手中關乎太子和薛忱勾結的證據不會那麼齊全。”
“若想繼續再往下查,恐就不只薛嫵一事,此事還需陛下聖裁。”
蕭池從頭到尾都跟個木樁子似的站在一旁,詹長冬說什麼他就只管點頭。
等詹長冬說完之後,他才甕聲甕氣地說道:“陛下,平遠伯雖然招了,可四皇子還是不肯開口,就連那日偷襲薛諾的那人也咬死不肯招供。”
“臣問過平遠伯,他說那人並非是他們安排,還說他們既已打算動阿嫵,就沒想過要多此一舉除了薛諾,反倒像是有人想要渾水摸魚害死了薛諾嫁禍平遠伯他們。”
天慶帝聞言之後腦海裡一瞬間就想了很多。
如若老四真是被人挑撥,那暗中動手之人另行讓人狙殺薛諾,便是存着一箭雙鵰的心思。
薛嫵事成,沈家、太子自然倒黴。
薛嫵事若不成,老四構陷太子、“害死”薛諾,沈家和太子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再加上薛諾身上的救駕之功,他對薛諾有那麼幾分另眼相待,連他恐怕也不會饒了老四。
老四和太子出事,能得了好處的也就只有那麼幾人。
是老三嗎?
天慶帝緊擰着眉心想起前幾日被他掌嘴的斂郡王,皺眉片刻卻是忍不住自己先否了這念頭。
老三的確有野心,可他沒有這腦子,他身後的成安伯倒是能想到這法子,可是老三才剛解了禁足,皇后還被困在鳳翎宮裡,連鄭家那頭也遠不如從前。
這個時候就算太子和老四出事也輪不着老三上位,成安伯按理說不會蠢到這個時候讓老三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