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祁鎮時,那麼多人守着,薛諾照樣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去了扈家廢了扈容,還能不驚動所有人回來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她要是真想跑出去,怕就算來十個姜成也沒用。
“我之前讓姜成看着你是因爲你傷勢沒好,眼下傷好了,你想去哪裡自然都可以。”
“真的?”薛諾挑眉。
“真的。”
“隨便去哪裡?”
沈卻遲疑了瞬,還是點頭:“隨便哪裡。”
薛諾倒沒想到沈卻能這麼大方,還真敢放心讓她隨意出去。
她挑挑眉看了他片刻,這才接了藥碗仰頭一咕嚕就喝了下去,等喝完之後那苦味瞬間涌了上來。
旁邊沈卻下意識遞了顆蜜餞給她,她看也沒看就拿着塞進嘴裡。
“那中秋我要跟長瑞他們出去玩,公子不許跟着。”
“我也出去……”
“不要!”薛諾拒絕,“誰家出門還帶長輩啊,而且公子太正經了,出去不好玩,長瑞他們跟你在一起緊張。”
長輩沈卻:“……我跟你同輩!”
“那不一樣,你可比我們長好多歲,再說你是正經人,去的都是高雅地兒,咱們玩不到一塊,我還想讓長瑞帶我去花船上瞧瞧熱鬧呢……”
沈卻:“!!!?!”
“花船?”他咬牙。
薛諾一本正經睇他:“怎麼了,我都十五了,也該開葷了,我可不想像是公子一樣二十好幾連個姑娘的手都沒碰過……”
“薛諾!”沈卻臉一黑。
薛諾早知道他要發火,嬉笑着矮身躲開他的手,直接就鑽了出去溜到了門前:
“可說好了,中秋我要跟長瑞他們出去玩兒,公子不許跟着,也別讓姜成跟着,不然就食言而肥!”
說完火上澆油,
“你放心,我要是遇見漂亮姑娘回來肯定跟你分享。”
沈卻臉都黑成鍋底了,眼見着薛諾轉身就溜了出去,起身就想去抓她,卻被太子攔住。
沈卻惱怒:“殿下別攔我,我非得收拾他不可!”
說的什麼混賬話!
小小年紀居然敢去逛花船,還找姑娘開葷!!
太子在旁撲哧笑出聲:“他都十五了,稀罕姑娘也沒什麼奇怪的,京裡頭那些富貴人家十五六歲不少都養了通房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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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沈卻瞪向太子,一副你在教壞小孩兒的架勢。
太子笑的不可自已,被沈卻瞪了幾眼這才勉強壓着笑意將人拽了回來:
“好了,跟你玩笑的,你沒瞧出來阿諾逗你呢,就他那身板兒都沒長齊的樣子誰敢給他開葷?不怕鬧出事兒來?”
那花樓、花船裡雖然行的是男女之事,可終歸也得看對象吧,素日裡就算有各府公子上門尋歡那也得身子骨長成了。
薛諾那臉雖然好看,可她那身板瞧着就是個小孩子,連十四歲的沈長瑞都比她壯實的多,那行當裡的人就算再如狼似虎也瞧不上這麼個小孩兒,要是真鬧出事來惹了官司他們也收拾不住。
太子笑着勸:“再說長瑞、長林他們都是你教出來的,性子你還不放心嗎,他們哪敢真把阿諾朝着花船裡帶,不怕回來被你打斷腿?”
沈卻剛纔被薛諾氣得腦子都糊塗了,這會兒聽着太子的話才反應過來,黑着臉罵道:“那小王八蛋,盡會氣我。”
“那還不是你縱的,你要真能狠得下心收拾兩次,他哪敢這麼戲弄你?”
太子笑着說道,“不過阿諾那話倒也沒錯,你瞧瞧你這臉一沉的確跟沈次輔有八成像,誰能喜歡跟你一起出去玩,有你杵着也放不開,而且他們小孩兒出去玩讓他們玩去就行了,中秋有宮宴,你還得進宮,哪有時間跟他們去鬧?”
沈卻這纔想起中秋宮宴的事。
這幾年中秋、年節宮中都會設宴,再加上皇帝萬壽皇后千秋,太后壽誕以及亂七八糟的宮宴不斷,所花銀錢更是如流水,他原以爲今年會例外。
沈卻皺眉說道:“今年朝中出了這麼多事,延陵災民還沒安頓妥當,南地一直要銀子朝中也撥發不出,就算成國公府和孟家查抄的銀子補了一些虧空,朝中也不富裕,陛下怎麼還要大辦宮宴?”
太子聽到他問這個,臉上笑容也淡了下來:“我跟父皇提過,可父皇那性子你是知道的。”
他先前也因國庫空虛,提過一句今年要不然就不辦宮宴了,中秋就小宴一次皇家自己人聚一聚就好,先撥了銀子將延陵災民安頓妥當。
可他纔剛起了個頭,天慶帝就給了他臉色,後來他多說了兩句就被四皇子嘲諷他越俎代庖假裝仁義,說他是在暗指天慶帝不顧民生貪圖享樂。
東宮這幾年處境艱難,四皇子話音一起,依附者衆多,太子險些成了衆矢之的。
最後還是馮源在旁說了句今年是多事之秋,須得好好辦一場宮宴沖沖晦氣,才勉強安撫住了天慶帝,也沒叫他當場難堪,可太子知道天慶帝當時是惱了他的。
太子雖然沒說這些事情,但沈卻瞧着他臉色也能猜出一二來,知道太子怕是又因此事招了天慶帝不快,他忍不住就道:“殿下不過是盡儲君職責規勸陛下,陛下這兩年真是越來越……”
大不敬的話到了嘴邊,終究沒說出來。
可那沒出來的話別說是沈卻自己,就連太子也心知肚明。
太子臉上笑意收斂,半晌輕嘆了口氣:“長垣,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想姑姑。”
“姑姑在的時候,朝中從來沒有像是孟德惠這種事情,也沒有人敢在國庫民生上面動手腳,甚至爲着私心損害朝廷利益。”
“那時候父皇很英明,朝臣也大多清廉,偶有小魚小蝦也只敢收着尾巴貪圖一點兒小利,如同漕運這種欺上瞞下甚至殃及百姓的事情沒有一個敢胡來,那時大業軍中戰力強橫,戍邊之人英武威望,諸國遙望我大業誰不心怯?”
“可如今才短短不到八年,朝中蠹蟲多生,天下更不太平,一個水災便能叫朝中拿不出銀錢,那漕運十三州府貪污的佔了大半。”
軍中之人畏死,戍邊之人畏戰。
南越蠢蠢欲動,朔州邊關更是幾次遭人突襲。
若不是西陵王鎮守,要不是姑姑當年還留下那麼一兩個人,如今這大業怕連國土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