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秀走出屋子,去院外查看。
她站在風裡,外頭天氣寒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隨後瞧見林中走來的身影,袁秀頓時眼前一亮。
她已經看清楚了!
走來的人正是小院做事的那名工匠,也是自己說過幾次話的對象。
只不過,眼下他的身邊還跟着另一個人。
兩人的穿戴有些相似,可能也是工匠住的院子裡一同來的人!
那會兒跟小林說話的時候,他不是說了,住在院子裡的工匠有三名麼?
袁秀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她心道工匠怎麼會忽然間到了這裡,他們到花圃......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她記得跟小林說話的時候提起過......不是說小院住着的工匠師傅還得抓緊時間在陛下出發前將馬車修整妥當麼? шшш _ttκΛ n _c○
怎麼現在倆人不在院子裡幹活卻到花圃來了?
袁秀心中思量後,覺得還是應該先進屋問問爺爺,她馬上轉身往屋子裡走去。
“爺爺,外頭來了兩個人,就是住在林子另一邊小院裡的工匠。”
花匠聽完愣住了,看向袁秀問:“就是你跟我說起的工匠,叫什麼小林的?”
袁秀看向自家爺爺,聽言後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回答他道:“不止是小林,邊上還有一個人跟着他一起走來的,看樣子......倒也像是工匠來着。”
花匠心中轉過念頭,既然來了,應該是有事纔來找的。
雖然顯得有點奇怪,但是工匠來了,具體是什麼事情,還得當面問問他們才知道。
“阿秀,我留在屋子裡,你還是去外頭,”花匠語氣頓了頓,接續道,“等他們來了,別直接讓他們進屋。”
“爺爺,那我要怎麼跟他們說啊?您也在家的。”
袁秀微微一愣,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爲難的神色,看向花匠語氣帶了幾分忐忑的問。
其實,她平常見外頭的人很少,在宅院裡待着的時間特別長。
至於那名新來的工匠小林,不知道爲什麼,袁秀總覺得看到人家的時候有種親切感,尤其在交談的時候也能體會到。
兩人在一塊兒說話,就像是沒有任何隔閡一樣。
這會兒,小林身邊跟着不認識的陌生人,要同時面對兩人,袁秀自覺有點緊張。
她心裡很清楚,其實這份緊張不是對着小林的,而是對着另一個工匠的。
“問問到底什麼事,說清楚了!”
花匠思量後做出了決定,袁秀只好轉身離開屋子裡,走到外頭再次去了院門邊。
......遠遠看着前方大樹底下的小院,也看到了花圃的暖房就在小院東側的位置。
我跟阿榮正要說話,瞧見袁秀從屋子裡出來,張望了一眼,看的是我們來的方向。
接着,她又走了進去。
隔着距離我看得挺清楚,袁秀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臉上的神色顯而易見。
我心中猜測......依照她跟我對話時候留下的印象,這會兒說不準花匠也在院子裡呢!
她這是去跟她爺爺說去了。
阿榮跟我一塊兒來的,自然也瞧見她了。
視線對着前方打量後,阿榮連忙看向我問道:“小林,你認識的是不是剛纔出來的那個女孩子?”
“小林,她是花匠的孫女吧?”
我側頭看了阿榮一眼,隨後回答道:“嗯,她叫袁秀,聽說是這裡的花匠的孫女,反正......我也是聽說的。”
花匠跟袁秀的身份方面沒有質疑,因爲是侍從親口說的。
我覺得能常住院子裡做事的人,肯定有清楚的來歷,否則不會允許進來還能住在這裡的。
何況花匠爺爺都在這裡做事好幾年了,能一直待着的,人品絕對是信得過的。
至於他秉持的觀念嘛......我跟他沒有什麼交情,來也是送東西。
要不是侍從在半道攔住我,我也沒機會走到這裡來。
不是爲了我自己,算是幫着別人來一趟的。
我認爲公事公辦就行了,不必跟他囉嗦太多。
我倒是曾經有過想問問袁秀或者是她爺爺,打聽一下院子裡情況的念頭,但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原因在於花匠的態度。
沒錯,袁秀的話語裡我能聽得出來他對人確實是有很重的防備心的。
其實我想說......我也有啊!對外人的防備心。
只不過沒他表現得那麼明顯而已。
花匠的立場過於鮮明瞭,做法也讓人不太贊同,我覺得他出於緊張自己的小孫女,將別人都當成了壞人。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留在這裡都是暫時的。
至於打聽消息的念頭,還是滅了吧!
......山洞通道內,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隱約的水聲。
以往天放外出行走所遇見的,是海國任何一名護衛都無法達到的。
不僅僅是取決於天賦。
跟隨在他身後行走的護衛心中明瞭,要達到自家主上的高度,一般人沒法肖想。
何況,一般人也模仿不來。
哪怕是隊伍中一同行走的兩名海國的護衛,其中一人的能力也勝過另一人。
他們歷練的環境都是差不多的,造成差距這一點,則是跟個人的特質有關。
護衛仔細想了想之前自家主上叮囑的那幾句話。
要是後頭追蹤的人真的跟上來了,他們只要能到達開闊一些的場地,動手就無憂了。
不過天放將話說得很明白,雙方的限制其實也是一樣。
他們覺得通道這地方被限制住了,對方同樣是,並不比他們強多少。
護衛心中想了想,很希望能跟同伴停下來說上幾句話。
可惜天放趕路的速度加快了。
護衛沒能找到機會,眼前只能儘量跟上天放的腳步。
三人在山洞通道內飛快地往前走着。
......越深入山中,越能發現更多前方行走的人留下的痕跡。
少年在途中停留不下三五回,每回跟隨的宇文家護衛都專注地觀察着他的舉動。
從地上留下的痕跡中,少年非常肯定對方此刻的方位距離他們並不遠。
雙方走的通道是同一條。
少年一言不發,身後的人出於忌憚也很少會出聲詢問。
跟前方那支跟他們類似的隊伍一樣,此時此刻的山洞通道內,只有兩撥着急趕路的人。
儘管他們都不太確定前方的地形會有何種變化。
少年心中隱約閃過一個念頭,要說厲害,肯定是當初設下通道的人爲最。
他們有進來查探的理由,相信前方行走的那幾個人的目的跟他們相似。
少年唯一浮現過的一絲擔憂,便是前行的路程耗費的時間比他預想中要多。
後續的計劃得做出相應的調整......
......袁秀站在小院的門口,視線朝着我們行走的方向。
我停下腳步看了身旁的阿榮一眼道:“過會兒我跟她說話,你暫時別開口,也別跟人家女孩子說些玩笑的話。”
“爲什麼,小林?大家都認識了,很快就熟悉了啊!”
“我想......她恐怕不喜歡。”
聽言,阿榮朝着我擠眉弄眼地道:“小林,你放心好了。”
“你想得真多,我會注意的。”
這個傢伙又用之前說過的話來堵我,我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我心道在林中行走的時候,他都跟我做過保證了,等會兒見到袁秀應該不會太出格吧!
袁秀畢竟是女孩子,面皮薄。
好吧,我都自動忽略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我總覺得從到了軍中開始,變得沒那麼顧忌,有點入鄉隨俗的意思呢!
這是好事,若不是這樣,女扮男裝更加容易露出破綻,被人看穿!
......袁秀站在院門口,看着我靠近,對着我露出了笑容。
很快,她的視線轉移到了阿榮的臉上,往後退了一小步,似乎有點畏懼的樣子。
我側頭看了阿榮一眼,心底納悶兒!
其實阿榮他看着也挺和氣的,不曉得袁秀爲什麼有點害怕他?
我定了定神,望着袁秀語氣和緩地道:“袁秀,我在宅院走動的時候,碰見了這裡的侍從,他讓我走一趟來找你。”
袁秀聽言,露出驚訝的神色,看着我問道:“小林,是宅院裡的人讓你到這裡的?有什麼事情麼?”
我順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視線再次停在袁秀的臉上問道:“你爺爺也在花圃裡呢,是不是?”
她有點茫然地看着我道:“是啊,我爺爺在屋裡。”
我揚起手中拿着的袋子,對着袁秀語氣平靜地道:“這是從國都城來的車子運送到這裡的花種,侍從讓我幫忙帶來給你們的,說是開春可以種下。”
袁秀恍然,伸手從我手上接過了袋子,還打開仔細地看了看。
袁秀低頭查看的時候,屋子裡遠遠傳來花匠咳嗽的聲音。
我猜測,他應該是聽到院外的對話了。
袁秀再次看向我,眼神中帶着幾分歉意地道:“小林,能不能在這裡等等,我去跟爺爺說一聲。”
一旁站着傾聽的阿榮到了這會兒忍不住開了口道:“你倆站在風裡都說了好幾句話了。”
他朝着咳嗽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對着袁秀道:“既然花匠爺爺也在,咱們就不能去屋子裡說話麼?”
“站在這裡多冷啊!”
我看向他,制止了一下後道:“袁秀得去問問她爺爺,咱們多等一會兒無妨的。”
“萬師傅那裡都說好了,咱們現在也沒什麼急事。”
“小林,可是......萬師傅剛纔說......”
我盯着阿榮看了一眼,眼神定定的,他話沒說完。
他別過腦袋無奈地道:“好吧,咱們等着就是了,小林你也是固執。”
我對着袁秀點了點頭,眼神帶着安撫的意思。
她轉身去了屋內,手上還拿着花種的袋子。
阿榮看着她的背影進去了,轉頭看着我抱怨道:“小林,我又沒說錯,你怎麼不讓我說完嘛!”
“你再嘮叨,下回別跟着我來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眼沒好氣地道。
“好吧,你說了算,行了吧?!”
阿榮放棄了爭辯,他站在風裡哆嗦了一下打量四周後道:“站這裡的樹下日頭都被擋住了,真冷啊!”
“都跟營地那邊差不多了,小林,你不是也從山裡的營地來的?”
“小林,你不冷麼?”
阿榮接連問了我幾句話,我看向他接話道:“怎麼可能不冷,但是人家沒讓咱們進去,咱們就只能站在外頭等着。”
我跟阿榮站在花圃的院門口說了一會兒話,無非是聽他吐槽了幾句。
我的視線時不時掠過花圃東南面的暖房方向,心中有點期待。
其實我很想看看那邊有些什麼花草,尤其是武大夫手札上提到的那些,是不是宅院的花圃內也有呢?
如果袁秀同意的話,我倒是很想進去察看一下的。
我仔細想了想,估計要跟她提出來不難,但是花匠爺爺也在這裡,多半不會同意的。
他防備心重,不可能答應我去暖房裡的,我覺得!
袁秀這次同樣很快就出來了,其實我雖然是站在外頭的......然而屋子裡的說話聲也聽到了一個大概。
花匠是跟她商量了一遍,最後同意我們進去。
......我擡眼瞧見袁秀出來,目光便盯着她身後看去。
跟着她一前一後出來的正是宅院裡的花匠,就跟我在南華鎮上看見的那些老人差不多的樣子。
一身打扮也是乾淨利落的。
袁秀在前頭走的時候腳步挺快,可是兩人馬上拉開了距離。
我看見袁秀轉頭折返回去,伸手扶了花匠一把。
我的視線立刻停留在了花匠爺爺的腿上,很明顯其中一條腿看着有些不對勁。
類似的症狀我已經好幾回在不同的人身上瞧見過了。
從南華鎮一直到北地鎮,這片山區地帶的氣候使然。
這個冬天的雨水還很多,不是藥鋪的少東家都跟我們提到連送藥材的車子都因爲天氣被耽誤在了半道麼?
我不動聲色地注視着他們走近。
袁秀沒有開口,依舊對着我歉意地笑了笑。
花匠爺爺站在我們面前,先是打量了我一遍,打量完之後,他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