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沫兒端着蛋糕碟子出來,看到靳昭烈仍在擺弄手機。
“咦,能開機了嗎?”
靳昭烈搖頭。
“密碼一定是你經常用的數字,你再努力回憶一下嘛。”龍沫兒把蛋糕遞給他,對方也非常理所當然地將手機遞還給她。
靳昭烈優雅地切下一個小方塊的糕點,說:“或許是咱們的住址門牌號,你試試。”
龍沫兒瞪他:我纔不會又被你帶溝裡去呢!怎麼可能是我家的地址,要寫也是寫你自個兒家宅的好嗎?你那地址我都倒背如流了,閉着眼睛也能輸進去!
她抄起手機,就往上面鍵入“31”,然後卡殼了,這差幾位數怎麼辦?重複一下能成嗎?
得,又輸錯。
“有可能是一二三四五六。”靳昭烈又暗戳戳地遞出新點子,“跟你電腦的開機密碼一樣。”
“我密碼哪有那麼簡單,明明是六五四三二一!”龍沫兒感覺智商被藐視,立刻氣鼓鼓地更正。頓了頓,她吃驚:“你怎麼知道我電腦密碼?”
“夫妻嘛,我哪會不知你的密碼?”
靳昭烈理所當然地回答。
他纔不會告訴她,她嶄新的臺式機鍵盤套着塑料袋子防塵,然後袋子上對應鍵盤一到六鍵位的地方,全都留着她指甲輕敲的痕跡。這密碼不是一目瞭然嘛?
龍沫兒想不明白這其中門道。她滿頭霧水:“你說得我都要信了⋯⋯一定是什麼時候我不小心告訴你密碼了吧!或者是你偷看的!”
她指責得格外心虛,因爲靳昭烈之前跟她並不熟,而今天一整天,她都忙得心力交瘁,沒有在他面前開電腦,就算對方想偷窺,也沒機會啊。何況靳昭烈一臉坦然,根本不像是會偷窺和記錄別人密碼的奸詐小人。
是以,龍沫兒說完這句就悄悄地紅了臉,又小聲補充:“如果你沒偷看,那當我沒說。人家沒有故意冤枉你。”
靳昭烈繼續慢條斯理吃他的蛋糕。
絲毫沒發覺又被套走一個私人信息,反倒身揹負罪感,龍沫兒滿臉挫敗,繼續折騰手機:“這壞透了的密碼!”
靳昭烈吃完,端着空盤子起身,輕飄飄丟下一句話:“聽說手機幾個按鍵一起按的話,可以取消鎖定⋯⋯”
“真的?你怎麼不早說!”
龍沫兒大喜過望,急忙照辦。只聽“咔嚓”一聲響,眼前白光閃過,差點沒閃瞎她的眼睛。
“哇啊,發生了什麼事!”她嚇得把手機丟到沙發上。
靳昭烈停住腳步,淡定地補充:“⋯⋯不過,這鍵位也有可能被設置成‘拍攝當前使用者的臉並立刻上傳’,是一項防盜措施。”龍沫兒最新大頭照get,計劃通。
這女人單純得可怕,他挖個坑她就跳一個,這一路的坑跳過來她居然還毫無察覺,他想放水都不行。人能活成這樣,真是不容易。
不經意,又想起剛剛來訪的那個男人,靳昭烈的好心情瞬間消滅殆盡。
所以他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酷酷地沉思着,龍沫兒卻已經振作精神在屋裡跑來跑去了。
她收起令自己束手無策的手機,拖乾淨從浴室到臥室路上的水漬,抱了一條薄被,堆在沙發上。然後,她擡頭招招手,吸引靳昭烈的注意力。
“你今天睡這裡。”龍沫兒用力拍拍沙發。
靳昭烈視而不見地撇開臉。
龍沫兒試圖展開一家之主的氣場:“別裝沒看見,你就得睡這裡,不然去睡門外!”
“你答應讓我留下。”對方控訴。
“我收留你了,才同意你用沙發的!”龍沫兒寸土不讓。
靳昭烈嚴肅表示:“何必費心?我可以睡牀。”
“可是我家裡只有一張牀呀!我一個黃花大閨女,跟你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可以同牀共枕?傳出去多可怕!這是結成夫妻的人才可以做的事!”龍沫兒堅持。
收留一個大男人在家裡過夜,這種事情能讓遠在龍宮的媽媽氣暈過去,同牀什麼的絕對不可以。
龍沫兒突然想起,上次她喝醉之後,醒來貌似就發現自己脫光光跟靳昭烈睡一張牀來着?
多可怕的事故!
幸好她跑得快,沒被任何人逮到把柄,而且更令人慶幸萬分的是,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靳昭烈,他失憶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一筆勾銷。
她有這樣的好運氣,全託神龍爺爺保佑。現在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名譽,不可以再有閃失。
沒等靳昭烈吭聲,龍沫兒搶先一步截斷他的說辭:“別說什麼我倆本來就已經結過婚了!你誤會太大,我跟你解釋不清楚!但就算我倆是夫妻,我也有權利拒絕與你同牀,這是我的權利!我認真讀過人類的婚姻八卦、呃不、我是說婚姻法!”
上網什麼的可好玩了。那些八卦帖子,標題各種聳人聽聞,一樣米養百樣人,世界太奇妙。龍沫兒根本控制不住點擊八卦帖子的鼠標,所以她自然也看過許多關於婚姻的奇葩事件。
因此,她纔有新的武器武裝自己,那就是法律!
靳昭烈的關注點卻與她不同:“你總算承認了。”
“哈?”她剛纔承認了啥?
“我倆果然是夫妻。”靳昭烈輕嘆一聲,“不知我倆發生了什麼矛盾,但你顯然是真的討厭我。”
龍沫兒一愣,急忙擺手:“沒有啊!雖然你板着個死人臉,蠻不講理自以爲是,有時候、不、超多時候都挺討人厭的,但我並不討厭你!真的!”
你對我意見似乎很大嘛?靳昭烈腹誹。
他默默地又挖了個坑:“那爲何拒絕我?”
龍沫兒二話不說就跳下去了:“因爲我倆不是夫妻呀!”
“既然並非夫妻,你就不是我妻子,爲何有權利拒絕與我這個丈夫同牀。”靳昭烈認真地質疑。
龍沫兒卡殼。
她歪了歪腦袋,吃力地思索:“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婚姻法只說妻子有權利拒絕丈夫,而我不是妻子⋯⋯可、可是,如果我倆是夫妻,我又確實不討厭你,我爲什麼要拒絕你呢⋯⋯”
“對。”靳昭烈說。
龍沫兒苦思半晌,得出結論:“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同意,今晚兩人睡一張牀?
”
不懂基本法的人真是太逗了,何況同牀概念被多次偷換,她竟也識破不了。多虧天生的撲克臉撐着,靳昭烈才能不笑場。
“說得對。”他點頭。
龍沫兒掀桌:“你以爲我是傻的嗎!憑什麼都是我吃虧,我纔不要管人間的法律怎麼說呢!”她不學人間那套就是了!她可是龍!
她氣鼓鼓地去臥室抱了枕頭出來:“反正說不過你,我不把你趕下牀,我自己下!我睡沙發就行了!”
說完,她跳上沙發,把自己矇頭蓋臉裹在薄被裡:“就這麼決定了!”
靳昭烈啞然。
這小妮子就像是深山老林裡養出來的精靈一般天然,他原本還打算繼續逗弄她來着。只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玩過頭可就沒意思了呢。
他側坐在沙發扶手邊,伸手戳戳龍沫兒裹成的鋪蓋捲兒。
對方不理他。
道歉這種事情靳昭烈可沒幹過,準確說,從不存在於他的字典裡,所以他的思維是直接略過這個選項的。
“好了。”他撥弄龍沫兒露在薄被外面的秀髮,輕聲催促,“起來,去牀上睡。”
對方就像沒聽見一樣。
靳昭烈的脾氣可是不愛伺候人的,他見龍沫兒非要自個兒生悶氣,索性由着她去。只輕飄飄地留下一句“什麼時候想睡,牀給你留着一側”,自己先行倒了些水洗漱,上牀躺着。
臥室窗簾沒拉上,月光照得人無法入眠。
昨晚的車禍就像是做夢一樣。他莫名其妙就被龍沫兒救了,中途清醒時,也確實是她在照顧他。但昏昏沉沉之間,似乎有一股更親切的氣息縈繞周身,在他身邊的,是一個更接近靈魂深處印象的女孩身影……
靳昭烈皺眉回憶:“是水的氣味嗎⋯⋯”
嘖,全身都沒有傷處,他卻在幾個小時內神志不清,那自己昨晚八成撞傷了腦袋。發生幻覺,也是腦震盪在作祟,沒錯,一切都是幻聽幻視幻嗅而已。
靳昭烈翻了個身。
牀的一側空蕩蕩的。
明明是單人牀,卻空得好像很誇張。明明還是夏天,月光卻如此冰涼,灑在牀單上,連他都快被凍住了。
靳昭烈默然坐起身,撓撓後腦勺。
他鬼使神差地光着腳去到客廳,鬼使神差地抱起沙發上那團不明蜷曲物,鬼使神差地把它安置在牀的另一側。對,都是鬼使神差的,他靳昭烈可不贊成這種做法,那小妮子很有可能會蹬鼻子上臉,而他自己則深深地丟了顏面。
看,她馬上就要偷笑了。
靳昭烈飛快地閉上眼裝睡,假裝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然而龍沫兒並沒有吭聲,相反地,靳昭烈身後傳來了女子舒緩甜膩的呼吸聲,放鬆、無防備、無意識,別提睡得有多香了。
確認她早已熟睡之後,靳昭烈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剛纔那麼小心那麼糾結到底是爲什麼?
“喂!”他忍不住小聲道。
龍沫兒咂咂嘴,在睡夢中伸出一條白皙的手臂,勾過靳昭烈的脖子,抱在自己懷裡:“⋯⋯乖⋯⋯不要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