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珊聞言也是愣了下,隨即臉上便浮出尷尬紅霞。
她光顧着找個藉口來見見沈卻,忘記了沈大夫人是朝中鮮少有資格能去皇陵的官眷之一,如今藉口沒了,倒顯得她熱切的過頭了。
秦敏珊壓着心中臊意說道:“抱歉,我忘記伯母能去皇陵,那我明日再來拜見。”
薛諾眼見着那姑娘臉紅的跟染了胭脂似的,恨不得將腦袋垂進地裡去,她這會兒也是反應過來。
這秦二姑娘哪裡是來拜見沈大夫人的,明明就是找個藉口來看沈卻。
見沈大傻子跟個木樁子似的,人家姑娘都臊的沒臉了,他也不知道接句話給個臺階下、
薛諾忍不住就朝着沈卻後背撞了一下:“天都快黑了,秦小姐一個人回去不安全,你不去送送?”
秦敏珊臉更紅了。
沈卻聞言就瞪薛諾一眼,見她一臉促狹滿是八卦地朝着自己眨眼示意,只覺得心頭跟堵了石頭似的,氣地伸手就一巴掌糊她臉上:
“騎個馬馬蹄子踩臉上了,髒的跟猴兒似的,回去洗洗!”
薛諾自以爲了然地壞笑了聲,給了沈卻一個“我懂”的眼神,朝着秦敏珊就道:“秦二姑娘,那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說。”
薛諾鑽進了帳子裡,還體貼的放下了簾子。
金風拽着小花去了遠處的空地上,將小花綁在樹樁子上。
帳前就只剩下沈卻和秦敏珊,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抱朴被薛諾一併拽走,秦家那丫環鶯月則是格外識趣地退開了許多。
沈卻和秦敏珊明明什麼都沒做,兩人之間氣氛卻無端曖昧起來。
沈卻氣得咬牙,心裡罵着薛諾小王八蛋。
秦敏珊察覺到薛諾故意幫她製造機會, 滿心感激時忍着羞澀說道:“沈大哥…”
沈卻深吸口氣:“我送你一段。”
秦敏珊心喜, 連忙螓首微點輕應了一聲,與沈卻並排着離開時臉上滿是掩不住的笑容, 而鶯月遠遠綴在身後也是替自家小姐開心。
薛諾扒拉着帳前簾子, 透過縫隙瞧見沈卻跟秦家姑娘離開,碰了碰抱朴的胳膊:“你家公子跟這秦二姑娘怎麼回事?”
抱朴被強拉進帳篷裡, 也被迫跟薛諾蹲牆角偷窺。
聽她問話就道:“秦家跟太子妃孃家是連襟,這位秦二姑娘的母親與太子妃的母親是親姐妹, 秦家一直有意跟咱們家沈家聯姻, 太子妃也想要撮合大公子和秦二姑娘, 讓兩家親上加親。”
薛諾恍然,她就說好端端的秦敏珊怎麼會突然跟她示好, 感情是“意在沛公”。
“既然有意, 那怎麼沒成?”薛諾好奇。
抱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秦家提過兩次,老爺都推掉了, 不過後來好像又同意了。”
薛諾微側着頭瞧着那邊沈卻跟秦敏珊走遠,覺得兩人倒還算般配。
沈卻跟隨太子, 太子若上位,太子妃爲後,秦家必能水漲船高,沈卻娶了秦家姑娘沈家也能得了助力。
那位秦二姑娘溫柔大方, 性子也好, 雖只接觸了一會兒也能看得出來進退有度,當沈家宗婦綽綽有餘, 關鍵那姑娘對沈卻是有好感的,也只有對着心儀之人才會那般羞怯難抑。
家世匹配,容貌不錯,性情也好。
這朵絕世桃花能落到沈卻頭上, 這木頭樁子可真是賺翻了。
沈卻壓根兒不知道薛諾已經將他打上了秦家姑爺的標籤, 他送着秦敏珊離開帳前之後,便跟她前後讓開了距離。
天色微暮時,夕陽懸掛在天邊。
林間空地上還算敞亮,秦敏珊一路上想要找話跟沈卻說上幾句, 只沈卻每次都應一下就沒了聲兒,從頭到尾也沒主動與她閒聊的意思,幾次下來秦敏珊也有些尷尬止了話語。
沈卻知道秦敏珊這次是隨太子妃前來,便只送秦敏珊到了文官營帳邊緣便停了下來。
“沈大哥?”秦敏珊疑惑看他。
沈卻長身玉立平靜說道:“再往前便有許多官眷營帳,人多眼雜我不便相送,免得讓人看見生了誤會。從這邊回東宮營帳一路都有人,秦二姑娘與貴僕可以放心回去。”
秦敏珊聞言不僅沒覺得他體貼,反而從他話中聽出了滿滿的疏離避嫌,她忍不住道:“我那裡有些上好的白霧茶,上次聽伯母說喜歡,這次特意帶了過來,正巧順路,沈大哥不如隨我去取些回來。”
“不必了,府中前幾日才得了些日鑄雪芽,家母最近換了口味正饞着這茶,秦二姑娘的好茶還是留着與家中人同享吧。”
沈卻一句話就讓秦敏珊臉上笑容維持不住。
夕陽暮色落於身上時,明明溫暖的昏黃卻讓沈卻眉眼冷淡:“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多送了,秦二姑娘慢走。”
“沈大哥!”
見沈卻轉身就想離開,秦敏珊忍不住開口:“你就這般不願見我?”
沈卻腳下微頓:“秦二姑娘想多了,你我既不相熟又無舊交,何來不願見你,我只是不想無故讓人誤解,耽誤了秦二姑娘清譽。”
秦敏珊張了張嘴就想說她不在乎,秦、沈兩家聯姻之後也不會有人多嘴。
沈卻就繼續:“我與你兄長相熟,礙着他顏面也得護着他妹妹名節不被人多嘴所傷,況且我也有心儀之人,不願與旁的女子太過親近讓她誤會。”
秦敏珊臉色瞬間蒼白:“你……有心儀之人?”
“有。”
沈卻對着秦敏珊雖然有些抱歉, 可說話時卻沒遲疑:“她小心眼兒,愛記仇, 想必秦二姑娘能理解。”
家中與秦家商議結親之事沈卻不是不知道,趙煦和太子也多次拿秦敏珊與他的事情調侃。
若沒遇到薛諾,不知道自己會這般滿心滿眼只有一人,他或許願意順從家中安排,娶一個知書達禮溫柔嫺靜的女子爲妻,與她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可如今他知道自己心意,就斷不會再含含糊糊耽誤旁人。
秦家和沈家的事情一直都沒挑明,秦敏珊與他也未曾有過婚約。
沈卻點到即止說完之後就沒再多言,直接就轉身離開,等他走後秦敏珊身形微晃了晃,飽受打擊的紅了眼。
“沈公子?”
跟在遠處的鶯月沒聽清楚這邊的聲音,只是見沈卻突然離開不由驚愕。
沈卻朝着她點點頭就錯身走了。
鶯月有些疑惑地走到自家小姐身旁,就見她神色不對,慘白着臉紅着眼:“小姐,你這是怎麼了,沈公子怎麼走了?”
兩人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秦敏珊從未想過沈卻會有心儀之人,也未想過會被這麼直接拒絕的難堪。
她以爲秦、沈聯姻是兩家早有默契的事情,也以爲沈卻待她冷淡不過是他矜持含蓄,是他顧念未定親前不願讓她名聲有損。
母親說沈家的婚事是板上釘釘早晚能成,她也以爲自己早晚是要嫁進沈家,與沈卻成爲夫妻的,可剛纔沈卻提起心儀之人,說不想讓她誤會時眼裡毫不掩飾的溫柔卻刺的她心口生疼,更讓她這麼長時間以來的認知都變得格外可笑。
秦敏珊眼裡有淚意時慌忙垂頭遮掩,手腳發涼地拉着鶯月說道:“我累了,回去吧。”
“可是沈公子……”
“我說回去!”
鶯月聽着自家小姐聲音不對勁,又見她掌心冰涼,她不敢再多言,只能壓着滿心疑惑扶着秦敏珊離開。
沈卻剛纔轉身後並沒走遠,他站在不遠處的林影裡見秦敏珊像是哭了,帶着丫環離開時更是腳步匆忙。
他遠遠避開旁人綴在二人身後,等見秦敏珊主僕進了東宮營帳,也有太子妃身邊的人迎了上來後,這才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