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們連長我認識。”舒遠山又超過了王衍文:“你麼掉隊了?”
“我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後就不見了我們連,”說着話,王衍文臉色凝重起來:“我正在找他們。”
“我看算了。打完這仗,我給你找個班,你就留在我們連吧!”
“不行。”王衍文跟在舒遠山後邊說道。
“那有啥不行,在我們連跟你們連都一樣。”舒遠山真心想把王衍文留在自己連。
“不行,找不到他們,他們會以爲我死了。萬一再給我立個墳頭,多沒勁。要是我媽知道我犧陣亡了,還不急死——兩條人命啊!”王衍文一番話下來,竟然把舒遠山說笑了。
“你這小兄弟,還一套套的!”舒遠山笑着說道:“行,在哪都一樣打仗,由你。”
“噠噠噠!”山上敵人發現了上來的中國軍人,開始朝着草叢射擊。
“隱蔽。”舒遠山下命令道。
弟兄們各自尋找着障礙物。有趴着的,有蹲着的,有隱藏在小樹後的,什麼姿勢的都有。
王衍文向山坡上看了一眼,對舒遠山建議道:“連長,這樣不行,一會敵人調過炮來,咱們可慘了。”
“嗯¨”舒遠山沒有說話,也在考慮如何擺脫這股敵人,繼續向主峰進攻。
“連長,我看咱們還是用老辦法,一邊手榴彈開路,一邊往上衝。
“可以。”舒遠山轉過頭向通信員發命令:“吹衝鋒號。”
衝鋒號響了。弟兄們成散兵隊形貓着腰向山頭上衝。
突然,在隊列後面響了一槍。隨後,走在王衍文身邊的一個弟兄應聲倒地。
這時,一個小弟兄哆哆嗦嗦地站住了,手裡的步槍還在冒着青煙。一看就知道是他槍下走火傷着了前邊的人。
王衍文想想都覺得後怕。要是這名弟兄手裡端的是衝鋒槍,“噠噠噠”響起來·哪能控制的住。一梭子子彈過來,他和連長就都的報銷。沒死在敵人手裡,讓自己人走火給打死了,說起來到哪都不好聽。即使是給個烈士身份·那也是窩囊。
“王衍文,去幫他一下。”舒遠山生氣地對王衍文說道。
王衍文衝到那小弟兄跟前,擡起腿,“咚”地就是一腳:“你他媽的打誰呢!”在戰場上,急了時,這個方法最有效。
小弟兄被踹倒在地,王衍文一探手又把他拎起來·接着給了一耳光,“還怕嗎?”
小弟兄懵懂地搖了搖頭,一句話說不出來。
王衍文把半自動步槍檢起來,遞給他,“只要你不怕死,子彈就繞着你走,明白嗎?”
小弟兄又點點頭。
王衍文看着這名小弟兄終於又鎮靜下來,然後說·“跟着我往上衝,啥事沒有,你會很安全。”
說完之後·拎着衝鋒槍往上衝。那個小弟兄還真聽話,緊跟在他後面。王衍文到哪,他就跟到哪。
山下的坦克炮也開始朝着山頂上的敵人不斷炮擊。
“轟、轟!”坦克炮彈在山頭上爆炸。
山頭上的敵人拼命了。他們頂着炮火,用輕重機槍一陣陣地向衝上來的弟兄們猛射,在山坡上交織起一片火網。
所有向上衝鋒的弟兄們全都撲倒在地,幾乎無法擡頭。
“媽的,老子還不信邪了。”王衍文抻出一枚手榴彈向上投去。
“轟,”手榴彈炸出一片硝煙。王衍文藉此機會向前猛跑兩步,就址'一滾,身體掩在草叢中。
那名小弟兄也學着王衍文的樣子·扔出一顆手榴彈後,藉着炸起的硝煙向前衝去。沒成想,敵人有了前次教訓後,竟然盯住了這裡。這個弟兄一起身,就被敵人射過來的子彈擊中!
小弟兄“噗”地摔到在地,“譁”鮮血順着他側臥的胸口噴涌出來。很快·小弟兄胸前的泥土便被鮮血染紅了。躺在地上的小弟兄,睜着大大的眼睛,一動不動,像是在問王衍文,“你不是說只要勇敢,子彈繞就着走嘛?可它怎麼就打中我了呢!”
王衍文眼睜睜地看着小弟兄犧牲了,這個恨!
“我讓你跟着我,你也得學乖點啊!誰讓你直來直去的。笨!笨!真是笨。”不管怎麼說,畢竟小弟兄犧牲了,王衍文就覺得責任全都在自己。隨後便把一腔憤怒送給了山上的敵人。
王衍文連續向山頭上扔出幾顆手榴彈,接着又是連續滾動,躲閃着敵人機槍子彈,隨後就趴在了一塊窪地裡。王衍文一邊扔手榴彈,還一邊罵:“我叫你掃,我叫你掃。”
舒遠山看見王衍文被敵人壓的擡不起頭來,命令道,“迫擊炮,迫擊炮,給我敲掉那個暗堡。
扛着迫擊炮的兩個弟兄從草叢中鑽出來,想找一個開闊地。他們剛一露頭,就被敵人高射機槍子彈射中。
“唉!”舒遠山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集中所有火力給我打。”舒遠山害怕王衍文被機槍幹掉,想趁此機會吸引住敵人火力,讓王衍文離開那塊危險窪地。
暗堡內的機槍終於被調離了方向,彈雨轉向了舒遠山。
王衍文突然從窪地裡躥出來,猛跑兩步,把拉響絃的手榴彈投向五十米開外的敵人暗堡。
“轟!”的一聲,手榴彈在暗堡門"炸,炸開的兩塊彈片楔進了機槍射手的腦袋。一時間,敵人機槍不響了。
“弟兄們,衝!”王衍文哪肯給敵人喘息機會,一邊向前衝,一邊機甩手榴彈。
“轟轟轟”手榴彈發揮着炮彈般的威力,暗堡內的機槍據點終於被摧毀了。
王衍文一邊衝,一邊端着機槍掃。
在連天的喊殺聲中,五連終於衝上了山頭。
這時,山頭上的二十多個敵人全部被消滅,屍體凹陷凸兀,殘缺不全到處是槍枝彈藥,到處是斷臂殘骸。
“通信員,全連集合。”舒遠山大聲喊着。
五連的弟兄全都集合在一起,排成一列後也沒超過二十人。
“怎麼就剩這麼多了。”舒遠山不相信似地問完後,又把目光放在周圍搜索着什麼。突然,他帶着顫抖的話音喊,“連副,連副。”見沒人回話,又大聲問,“你們誰見到連副了?”
過了好半天一名弟兄才低着頭,輕聲說,“連副犧牲了。”
舒遠山不說話了。雖然有戰鬥就有犧牲,但是一場戰鬥下來,眼看着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卻突然沒了,突然消失在空氣中,掩埋在土地裡。可他們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仍然留在你的頭腦中。你的思維你的記憶,每時每刻都會隨着他們旋轉,讓你痛心讓你思戀。這就是戰友情,做了戰友終身都不會割捨掉的兄弟情。
王衍文氣急了,突然從隊伍裡躥出來,端起衝鋒槍朝着地上的敵人屍體猛射。有幾個弟兄被他感染,也朝着敵人屍體掃射。
轉眼間,這一張張稚嫩的臉旁就再也看不到了。活着的弟兄們,他們能不急!他們還管什麼死人、活人′只要解恨就行。
“跟我衝,幹掉那些龜兒子。”王衍文叫喊着,第一個衝下了山
小山頭上的槍聲停止了
謬永傑帶着四連弟兄們衝到了主峰下。
主峰上的敵人失去左右兩翼火力支援後仍做困獸猶鬥,依託着最後三個山洞拼命向下掃射!
三個山洞分成三個點座落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山洞下被人修葺成了懸崖陡壁。如果不借助雲梯類的爬行工具是絕難攻得上去。三挺機槍分別架在三個洞口,夾雜着重機槍、冰雹反彈等遠程火力,一邊控制着公路,一邊遲滯着四連進攻。
在通往主峰的狹長山路上,敵人早已標好了射界,砍掉了障礙物無論我軍行進到哪一個位置,他們都能準確地進行火力射擊。從山洞裡傾泄出來的子彈、火箭彈給攻擊部隊造成了巨大傷亡。
謬永傑命令八挺重機槍進行火力掩護,組織了三次衝鋒,接連都以失敗靠終。
眼看着有兩名弟兄衝到山洞下,由於沒有攀登工具,爬又爬不上去,打又打不成,扔了一顆手榴彈,又被崖壁反彈着送了回來,炸傷了自己。
“迫擊炮給我轟!”謬永傑試着改變幾次進攻方式無效後,決定先用火力打擊。
幾門迫擊炮向一個個山洞輪番開炮,炮彈飛成三十度、四十五度、六十度角、八十度角,但無論怎麼飛,就是進不了山洞,紛紛在山崖絕壁上爆炸。
接着又使用了兩次火焰噴射器,由於仰角過大,距離太遠,仍然沒有湊效,還白白送掉一名士兵的生命。謬永傑不得不下達停止進攻命令。
隨着我方進攻停止,敵人的機槍也跟着停了下來,敵我雙方之間出現了短暫停戰。槍聲一住,彷彿這裡的空氣、一草一木都打累了般地跟着躺倒在地,山澗、峽谷全都凝固住了。
山坡上漸漸升起薄暮,綠色樹木變的灰白。隨着霞光消退,落日餘輝初顯端倪。這時,集團似地蚊蟲開始鑽出草叢,“嗡嗡”叫着撲向每個人的臉。
電臺兵揹着電臺一步不離地跟在謬永傑身後,電臺裡的呼叫聲聲聲刺耳。
“連長,團長詢問戰況。”電臺兵盯着謬永傑焦急的臉色,小心地說。
“啪”的一聲,謬永傑狠狠在自己臉上拍了一掌。清脆響聲驚動了身邊所有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