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漸有些大了,雲彩被風吹動,掩蓋住了月光。
地面的燈光愈發明亮。
林雪蘭坐在漆黑的轎車裡,眼睛盯着不遠處的黑色的賓利車,手指緊緊抓着方向盤,骨節陣陣發白。
她看見了靳昭烈親了龍沫兒。
那麼潔癖而冷漠的靳昭烈,從來沒有碰過她的手!
那畫面深深的刺痛了林雪蘭,心臟疼得幾欲抽搐。
她多麼想……多麼想不顧一切的就這麼踩下油門,徑直撞向那輛黑色的賓利,撞它個支離破碎,將她的痛苦之源撞毀,讓這一切刺痛消失。
林雪蘭痛苦的閉上眼睛,心裡的酸澀順着血液涌入眼睛裡,幾乎忍不住哭意。
靳昭烈,原來你也會如此親吻人的嗎?
車窗忽然被人輕輕敲響,細小的聲音瞬間讓林雪蘭繃緊了身體,挺直了背脊。
斂了神色,微微側頭看過去。
外面站了一個帶着鴨舌帽的男人,垂着腦袋,只露出一個長着胡茬的下巴。
林雪蘭擰起秀眉,放下了車窗。
那人無聲的遞進來一個牛皮紙袋,擡手扶了一把帽子,又很快的退回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裡。
林雪蘭緊握着紙袋,擡頭看了一眼前面正在打電話的靳昭烈,咬住紅脣,藉着窗外的路燈光芒,看紙袋裡的東西。
裡面是一摞照片,龍沫兒和當紅男星秦齊親密摟在一起的照片。
不過兩個人的位置似乎有些奇怪,都是龍沫兒在抱着秦齊,而秦齊神態舉止竟然還帶着幾分驚慌。
林雪蘭一張張的看過去,快要看到末尾的時候,動作一下子僵住,捏着相片的手指頭一陣收緊。
那是靳昭烈親密攬着龍沫兒的照片。
兩人相依偎間,靳昭烈垂眸看着龍沫兒的神態,是林雪蘭從未見過的柔和多情。
林雪蘭手指不停發顫,咬牙接着翻了到下一張,頓時呼吸一重。
畫面裡,龍沫兒極其冒犯的抱着靳昭烈的腰,將他整個人都抱離了地面,明明是那麼觸犯靳昭烈尊嚴的動作,可靳昭烈卻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
相反的,他的眼底,似乎帶着幾絲縱容。
林雪蘭失控的將手裡的照片捏成了一團,憤怒和嫉妒的情緒在胸腔裡堆積,讓她完全無法忍受,一把將手裡的全部相片砸在車前臺上。
她想尖叫,可是多年的教養卻不允許她做出這樣失格的潑婦舉動。她看着不遠處的黑色賓利車再次啓動,眼底慢慢發紅。
夜色深處,龍沫兒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龍宮裡,坐在海龜爺爺的身上在海水裡隨着波浪搖啊搖,說不出的舒適安心。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在車上,轉頭看了看窗外倒退的流離燈光,有些懵的問道:“小鮮肉,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帶你回家。”靳昭烈回答。
“回家?”龍沫兒遲鈍的反應了一會,大眼睛裡的光芒一下變得亮晶晶的,“你要帶我回龍宮嗎?”
靳昭烈轉頭看了一眼龍沫兒,看她一臉嬌憨的醉態,只當她醉了在說胡話。
上次喝醉了,因爲自己姓龍,所以說自己是龍,這次喝醉了,說自己住的地方是龍宮。
還真是一貫的風格。
“我想回龍宮……”龍沫兒垂着腦袋,絮絮叨叨的說話,聲音軟軟的,幾分率真,“那裡纔有我的家人和朋友,可是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語調漸漸低了下去,帶着一股讓人心疼的可憐味道。
“爲什麼不能回去?”靳昭烈順着她的話問了起來,這個小妮子,之前可從未多說過她的家人和家事。
龍沫兒扁了扁嘴,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因爲爸爸要把我嫁給一個禿頭大滷蛋,還有那個嘴毒又娘炮的溫瓊……”
“你爸爸爲什麼要把你嫁給他們?”靳昭烈用溫柔的聲音問着話,眼底卻帶着幾分攝人的冷冽。
這個小妮子可是他的,絕對不能嫁給別人。
龍沫兒呆呆的愣了一陣,被酒精麻痹了的神經才慢慢反應過來,回答靳昭烈的問題:“他們要包辦我的婚姻,我不喜歡……”
靳昭烈放慢了車速,同樣放慢的還有他的語調:“你不喜歡什麼,溫瓊?”仔細聽去,他的聲音裡還有那麼幾分緊張。
龍沫兒搖頭晃腦的偏了偏腦袋,擡手在頭髮裡摸索了好一陣,才找到那個溫瓊送的髮夾,摸了一陣,才慢慢說道:“溫瓊是我朋友,我喜歡溫瓊的……”
想了想,又囉嗦的補上:“不是那種喜歡,是朋友的那種喜歡。”
靳昭烈滿意的鬆了一口氣,用溫柔低啞的,如同誘哄的聲音問道:“那男女之間的喜歡呢?你喜歡誰?”
龍沫兒不停搖晃的身體停住了,表情怔怔的愣着,眸子裡漸漸蓄起了一層水霧,抿着粉嫩的脣不說話了。
倔強又可憐的模樣。
靳昭烈心裡頓時一軟,立即停下了車,傾身靠過去,鳳眸幾分銳利的緊緊盯着龍沫兒,態度強勢攝人:“你爲什麼要難過?”
上次吃飯的時候也是,突然就難過起來。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靳昭烈聲音裡帶着幾分冷意。
龍沫兒搖了搖小腦袋,披肩的捲髮從她的肩頭滑落,軟軟的貼在她的頰邊,越發襯得那精緻的臉蛋小巧可人,長長的睫毛擡起,露出一雙晶瑩明亮的大眼眸。
透徹的眼瞳裡,一左一右,只裝着靳昭烈的臉。
靳昭烈心臟一縮,隨後又急促的跳動起來,有種濃烈而炙熱的情緒,從快速跳動的心臟裡迸發出來,讓他全身都發起熱來。
他忍不住擡起手,微微粗糙的指腹,摩挲過龍沫兒的側臉。
身體也慢慢靠近,朝着那粉嫩的紅脣,緩緩地壓了過去。
“禽獸……”那紅脣忽然開合,說出了兩個讓靳昭烈動作頓時僵住的字。
龍沫兒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的看着靳昭烈,一臉認真的說道:“男人要是隨便壓在女人身上,就是禽獸。”
頓了頓,又仔細的瞅了瞅面前的俊美小鮮肉,補上:“而且你長得好像靳昭烈呀……”
靳昭烈頓時又無奈的笑了起來,這小妮子,變着法兒的罵他呢。
捏了一把龍沫兒的鼻子:“這個意識是對的。但我不是其他人,我是靳昭烈。”
龍沫兒擡眸看着靳昭烈,小眼神認真又執拗:“你這麼溫柔,不會是靳昭烈,靳昭烈是壞蛋,你……是禽獸。”
那就是說他又壞又禽獸了。
靳昭烈又好笑,又生氣,伸出修長的指頭,捏了捏她柔軟的臉蛋:“那你就是又笨又傻的小醉貓。”
“我纔不是貓!”龍沫兒有些生氣,用水水潤潤瞪着靳昭烈,“我是龍!”
靳昭烈再忍不住,噗嗤了一聲笑了出來,聲音溫柔得讓人沉醉:“好,小笨龍。”
龍沫兒更加生氣的瞪
着靳昭烈,她聽到了,那話裡面還夾了一個笨字。
“我不要理了你,你說我笨。”說完又哼了一聲,扭過頭去,賭氣似的不看靳昭烈。
靳昭烈笑聲愈發愉悅明朗,眼角眉梢都是溫暖的笑意,俯下身,在龍沫兒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好了,乖,睡會吧。”
男人帶着些許熱氣的身軀忽然靠近,熟悉的宛如烈酒一般的味道襲來,龍沫兒覺得自己似乎更加醉了,腦袋暈乎乎的,眼瞼也變得沉重,忍不住緩緩的合上。
靳昭烈滿目柔情,將龍沫兒脣邊的一縷亂髮別在耳後,這才坐直了身體,平穩的啓動了汽車。
夜空寧靜,星光璀璨耀眼。
窗外風景不停的倒退着,車裡的明亮的路燈光芒一閃一暗。
靳昭烈柔和的側臉在光影裡宛如快速閃切的電影畫面,帶着夢境一般的不真實感。
龍沫兒半夢半醒之際,又悄然的睜開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光影裡的男人。
她好像又夢見靳昭烈了……
車子抵達了小區樓下,龍沫兒靠在椅背上,已經徹底睡了過去。
靳昭烈彎腰將她從車裡抱出來,踩過回家路上的燈光,一路走到了那間帶着馨香的小屋。
推開臥室門,靳昭烈將龍沫兒放在了柔軟的小牀上。
起身想去打一盆熱水,卻發現自己的衣角,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龍沫兒抓住了。
回頭看去,龍沫兒睫毛還緊緊閉着,顯然還在沉睡。
靳昭烈輕輕握住龍沫兒柔軟的小手,想要輕輕剝開她的纖細手指。
但龍沫兒卻愈發收緊了指頭,頗有幾分死也不放的架勢,靳昭烈也不敢再用力掰開。
只能坐在龍沫兒的牀邊,等着龍沫兒睡熟了自己鬆開。
只是這一等,便是一個半夜。
月牙悄悄落下,朝陽穿透雲層照下萬丈光芒,天邊一片耀眼的明亮。
靳昭烈看了看時間,他必須要去公司了,今天的發佈會他不能缺席。
而且,他還沒打算在時候讓這個小妮子看見他。
龍沫兒翻了一個身,小手還緊緊地抓着靳昭烈的衣角,依舊沒放手。
靳昭烈垂眸看了一會她,小心的脫下了外套,起身腳步輕輕的離開。
臥室門合上的一瞬間,龍沫兒似乎有些不安的又翻了一個身,抓着靳昭烈衣角的手指更加收緊了。
朝陽緩緩從地平線上升起,陽光明媚炙熱。
靳昭烈從小區裡出來,坐進車裡,發動車子的同時,給張野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昨晚失聯事情,查到了嗎?”
張野耙了一把金色的頭髮:“查到了,是楚勳的人動的手。”
靳昭烈眉頭頓時皺起:“他爲什麼要動我派在龍沫兒的身邊的人?”
張野也很疑惑:“這個我還在查,不過昨天晚上,楚勳打了兩個電話到龍沫兒的手機上。”說着,張野看向一旁沙發上粉色兔子揹包,昨晚靳昭烈走得急,把龍沫兒的揹包忘記了。
靳昭烈眸色冷沉,掛掉了電話。
那個礙眼的傢伙,最近是想跟他玩什麼把戲?
夏末的風依舊帶着一股熱氣,吹過窗外茂密的香樟樹丫,窸窣碎響。
楚勳放鬆了身體,仰頭靠在真皮椅背上,上挑的桃花眸微微一轉,幾分若狐的狡詐光芒。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他脣角勾起,笑意玩味幽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