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野忠信的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他在那裡怔了一會,然後說道:“艦長閣下,我們親自來到貴艦和你進行談判,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了!”
範鄂林淡淡地道:“少尉先生,我能夠親自見你,也是最大的讓步了。”
淺野忠信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強橫的中國人:“艦長閣下,由此引發的任何問題必須由你來承擔!”
範鄂林冷冷的笑了一下:“我在自己的海域巡邏,沒有任何不妥的。如果‘‘春’日’號敢對我艦進行炮擊,那麼請回去轉告你的艦長,我‘海圻’號也將毫不留情的進行還擊!”
淺野忠信狠狠的盯着面前的這個中國軍人,但在範鄂林的臉上,他看不到任何的畏懼退縮......
甚至在淺野忠信心裡已經相信,如果“‘春’日”號真的開炮的話,那麼這個中國軍官一定會還擊的......
“艦長......”當淺野忠信一離開,林然森不無擔憂地道:“我們沒有得到授權開炮,況且這裡是日本海軍的控制範圍......”
“害怕了嗎?”範鄂林淡然說道:“我這個大老粗都不怕,你這個堂堂正正海軍軍校畢業的高才生怎麼反而怕了?”
林然森一怔,他沒有明白艦長話裡的意思。
範鄂林點着了一枝煙,深深的吸了幾口:“林大副,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心裡想些什麼,你肚子裡墨水多,有文化,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那些洋文在你嘴裡說起來比我說中國話還要溜,我呢?不認得幾個字,連寫自己的名字都有一些勉強,爲人又粗暴簡單,所以你不太看得起我,認爲我不配當這個艦長......”
“艦長,我......”
範鄂林擺了擺手:“不用解釋什麼,這都是真實的,我也知道我自己身上的‘毛’病,論理論,我不如你;論文化,我不如你;論指揮打仗,我也許還是不如你......可我有一樣是你目前還比不上的,林大副,你知道是什麼嗎?”
林然森茫然的搖了搖頭。
範鄂林一笑:“榮譽,中國海軍的榮譽!海軍的榮譽是什麼?是衛護國家的海疆,爲保護中國的海上主權。我和張霄嶽次長一樣,都經歷過甲午海戰,那次我們連‘褲’衩子都輸掉了,一戰打出了個海上強國,日本!我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次恥辱......我們念念不忘的就是如何洗雪這個恥辱,如何恢復中國海軍的榮譽......”
自從登上“海圻”號以來,林然森從來也都沒有聽過範鄂林這樣的說過心裡話。
範鄂林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那片大海:“我們打輸了海戰,丟了那麼多的海疆,在海面上橫行的是日本戰艦,英國戰艦,美國戰艦,就是沒有我們的中國戰艦!釣魚島從來都是我們的,只不過是被滿清那些敗家子丟了的而已,大總統從來都沒有承認過這些敗家玩意簽署的什麼狗屁合約。現在我們在自己的海域裡巡邏,卻還要遭到日本人的威脅,你還能忍嗎?反正我不能忍下去!咱們的陸軍收回了青島,收回了海參崴,收回了江東六十四屯,海軍呢?海軍總也得做點什麼,是不?”
他淡淡的笑着:“光靠我們一艘‘海圻’,想要收回釣魚島和附近海域,無異是在癡人說夢,可我們如果一受日本人的威脅就走,我們不配稱自己是中國海軍,不配穿上這身軍服,不配站在‘海圻’號上!”
“我明白了,艦長!”林然森大聲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認識艦長!
他粗魯,他傲慢,他無禮,他認得的字少,他不懂英文,他也不理解中國爲什麼要建造那麼多的航空母艦和潛艇。但他:
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中國軍人!
他也許不再適應未來的海戰,他也許終身只能當一個艦長,但他卻從來沒有辜負過自己身上最驕傲的稱呼:
中國海軍!
一天是海軍,一生是海軍!
死也要死在大海上,死也要衛護中國海疆,衛護中國海軍的榮譽!
這一點範鄂林無疑是做到了。
“給大總統和海軍部發電。”範鄂林在那沉默了下說道:
“我‘海圻’艦正常巡視釣魚島海域,遭到日方‘‘春’日’號一等海防艦無理阻撓,並企圖驅逐我艦,‘海圻’號艦長範鄂林,決意與‘海圻’號全體官兵與日艦對抗到底,衛護中國海權。如我艦不幸沉默,請爲我全艦官兵報仇!”
“立刻發電!”林然森大聲吼道,然後一轉身,對着艦長一個立正敬禮:“艦長,‘海圻’號大副林然森,聽候艦長指示!”
範鄂林笑了。
這纔是他想要的真正的海軍軍官......
“‘春’日”號。
這艘1902年3月10日在意大利熱那亞的安薩爾多船廠開工建造、10月22日下水、1904年1月1日改名爲“‘春’日”的裝甲巡洋艦,在當年的4月6日被編入第1艦隊第1戰隊。5月14日在旅順水域與“吉野”號巡洋艦相撞,“吉野”號被撞沉。其後,該艦參加了黃海海戰與對馬海戰。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於1917年4月26日被編入第1特務艦隊,開赴大西洋、地中海作戰。1918年1月11日觸礁,5月15日初險後進行了緊急修理。11月25日被編入第2特務艦隊,在地中海執行護航任務。1821年9月艦級變更爲一等海防艦,並負責釣魚島列的巡防任務。
當“‘春’日”號的艦長八尺原最望聽完了部下的彙報,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支那海軍真的是這麼說的?”
“是的,完全一個不差。”
八尺原最望眺望着遠處的“海圻”號,隨後所道:“我聽說支那人也正在積極發展海軍,並且和大日本帝國海軍一樣,同樣在研究超級戰列艦,這對於帝國是一種威脅那......我們東京正在發生暴動,難道是支那人知道了這一點,而來故意挑釁的嗎?”
“我想是的。”淺野忠信大聲說道:“支那人對於過去海戰的慘敗一直耿耿於懷,也許在他們看來現在正是報仇的最好時機。”
“大日本帝國的海上霸權不容挑釁!”八尺原最望冷冷地道:“向海軍部彙報,我釣魚島列遭到支那艦船侵犯,我艦遭到威脅,請迅速增援,並同意我艦在有可能遭到任何威脅的情況下主動發起攻擊!”
“哈依!”
“海圻”號和“‘春’日”號兩艦在海面上對峙着,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這事關兩國海軍、兩國政fǔ的尊嚴,事關主權問題。
範鄂林和“海圻”號上的所有官兵都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如何決不後退,哪怕打不過日本戰艦,就是沉沒,也要沉在自己的大海里......
軍人的尊嚴,高於一切!
範鄂林準備好了,林然森準備好了,所有“海圻”號上的中國海軍官兵,都已經準備好了......
中華民國大總統府!
“‘海圻’號和‘‘春’日’正在對峙,日本海軍增援艦隊正在急速靠攏!”陳紹寬的語氣並不急促:“我已經增派‘海籌’、‘總統’號等三艦迅速增援。但我福建海軍基地距釣魚島列近二百海里,急切間無法到達,短時期內‘海圻’號將孤軍奮戰,甚至......”
陳紹寬在那沉默了下:“甚至有被擊沉的可能。”
王恆嶽平靜的聽着,緩緩的點頭了點頭:“‘海圻’號表現得非常出‘色’,範鄂林也表現得非常出‘色’,都值得嘉獎。命令各艦全速增援,命令範鄂林堅持到底。告訴範鄂林和‘海圻’號全體官兵們,堅持到底,整個中國海軍和民國政fǔ都是他們的靠山!”
陳紹寬、張霄嶽這些海軍將領立即應了下來。
對待日本,恆帥態度還是表現的一如既往的強硬,只是這次強硬,似乎與原來有些不一樣了。甚至他們隱隱的感覺到,恆帥還有一些期待。
他在期待什麼?和日本的全面開戰嗎?
“我判斷日本海軍沒有膽量真的擊沉我‘海圻’號。”王恆嶽站了起來說道:“日本政fǔ的處境非常窘迫,而日本海軍部的那些人,要比日本陸軍中的那些人冷靜得多了,他們知道一旦發生海戰那對日本將意味着什麼。”
“如果真的發生海戰了呢?”張霄嶽忍不住問了句。
“那就打吧。”王恆嶽的回答非常淡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中日之間遲早都有一戰,早打晚打一樣是打,現在打,形勢對我們有利。‘海圻’號或許會被擊沉,但‘海圻’號卻爲我們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張霄嶽忽然之間就明白了。之前他一直向不通“海圻”號爲什麼會在沒有海軍部命令的情況下出現在釣魚島列海域。
現在看來這是恆帥對“海圻”號艦長範鄂林下親自下達的命令。
“海圻”號和他們的艦長範鄂林身上承擔的是特殊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