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果然色變,巧媽媽料到猜中她心內所想,便道,“喬兒,不怕你失望。我看那沈赫雖然喜歡你,但是不會娶你的。巧媽媽我看人準的很!你說做我們這一行的有幾個人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呢?沈赫的媽媽這樣的好運畢竟是少數的。你可別一根筋耗在這條沒有前路的道上。女人的青春能有幾年可以耗?等你人老珠黃沒人捧場的時候可別來求媽媽啊。”
巧媽媽的話,如一記重錘突如其來地砸在她心上。勾欄裡的女人,青春是最值錢的東西。她居然用最值錢的東西等待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她心裡也彷徨,這段時間確實跟沈赫也貌合神離起來,她越來越覺得嫁入沈家是她的一個白日夢,恐怕真如媽媽所料,她沒有這樣的命。是的,她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想見她的時候她必須等着,當她想見他的時候也只能乾等着。如今她需要他,他又在哪裡呢?
她的眼中一片悽迷,她知道她不去,巧媽媽會一直磨嘰着不走。她又重新穿上鞋子,她穿得很慢很慢,希望這個時候沈赫來了。她左腳伸進鞋子裡,右腳也伸進去了,沈赫沒有出現在門口,但她又似乎聽見樓梯響,這麼熱鬧沸騰的花外樓裡,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真的相信自己聽見了一串腳步聲直衝她這邊來了。
她欣喜的跑出門去,有人也欣喜的迎上來。
“南喬姑娘。”不是沈赫,是那劉生才。
她的臉剎那灰敗下來。不想見他,可是她更不想出去應酬,爲避免巧媽媽那張恬不知恥的嘴臉,她只得衝她道:“媽媽,我等的客人到了。”
巧媽媽狐疑地打量着劉生才:“這又是哪門子的烏龍。南喬,你別隨便弄個人來搪塞。”
劉生才木訥地立着,搞不清楚狀況,聽南喬說她在等他,心裡一陣狂喜,憨憨地笑道:“南喬,你是在等我嗎?”
南喬輕輕往他身上一撞,嗔道:“不是說好今日還來的嗎?不等你等誰?”
巧媽媽是看得雲裡霧裡,也不十分相信南喬的話,南喬拉了劉生纔到自己身邊來,挽住他胳膊道:“媽媽,告訴竹內先生,今朝我有客,實在怠慢了他,改日我跟他賠罪。”不由分說就將劉生才拉到屋子裡去,順便一鉤腿關上了門。
巧媽媽越想越不對勁,覺得那劉生才臉熟,終於想起來是那賣大蒜的。暗叫上了南喬的當了,南喬何等刁鑽,怎麼會中意這個賣大蒜的?其中肯定有貓膩,她剛想推門而入問個明白,門就打開了,南喬立在那裡,甩出來一個包袱。
“媽媽數數,夠不夠?”
包袱扔在巧媽媽懷裡,她接住了掂了掂還有點分量,掀開包袱口子一看,裡面都是錢,張張大票子捆了好幾扎。
“五萬,夠不夠買你喬兒一晚上啊?”南喬把頭輕輕靠在門上,兩手撐開了各把住一扇門似乎防備着巧媽媽闖進來。
巧媽媽擡頭看她,眼裡滿是懷疑。剛剛明明沒看見劉生才帶着包袱來的,這錢莫不是這妮子的私房錢?
南喬看出她眼中的疑慮,輕蔑一笑道:“媽媽,你當我白癡啊,就算真花錢養漢子,也該養個小白臉,怎麼會倒貼一個賣大蒜的呢?這錢就是他的,你愛信不信。”說完話,一甩手,“砰”一聲門又關上了。
“好你個白眼狼,看你能得意多久。”巧媽媽咒罵一句,不管這錢是誰出的,如今是實實在在地在她懷裡揣着呢。她眉開眼笑地抱着錢扭腰擺臀地去打
發竹內建次。
幾次相請都遭到拒絕,竹內建次也有些氣憤了。站起身來一甩和服寬大的衣袖要發飆,又想到路巖循說,中國的姑娘都喜歡詩情畫意的文明人。他只好偃旗息鼓,好東西自然不是那麼容易就得手的,然而他竹內建次看上的,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放手的,來日方長,且剛來吳州沒多久,諸事繁忙,等過了這陣子,再慢慢地來對付這惱人的小妖精。這麼一想依舊坐下,巧媽媽喚了其他姑娘相陪着,看着廳裡各種遊戲和花魁的表演,也十足有趣。
屋子裡,劉生才和南喬相對而坐,南喬懶懶地揪着自己的髮梢把玩。一會兒,有人送來了上好的酒菜。等人擺好杯盤給兩人斟了酒出去了,劉生才才埋怨道:“我給你那些錢是爲了給你傍身的,你怎麼就這麼給巧媽媽了?”
南喬笑道:“怎麼?心疼了?”
劉生才漲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地道:“這,這倒不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算了,給了你了,任你處置吧。”劉生才無奈地一聲嘆,錢再多又買不到她的一顆真心,留着又有什麼用?遂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南喬注視着他好半天,慢慢起身,扭着楊柳細腰挪到劉生纔跟前,輕車熟路地往他腿上一坐,摟住他脖子笑得一臉曖昧:“你說的,任我處置。”說話時,白玉般的手指頭劃上他的脣。劉生才倒抽一口氣,他無論如何都忍受不了她這般挑逗的,且問世間有幾個男子能忍受得了呢?可是他摟着南喬,吻着南喬時懷納的心情到底與別人有些不一樣。他不想褻瀆這一點點的與衆不同。
劉生才拂開她的手,道:“我要離開這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