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這樣一幅畫，那是在一個分不出季節的季節裡。
下午放學後，夕陽西下，我揹着書包回到了家，看到了媽媽。
媽媽在給院裡養的幾頭豬喂飼料，喂完了豬，又去給院裡養的雞鴨填食。
等忙完了這些之後，媽媽又去給院裡養的那一頭唯一的母牛咂些料草。
等這些忙完，夜色已經降臨。
媽媽看了我和弟弟一眼，便轉身去了廚房，開始忙活起來了晚飯。
我和弟弟坐在堂屋裡做着作業，等着晚飯。
我記得，那一晚的燈光特別的泛黃，可能燈泡該換了，上面佈滿了蜘蛛網。
媽媽端來了晚飯，簡單的一個小菜，味道有些鹹。
媽媽說：“味道鹹了，可以多吃一個饅頭，就不餓了。”
我和弟弟說：“媽媽，這太鹹了，不好吃……”
媽媽說：“別急，等你們爸爸回來了，就會給你帶好吃的了。”
那一晚，我們給爸爸通了電話。
爸爸在南方打工，他接到我們的電話，很開心，但也很難受。
我和弟弟忍着眼淚，我們很想爸爸，但我們說不出來。
那一夜入眠，我記得，我和弟弟睡在了一頭，一張小牀上，我們兩個有些擁擠。
第二天，中午放學。不是夕陽西下，而是太陽當空。
還沒走到家，我就看到家門口聚集着不少人。
我上前看到了媽媽，媽媽看起來很緊張，還有些憂慮。
我問媽媽：“媽媽，你們這是幹嘛呢？”
媽媽說：“我和你這幾位嬸嬸和大娘一起出去打工，給人家做紡織工，縫衣服。”
我印象中，媽媽很會用縫紉機。
可是，我不想離開媽媽，因爲我已經很想爸爸了，我不願在每晚再想着媽媽了。
可是媽媽好像已經做了決定，因爲她想讓我們這個貧困的家好起來。
媽媽對我說：“你是哥哥，你凡事讓着點你弟弟，我不在的這些天，你爺爺會照顧你們，你們吃飯就去奶奶家吃飯。”
我哭了，我不想讓媽媽離開。
但是，我無能爲力。
後來，我還是像個小孩子一樣，纏着媽媽給我們買遊戲機。
媽媽說：“等媽媽賺錢回來了，一定給你們買個遊戲機。”
我哭着，不聽話，耍怪，賴皮。
最終，媽媽還是帶着淚水，離開了，去了外地。
我記得，媽媽離開的時候，她坐的那輛拖拉機的聲音很響，震耳欲聾。
可是後來，沒等幾天，媽媽卻回來了。
我見到媽媽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抱住她，問她原因。
而是問她索要遊戲機。
呵呵，我現在都想抽我自己。
我記得，媽媽回來的那天，是帶着眼淚和心碎。
媽媽說她們被騙了，那個紡織廠根本不存在，是騙人的。
我沒有問媽媽這幾天是怎麼生活的，我忽略了媽媽的感受。
時至今日，我依舊記得媽媽當時的眼神。
失落裡藏着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希望，眼淚是最貼切的證明。
“媽媽，對不起，你辛苦了。”
後來，我離開了家，去外地上學，去外地做生意，我終於明白了媽媽當時的心情。
很酸，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