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死了
又一個夜晚過去了,這天早上發生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情。
這是一個空氣清新的早晨,樹葉和花瓣上沾滿了露珠,所有的灌木都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清香。
山雀醒了,“啾啾!”她開始說話了。她的聲音很輕柔,不會打擾那些還在熟睡的動物。這時候,天還沒亮,外面朦朦朧朧的,山雀見沒有迴應,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了。四周又是一片寂靜。
很長一段時間以後,森林裡開始熱鬧起來。因爲烏鴉醒了,這些聒噪的傢伙,醒了以後就開始互相問候,發出沙啞的並不好聽的聲音。偏偏他們的聲音還特別大,把其他的鳥兒也吵醒了。
一隻烏鴉飛到一棵山毛櫸的樹梢上,望着東邊天際映射的紅光,開始唱歌。遠遠看去,他只不過是一個小黑點兒,那黑色的身體看上去就像樹上已經乾枯了的一片樹葉,毫不起眼,但是他的歌聲卻十分嘹亮。
大夥兒都醒了,“嘰嘰”“咕咕”“呀呀”的各種聲音,此起彼伏地響着。太陽在他們的召喚下慢慢地升起來了。“啾——啾!”,一隻黃鸝歡呼着在樹枝間飛來飛去,他那發黃的圓滾滾的身體,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斑比來到草地上。他聞到了一股青草、鮮花混合着泥土的芳香。“嗨,你好!”他向兔子朋友打招呼。兔子正坐在草地上,好像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事情。斑比往周圍看了看,一隻野雞在草地的邊緣慢條斯理地踱着步子,看起來是那麼驕傲!
有一個小王子離斑比很近。斑比仔細地觀察着他,發現他長得跟爸爸很像。“我可以跟他說話嗎?他會理我嗎?他長得多麼漂亮啊!”斑比心裡做着各種各樣的設想。
他想徵求一下媽媽的意見,可是媽媽已經跟艾娜姨媽一起走了。這時候斑比看到戈博和法麗納從森林裡向草地走來。斑比仍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思考他的問題。如果他要到媽媽那兒去,他就必須從小王子的身邊經過,可是,到底該不該和他打招呼呢?
最後斑比終於做出決定,他不想去問媽媽了。“我爲什麼要徵求媽媽的意見呢?老鹿王跟我說話,我不是也沒告訴媽媽嗎?我現在就去跟那個小王子說話,我要和他談談。如果他不理我,那我就立馬跑開。我要去跟他說‘你好’! ”雖然他心裡這麼想,可是依然拿不定主意。
這時,小王子突然從榛樹林裡向草地這邊走來。
“現在……”斑比心想。
“砰!”周圍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斑比嚇了一跳,他看見小王子撒腿就向森林裡跑去。斑比不安地四處打量。他發現,媽媽、艾娜姨媽、戈博和法麗納都在往森林的方向逃竄;兔子朋友驚慌失措地從他身邊跑過,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剛纔還在傲慢地踱着步子的野雞此時也沒命似的逃跑;還有那些嘰嘰喳喳的鳥兒,都呼呼啦啦地飛往別處去了。剛纔還熱鬧非凡的草地一下子變得異常寂靜,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斑比有些害怕,於是他也往森林裡跑去。
可是,斑比沒跑幾步就停下了,因爲他發現小王子躺在地上。他走近一看,發現小王子全身都是血,他死了。
斑比開始大聲地叫起來,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剛纔他還想過去打招呼的英俊小王子怎麼轉眼之間就死了,他有些接受不了。
“別停下來!”附近有人衝他大喊,“
快跑!”
這是媽媽的聲音。於是,斑比什麼也不敢再想,使出全身的力氣跑起來。他緊緊地跟着媽媽跑着,一刻也不敢懈怠。
“這是怎麼回事?媽媽!”他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媽媽氣喘吁吁地回答說:“這就是……‘他’! ”
斑比心裡不由地震了一下,他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們還在拼命地跑。過了好久好久,他們終於停下了,站在樹下直喘氣。
“你們說什麼?請告訴我,剛纔你們在說什麼?”一隻松鼠在樹上望着他們。
“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面跑來着。這可真是可怕!”他叫道。
“你剛纔一直在場嗎?”媽媽問。
“是啊,我當然在場。說實話,我嚇得魂都沒了!”他一邊跳着一邊說。
“我也嚇得不得了,”媽媽說,“真是不可思議,我們誰都沒有發現異常!”
“是嗎?”小松鼠激動地說,“你們可真夠糊塗的,我早就發現‘他’了。”
“我也是!我也早就看見‘他’了!”一個聲音附和道。
那是喜鵲,他正坐在一棵樹上。
“我也是!”松鴉也“嘎嘎”地來湊熱鬧。
“我們都看見了!”這是一大羣烏鴉在說話。
大家都非常的激動,心裡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誰?他們都看見誰了?”斑比心裡納悶。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松鼠擡着他的前爪邊想邊說,“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想提醒那個小王子,讓他提高警惕。”
“我也是。”松鴉“嘎嘎”地叫着,“我一直都在提醒他,可是他一句也聽不進去。”
“他也不聽我的話,我喊了十幾遍,可是他一句都沒聽進去。我正想飛到他身邊提醒他,但已經晚了,事情就在那時發生了。”喜鵲惋惜地說。
“我的聲音比你們的都響亮。我也盡最大努力提醒他……”烏鴉說。
“好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們誰也不願意看到的。大家都盡力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我們。”
“唉,多麼漂亮的小王子啊!”小松鼠感嘆道,“他還那麼年輕!”
“都是因爲他太驕傲了!他聽不進別人的話!”烏鴉說。
“他根本就不驕傲!”小松鼠反駁說,“他很和藹可親!”
喜鵲插嘴說:“沒有其他王子那麼驕傲!”
“真笨!”松鴉笑道,“就這樣把自己的命丟了!”
“你自己才笨呢!自己不聰明還說別人笨!你有這個資格嗎?”烏鴉在上面叫道,“整個森林裡的人都知道你有多笨!”
“我笨?”松鴉反問,“沒人說我笨,我只是記性不好而已!但是我絕對不笨!”
“隨便你怎麼說吧!”烏鴉有些嚴厲地說,“大家想想自己說過的話吧,小王子不是因爲自己笨或是驕傲才把命丟了,而是因爲大家都逃不過‘他’。”
“嗯!有道理,不過我不喜歡這種交談!”松鴉叫道。他拍拍翅膀飛走了。
烏鴉繼續說:“‘他’在森林裡活動那麼長時間了,想殺誰就殺誰,還對我的家人幹過那麼多次欺騙的勾當。我們都拿他毫無辦法。”
“留點神不就得了嘛!”喜鵲說。
“這是必須的!走吧!”
烏鴉說完也拍拍翅膀飛走了。他的家人也都撲棱棱地跟着他飛走了。
斑比朝四周看了一下,媽媽已經走開了。“他們這是在談論什麼?爲什麼我聽不明白!”斑比心想,“他們說的‘他’到底是誰呢?難道就是上次我在灌木叢看到的那個‘他’嗎?可是……他並沒有殺我呀!如果不是那個‘他’,那麼究竟‘他’是誰呢?”
斑比又想起了那個小王子,他遍體鱗傷地躺在那裡,已經死了。
斑比繼續朝前走。森林裡已經嘰嘰喳喳地響成一片了,陽光透過樹梢照進森林,森林裡一片明亮。老鷹在空中大喊大叫,啄木鳥在“篤篤”地啄着樹上的蟲子。大家已經開始過自己的生活了,好像剛纔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斑比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不明白,爲什麼生活如此艱難,如此危險,可是那些人還會那麼開心。斑比想不通。
這時候,斑比心裡有了一個願望:他要離開這兒,到森林的深處去,他再也不想到這個草地上來了。
斑比正在思考的時候,他旁邊的灌木叢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聲響。斑比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位長者,也就是老鹿王。他出現在斑比的面前,斑比嚇了一跳。
斑比想從那兒跑開,可是又沒有那麼做。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長者用他那嚴峻而又深邃的目光打量着斑比,“剛纔你也在場,是嗎?”
“是的。”斑比老老實實地回答。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從嗓子裡蹦出來了,心跳得也很厲害。
“你媽媽呢?她到哪兒去了?”長者又問他。
“我不知道。”斑比輕聲地回答,因爲他不敢大聲。
“你怎麼不去找她呢?”長者注視着斑比問。
斑比盯着長者的臉,“我也能單獨待着。”他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就大膽起來。
老鹿王上下打量着斑比,突然很親切地對他說:“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剛纔哭鼻子了?”
斑比有點兒難爲情,但還是勇氣十足地回答長者:“是的,我剛纔哭過了。”
老鹿王默默地看着斑比,眼裡流露出溫情。
“當初您責罵過我,尊敬的鹿王!因爲那時候我還小,還不懂事,我害怕單獨待着,但是從那以後我就不再害怕了。”斑比說。
老鹿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斑比,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雖然很淺,但斑比還是看出來了。
斑比想,鹿王肯定知道答案,自己不明白的事情或許可以問問清楚。“尊敬的鹿王,我不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情,您能告訴我嗎?還有就是大家嘴裡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斑比請求道。
老鹿王的目光越過斑比的頭頂,望着遠方,他嘆了口氣,然後說:“年輕人,有些事情只有你親眼見到、親身經歷過,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自己好自爲之吧!保重!”說完揚起他那王者的頭顱,頭也不回地走了。
斑比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感到非常震驚。
老鹿王的“保重”使斑比覺得非常安慰!因爲那可是鹿王說的呀,這次他是那麼的和藹可親,居然沒有發火兒。斑比感到非常自豪!
生活是艱難的,充滿危險的,但是斑比將學會生活,學會承受生命中的一切。
斑比慢慢朝着森林深處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