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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鬆雪已經忘記了陳其夜的樣子,但混血兒的特徵總是很明顯,特別是他眼底的那對臥蠶,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覃鬆雪就想起了他。
陳其夜把手背在身後:“別站這兒了,待會兒警察過來,你說不清楚。”
覃鬆雪:“那這兩個……”
陳其夜:“這倆傻逼半小時內動不了了,騎摩托車的顴骨和小腿脛骨骨折,另外這個應該只有骨裂。不會出人命的,我收了點兒力氣。”
覃鬆雪:“……”
陳其夜:“愣着幹嗎,我查過了,最近的賓館再走三分鐘就能到,咱們趕緊過去吧……別到處瞅,這一片都沒攝像頭,不會把你拍進去的。”
覃鬆雪:“……”
開了房之後陳其夜立刻將自己的手洗乾淨了,但衣服上也沾了血,於是十分豪放地脫了下來,光膀子站在覃鬆雪面前。
覃鬆雪:“……”
陳其夜毫無所覺,轉了個身背對着覃鬆雪:“你帶了洗衣服的東西沒有?就洗衣液什麼的……”
覃鬆雪從揹包裡拿出個塑料小瓶子:“喏。”
陳其夜接過:“謝了啊。”然後轉身去洗手間將髒衣服泡着了。
再次出來後發現覃鬆雪還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的上半身。
陳其夜:“你在看什麼?”
覃鬆雪:“你身材挺好的,怎麼練的?”
他的肌肉線條和陳恪之的類型完全不同,陳恪之的看上去有刻意保養的成分在裡面,而陳其夜的身材壯碩程度雖然不及他,但是一眼看上去卻十分有爆發力,皮膚上還有一些深深淺淺的疤痕,覃鬆雪甚至覺得有一點危險的味道在裡面,他嚥了口唾沫,發現自己對這樣的身材完全沒抵抗力。
陳其夜:“打架打出來的。”
覃鬆雪沒說話,剛剛陳其夜的本事他已經見識過,一拳打得別人顴骨骨折,那種力道並非常人能夠擁有,他絕對是個練家子。
陳其夜從賓館自帶的小冰箱裡拿出兩罐啤酒,扔了一罐給覃鬆雪:“別客氣,房錢我回去報銷。”
覃鬆雪:“找誰報銷?”
陳其夜笑了,那對臥蠶也隨之動了動,眼角向上勾,看上去有些媚態:“找陳恪之,他請我來的。你一走他就給我打了電話,怕你出事,讓我一直跟着你……”
覃鬆雪打斷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哪兒?”
陳其夜:“從你手機定位查到的……具體方式我不會告訴你,這是行業機密,懂?”
覃鬆雪:“你是幹嗎的,私家偵探?”
陳其夜擰開易拉罐的拉環,一不留神濺了自己一身的白色泡沫,罵了一句娘,答道:“不是這個,我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合法範圍內的什麼都幹……嗯,有時候會打個擦邊球。我退學之前跟你哥說了,要是以後碰上什麼麻煩不能自己解決就來找我,只要我有空一定會幫,所以我纔來找你。”
“哦。”覃鬆雪撇撇嘴,從外人口中聽到陳恪之還在關心他,心裡感覺有些微妙,他目前不太想聽到這個名字。
陳其夜:“不過我覺得陳恪之挺有先見之明,在j省你取錢的時候我就想提醒你了,身上別放這麼多。你老人家可好,不僅放那麼多在身上,你結賬還把錢包拿出來,上趕着被人搶啊?萬一我不來,你今兒晚上可就嗝屁了。”
覃鬆雪有點懨懨的,又哦了一聲。
“趕緊喝啊你,待會兒氣都跑沒了。”陳其夜提醒他。
覃鬆雪對陳其夜十分好奇,坐近了看,他身上的傷疤有些還是刀刃所致,剛剛轉身的時候後腰似乎還有一個墨色的文身。
陳其夜似乎對目光十分敏感,於是道:“你想看我後背?”
覃鬆雪點頭:“你紋的是什麼?”
陳其夜神秘一笑,大大方方地把褲子稍微拉下來了一點,好讓覃鬆雪看見全貌。
見對方這麼坦然,覃鬆雪有些不好意思了,臉紅了紅,湊過去看。
他的後腰中心是一個抽象的豹子頭,旁邊有兩扇鳥類的翅膀,像腰帶一樣佔據了他後腰三分之二的長度。
墨色的皮膚看上去似乎和其他地方的有些不一樣。
陳其夜道:“要不要摸摸?”
覃鬆雪啊了一聲,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發現有顏色的位置溫度要比別的地方燙一些。
“這是老子的守宮砂。”陳其夜忽然說了一句。
覃鬆雪莫名其妙道:“什麼守宮砂?”
“旁邊那兩個翅膀是我跟我們家那口子上完牀之後纔有的,不是守宮砂是什麼?”陳其夜喝啤酒特別快,沒一會兒那一罐就全部解決了,側身問覃鬆雪,“你看完了?”
“看完了……”覃鬆雪收回手,忍不住又撇了兩眼,覺得造型十分好看,忽然間也有了文身的衝動。
陳其夜看出來他的想法,對他道:“誒,覃球球,我這個可不是文身啊,它自己長出來的。”
覃鬆雪:“怎麼可能?你逗我。”
陳其夜:“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可別不信,要真是文身,摸上去感覺是不一樣的。”
覃鬆雪想起剛剛那種觸感,又結合了陳其夜的身份,沒話了。
“你以後要一直跟着我嗎?”覃鬆雪有點兒不樂意,雖然和人一起同伴而行不會那麼無聊,但是對方以這樣的身份出現,總讓他有種被監視的感覺。
“啊,我跟陳恪之籤的合同是四個月,原則上我是得跟這麼久,本來我不打算出來的,但是今天情況特殊。如果你以後不想看見我,我不出來就是,反正我只要能確保你安全,這個單子就算完成。”
陳其夜這麼隨性的人覃鬆雪還是比較願意和他交朋友的,聽他這麼說,反而不好拒絕,於是道:“沒關係,咱倆一起吧,就是……”
“你的顧慮我知道,你就是不想旁邊有個監視你的人對吧?這個沒關係,我每天晚上發反饋回去的時候把消息給你過目一遍,有些不重要的我刪了就成,他也只是想知道你每天過得怎麼樣。這個可以變通的。”陳其夜十分好說話,而且每回都能看穿覃鬆雪心中所想,令覃鬆雪頗爲吃驚,不過想到對方在念書的時候成績高了陳恪之好幾分,有那樣的洞察力不足爲奇。
兩個人都沒什麼睡意,一直說着話。
“覃球球?”陳其夜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菸,欲扔給覃鬆雪。
覃鬆雪擺了擺手:“我不抽。”
陳其夜自己點燃了,一邊說:“我們家那口子不准我抽菸,以前我身體不好,嗯,你見過我的,那時候我和你差不多高。後來病好了才長到一米八一,現在出來做單子能抽兩根,不過萬一要被他看出來抽菸了,我他媽絕對下不來牀。”
覃鬆雪:“……”
覃鬆雪:“你也是……?”
陳其夜點頭:“對,我純o,跟你一樣。”
覃鬆雪瞟了一眼陳其夜流暢漂亮的肌肉:“真沒看出來。”
“要不然我怎麼能這麼淡定地跟你擠一塊兒?我們家那口子準得打斷我的腿。”
覃鬆雪:“你們還動手?”
陳其夜無所謂地擺手:“打過好幾回了,一吵起來就打,主要是我脾氣不太好,一着急就動手,從小養成的壞毛病……誒,你這烏龜挺有意思哈,叫什麼名兒?”
見陳其夜伸手就要把烏龜拿出來,覃鬆雪趕緊制止他:“叫蛋蛋……誒,別動它,小心它咬你!”
但蛋蛋似乎特別怕他,陳其夜的手剛剛湊近,就把腦袋還有四肢全部縮進了殼裡,陳其夜伸手彈了彈它的龜殼。
“蛋蛋?嘿,你叫球球,你們倆名兒聽配的啊。”
覃鬆雪:“……”
陳其夜見逗不動蛋蛋,又把他放了回去,叼着煙的樣子顯得特流氓:“媽了個巴子的,人長得醜連王八蛋都不待見。”
覃鬆雪:“……”
“誒,你跟陳恪之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把你氣得連家都不回了?不想說可以不用告訴我。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你解決,完事兒了我好早點兒回家,我男人一天七八個電話,真他媽煩死了。”
覃鬆雪笑了一下,反問道:“你出櫃沒?”
陳其夜:“啊哈,出櫃?我有次跟我男人上牀的時候被我哥逮着了,能不出櫃麼?不過還好,我哥沒生多久的氣,他比較好說話。”
“你真厲害,這都行……不過我真羨慕你,現在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了……”覃鬆雪由衷道,“我有個朋友也是很早之前就出櫃,還見了家長,這麼些年感情一直挺好的……我跟我哥……我這個月才告訴我爸我是gay……我哥應該沒跟任何人說過。”
陳其夜打斷他:“所以你們就爲了這個吵了一架?”
覃鬆雪:“嗯……我哥要結婚了。”
陳其夜:“結婚?”
覃鬆雪:“嗯,他前段時間和個女人見面,被我發現了。”
陳其夜豁然站起,挑眉罵道:“媽了個巴子的,這逼崽子逗我玩兒啊!媽的我怎麼一開始沒問清楚,要問清楚了我他媽當場打死他,最他媽看不起這種孬種了,操!覃球球,要不要爺幫你出氣,砸了他的狗屁婚禮,不收你錢!”
覃鬆雪:“……”
陳其夜:“真的,爺給你出氣,要不要整死他?”
覃鬆雪:“……”
陳其夜:“你別不說話,這他媽真不能忍,這麼多年沒見他,沒想到這王八蛋人模狗樣的居然變成人渣了,操……咱們搶婚去,看他結個唧巴。”
覃鬆雪:“……”
陳其夜:“誒,你倒是說話啊。”
覃鬆雪哭笑不得:“你讓我說什麼?”
陳其夜:“反正爺有的是時間,我一個不行,把我們家那口子也叫上,一起鬧得他結不成婚,然後再找一個,你比我還小對吧?要不我在我們家那邊幫你物色一個,單身漢挺多的……”
覃鬆雪對陳其夜徹底無語了,初次見他還覺得這人特別高大上,話說久了他媽的完全是個逗比啊,於是回道:“別忙活了,估計等我玩了一圈回去,他和那個女的已經扯完了證,還在意婚禮這個東西麼?”
陳其夜沉默一會兒,忽然道:“也對,你們結婚是得去民政局扯證的……”
覃鬆雪:“隨他去吧,反正我不會原諒他,他騙了我十幾年。陳恪之從一開始就把我當成玩物,什麼甜言蜜語都他媽說盡了,操……等玩完一圈我心情好了,專心寫字畫畫……要不我送你一幅好了,看你辦事兒挺辛苦的。”
“誒,成啊,我做完這一單去找你……不過你送我東西,我總得表示表示。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想不想解決這個問題?”
覃鬆雪低下頭,撥弄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佛珠。
陳其夜又插嘴道:“誒,這玩意兒不是我幫陳恪之請的麼?”
覃鬆雪的思路一下子又被打斷了:“原來這是你幫忙弄的啊……挺好的,這珠子我戴了十幾年了。”
陳其夜:“那是,我專門找人請的,嘿嘿,還賺了一筆差價,陳恪之太他媽土豪了,不抓緊機會宰他一回我就是腦子有坑。”
覃鬆雪:“……”
陳其夜:“誒,又跑偏了,你只要告訴我,這事兒你還想不想解決,發了話,我讓陳恪之吃不了兜着走,跪下向你認錯。”
覃鬆雪:“……那還是算了。”
又沉默一會兒,覃鬆雪道:“這段時間我睡不着覺,一閉上眼睛就夢見他,有一回還夢到他對我說,他不去結婚了,之前只是在開玩笑,那是他和別人合夥演的戲……可能我白天都在想這些,所以纔會夢到吧……但有人說,夢和現實都是反的,我出來這麼久,陳恪之一個電話,一個短信都沒給我發過,我沒拉黑他。”
“所以,你覺得我和他還有可能嗎?我沒有完全切斷聯繫,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和他的事業,他只能選一樣。”
在高丞曦面前,覃鬆雪可能不會那麼坦然地講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因爲人總是想在熟悉的人心中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但面對陌生人時,往往沒有那麼多顧忌,可以毫無保留地將這些事情講出來,而且陳其夜確實是能實實在在幫到他的人。
這回換陳其夜沉默了,覃鬆雪也不着急,等着他的下文。
過了兩三分鐘,陳其夜換了一副正經的表情,分析道:“其實我覺得他並非完全要和你切斷聯繫,應該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你。我那天見到陳恪之的時候,他狀態相當不好,反正就我看來,他每天要能睡着超過三個小時我就跟他姓……不對,老子也姓陳……誒,總之他精神狀態比你還差,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不在乎。陳恪之這大尾巴狼最他媽會裝,我跟他住一塊那會兒,沒見他情緒起過什麼波瀾,什麼都他媽端着,操……不過,他要能爲這事兒裝都裝不下去了,也說明他確實不好。”
“發生這種事情一下子沒話說很正常,我男人有次懷疑老子出軌,來質問老子,我和他沒說幾句話就打起來了,那王八犢子打斷了老子的鼻樑骨,不過我也沒吃虧,把他兩根肋骨踢斷了。他媽了個巴子的,長不長眼睛,老子還能看上那個人猿泰山,真唧巴搞笑……哦,不好意思,又跑偏了。”
覃鬆雪:“……”
陳其夜又道:“後來澄清了是誤會,他第一時間跟我道歉了,不過我沒理他,他也沒繼續來找我。不過我覺得他不是認錯態度不端正,而是他真沒什麼話可以說了,再多的保證都他媽是狗屁,老子要的是實際行動,我最後還是原諒了他。所以呢,我覺得你們兩個還是有戲的。畢竟我和我男人當時認識才幾年,你和陳恪之從小就在一塊兒,感情肯定比我們來得要深。”
覃鬆雪嘆了一口氣:“再說吧,我暫時不想看見他……你知道麼,陳恪之跟我做了特別多的保證,把話說得特別動聽,我他媽每次都信了。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有人喜歡我,還跟我說陳恪之對我不好,我對他說,除了我爸媽,沒誰比陳恪之對我更好了。真他媽打臉啊,搞笑……”
“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從政,有那麼多路可以選,他爲什麼一定要守着這一條呢?他以前跟我說自己最適合那一條路,是他最好的選擇,我想不明白。”覃鬆雪胸口又有點兒疼了。
“他確實適合幹這一行,天生的領導胚子。”陳其夜一向對夸人不吝嗇,“我上大學第一次見他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所以我才和他套了近乎。”
覃鬆雪挑眉。
“別想多啊,覃球球小朋友,我可沒對他產生什麼想法,那傢伙一看就是有主兒的。”陳其夜眯眼笑看起來有些壞,但覃鬆雪並不討厭他這種類型的臉。
“沒多想……”覃鬆雪摳了摳鼻尖。
“而且他個人很喜歡領導的感覺,他從大一就去了學生會,大二當了副主席,很少有人大二的時候混到那個位子。咱們院在他之前出過一個,那個人大三直接去了校會,但是他留下來了。我想,如果你不是經院的話,他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覃鬆雪沉默着沒說話。
“每個人對權力都有一定的傾慕,陳恪之更甚。他很善於在此中運籌帷幄,他從小的人生方向就是這樣。你從小的夢想就是當書法家,而陳恪之是從政。你們是在不同的領域施展拳腳,如果他不從政而去做別的事情,就像硬逼着你去畫西洋畫一樣,雖然都是畫,但是你畫得出來嗎?你能把它學好,學會,但是你的熱情會完全不同。”
覃鬆雪還是不能理解,對陳其夜道:“如果只有這樣我還是覺得牽強,他不可能……”
他不可能是那種完全只顧着自己的人。事到如今,覃鬆雪仍然不願意去相信陳恪之是爲了他自己而放棄了他們的感情。
陳其夜沉默一會兒,問他:“確實不止這一方面,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想知道爲什麼嗎?”
覃鬆雪詫異道:“你知道?”
陳其夜問:“這個很容易分析出來。”
覃鬆雪給自己順了一口氣:“你說說。”
陳其夜:“當然,我接下來要說的只是我個人的觀點,我接單子的時候並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是結合了你剛剛的話我才得出的結果,如果說得不對,別怪我啊。”
覃鬆雪笑了:“沒關係。”
“我們接單子之前得調查客戶的背景,再確定這一單到底做不做,當然陳恪之的我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已經調查清楚了。”陳其夜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陳建國是省部級正職,有這麼好的後臺,他幹嗎不利用?陳建國當初找了個好老婆,從一個毫無背景的大學畢業生花了幾十年混到了現在的位置,他兒子是叫陳銘吧?陳銘是個醫生,本身已經浪費了他爸打拼半輩子才得來了東西,他在醫院再混得風生水起,就算他當了院長又是政協副主席,沒有實權,和真正官場上的人是比不得的。陳家老二的孩子陳詩文呢,又是個女孩兒,現在嫁人成別人家老婆了。陳家老三在部隊,不可能回n城來,所以陳家只剩陳恪之一個人。”
“在天朝這個大環境嘛,太過集權,商永遠鬥不過官。商人這個稱呼,最先開始可是賤民,慢慢地變成了買賣人,怎麼能跟統治階級去比?只要一句話,讓你生,你就生,讓你死,氣都不能多喘一口。宋朝的時候商貿繁榮吧?那是當時朝廷圈了個地方給他們玩玩兒,休市了誰他媽還敢出來胡鬧?你看現在,最有錢的那些,誰沒站隊……哦,不對,我不跟你說這些,總之他們背後都有人,沒人的早被整死了,我就見過不少例子。”
“如果陳恪之拒絕了陳建國的橄欖枝,就等於是葬送了陳建國所有的努力,他好不容易把陳家擡高到了那樣一個地位,到了下一輩時又被打回了原型。一個家族的興起必須下一代比上一代強,要不然這個家族就算完了。你和陳恪之都是獨生子,但是你沒有這樣的壓力,覃柏安沒有兄弟姐妹,黎家又和你們斷了來往,所以你體會不到陳恪之的顧慮。他需要撐起的不僅僅是一個家庭而是一個家族,是陳這個姓氏。”
“陳銘第一胎是個女兒,不適合從政,生的第二個纔是男孩兒。每個大家庭都會有家主,嗯……你們沒有這個說法,大概就是一輩人裡會出一個領頭人。陳建國是他們那一輩的家主,而陳恪之則是這一輩的,你和陳恪之兩個人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下一輩肯定得輪到陳銘兒子。陳銘爲什麼要幫陳恪之那麼多忙?家主只是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他們身上而已,陳恪之是個關鍵性的跳板。如果陳恪之不願意,他們家就算斷了層,再也翻不了身。”
覃鬆雪聽完了這一大段有理有據的話後顯得有些迷茫,儘管這只是陳其夜的一家之言,但他不得不承認分析得非常有道理,而不是單純地給陳恪之洗白。
“我……我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覃鬆雪平復了一下心緒,按了按太陽穴。
“你覺得他是有事情就會說出來的人麼?包括很早之前你媽出的那事兒,他跟你說了多少?你現在再想想,覺得那些細節解釋得通?”
覃鬆雪心裡有些害怕,這個叫陳其夜的知道的東西太多,讓他難以置信。他完全像是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那樣,對發生過的事情|事無鉅細一清二楚。
“你爲什麼會知道?”
陳其夜理所當然道:“我說了我們在接單子之前會稍微調查一下,再確定接不接。而且只要知道了什麼時候大概發生過什麼事,細節部分就能推測出來。當年你媽出事,陳恪之怎麼可能不對你解釋?覃柏安自己都不太懂這些,易少肯定也不想讓你接觸政治,所以只能由陳恪之代勞。”說完對覃鬆雪挑了挑眉。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陳其夜沒有打斷覃鬆雪去思考,這些問題必須由他自己想明白,陳恪之把他保護得太好,讓他心思過於單純,對於他來說是一把雙刃劍。
“從他第一次告訴我他要從政我就知道他是要結婚的,因爲他說得太好,我以爲我和他會是特例。因爲從小到大,我只要碰上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都是他在幫我,我覺得他真厲害……但我把他想得太無所不能了。在這種時候,人總會有些自私吧,我上初中是陳恪之帶着我到了n城,因爲他沒法離開我,我上大學他也讓我報的n大,因爲四年的時間他不想和我分開,原本我是要去美院的。”
“這些事情,雖然有他的蠱惑成分,但也有我自己的選擇在裡面……我不怪他,我只是有點兒傷心。”覃鬆雪此刻平靜地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心裡輕鬆了不少。
陳其夜看着他柔順的頭髮,下意識地想摸一摸表示安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總想着自己失去了什麼,有舍纔有得啊。我當年進大學的時候,非常欣賞陳恪之,他相當有才華,而且有想法,所以我才決定要和他交朋友。你一直在他身邊,能學到不少東西,他一定會毫無保留地教你。”
覃鬆雪:“你說得沒錯……所以我只是有點兒傷心,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毫無保留,我有些受不了他有事不跟我說,總拿我當小孩兒。這不是**不**的問題,他總得給我最起碼的尊重……我他媽都要三十了,還覺得我沒長大呢。”
陳其夜:“乖啊,覃球球不哭。”
覃鬆雪:“……”
頓時覃鬆雪心裡那點兒傷心的意思又飛了,他不得不承認,在破壞氣氛方面,陳其夜是一把好手,秒殺他幾條街。
覃鬆雪:“說實話,如果還有機會,他徹底認了錯,我會跟他在一起的……畢竟我跟他三十年的感情,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他了……再也沒有精力去愛上另外的人,也沒有人會比他更適合我。人有時候是挺賤的。”
陳其夜:“所以你這是鬆口了?”
覃鬆雪默認。
陳其夜:“行,我幫你去搞定,我叫我男人去一趟n城,這段時間咱們兩個好好玩一把。我跟我男人在一塊兒的時候總是有事情,從來沒好好放鬆過,這次就當工作旅遊了,反正咱倆的路費什麼的,可以去找陳恪之報銷,我跟他的合同上籤了字的,嘿嘿。”
覃鬆雪失笑:“用不着那麼着急,我真不想那麼早和他見面……心裡特膈應。”
陳其夜:“也對……讓他鬱悶兩天,不給他一點兒教訓,蹬鼻子上臉的。咱們好好玩兒,暫時不理他。”
經過和陳其夜談話後覃鬆雪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和陳恪之一樣,在談話中都帶有很強的導向性。但陳其夜的引導作用比陳恪之要隱晦得多,陳恪之往往條條框框有理有據的,咄咄逼人,但陳其夜則是以玩笑的方式讓對方全然放鬆之後在不知不覺裡被說服,最終達成目的。
覃鬆雪:“時間不早了,要不洗個澡睡了吧?”
陳其夜:“誒,我先去,剛剛打架出了一身汗,煩死人……”話沒說完陳其夜就開始脫褲子,還沒兩秒牛仔褲就褪到了腳踝處,露出一雙極爲修長的腿。
覃鬆雪:“……”
陳其夜的腿型非常好看,站起來呈筆直的姿態,體毛比較少,覃鬆雪想了一下這雙腿交疊纏在別人腰上的情景,臉有點發熱。
洗完了澡,陳其夜主動提出給覃鬆雪按一下頭,覃鬆雪詫異地問他怎麼還會這個,陳其夜說他以前身體不好,容易累,所以他男人經常會給他按按,久而久之他也就會了。
覃鬆雪沒有推辭,這段時間以來他的睡眠也沒好到哪裡去,經常通宵不合眼。陳其夜按了五六分鐘後,他逐漸有了睏意,頭一歪睡了過去。
陳其夜把覃鬆雪扔在牀上替他蓋好被子,準備摸根菸出來,想了想又放回去,換了手機,把摺疊鍵盤打開,開始編輯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