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陳令茹驚喜地叫道。
引得走在前頭的兩個少年回頭,蜜娘下意識也是回頭看, 正巧是對上後一位少年的目光, 咬了咬舌頭趕緊轉回去,“令茹, 曾伯母。”
曾氏喜笑:“蜜娘, 你娘呢?可在這兒?”
江氏姍姍來遲,估計亦是聽得外面的動靜,“竟是湊巧碰一塊兒了!”
曾氏後退幾步, 指着下邊前頭的少年,“剛巧前天我大兒來了, 陪我一塊兒來看首飾。令康,阿垣,這是沈夫人, 叫一聲“江姨”也是應當的。”
兩聲“江姨”響起之時, 江氏心裡頭還在慌張地想,毫無準備, 見面禮都沒有......
就這般又回到樓上的包房中, 兩位少年分別向江氏行後輩禮,江氏瞧瞧那個又看看那個,這打皇城出來的少年郎果真是氣度不凡,歡喜地摸了摸袖子, 又忘了自己毫無準備, 尬尬地放下手:“當真是好兒郎, 你怎得也不帶他們來我們家頑哩!”
“這不才來還沒來得及, 沒想到你這幾日在府城,恰好有一事要擺脫你。”曾氏說着,拉過那名叫“江垣”的,“阿垣,還要麻煩你們帶回去了。”
江氏一頭霧水。
“他是範先生的親戚,此番來,哎,我也說不清。阿垣是來尋範先生的。阿垣,範先生便是在江姨家,正巧碰上了,便可讓他們帶你回去。”
蜜娘嘴巴張成“o”形,眼睛一個勁地往那江垣身上看,江垣餘光瞥過,清雋的少年朝江氏行禮:“麻煩江姨了。”
他的面容上掛着淺淺的笑容,眉眼清俊,實在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身形似乎是比南方的小夥兒高大一點,江氏瞧着也是喜歡,這般少年郎放誰家不歡喜,“客氣什麼,範先生待我們家有恩,你是先生哪一邊的親戚?”
“範先生妻族那邊的。”江垣少言,亦不多說清楚,江氏也不是那多嘴之人,心知範先生身份了得,這親族定也是京城大家。
蜜娘有一搭沒一搭地接着陳令茹的話,餘光總忍不住飄向江垣,江垣如何能不知,眼睛直直地撞上她,蜜娘不敢瞧他,裝作專注地同陳令茹講話。
江垣收回視線,且是笑了笑。
陳令康對妹妹信中常常提及的閨中密友多有了解,手繞過陳令茹,摸了摸蜜孃的頭,“茹姐兒,你瞧瞧人家姑娘,多乖巧,再看看你,瘋癲小丫頭。”
蜜娘:其實我很想拍掉你的手。
陳令茹斜視了一眼陳令康,朝他哼哼兩聲,翻了個白眼:“那你也得有人家哥哥這麼好。”
“我待你哪裡不好了?”
“哪裡都不好。”
曾氏沒好氣地對他們說:“才幾天呢,又吵吵鬧鬧的。哎,你們吶,也就分開了清淨,分開了一個兩個的惦記着對方。還是你們家淮哥蜜娘好,瞧瞧我家這兩個,上輩子冤家似的。”
兄妹兩都有些臉紅,沒好意思再拌嘴。
這生的歲數近了,每天就是戰爭與相愛,好的時候那是極好的,鬧的時候又極鬧騰的,感情毋庸置疑,分開了想,見面了吵。
江氏想想淮哥兒時的性子,就不是會鬧騰的,有了蜜娘之後反倒更加懂事,從小到大,蜜孃的事情上,比他們這對父母還上心,雖然差了五歲,但其實也不大,不少差了六七歲還吵來吵去的,倒的確也是奇怪的,道:“打打鬧鬧感情好,年齡生的近了,能不吵鬧嘛!”
蜜娘心道,她阿哥就從不同她吵鬧,也不會和她搶東西。看了看陳令茹和陳令康,撐着下巴不說話。
這回來府城本來就是爲了辦置東西,回去還有事情要做,沈三和江氏也只帶了蜜娘出來,今日便要回去。江垣要同他們一塊走,陳令康也想去陳令茹一直提的春芳歇園林去玩玩,一下子都去了。
曾氏不好意思地添了不少禮品,江氏自是不肯要,“他們也叫我一聲江姨,什麼麻煩不麻煩,他們愛待多久待多久,我們家正好太大了,人又少。”
沈三知陳敏儀的大兒過來了,卻不知江垣,得知他來找範先生,不多在意,範先生如今大抵是不願意離開的,沈三瞧的出來,範先生頗爲不喜京城。
蜜娘坐在靠窗的地方,對面是江垣,裝作好奇地問道:“江哥哥,你找阿公幹什麼呀?”
江垣丹鳳眼微微一眯,阿公?脣畔彎了彎,“家裡所託,有些事情。”
蜜娘眼睛瞟着他,嘴脣抿成一條直線,手指頭無意識地扣指甲縫,“你,不會要帶阿公走吧?”
沈三正同陳令康說話,陳令康頗似其父,無論是面容還是性子,比較健談,如今還年少,沒有陳敏儀那般圓滑老成。
江氏旁邊算賬,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
“也許吧。”江垣模棱兩可地說,如果那人同意的話。
蜜娘瞬間心裡沉到谷底,江垣愜意地瞧着她.....身後窗外的風景。
“你,你能不能不要帶走阿公?”半晌,蜜娘又道,溼漉漉的小眼神望着江垣,好似你要是不答應她就能哭出來。
江垣:“爲什麼?”
“因爲他是我阿公!你不能帶走,不然,不然......”蜜娘想了想,脫口而出,“你就不能進我家!”
江氏呵斥道:“蜜娘!”
蜜娘委屈地別過頭,畢竟也不是小孩子了,沒得同兩年前一般哭鼻子。
江垣坐直了身子,忙說道:“江姨,妹妹同我開玩笑的,當不得真。”
江氏軟和了聲音,“蜜娘小時候起,範先生便在我們家,蜜娘一直把先生當做親爺爺看待,最爲捨不得。”
江垣點點頭,表示理解,道:“若是你阿公不想走,誰都不能讓他走。”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因爲知道他們會回來,範先生和沈興淮等他們回來一塊兒吃,卻是不知道他們帶了這麼多人回來。
範先生看着興沖沖向自己快走而來的蜜娘,露出和藹的笑容,待看到後面走進來的江垣和陳令康,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在打量他們。
蜜娘抱住範先生:“阿公!”
範先生摸了摸蜜孃的頭,沒有應,眼睛依然看着江垣。
江垣先行禮:“姑爺爺。”
“你是平文的孫子?”範先生利眼,這個少年眉眼間多有故人的影子。
“是。”江垣又道,“家祖去年去世了,祖母身體亦不大好,念及姑爺爺,便派侄孫前來看望,亦,有事相告。家祖去世前留下一份信件給您。”
說罷江垣就想拿出來,範先生制止住:“先吃飯吧,飯後再說。”
他神情有些恍惚,去年他同京中已經有了信件往來,知舅兄去世,人都會有這一遭,未想如此之快,嫂嫂的信中亦言,大期將至,從信中窺見此番江垣到來的原由,面色有些晦暗,步履蹣跚地走到桌邊。
又添了幾幅碗筷,江氏又讓廚房再加了幾道菜,範先生有些沉默,許是因江垣的話語,大家也都剛認識,這頓飯吃的不怎麼盡興。
吃過飯後,範先生帶江垣到書房,沈興淮帶陳令康逛園林消食,陳令康亦是從父母的信中得知此人,知他十二歲童生,十四歲秀才,放在京中也是少年英才,頗有幾分結交之意,初交之下,卻是信了父親所言,此子當真不類小地方所出。
“.......家祖逝世前,曾道最爲對不起您,在病榻上的幾個月一直派人尋找您的下落,好在在臨死前得知了您的下落,知曉您過得不錯後,便安心地走了。這封信是他在病榻上寫的,那時還不知您的下落,藏在了牀頭櫃中,祖母今年整理遺物時發現的。”
江垣雙手奉上這封信,打量這位一直存在於長輩言語中的姑爺爺,他比祖父小上九歲,許是生活安康,雖是白髮,精神姿態顯得年輕不少。他年幼時常聽祖父祖母提及這位姑爺爺,多有感慨:“如果沒有你們姑爺爺,也不知如今咱們家還在不在,太后和聖上也全仰賴他保住了,到頭來,是我們對不住他.......妻兒皆亡......”
範先生指尖顫抖着接過這封信,慢慢打開,一字一句地看下去,看到後頭,忍不住老淚縱橫,以袖掩面。
江垣眼觀鼻,正坐着。
範先生以袖子擦面,啜泣幾聲,問道:“你祖母如今怎麼樣了?”
“亦有些小病小痛,每月御醫都會來檢查,目前應當無礙。此番來之前,祖母言,想再見您一面。但知您心中有痛,不忍您回傷痛之地。讓我代她向您問好。”江垣又拿出祖母的兩封信。
範先生沒有立即看,旁擊側敲地問了他一些京中的事情,便不再多問,躺在大椅子中,顯了老態,“......果然,老了,不中用了.......”
範先生搖搖頭,便說:“你先出去吧,我知道了。”
江垣亦不多言,行禮出去。
他在書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涼風吹拂而過,他才邁開步伐,這江南也沒有傳言中那般溫暖,空氣中帶着陰冷。
這沈家,當真是冷清,下人也沒有幾個,這麼大一個園林竟是隻住着那麼幾個主人,他想着亦有些驚奇,這戶人家沒有祖輩沒有兄弟嗎?不過,清靜些也好,他這般想着,就如同現在他漫無目的地走,也不會有人打擾他,將他引到什麼地方。
蘇式園林彎彎繞繞,多有岔路,他亦是不知怎麼走的,竟是拐到了後邊院子裡,聽到了人聲。
“......我們種的萱草怎麼還沒有開花呀?不是都春天了嗎?它是不是被凍死了?冬天這麼冷......”
“不會吧......”
江垣笑了笑,走到了兩個小姑娘的地盤,想轉身悄悄離去,蜜娘一擡頭,看到他背影,“江哥哥?你迷路了嗎?”
江垣駐足,索性走過來,走到她們旁邊,蹲下來,“這是萱草?”
陳令茹有些怕江垣,輕輕地點點頭。
“忘憂草。”江垣心道,的確適合這兩個姑娘,“還沒到花期,四月到九月纔是它的花期。”
“現在才三月份,還有一個月!”蜜娘遺憾地撥弄它的嫩綠葉,想想也就一個月,又美滋滋地笑了起來。
江垣很想告訴她們也許今年還不會開花,這花大抵也是去年種的,一般新載種的花不會那麼快開花,但想想還是不說爲妙,惹急了這姑娘,可是要被趕出去的,想着江垣就看着她的小梨渦笑着不說話。
不一會兒沈家的下人終於找到他了,那小廝估計也是滿園子的找他,累的一個勁地喘氣,且不過泡個水的時間這江公子就不見了人影,可把他嚇得。
江氏給他們安排好了屋子,在沈興淮的院子裡,幾個少年住一塊有意思些,夜裡,陳令康梳洗一番,到隔壁江垣的房間裡,舒服地躺在搖椅裡頭,看江垣還在那兒看書,“阿垣,這地方可真舒服,難怪茹姐兒一天到晚嚷嚷着到這兒來。”
江垣合上書,瞥了他一眼,“你可以選擇......做上門女婿。”
陳令康還滿心期待他能說出什麼好話,果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坐起來:“要做也你來做,我家可只有我一個.......”又是想到了什麼,閉了嘴,轉換話題:“那姑娘的確是好看,水汪汪的,笑得時候甜滋滋的,怪不得叫蜜娘。”
陳令康不等江垣回話,又說:“哎不如回京城也去造一個這樣的蘇式園林?沒想到這小地方還能有這麼好的宅院,你試過這如廁和淨房嗎?”
江垣點點頭:“他們家排水做的不錯,熱水怎麼來我暫且不知,這民間不爲人知的能工巧匠不知多少,倒也不足以稀奇。不過南方地暖倒是少見,他們家的地暖似是比咱們那邊還要熱乎一些,完全不需要點爐子。”
陳令康:“佈局、景緻亦是不差,京中不少江南進京的人家造了蘇式園林皆沒有其精緻,不知出自誰之手,若是能要一張圖紙便好了。”
一般人家有關家中佈局的圖紙不輕易給旁人,若是讓有心人摸清了家裡頭的門路,便是不好。陳令康也只是說說。
“......哎,在這兒住幾日賽神仙,難怪範先生不願走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來,好好享受幾日吧。”陳令康此時還不知道江垣將住在這兒一段時間,以爲他會同他一塊兒回去。
江垣露出一個笑容。
第二日,範先生便在吃早飯的時候宣佈,江垣將在這兒住下,沈三和江氏沒有異議,沈興淮微微側頭,對上江垣的視線,兩隻小狐狸都是笑着移開視線。
陳令康目瞪口呆,望着江垣已經想好了一千字罵人的話,說好的共同進退呢?
範先生對沈三道:“受他家中囑託,他家出了一些事情,要我照料他一段時間,具體多久還未定。”
沈三隻擔心京中來的少爺能否住的習慣,他們家不習慣太多下人伺候,許多自己能做的事情都是自己來做的,便問道:“可要給他身邊添個小廝?”
“不必。”範先生擺手,“我們怎麼過他就怎麼過,若真要做他的大少爺,回去便是了。”
江氏還是忐忑了幾日,但江垣當真是世家出來的,無論是風度還是儀態都沒得挑錯,在這邊適應性也極強,對什麼都能安然接受,兩個人並不麻煩,江氏漸漸放下心來,按照沈三說的,淮哥有的,再多準備一份便是了。
對外是聲稱江氏的遠房親戚,恰好江垣姓江,多了幾分可信度。
陳令康和陳令茹在園林裡住了幾日就回去了,留下了江垣,他同淮哥同吃同住,並且一同跟着範先生讀書習字,沈家人同他熟悉之後,沒了起初的小心翼翼。
蜜娘也習慣了他在她家,多了幾分親近。
江垣原以爲他會過得很冷清悽慘,也是沒想到在這兒的日子比在京城還舒坦,從京中出來時的那幾分難堪落寞也消散了些,多了幾分心平氣和。
範先生待他出去垂釣,問道:“這地方怎麼樣?”
“山清水秀,景美人美。”江垣坐在草地上,盯着水裡。
範先生嗤笑:“哪裡來的山。”
江垣拎起魚竿,一條魚甩上岸邊,在地上跳動,他站起來,把它撿進魚簍子,“您爲什麼在這兒待了這麼多年?”
“起初,是爲了恩情。這家女主人的母親於我有恩,想讓我教導她外孫,就是淮哥。後來住着住着,覺得挺舒服的,便不願挪窩了。這家人,纔是一家人的樣子。我是瞧見了他們一家,從一戶小人家,一步步發展到如今,老大老二老實憨厚,守着後邊,老三往前衝,回頭再拉扯老大老二,清明厚道。你在這兒住久一些,你就能明白,我所說的,那樣子纔是人家。”範先生也拉上來一條魚。
江垣默而不語,京中人家是何等模樣?一個大大的宅院,裡頭住着幾十口甚至上百口人,大房二房......庶子庶女。也許做祖宗的,都沒有認清家中的子孫,熬啊熬,熬到祖宗去世,分了家,又是周而復始。
這沈家確實是給他開了眼界,子女婚後便分家,各過各的,卻是隔三差五地聚到一塊兒,三家住的很近,時常串門。沒有爲了爭奪管家權爭奪家產的爭鋒相對,按照沈三如今的地位,家中這般清淨也是少見。
“的確......”
範先生望向遠處,將魚竿甩遠一些,“你可怨恨他們?”
江垣沉默了一會兒,此時陽光已經有些強烈了,他眯起眼睛,“怨恨過。”
沒有人喜歡被拋棄,但兩者中總會有一個是會被放棄的,而他恰恰是那個被放棄的。江垣能理解他們爲了侯府榮耀的延續總要有人犧牲,可是他不是沒能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放棄他。祖父去世,上一輩情分不在,侯府走下坡路是必然的,皇上必然不會再那般優待下一輩,大房襲了爵位,卻要蟄伏,而他首當其衝。
“你祖母,怕你想不開一蹶不振。”
“是她多慮了。”
範先生點點頭,算是認同,“很多時候,遠離別人才能想明白更多的事情。許多事情,內藏乾坤。阿垣,有些路,自己走,會比別人走得更遠更穩。你自幼在你祖父祖母膝下長大,他們,更疼愛你。”
三月底,沈興志迎娶了媳婦錢氏,是個大氣的長相,不過一個月就能夠把家中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沈老頭沈老太多有陳贊。
此時花氏當真是着急起夏至的婚事,夏至卻是同沈二的徒弟苗峰看對了眼,讓人驚愣,花氏冷着臉說不同意,便是有些僵持下來。
到了四月底,天氣漸漸眼熱了,大家穿的都輕薄了,蜜娘又可以同沈興淮一塊兒去跑馬了。
然而她的萱草還是沒有開花,她畫完畫,悶悶不樂地看着那幅畫,她畫了萱草的莖稈,就是沒有花。
江垣走近,觀摩她的畫,起初他是不大習慣她的畫法,如今瞧着卻是別有風味,問道:“怎麼了?沒畫好嗎?”
她翹着嘴,擡起頭,眼中沒有神采:“我的萱草還沒有開花......”
江垣忍不住笑了出來,看着她的嘴愈發嘟起,手放在脣畔邊乾咳兩聲,“也許,它今年不會開花。”
“爲什麼?”蜜娘睜着圓溜溜的眼睛,似是不可置信。
“因爲,花在第一年需要生長,沒有那麼多精力去開花。”江垣彎下腰看她的畫,摸了摸下巴,“似乎少了點什麼。”
蜜娘失落地垂下腦袋,指着缺失的部分,“花,我想等它開花了畫花的......”
江垣摸摸她的腦袋,“我見過萱草的花,我來幫你畫。”
半個小時後。
江垣放下筆,沉默地看着那幾朵萱草花。
蜜娘擡起頭看看他,又看看那幾朵花,“萱草的花......真的長這個樣子嗎?”
......江垣認真地點點頭。
蜜娘有些失望,莫名地不期待它開花了,訕訕地說:“好吧。”
江垣咳嗽一聲:“這幅畫,蜜娘,可不可以送給我?”
蜜娘欣然同意,這麼醜的花,她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