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對於劉漢儀,鄒氏心中也是十分感激。從劉如意母子二人逃出劉府,一直到眼下,劉如意能在這彩石鎮站穩了腳跟,劉漢儀都是功不可沒!
有些事情,對劉漢儀而言或許是微不足道,僅是舉手之勞,但對劉如意母子而言,意義卻不可同日而語。
世人只知錦上添花,又有幾人知雪中送炭?
片刻,鄒氏帶着蕭紫心、春玉奴、清兒三女款款的走進了房內。
“如意,這位便是劉大爺吧?”鄒氏笑道。
劉如意點了點頭,趕忙扶着鄒氏的手臂,將母親迎進房內,“娘,這位便是您唸叨多日的劉漢儀大哥!”
鄒氏輕輕點了點頭,帶着三女走到劉漢儀身前,深施一禮,“謝過劉大爺這些時日對我和如意的照顧,請受婦人一禮!”蕭紫心三女也同時深深萬福。
“姨娘,三位弟妹,這可使不得啊!”劉漢儀‘騰’的站起身子,想要攙扶,卻又無從伸手,只是對着劉如意狂打眼色。
劉如意明白母親的心意,也瞭解劉漢儀的性格,忙伸手將母親扶起,扶到一邊的軟榻上,玩笑道:“娘,都是自家人,若是再這樣客套,大哥以後可是不敢來了啊!”
“你這孩子。”鄒氏輕輕點了下劉如意的額頭,卻沒有反駁。
待蕭紫心三女又一一對劉漢儀行過禮之後,房內的氣氛這才輕鬆了下來。
在大明,受理教所限,民風與後世自是無法相比,像是眼下這般,鄒氏帶着劉如意的妻妾前來拜會劉漢儀,這已經是相當知己的交情了!
劉漢儀自是感覺到了劉如意母子的真誠,也十分受用,陰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蕭紫心幾女如花似玉的嬌顏,他偷偷的對着劉如意豎起了大拇指,小聲道:“兄弟,厲害啊!哥哥可是比不上你!”
劉如意哈哈大笑,“大哥,你這是笑話我呢?誰不知你連那……”
還未待劉如意說完,劉漢儀卻已經猛的捂住了劉如意的嘴巴,“對了,姨娘!如意剛纔還跟我說,後山景色不錯,待明日,咱們定要去瀏覽一番啊!”
鄒氏是過來人,怎的不明白這哥倆心中的小九九,她也不揭破,只是輕輕一笑,“你們哥倆小心着點,都多大的人了,還這般跟孩子一樣!廚房已經去準備酒菜,待會,如意,你要好好陪着你大哥喝一點!”
“娘,您放心吧!大哥又不是外人!”劉如意笑道。
劉漢儀則是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只是,由於鄒氏和幾女在場,兩人都閉口不談那些沉悶的話題,轉而聊一些家庭生活的趣事,蕭紫心幾女也開始插口說話,氣氛漸漸融洽了起來。
…………
山間的夜有些清冷,透着一種最原始的野性!
花園中的石桌上,擺了幾樣酒菜。一大盆老母雞,兩大盤切得滿滿的熟羊肉,足有七八斤之多,旁邊還有一小盤油炸花生米,幾樣清淡的小鹹菜。石桌下,則是已經擺滿了幾個空空的酒罈子。
鄒氏和三女早已回房休息,劉如意和劉漢儀卻依然沒有盡興!
兩人都是光着膀子,將戰場從房內搬到了花園中,端着大碗,一次次的將辛辣的美酒灌進肚中。
不遠處,小六兒和火郎侍立在一旁。
火郎還是老樣子,默默無言,靜靜的看着寂寥的夜空,不知道在思慮些什麼。小六兒則是一直緊盯着不遠處醺醺欲醉的兩人,“火郎,看來今天小少爺跟劉大爺是要決一勝負了!嘿,你猜,他倆誰先趴下!”
火郎白了小六兒一眼,似是在質疑小六兒的智商。
“你他孃的真沒勁!”小六兒有些不滿,他看了看不遠處的酒罈子,咕咚嚥了口唾沫,“這樣,小火兒,若是誰猜對了,兩罈老酒,怎麼樣?”
“此話當真?”火郎眼睛一亮。
“那是自然!六兒爺說過的話,那跟小少爺一般,什麼時候不認賬過?”小六兒用力的拍着胸脯。
“大哥身子有些單薄,怕是敵不過劉大爺,我賭劉大爺!”火郎思慮道。
“嘿嘿,說定了啊!那我賭小少爺!”小六兒嘿嘿的奸笑,喝酒哪能看塊頭,看來今天晚上,這兩罈子美酒算是到手了!
此時,劉如意和劉漢儀都已經有了五六分醉意。
大明的釀酒技術已經很高超,雖不是後世那些四五十度的陳釀,但根據劉如意的感覺,這酒最起碼也要二十度往上,比一般啤酒的度數高了兩倍,縱使劉如意酒精沙場,眼下卻也有些吃不消了!
“痛快!真是痛快啊!”劉漢儀用力打了個飽嗝,他端起酒罈子,又倒了滿滿一碗,“來,如意,咱們哥倆再走一個!今日,定要喝個痛快!”
劉如意不由苦笑,啤酒本來就不是自己的強項,習慣了後世那般小酌淺飲,眼下這般,劉如意還真有些吃不消。
“大哥,來吃口菜!且容兄弟先歇一歇!”
“也好!”劉漢儀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嘆息道:“古人說,人生一世,能有一知己足矣!如意,能碰到你,哥哥真是幸甚!”
劉如意感覺到了劉漢儀的真誠,胸中一口熱氣猛的涌到了腦門子,“大哥,你在那濟南城裡,天天被一幫小人束手束腳,有個啥意思!不如咱們兄弟合夥,在這山間自己幹,多好?”
“自己幹?”劉漢儀一愣,大笑道:“如意,你是想哥哥來幫你吧!放心吧,哥哥就是不在你身邊,該到兄弟你的事情,哥哥也會親自操辦的!”
劉如意也知劉漢儀是歷城劉家的獨苗,不可能會與自己隱匿於這山間,只是,想到不到一年後的那場浩劫,劉如意一陣心疼,恍惚道,“大哥,你來,兄弟便奉你爲主!那些什麼鳥柿子的狗官、奸商,咱們都不予理會!誰敢擋着咱們的道,殺乾淨便是!”
“哈哈哈!如意,痛快!痛快啊!哥哥就喜歡你這性格!對啊,誰敢讓咱們不痛快,殺乾淨就是了!”劉漢儀站起身,猛的將碗中美酒灌進肚中,濺出的美酒淋溼了胸前的胸毛,他也毫不自知。
劉如意看着劉漢儀有些孤寂的高大身影,微微搖了搖頭,有些事情,想要改變,真的是太難了!
劉漢儀並未在彩石鎮多做停留,次日一早,便帶着隨從急急的奔回濟南城。家業鋪開的大了,想要收手,根本不可能,更何況眼下正面臨一場看不見的危機。
該有的事情,劉如意都已經提點到了,就差沒說出一年後的那場浩劫,劉漢儀雖是滿口答應,但看得出,他並未真的放在心上!
‘究竟還是人言微輕啊!’劉如意有些無力,心中卻爲劉漢儀的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
前世,劉家直到清軍入口,才糟的那場浩劫,只是,眼下自己這隻小蝴蝶輕輕煽動了翅膀,一切還會一樣麼?
趙三虎和那十幾名陣亡軍漢的撫卹已經發了下去,他們原本悲傷的家人,在看到白花花的紋銀之後,哀傷也消減了不少。每天都會死人,又有幾人有這般豐厚的撫卹呢?他們越是對劉如意感恩戴德,劉如意心中卻愈發沉重。
前路茫茫,不知道還要有多少好漢子爲爲此枉送了性命,就連自己,怕是也……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好在,悲傷總是暫時的,生活卻還要繼續!
接下來七八日,鎮子外沒有任何異常,生活重新又回到了正規。
不過,對鎮子的防衛,劉如意卻不敢有絲毫大意,不僅正兵老軍全部守在南北兩個城門處,又從新兵中挑選了身強體壯的一百人,操練於鎮子正中的劉府大門外,若是兩面稍有異動,隨時都可以支援到。
這一日,劉如意正在校場中,指點新兵操練,趙滄海和老貴卻是急急地趕了過來。
老貴那日受傷頗重,經過多日調養,他的身子已經恢復了許多,只是腳步還有些虛浮不穩。
“大人,成家那邊有消息了!”趙滄海壓低聲音道。
劉如意點了點頭,看向老貴,“老貴叔,身體怎麼樣了?若無急事,還是暫歇好好休養,身體纔是本錢啊!”
“多謝小少爺掛懷!”老貴感激道,“不過,今日卻有急事,某這才找到趙兄弟,前來同小少爺稟報!”
劉如意看了趙滄海一眼,趙滄海點點頭,三人來到演武臺上的僻靜處。
趙滄海道:“大人,成家似乎想對劉大爺家裡下手!前些時日,有人曾經見到有南山中的惡匪,前往成家大院!而且,濟北商行的張大掌櫃似乎也是這個意思……”
“說下去!”劉如意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老貴接口道:“小少爺,此事我來說!那日,我從濟南南門出城,卻正碰到成世明帶着手下兵卒巡城,當時,他還與我開玩笑一般道,讓我小心賊匪。某當時也並未留意,現在想想,卻是透亮!那姓成的,他本是北城守備,又怎的會突然出現在南門,這本身就有些蹊蹺。而且,我聽說,這姓成的,與錦衣衛來往密切,經常做些黑吃黑的買賣,據說,前年濟南府同知馬大人,便是被他……”
“濟南府同知馬大人?”
劉如意一怔,此人劉如意倒是也聽說過,這馬大人是萬曆年進士出身,祖籍在山東新泰,他爲人剛正,性子直爽,資歷很老,卻一直未能上去,年近六十還僅僅掛個同知頭銜,與其同科的進士,不是閣老,那最差也能混個六部權貴,像他這般,倒是真的不多。他在濟南城,主要分管刑律,民間口碑不錯,只是前年,在回鄉探親的路上,馬大人連同一家數十口,被南山賊匪殺了個乾淨。
若是真的是這般,那……
劉如意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
有些事情,還需早作決斷纔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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