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陳竹,因爲父親愛竹,所以便也她取名爲竹,父親常說他給她取名爲竹不僅代表了她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更是希望她可以和竹一樣,氣質素雅,心中清明,性格堅韌。
阿竹深深的記住了父親爲她取名的第一個理由,卻幾乎忘了後面一個,因爲在過去十幾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的悠哉生活中她似乎找不到任何機會去提醒自己是需要堅韌不拔、奮勇直前的,在一個多月前,她對生活的理解是四個字——坐吃等死。
阿竹的祖母常常喜歡捏着她肉乎乎的耳垂說她是個有福氣的孩子,是的,她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她爹孃疼,祖母愛,還有哥哥護着,弟弟鬧着,甚至對於未來,她都已經有了一個俊朗上進的未婚夫,對於生活,她似乎只需吃好、喝好,然後安心等着所有已經被計劃好的未來到來——成親生子、生老病死。
然而在過去的一個月她才終於知道,她的生活原來絕不僅僅是坐吃等死,還有——一泡狗血。
也許真是應了青橘那句“平日不燒香,有事別求佛”,她固執的堅信科學主義,佛是無聊消遣,所以明明是去替祖母還願的,佛卻沒心思來保佑她——她悲催的遇到了盜賊,一天一夜死裡逃生的回到家,卻在還沒來得及慶幸的時候得到了她妹妹懷孕的消息。
她的妹妹懷孕了。
是真的。
還是她未婚夫的。
他們說他們相愛了,是真愛。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退婚吧,哦,不,是一個月後的婚禮換新娘吧。
“阿竹,阿竹,爹爹不需要你像鬆一樣頂天立地,卻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裡當你在遇到什麼人生中的坎的時候可以像竹一樣,學會堅強。”
爹爹曾經說過的話,阿竹終於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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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阿竹在一個多月來第一次沒感到累,看來昨天那個什麼神醫是真有兩下子,開的藥很是有效,她昨晚只半夜醒了一次,後面睡得似乎挺好的。
走出房門,對着天空深吸一口氣。
今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小姐,早上天氣有些涼,您要不要再披件披風。”青橙在阿竹身後問道。
阿竹聞言點了點頭,其實她並沒有感到有什麼冷,十月的天氣不過剛剛開始轉涼,而且她穿得也不算少,只是她知道自己算是大病初癒,要是就這麼穿過去,祖母和母親鐵定得說她不顧及自己身子,然後唸叨她半天。
陳府並不大,是個標準的三進的院子,阿竹的院子在陳府的西院,與正院隔着個跨院,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一路走來,整個府裡已經恢復了以往的雅緻,半點找不出府裡剛剛辦過喜事的蹤跡,阿竹慢悠悠的走着,幾乎有了種錯覺,好似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阿竹心裡暖暖的,她知道這是家裡的人怕她看到什麼喜氣的東西會委屈傷心,就像昨天至始至終沒有讓人來打擾她一樣,聽說昨天客人一走,爹爹就名人將家裡本就不多的紅撤得一乾二淨了。雖然這樣的做法似乎對於昨日剛出嫁的新娘有些不公,但阿竹卻一點沒有覺得抱歉。
她從來不欠陳瑩。
阿竹來到正院時陳老夫人才正好在吃早餐,對於阿竹的到來還有些吃驚。
“你這孩子,不是說了不用過來請安的嗎,身子還沒好透徹,就出來到處走。”陳老夫人拉着阿竹的手板着臉斥責道。
“祖母別擔心,孫女好着呢,你看,我可還披着披風呢,再說孫女身子都好得差不多了,再不出來走走,都要發黴了。”阿竹挨着陳老夫人坐下,將頭靠在老夫人肩膀上,有些撒嬌的說道:“而且這麼久沒來給祖母您請安,孫女還怕祖母您把孫女給忘了呢。”
“哪能忘了你這小潑猴呢,這麼早過來,可吃了早飯啦?”
“沒呢,這不特地跑祖母您這蹭好吃的嘛。”
“小饞貓,餓了吧,還不把披風解了,李嬤嬤,給小姐準備雙筷子。”
“誒,是的,老夫人。”李嬤嬤笑着走了出去。
阿竹笑笑,將披風解了遞給了青橙,等了一會兒,接過李嬤嬤遞過來的筷子,夾了個水晶餃子吃了起來。
嗯,真好吃。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老夫人慈愛的看着阿竹,眼見阿竹脫下披風之後露出的那副瘦了一大圈的身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段日子這丫頭受了不少苦,可是他們這些長輩卻沒法爲她討個公道,甚至還爲了整個陳家的名聲,在楊家的這件事上不得不委屈了她,可這丫頭卻是半點都沒抱怨,懂事得令人恨不得疼進骨子裡。
“你看你,本來就不胖,最近又瘦了這麼多,待會兒記得跟你母親說一聲,讓她給你好好補補。”
“補着呢,祖母,娘最近弄了老多的人蔘什麼的給我吃了,只是大夫說了我還不能吃得太油膩,等過兩天不用忌口了,我鐵定狠狠吃幾頓,把失去的肉都補回來。”阿竹一邊說一邊大大的咬了口小籠包,以示自己的決心。
“這就是了。”老夫人又是欣慰又是疼惜。老人一向都喜歡看着小輩們養的白白胖胖的,只是時下的年輕的小輩們一個個的都怕胖得很,吃點東西跟個貓似的,生怕多吃了,阿竹以前也是瘦,不過好在阿竹不想其他那些小姑娘一樣在吃的上小家子氣,相反阿竹一向倒很能吃,就是,吃了不咋長肉,哎!
祖孫倆就這麼溫馨的吃着早餐,誰也沒有去提昨天的事,就好似昨天,乃至這一個多月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因爲,已經沒必要了。
“老夫人,老爺夫人還有小少爺過來了。”
“祖母,大姐 ̄”李嬤嬤話剛落,阿竹就看見門口一個小胖墩向着她跑了過來。
“胖胖,哎,來。”阿竹從位子上起來,俯身將衝過來的小胖墩抱了起來。
丫的,這娃子真會長,重得她都快抱不住了。
“大姐,大姐,看~”小胖墩被阿竹抱着卻不安分,一個勁地將自己手裡的小木瓶往阿竹眼前湊。
“什麼東西啊?”阿竹有些好奇,將小胖墩抱着坐了下來,伸手拿過小木瓶子,一打開。
“呀!”
媽呀,這什麼東西啊?!