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夥計突然間大喊起來,“前面水裡有個人!”“是失足掉下水的麼?”“快把他(沒看清男女)撈起來!”我心說,暈倒,我是死人麼?咋這麼說話啊!撈起來?
那個高貴的少年男子一直看着我的方向,我還以爲他早看見我了,原來隔得太遠他們船上是看不清我這個水裡的只露一個腦袋的人的。
一個小夥計放了個槳下來,我抱住那個槳,小夥計輕輕一用力就把我拽了上去。
我渾身溼透的坐在地上,不住的發抖,天氣寒涼,又夜深了,寒冷就像很多小精靈鑽進我薄薄的溼透的粗布衣衫裡,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太狼狽了。
“這個丫頭未免太醜了吧!”
“是啊,黑麪疤臉的!”
“是受過傷還是生來就這樣啊!”
“真不是一般的醜啊!”
我上次出宮在集市受的羞辱此次又加倍了!上次好歹還穿的像模像樣點,也沒有淋成落湯雞,哎!船上這幫可惡的人啊。
我很酷的一言不發,都被人說成這樣了還有嘛好說的!
圍着我的人堆突然自動讓出了一個空缺,向兩邊散開,白衣的少年在衆人的簇擁下走上前來,那銀白的衣衫在夜色下閃着光澤,我擡起頭望着他,再一次被他的絕世容顏震撼到我竟然有種暈眩的感覺,我心說此男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啊!
如此高貴脫俗,宛若神子般,我腦海中浮現出所有世人對男子的溢美之詞都找不出能恰如其分形容他的語彙!
長長的睫毛下,他清澈的雙眸凝視着我,那雙眸子深邃到彷彿有攝魂的魔力,我不由自主就慌亂的躲開他的眼神低下頭去。
他緩緩蹲了下來,他伸出左手來,修長白皙的手指那麼不經意間觸碰到我的臉頰,他的手指涼涼的,似乎要拂去我臉上的水珠。
突然,他整個人斜向一側軟軟的倒了下去!他,他竟然暈倒了!周圍的人霎時騷動起來。
“快,快救少......少主!”
“快,把少主扶進去!”
“快!快啊!”
天啊,我還沒回過神來,剛纔是那個高貴的宛如神子的超級超級帥哥暈過去了麼?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就空白了。
我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甲板上,現在周圍沒有一個人了,人都隨暈倒的那個少......少主進內艙了。
過了許久,剛纔撈我的那個小夥計走了出來,怒氣衝衝的對我說,“你這樣醜,嚇得我們少主都暈過去了!真後悔救你上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至於那麼醜麼!
我一下子惱怒起來,“你不要含血噴人好不好,他暈倒關我什麼事啊!我這張臉已經十幾年這樣了,在雪國街上也沒有嚇暈過一個人啊!”
“臭丫頭,原來你不是啞巴啊,剛纔救你的時候你怎麼一聲不吭!”
“廢話,我一上來你們就圍成一團攻擊我醜,換作你是我,你願意說話麼?你願意跟一堆說你醜的人說話麼?”
“你這臭丫頭,還牙尖嘴利的!真是欠收拾!”他擡手要打我的樣子,我心說大不了我跟你打,雪鷹將軍好歹還教過我功夫。
我心虛的想,顫抖的雙手倒早已握成了小拳頭,我毫不避讓,站起身來怒視着他。
“住手!”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內艙裡走出來一個青年男子,訓斥那個小夥計,“你想幹什麼?”
“這個臭,不,醜丫頭嚇暈了少爺,小的原本想說她幾句,想不到她還牙尖嘴利的,真是欠打!”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長成這樣,心中已經很難受了!(我是旁白,這話說的,唔!)你們還這樣說她,是人都會生氣的!”總算有人說句公道話了,我鬆口氣,神色也緩和了一些。
“少主怎麼樣了?”小夥計看來很着急的問,我心說對主子倒還是很忠心的,那個着急的樣子確實是僞裝不出來的,罷了,理解他吧!”
青年男子嘆了口氣說,“還好,應該沒事的!”
“不過,”那個青年男子走到我面前,“小姑娘,既然少主......少主不喜你的樣子,以後你就不要讓他看見!”
“你是哪裡人?多大了?是雪國的人麼?家在哪裡?”
一句家在哪裡,問得我萬般滋味涌上心頭,父皇母后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宮裡那些朝夕相處的宮女姐姐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樣寒涼的夜裡,渾身溼透的我悲從中來,望着漫天繁星閃爍,眼淚汩汩的順着我黑黢黢的臉龐流了下來。
“我已經沒有家了,只有......我一個人!”我低聲說,聲音都啞啞的。
那個青年男子嘆了口氣,剛纔罵我的小夥計眼神也變了,似乎有些同情我的意思。
“那,小姑娘,你就暫時留下來吧,我們要離開雪國回國去,走水路,等到了鄰國停靠的時候送你上岸,到時候給你些銀兩,你自己生活去吧,只是現在的雪國戰亂,不適合留下了!”
那個青年男子設想還挺周到的,人也很不錯嘛!
只是我還沒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來,聽他這樣安排,已經是很厚待我了,於是我感激的衝他點了點頭。
他轉身要回內艙去,臨走卻又停下了腳步,“對了,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看着他,低聲說,“我叫小菱!”“小菱?”他重複了一下我的名字,又轉頭對那個小夥計說,“這樣吧,你替她找一套乾淨的衣服換上安排她到廚房給做飯的師父幫忙!再安頓一下住下來,等到了鄰國,再按我吩咐的,送她上岸!”“是!”小夥計答應道。
小夥計拿來一套灰色的粗布衣衫,我試着換上,我的身形實在太過瘦小,這衣服套上委實不太----和諧。
袖子都拖下宛如唱戲的水袖,俺這麼看着,實在是行動不便啊。
我只好陪了個笑臉問那位小夥計,“小哥哥,船上還有沒有別的衣服?”
“你個醜丫頭還挑上了啊?”他說(把臭換成醜了,可見惡感度有所下降),他頓了頓說,“沒有的,都是男人的衣服,這船上又沒有一個女人!”
“啊?”我心說我的耳朵沒聽錯吧,居然這麼一整條大船上都是男人。
“你在想什麼,擔心自己的安全?放心,就你這樣的!”他鄙夷的看着我,把後半句話生生嚥了下去。
哎,這話說得我差點吐血,我這樣的,我再醜我也是女的,我心說,我忍我忍,如今寄人籬下,不可造次。
但是,我的好奇心又上來了,“那,那個,少主,他沒有丫鬟服侍麼?”“他不喜歡!”“爲什麼?”我話一出口又後悔了,其實我知道爲什麼,就他那帥到慘絕人寰的樣子,女的在他邊上有幾個能有抵抗力呢!
果不其然,小夥計說,“還能爲什麼,他身邊能放女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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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我睡在廚房的柴火堆邊,不住的瑟縮,薄薄的被褥擋不住夜寒。
昨晚還在宮中錦衣玉食,今天卻一下子淪落到伙房丫頭的地步,我的人生,真是--悲慘啊!
輾轉反覆中,那白衣少年的絕世容顏又浮現在我眼前,遠遠看見他脫下面紗斗笠那一幕,還有他在甲板上望着我的眼神,彷彿電影一般循環在我腦海中播放。
我連飯都沒吃上,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從地上爬起來,眼見廚房小小的窗裡微弱的星光透進來.我找到了燭火四處看看,一邊的案上堆着一盤早已冷掉的饅頭,我抓起一個,咬了一大口,饅頭特別幹,我一下子嗆住了,不住的咳嗽,等緩過氣來,我的眼淚又下來了。
父皇跟母后不知道怎麼樣了,是生還是死,這船是離開雪國的,從此我要告別我的家鄉了麼?
啃了半個饅頭,我昏沉沉的睡着了,饅頭順着手就滾到了地上。
重重的腳步把我驚醒,“小丫頭,起來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是一張肥胖的大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