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吵嚷着充滿了議論聲的大廳裡,一片死寂,只有清脆的高跟鞋聲,一聲聲的,漸漸走近。
大廳門口,安娜款款走入,黑色的職業裝裹着她修長窈窕的身影,細腰長腿,長髮盤起,幹練簡單,黑眸一轉,目光凌厲的掃過公司裡多嘴的那幾個同事。
“公司是給你們八卦同事的地方嗎?”安娜冷聲開口,“如果加班都堵不住你們的嘴,那我會跟上級說明,你們的工作還太少了,可以適量增加,以免浪費了工作時間!”
被說的幾人紛紛低着頭,一句話不敢說。
安娜最後看了一眼李瑤:“以後別再讓我聽見有人在公司裡議論同事是非,公司需要的是認真工作的員工,不是多嘴長舌的人。”
李瑤心裡一跳,心虛得額頭直冒汗。
安娜餘光瞥了一眼廁所的方向,沒再多說,轉身離開。
等她走了,大廳裡依舊保持着安靜,同事們只能暗中對視幾眼,卻不敢再多嘴說話。
龍沫兒在廁所裡洗了把冷水臉,臉旁的劉海被涼水打溼,粘連成股,貼在白皙的臉頰上,幾分楚楚可憐。
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龍沫兒搖搖頭,握緊小拳頭,打起精神來。
從廁所裡出去,看見大廳裡的同事們都在安靜的認真工作,龍沫兒也越發有了幹勁。
坐回位置上,不再多想,埋頭工作起來。
陽光越發明媚,太陽慢慢爬到正空中,時間已是正午。
同事們三三兩兩的成組,外出用餐。
龍沫兒看看手機,跟林雪蘭約好的吃飯時間也快到了,她收拾了一下東西,起身出了公司大門,去往約好的地方。
確認過了包廂牌號,龍沫兒推開了門,探頭往裡面看了看。
林雪蘭站在包廂中間,正低頭看着手機,她換了一身白色的真絲雪紡長裙,長髮依舊挽着,可優雅之中,又多了幾分飄飄的仙氣,漂亮動人。
聽見聲音,林雪蘭轉頭看向龍沫兒,大方優雅道:“龍沫兒,你站在外面幹什麼,進來呀。”
龍沫兒垂下睫毛,有些不敢看那麼漂亮得體的林雪蘭,點頭走進包廂。
林雪蘭眼底幾分暗色,溫柔的拉着龍沫兒的手,引她到位置上坐下,聲音輕柔:“一會我未婚夫靳昭烈也會過來,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飯,你不介意吧。
龍沫兒瞬間一呆,驚訝得結巴起來:“靳、靳昭烈也要來?”
林雪蘭勾脣,微笑道:“對呀。之前他不是在你那裡住過一段時間嗎?正好藉着這個機會感謝你那段時間對他的照顧。”
龍沫兒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她不想在這裡看見靳昭烈,如果林雪蘭和靳昭烈兩個人就在她面前秀恩愛的話,那她……也許會忍不住化龍遁走的。
林雪蘭動作優雅的擡手爲龍沫兒添上一杯溫水,白皙的修長手指上,一顆鑽戒閃耀刺目,看得龍沫兒眼眶發澀。
“阿烈他平時寡言少語,一會可能會不怎麼說話,不過他願意來,就已經代表了他對你的謝意了。”林雪蘭含笑看了面色微白的龍沫兒一眼,“你也知道,阿烈他從來不對人說謝謝的。”
龍沫兒垂着小腦袋,嗓音乾啞的嗯了一聲。
靳昭烈那個壞蛋,的確從來沒有對她說過謝謝。
林雪蘭轉眸,將龍沫兒此刻的失落的樣子盡收眼底,脣角翹起,笑容愉悅。
兩人安靜了一會,門外,終於響起了熟悉的沉穩腳步聲。
龍沫兒頓時身體僵硬,手指緊緊地拽着衣襬,覺得那一聲聲腳步響,像是踩在了她自己的心跳上,讓她心慌意亂。
林雪蘭高興的站起身來,嗓音裡滿是幸福的對着龍沫兒道:“阿烈來了。”
龍沫兒勉強回了一個笑容,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林雪蘭,移到了包廂的門前。
木門被輕輕推開,靳昭烈高挑挺拔的身影緩緩出現,表情冷硬,輪廓清晰的深邃五官宛如雕塑一般俊美,鳳眸幽深,晦暗莫測。
龍沫兒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琉璃般的眼珠,呆呆的看着靳昭烈。
“阿烈!”林雪蘭滿是柔情的一聲輕喊,剎那讓龍沫兒回過神,她急忙轉開視線,掩飾似的端起水杯,慌慌張張的往嘴裡灌了一口。
“咳咳——”喝得匆忙,龍沫兒不小心把自己給嗆住了,她捂着嘴,咳得臉蛋發紅。
面前,忽然多了一張白色的手帕,龍沫兒沒多想的擡手接過,目光看見手帕另一端上的修長手指時,身體一僵,微呆的順着手帕往上看去。
靳昭烈眉梢微擰,面無表情道:“喝水的時候小心點。”
龍沫兒連忙垂下睫毛,遮住了她明亮的眸光,不自在的結巴道:“謝、謝謝。”
靳昭烈並未回答,而是徑直坐在了龍沫兒旁邊。
林雪蘭站立在一旁,剛纔發生的事情,被她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裡。
藏在裙襬裡的手指,緊緊地捏成了拳頭。
從小到大,她從未得到了靳昭烈的一個正眼,像剛纔這種遞手帕的關心舉動,更是她奢望之中才會有的事情。
可龍沫兒卻那麼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
咬緊牙關,林雪蘭克制着讓自己平靜下來,款款走到靳昭烈身旁,用最完美的優雅姿態,緩緩坐下,勾脣輕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點餐吧。這兒的意大利海鮮濃湯特別好喝,不如……”
“不要海鮮!”
“我不吃海鮮……”
異口同聲的兩個回答。
龍沫兒一愣,瞅了靳昭烈一眼,抿了抿粉脣,小聲解釋說:“我海鮮過敏。”
旁邊的靳昭烈面無表情,高冷端坐。
林雪蘭來回看看兩個人,好一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就換奶油濃湯吧……”
頓了一陣,林雪蘭才徹底的回過神,起身從一旁的小几上取過來一瓶白蘭地。
“阿烈,我前幾天從法國帶了一瓶蘇格蘭白蘭地,你試試看喜歡嗎?”林雪蘭說着,俯身爲靳昭烈倒上酒液,濃郁的烈酒香味頓時彌散房間,幾欲醉人。
靳昭烈卻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淡淡道:“不用了,我不喝白蘭地。”
林雪蘭一愣,驚訝的看向靳昭烈:“你不是愛喝烈酒麼,爲什麼不喝白蘭地?”
龍沫兒忽然擡眸看向靳昭烈,原來他愛喝烈酒,自己從來不知道。
垂下小腦袋,龍沫兒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難受和黯然。
靳昭烈餘光緊緊盯着龍沫兒,爲什麼她會突然露出這種難過的表情?
對於問他問題的林雪蘭
,完全沒有注意。
林雪蘭表情微僵,卻還是保持着嘴角的笑容弧度,自己接着話說:“那我下次給你帶伏加特,你喜歡的吧?”說着,目光深情的看着靳昭烈,可靳昭烈冷着臉,毫無表情。
連餘光都沒有落在她身上。
林雪蘭垂下眼睛,餐桌下的手握緊了又放開,剋制着露出微笑,接着說話道:“阿烈,我已經點好了餐,都是你愛吃的東西,我讓他們開始傳菜。”
林雪蘭起身去按傳菜鈴,轉過身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才終於落下,露出些許失落和疲憊。
龍沫兒低着頭,默默聽着林雪蘭的話,靳昭烈都愛吃什麼?
她也不知道。
咬着脣,龍沫兒只覺得心裡更加難受了。
靳昭烈眉梢皺起,盯着龍沫兒垂着小腦袋的樣子,她到底怎麼了?
誰欺負她了?
公司裡的那些流言,讓她不高興了?
想到這個,靳昭烈微微眯起了眼。
包廂裡,氣氛沉靜下來。
直到服務員敲門端上主食,林雪蘭纔開始說話,話語字詞裡,全都圍繞着靳昭烈。
靳昭烈喜愛的口味,靳昭烈不喜歡的味道,靳昭烈偏愛的菜系……
林雪蘭無一不知。
龍沫兒呆呆的聽着,越聽心裡的難受情緒就越發膨脹。
她……只知道靳昭烈不吃蔥花而已。
龍沫兒看着盤子裡的汁肉鮮美的牛排,一點食慾也沒有。
“阿烈,這牛排用的鹽也是你愛的澳大利亞墨累河的鹽,熟度……”林雪蘭話說到一半,忽然被靳昭烈的聲音打斷。
“牛排換掉。”靳昭烈微微側頭,對着一旁穿着旗袍的服務員冷聲道,“換成紅燒肉。”
服務員一愣,他們這裡是西餐廳,根本沒有紅燒肉這個選項。
靳昭烈眸光微冷,看得服務員後背一涼,立馬回過神,包廂裡的都是高級VIP,什麼要求都必須滿足,立即回話道:“好的,請稍等。”
靳昭烈又轉眸看向龍沫兒,眼中的冷意頓時消散,淺淺柔情。
這個小妮子一口也沒動,肯定是這牛排不合口味。
林雪蘭沉默地看着靳昭烈眼中的柔情,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她臉都白了。
緊緊拽着裙襬,徹底繃不住臉上的優雅笑容,站起身,勉強溫聲說道:“我去趟洗手間。”
包廂裡,頓時只剩下龍沫兒和靳昭烈兩人。
龍沫兒緊張的繃起了身子,目光直直地盯着桌子,努力忽視旁邊那個壞蛋的存在感。
服務員很快換上汁色紅亮,色澤誘人的紅燒肉。
可龍沫兒卻一點吃飯的心思都沒有,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裡,離這個讓她難受的壞蛋遠一點。
“還是不合胃口麼?”靳昭烈忽然開口,“想吃灌湯小籠包嗎?”
這語氣態度都跟之前兩人同住的時候一模一樣,龍沫兒一瞬間恍惚起來,擡頭看向靳昭烈。
靳昭烈面上沒什麼表情,可眼神卻是溫和的,不是上兩次遇見時候的那個對她漠視和疏離的靳昭烈,而是她……熟悉的那個靳昭烈。
龍沫兒心跳漸漸加快,啞聲開口:“靳昭烈,你……想起我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