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個人一字排開畏懼的站在了俞雷的對面。
他們都是李阮石的家人,父母、老婆、孩子、叔伯......他們也知道自己有個漢‘奸’兒子、丈夫、父親......但他們從來也都沒有想過因爲這件事情會受到牽連。
當然,在日本人統治臺灣時代,他們從李阮石那也嚐到了不少的甜頭。不過現在時代不同了。
現在臺灣的主人換成了中華民國政fǔ。
“你們的兒子在哪裡?”俞雷問話的時候不急不慌。
李阮石的父親大了一下膽子:“大人,犬子實在不知道去了哪裡。他做事從來都不和我們商量的......”
“是啊,是啊。”李阮石的叔叔急忙說道:“之前他爲日本人辦事,我們也曾經勸過他幾次,但他不聽,沒有辦法......”
俞雷笑了一下。
他們這是在爲自己開脫了,他們一定也知道了水寨子的慘案,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把自己和李阮石之間的關係脫離得乾乾淨淨。
俞雷也不惱怒:“李世前,李阮石的父親?”
“是,是,正是鄙人。”
“你開了個綢緞莊,專‘門’爲當地人提供綢緞,聽說生意好得不得了,爲什麼呢?因爲附近和你有競爭關係的店鋪,都被你通過你兒子在日本人那的勢力給趕光了。”
“這......”俞雷的話讓李世前無言以對。
俞雷又笑了笑:“李世左,李阮石的叔叔,你和龜山玄太郎大隊長的關係不錯,龜山玄太郎經常去你的飯店喝酒,是嗎?”
李世左和李世前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說你們這些人那。”俞雷很惋惜地道:“和日本人的關係那麼密切,李阮石又幫了你們不少的忙,怎麼現在他有難了,你們一個個都不管了呢?別忘了,你們一個是他的叔叔,一個可是他的親生父親那。”
“大人,我......”
俞雷擺了擺手打斷了李世前的話,站了起來,走到了李阮石小兒子的面前:“叫什麼名字?”
“李慕堅。”小孩子大聲回答道。
“李慕堅?你父親一定要讓你堅強一些吧?”看到了李慕堅,俞雷就想到了自己的兒子,語氣變得更加和藹:“幾歲了?”
“八歲。”
“八歲,再過幾年就是大孩子了。”俞雷直起了身子:“要堅強,一定要堅強些,對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能哭,我從來就是這麼教育我兒子的......”
聽到、見到這位大人始終和顏悅‘色’,甚至還和李慕堅拉起了話,李家人的心都放了下來,看來今天頂多是訓斥他們幾句也就是了。
俞雷招招手,把悶棍叫了過來:“送他們上路吧......”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李世前急忙說道,但俞雷隨後的話卻好像炸雷一樣炸到了李家人的頭頂:
“這孩子才八歲,除了他可以活着,其他的人都送他們上路吧......”
“大人,您,您是要做什麼啊?”
俞雷嘆息了聲:“下不了手,我實在下不了手啊,才這麼點大的孩子,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孩子我也一樣要殺。但我現在有孩子了,心情也就變了。水寨子死難的三百七十九口人裡,其中就有很多孩子,本來我是想殺了李慕堅爲那些孩子殉葬的,可我面對他的時候總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兒子,看來我是真的老了啊!”
“大人啊!”李世前帶着李家人跪倒在了地上,大聲哀求了:“李阮石做的事情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啊,我們是冤枉的那!”
“我知道,我知道。”俞雷好像非常理解他們:“但是沒有辦法,當漢‘奸’的家屬就得遇到這個,當初你們從李阮石那享了不少的福,現在就當回報他吧。”
說着,再也懶得看這些人:“帶他們出去,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來......”
一片哀求哭泣聲中,李家人全部被拖了出去。
“叔叔,你要對爺爺‘奶’‘奶’媽媽哥哥姐姐叔爺他們做什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李慕堅好奇地問道。
俞雷又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腦袋:“我要送他們去一個地方,在那裡啊他們都會變成好人的......好孩子,要記得,長大了要做一個好人,別和你爸爸和叔叔似的......”
“叔叔,你也是壞人嗎?”李慕堅擡起了頭問道。
“是啊,叔叔是個壞人。”俞雷微微笑着:“所以叔叔將來一定不得好死......不過叔叔不後悔,因爲叔叔殺的是更加壞的壞人......”
“大隊長,大隊長!”
李阮石“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放聲大哭:“我全家十八口,全家十八口啊,一個不剩,一個不剩,都被他們給殺了啊!”
龜山玄太郎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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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門’,這幾乎就是滅‘門’了。聽說除了李阮石最小的兒子僥倖生存,李家十八口人都被那個叫俞雷的人給殺了。
龜山玄太郎做夢也都想不到中國人會做這樣的事情,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李桑,不要再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龜山玄太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帝國一定會爲你報仇的,你是我們的朋友......”
李阮石巍顫顫的站了起來。
朋友?爲了日本這個“朋友”,自己全家都快要死絕了!
他做夢也都沒有想到過當漢‘奸’會有這樣的下場......
“大隊長閣下。”青田鶴冶急匆匆走了進來,朝一邊失魂落魄的李阮石看了一眼,面‘色’凝重:“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除了李桑一家,還有幾家願意繼續爲帝國效力的臺灣家庭,也都遭到了滅‘門’......”
龜山玄太郎坐了下來,一言不發。
中國人是動真格的了,而且他們的目的非常明確,徹底剷除那些願意繼續爲帝國效力的人,讓自己整個大隊在臺灣變成瞎子、聾子。
對待中國人尚且如此,對待還在臺灣的日本人呢?龜山玄太郎不敢再想下去了......尤其是當他想到自己在臺灣的家人,更是心‘亂’如麻,甚至開始害怕起來......
當初爲了派遣寂寞,自己把妻子和孩子都帶到了臺灣,現在看來這是何其愚昧的舉動......
“大隊長,報仇,報仇啊!”李阮石嘶聲力竭的叫了起來。
“閉嘴!”本來就心情大壞的龜山玄太郎忍不住大聲喝道。
李阮石一下就怔在了那裡。
龜山玄太郎這才發現自己的口氣太重了,越在這個時候,越需要李阮石這樣的人鐵了心的爲自己效力,他努力給自己換上了一副好臉‘色’:“李桑,你放心,仇我們是一定會爲你報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如何生存下去......”
李阮石完全的絕望了,他忽然就發現,自己幼稚到了極點。
現在臺灣全是中國軍隊,龜山玄太郎和他的士兵自身難保,又哪裡來的力量幫助自己?
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到自己了!
外面忽然響起了‘激’烈的槍聲,這讓龜山玄太郎大驚失‘色’。
青田鶴冶急忙衝了出去。
不一會,他面‘色’如土的衝了進來:“不好了,支那軍正在向我們進攻!”
“什麼?”
龜山玄太郎勃然‘色’變:“我們這裡這麼隱秘,支那人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俞雷的一個“殺”字,的確起到了巨大的震撼作用。
當他向第三戶漢‘奸’揮起屠刀的時候,爲了保住自己和全家的‘性’命,那個正在想辦法爲龜山大隊籌糧的漢‘奸’說出了龜山大隊的藏身地點。
兩個團的中國軍隊和大量的武裝警察包圍了龜山大隊,龜山玄太郎和他的部下已經無路可逃了。
龜山玄太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指揮自己的部隊頑抗到底,屋子裡只留下了李阮石一個人。
李阮石麻木了,絕望了,日本人都快要完蛋了,誰還能來保護自己?自己的家人都被殺了,一旦自己落到那些人的手裡......
李阮石不敢想下去了。
他解下了自己的‘褲’腰帶,系在了屋子的橫樑上,然後找來了一張凳子站了上去。
當他把脖子套進去的一剎那,他的心裡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生生世世不要再當漢‘奸’。
是啊,生生世世不要去當漢‘奸’。
漢‘奸’從來都沒有過好現場。
李阮石明白這個道理實在是太晚了,爲此他付出了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
中國的歷朝歷代,當遇到外敵入侵的時候,總會出現漢‘奸’,但這些漢‘奸’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即便他們能夠得到善終,但他們的後人總會被永遠的釘在恥辱柱上。
每當有人經過,每當有人知道他們後人的身世,總會指指點點,然後帶着無限鄙夷的口氣說上那麼一聲:
“看啊,這就是漢‘奸’之家。”
人可以有各式各樣的‘私’法,但像李阮石這麼死法的也算是窩囊的了。
生生世世不要去當漢‘奸’,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