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南喬以爲沈赫走了,放下煙槍看他還站在屋子裡,只是眉心發狠的樣子有些嚇人。她不敢去招惹他,又抽了幾口煙便去找姐妹們打牌了。打牌好,打牌可以消除心中的怨氣。回來又可以笑臉迎人!
幾圈麻將下來,肩背痠疼,小丫頭過來給她捶捶肩膀。只聽得巧媽媽帶着一串笑聲走進來。
“喬兒啊,我的好喬兒,你可真媽媽的好女兒啊。”南喬正坐着碼牌,她從背後抱住南喬,搓着她粉嫩的臉,笑得合不攏嘴。
“媽媽你這是做什麼,我臉叫你搓痛死了。”南喬嗔道。
“哎,你們停一停!”巧媽媽伸手在牌桌上空壓了壓,大家抱怨起來,“媽媽這是做什麼?礙着我們打牌了!”
巧媽媽自袖管裡掏出一張請柬,遞到南喬面前:“給你的,喬兒。”
南喬沒有接,看了看白色請柬,長方形,左上角是一團粉紅的花,特別嬌豔。倒是個雅客啊。大家都看出來了,嘖嘖地羨慕南喬。
南喬這纔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接過請柬來,還未打開就聽巧媽媽道:“竹內先生可是慕名而來。他在咱們吳州新開了一家酒店,開張那天擺酒,請你去做客呢。”
竹內先生,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是個日本人啊,南喬反感起來,大家也都不怎麼熱切了。
因爲前段時間新開苞的一個妹妹頭晚上就是被一個日本客人拔得頭籌,可是被折騰的不行,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叫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變得癡癡呆呆的。後來巧媽媽叫了大夫來看說這個姑娘算是廢了,巧媽媽那個心
痛啊。白花花的銀子花出去好不容易培養了一個出挑的,還沒開始給她賺錢就廢了。
後來巧媽媽碰到路巖總忍不住數落幾句,已平心中的怨氣。
“路巖先生,說實話你不要生氣,我原先還以爲你們日本人都像你這麼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可這個東條先生也實在是——我們靈瓏多活蹦亂跳的一個小姑娘啊,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忽然之間居然變成現在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了。你看看,可真是——”
此事雖不是路巖君所爲,但聽巧媽媽一口一個你們日本人,也不由面露愧色。後來他也去看過這個叫靈瓏的姑娘,一見他就如驚弓之鳥般瑟縮到邊角,頂多才十五六歲的年紀,稚嫩驚慌的一張臉,眼裡滿是駭然。他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巧媽媽有這樣一段蝕本的買賣經歷在,卻一點也不知道吃一塹長一智。南喬將請柬隨意一丟道:“媽媽,好了傷疤忘了疼了吧。這個竹內給了你多少錢啦,就把我賣了?”
錢當然是大數目的。巧媽媽吃吃地笑,近乎獻媚地扶着南喬雙肩,“哎”一聲:“也不是各個日本人都這樣。你瞧!”她拿起請柬在衆人面前一晃,“你們都瞧瞧,這麼雅緻地派了帖子來請人,肯定是個文明人。”又拍南喬肩膀,“下個月初八。啊,還有七八天呢,好好養精蓄銳。”說着也不顧南喬的意願,春風滿面地扭腰走了。
她一走,姐妹們立馬議論起來。“那日本小國小地的,但我可是聽說他們折騰人的手段可是相當折磨人的。”
其他幾個姑娘也笑起來,特別加上一句道:“特別是折騰女人。
”
南喬心煩意亂,沒有心思再打牌了,起身離座。姑娘們指着桌上那帖子叫道:“哎,喬兒,把請帖拿着啊,可是請你的。”
南喬“呸”一聲,罵道:“我纔不去,誰要去誰拿着。”姑娘們立刻覺得這貼子上附着妖魔鬼怪,都敬而遠之。
南喬心情格外鬱悶,巧媽媽肯定收了竹內不少錢。她可是見錢眼開的主啊。靈瓏的事情讓她蝕了本,可她南喬不同啊,她已經爲巧媽媽賺了金鉢滿貫,此時還有利用價值再狠狠撈上一筆,就算真的被那日本人折騰死了,也穩賺不賠的。死了就死了,死了她一個南喬,後院還有無數個南喬等着她教呢。
南喬“哎”地嘆氣,她總是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可總是身不由己。她一樣是女人十月懷胎生下來,一樣的血肉之軀,憑什麼就比別人低-賤一些呢?
可是命運啊有一雙巨大的手掌,壓的人喘不過氣來,一點縫隙都不留。她立馬覺得胸口悶悶的。
“南喬姑娘。”身後就有人叫她,她轉身卻是個黑黑的陌生男子。懷裡抱着個包袱,殷切地看着她。南喬看他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是誰,除了沈赫,她陪客甚少,屈指可數,但大多都是浪蕩公子,但看這男子,衣衫粗鄙……她皺眉。
“南喬姑娘。”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南喬一頭霧水,提醒道,“你不記得我啦。我是劉生才啊。”
“劉生才?哪個劉生才?”
這叫人怎麼回答呢?大蒜鋪的劉生才笑了笑,黑臉上兩個酒窩,倒顯得有些憨憨的。他道:“西街口擺大蒜鋪子的,你忘記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